半步天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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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沉楷讶异地看了看她:“怎么?你有吃的?“
如此无厘头的回答,苏画看他一眼,从包里拿出包饼干,递给易沉楷:“只有这个。“
易沉楷居然也不客气,接了过去。本来他还没觉得饿,可谁让她提醒他的,吃她的东西也理所当然。
苏画坐在一边,看易沉楷一边开车,一边嘎嘣嘎嘣地咬手指饼,以手托腮,把脸转向另一边,免得他发现自己的偷笑。
到了苏画住的小区门口,她下车,跟他说再见,易沉楷却冒出句奇怪的告别语:“味道不错。“
当看着易沉楷的车开远,苏画再也忍不住,背转身狂笑。
易沉楷坐在车里,嘴角也咧开一个笑容,他刚才只是假装没看见苏画的偷笑,跟她相处,除了气得冒烟,倒也有轻松的时候。
回到家,苏画换上宽松的家居服,倒在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今天一天,真的是发生了太多变化。她从隐形人苏画,一下子变成了易沉楷的新晋秘书。她感觉得到,众人在十楼看到她时异样的目光,也知道,这一次调动,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可是,人生的际遇,只能面对,何况,她并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她对自己微笑一下,爬起来去给秦棋打电话,今天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时间给他一条信息。
秦棋的声音,永远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他听着苏画在这边叙述升职的种种,没有怀疑,只有鼓励:“这是不错的机会,加油啊,苏画。“
苏画觉得心里有种温暖凝成的力量,其实,只要她在乎的那个人相信她,就好。
到最后,她轻声说:“秦棋,我现在好想见你。“
秦棋在那边怔了一下,微笑着回答:“都这么晚了,改天吧。“
苏画的睫毛垂了下来,掩住眼底的失望:“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挂了电话,苏画叹了口气,苦笑一下,这场恋爱,永远是二十五摄氏度的恒温,温暖,却无法沸腾。或许,现实中的爱情,永远不可能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梁山伯和祝英台,只要能求得细水长流,就该知足。
她怏怏地去洗漱,对着镜子仔细地擦乳液,看着里面那个疲倦失落的女子,撅嘴:“苏画,别这样贪心。“说完,不敢再看那张脸,怕看见再次垂下的嘴角,逃离了浴室。
寂寞如烟花,在梦中绽放。
15 夜色如水
新的一天,仍旧忙碌如斯。跟着易沉楷工作,分分秒秒都像在打仗,所有的指令,绝不会交代你第二遍,一旦出口,就要最好的结果,过程如何困难,和他无关。
苏画逼着自己的头脑时刻处于高速运转,跟上他的节奏,可毕竟是新手,难免犯错。
“苏画,你进来。”易沉楷的声音里有浓重的火气。
苏画进去,易沉楷拍着桌子:“你是怎么搞的?今晚和我吃饭的是维斯药业的陈总,为什么同熹的陈总会打电话给我说今晚不能赴约?”
苏画脑袋轰地一声响,当时他吩咐的事情太多,她只记住了陈总这两个字,而在那样快的语速中,维斯和同熹她没来得及分辨清楚。
她的脸涨得通红:“对不起,易总,我这就打电话给维斯……”
话还没说完,就被易沉楷打断:“你以为人家的时间都是留给你的吗?现在都已经是下午四点,人家会未卜先知,把晚上的应酬推掉等你打电话过去?”
苏画懵了,无措地站着,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易沉楷看着她红白交错的脸色半晌,挥了挥手:“算了,你出去,但是你记住,这样的事再犯一次,你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
苏画出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那一瞬间,眼泪涌了出来,可是很快,她抬头望着天花板,将泪忍了回去。她用易沉楷第一次见她时的话在心里骂自己:“哭什么?你是做对了吗?还是别人委屈了你?”
到了下班时间,易沉楷没有叫苏画加班,可苏画却自动留了下来,对着早上的任务表,仔细检查今天的每一项工作是否有纰漏。
易沉楷从办公室出来,看见那个认真的背影,语气放缓和了许多:“还不回家?”
苏画微侧了下头,笑笑:“我一会再走。”
易沉楷走了,苏画又过了半小时才离开办公室。电梯徐徐下滑,到了七楼,门开了,程惜雅走了进来。
苏画有点奇怪地打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程惜雅并不看她,语气冷冽:“易总下了任务,达不到绩效考核标准要被开除,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敢偷懒?”
