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山之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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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六娘正傍着靳百器,掩在大路这边的一道土堤后注视着酱园周遭的动静,她观望了一会,忍不住有些怀疑的憋着嗓门道:
“二当家,你们这么急毛蹿火的赶了来,不要把事情搞错了吧?你瞧瞧这片酱园,不但里外一片漆黑,就连丁点响动都没有,屋子里是否住得有人还是问题,又哪来的埋伏?我看哪,林妙的话不一定靠得住……”
靳百器低沉的道:
“牟长山没有差使林妙来诳我们的理由,他知道你的老窑座落何处,如果想要报复,尽可找上门来明枪叫阵,不必兜这么一个无趣的圈子,我判断他的善意乃是勿须置疑的……”
崔六娘寻思着道:
“不错,姓牟的是晓得我的住处,但他又如何知道二当家你们也窝在我那里?”
靳百器笑道:
“别忘了我在‘三叠岗’下救过他的儿子,而你的山寨扎在岗上,地缘相当接近,加以我们又有这层渊源,牟长山不笨不蠢,略一推敲,自然就心中有底了!”
哼了一声,崔六娘道:
“这老小子一向狠辣,莫不成真会以德报怨,发这等的慈悲?”
靳百器道:
“有时候,人也会改变的,大娘,我救的是他的儿子,我想多少对他原来的立场有点影响。”
崔六娘闷闷的道:
“但愿如此就好。”
黑暗里,范明堂悄悄摸了过来,挨近靳百器之后,才小声开口道:
“奇怪,酱园内外和附近鬼影不见一条,任什么动静都没有,要说他们设下埋伏,莫非全挖坑躲到地底下去了?”
靳百器闻言之下,双目突然一亮,他定定的望着空地上排列的那些硕大酱缸,喃喃自语:
“嗯,倒是有此可能……”
范明堂迷惑的问:
“二当家,什么有此可能?”
靳百器道:
“我问你,明堂,这些个酱缸够不够大?够不够大到藏身其间仍不嫌挤窄的程度?”
相忖着成排的酱缸,范明堂点头道:
“要是缸里不腌酱,休说一个人,便两三个蹲进缸里也不觉拥挤,二当家,你该不是说酱缸中藏得有人吧?”
靳百器道:
“我正是这个意思!”
范明堂瞪着眼道:
“如果要设埋伏,能挑能拣的地方多得很,何须躲进酱缸里受那样的闷气?二当家,我看不大可能……”
靳百器道:
“就是因为不大可能,他们才有可能玩这种把戏;明堂,凡是个活人,没有不蹦不跳的,至少伸出头来透口气总免不了,但我们守候了这一阵,你发现过任何动静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埋伏者已固定藏匿于某一个所在——那个所在绝对应该是狭溢到足以限制人体活动的!”
呆望着暗影中一个个并立的巨大酱缸,范明堂不由吸了口气,呐呐的道:
“会是这些酱缸?老天……真不