苏画听得出来她话里的夹枪带棒,也抿紧了唇,不再开口。
下了楼,程惜雅回头对她一笑:“苏画,原来你这么聪明,以前真是没看出来。”
聪明两个字,用在特定的语境,会有特别的效果,比如现在,苏画的心,就被这个本该是赞美的词,划出一道血痕。
本以为自己可以行端影直,问心无愧,可原来听见这样直白赤裸的攻击时仍然会受伤。
苏画坐在空荡荡的公汽上,看着窗外夜色流转,心凉如水。
下了车,苏画到路边的小店打包了个鲜鱼粉,慢慢往家走。
当走到楼下,远远看见墙边暗处有烟头的红光,一明一暗地闪,大概又是那家的老婆不准吸烟,所以到楼下来过瘾。
可是等她走近,那个吸烟的人却按灭了烟,朝她走过来。苏画有点慌,站住了脚步。
“回来了?”熟悉的嗓音,和风般温煦。
“秦棋。”苏画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了一路的泪也随之落了下来。
秦棋看着流泪的苏画,叹气,为什么每次见她,她都在哭?他怜惜地将她拉入怀中,任她宣泄。苏画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把脸埋到他怀里汲取温暖。
哭够了,她抬起头,鼻头发红,脸上还挂着泪珠,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会来?”
秦棋伸手抹掉她的泪,微笑:“你不是想见我吗?”
苏画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都不想见我。”
秦棋捏捏她的鼻子:“怎么会,傻妞。”
一声“傻妞”,酥了她的心,她重新抱紧了他,他也回拥住她,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许久,她也舍不得松手,还是秦棋拉开了她:“外面风大,我们上楼吧。”
苏画一愣,脸色绯红。秦棋调侃她:“又胡思乱想了吧?”
苏画的脸更红了,啐了他一口,两人手牵着手上楼。
那一晚,真的没发生什么,秦棋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发现,她就象一只爱撒娇的小猫,你的手贴到她脸上,她就会无限依赖地靠过来,在你的手心里轻轻地蹭,让你心里仿佛有天使的羽毛温柔拂过……
16 清者自清
第二天早上,苏画在微弱的晨光中醒过来,秦棋仍然躺在昨晚睡着前的位置,没有疏远一分,也没有离她更近一分。这个男人,就连睡着了也让人觉得平静而忧郁,眉间似乎总有散不去的某种东西,锁住了他的心,也锁住了她的眼神。是哪本书中说的,忧郁的王子,总是更容易得到女孩的怜惜和爱情,何况是这么好看的王子。苏画不禁伸出手,用指尖轻点他的眉心,可是,爱人间的抚摸总是贪心的,很快,她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下滑至他的唇,还是那样的柔软,让她想起了那天绵长的吻,心跳快了起来。她赶紧收回自己的手,翻了个身,把滚烫的脸藏进被子……
秦棋的眼睛在此时睁开,却没有动,仿佛仍然在睡着……
早上在小区外分别的时候,苏画磨磨蹭蹭,直到秦棋笑着催她:“再不上车,要迟到了哦。”
苏画才不情不愿地上了公汽,却又在窗口转头看他,他挥挥手,却仍然没有说出那句她想听的话:“我晚上再过来。”
车开了,秦棋的两只手插进裤兜里,慢慢地往相反的方向走。他知道,苏画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可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给得起。
一路上,苏画既有未褪尽的甜蜜,又有微酸的怅然,为什么她跟秦棋,不能像别的情侣一样,亲密得没有距离?
进了公司大楼,苏画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收起所有的杂念,专心对待今天的工作,千万不能再像昨天那样犯错,即使不是为了这个月的奖金,也要为自己争口气。
易沉楷真是个擅长玩悬念的人,一进办公室,就吩咐苏画:“把技术部的总监给我叫来。”
总监来了,一脸惶恐,不明白自己一大早又犯了什么错。他探询的目光看向苏画,可是苏画也是一无所知,爱莫能助。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苏画听到了那个让她目瞪口呆的消息:开发部撤销,人员待定岗。
技术总监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画一眼。苏画清楚地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刚刚被调上十楼,原来部门的所有人就濒临裁员,那么,这其间,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或者说,她跟易沉楷做了什么好事?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苏画几乎没勇气下楼,她不敢想,她会面对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
易沉楷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仍然在发呆的苏画,问了句:“怎么还不去吃饭?”
苏画回过神来,心里有一丝气恼,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你害的,我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易沉楷却似乎没有丝毫反省的自觉,耸耸肩,自己下楼了。苏画坐了一会,也站起来下楼,不管怎么样,总不能不吃饭,别人误解自己,难道自己还要折磨自己?
进了食堂,她看见周姐和叶玲玲就坐在门边不远的桌子上吃饭,心里又是一僵,低着头从她们身边走过去。打完饭回来,却被周姐叫住:“苏画,过来一起坐。’
苏画硬着头皮坐到叶玲玲旁边。叶玲玲毕竟是小孩子,掩不住情绪,气话脱口而出:“你倒是高升了,我们都倒了霉。”
周姐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叶玲玲,笑得和颜悦色:‘苏画,你在十楼,知不知道易总为什么要撤掉开发部啊?“
苏画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转着自己的饭勺。周姐看着她,笑了笑,站起来:”走啦,玲玲,我们这些快下岗的人,怎么好意思跟总裁秘书一起吃饭呢?还是赶快走人吧。’
叶玲玲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了苏画一眼,转身离去。
留下苏画独自吃饭,其他人的目光几乎灼穿了她的后背,她硬硬地挺直了背,不让自己显露出一点脆弱。
上楼的时候,又遇到程惜雅,还有另一个老总的秘书,两个女人那样轻蔑地看着她,仿佛这栋楼上,她是唯一不干净的人。
苏画不出声,只是依然挺直了脊梁。
清者自清。
如果,自己不打倒自己,那么,就没人打得倒你。
17 刀锋上的舞蹈
苏画刚刚平复了下情绪,易沉楷就上来了,走到她桌前,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怎么样?还受得了吗?”
苏画愣住,看着他。
他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冷厉:“要想学会游泳,就不能怕风怕浪。”
说完他就进去了,在门口又停下,背对着她:“和不入流的人在一起混到老,也只能是变成和他们一样不入流的人。”
苏画在心里默默揣摩他这两句话,心里渐渐生出些感激,其实,她真的应该谢谢他,给了她十楼的高度,让她换了一个开阔的视角来看世界。
到了下午,她主动地给他泡了杯茶送进去,放到他桌上。他拿着文件,半仰着头看她,然后微笑:“这才像我的秘书。”
苏画也微笑:“恩,谢谢夸奖。”
“你怎么知道这是夸奖?”易沉楷挑眉。
苏画俏皮地笑笑:”因为您这么了不起,能被您承认是您的秘书,当然也很了不起啊。“
这次轮到易沉楷犯嘀咕,他皱着眉:“你是说真心话还是在讽刺我?“
苏画忍不住笑:“您觉得呢?“
易沉楷挥手:“行啦行啦,别一口一个“您您您’的,弄得多尊敬似的,你对我的不礼貌我见得多了。”
苏画撇嘴,有这么说话的老总吗?
她干脆改口:“那你忙吧,我出去了。”
易沉楷也学她撇撇嘴:“我就知道这样叫才合你的心意。”
苏画恼火:“不是你叫我改的吗?”
易沉楷看她又变了脸,立马指着她:“看,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吧?”
苏画懒得再理他,气呼呼地出去了。易沉楷却一边看文件一边坏笑,他发现,惹苏画生气是项很不错的消遣!
易沉楷做事虽然果断,倒也不算绝情,开发部的人员并没有立刻被裁掉,而是安排进了其他科室,只是处于留厂察看阶段,一个半月的考察期,合格的留下,依然如故的走人。
这一次,没人敢找关系说情,谁都知道那只会让自己变成易沉楷用来杀鸡?猴看的道具。苏画再次看到叶玲玲和周姐的时候,她们都是行色匆匆,脸上也多了几分认真的味道。其实,这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吧,苏画想。尤其是叶玲玲,如果这么年轻就不务正业,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好命,能够一直这样衣食无忧混到老。再强大的后台,都可能会有倒的一天,人生真正能够长久依靠的,还是自己。
而易沉楷的改革政策,这只是一个微小的起笔,在后面,有的是波澜壮阔的蓝图画卷。
苏画告诉自己,既然是他的秘书,至少要学着波澜不惊。
易沉楷在不久之后的董事会上,宣布要在年内关闭华易旗下的华裕大酒店,话音未落,已经引起轩然大波。
酒店的叶总激动地站起来,满脸涨得通红:“易总,怎么能这样做?“
易沉楷坐在椅子上稳若泰山,反问:“怎么不能这样做?你们华裕,年年亏损,每年总公司都要给你们贴大几百万,才能维持基本开销。这样的无底洞,该填到什么时候?“
叶总的脸更红,恼羞成怒地叫:“以前易董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可是他从没说过要关掉,你……“
易沉楷冷冷地接过话:”老爷子怎么纵容你们是他的事,但是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我。;“
叶总呆呆地看着他,慢慢颓唐地坐了下来,桌上再没有人说话,易沉楷身上那种属于王者的霸气压倒全场。
苏画坐在一边记录,她看着场中央那个冷静而充满魄力的人,第一次,心里居然为自己是他的秘书而腾起一股骄傲!
当开会的人走出会议室,苏画赶紧去给易沉楷换热的茶水,易沉楷看着她忙乱的背影好笑:“我今天又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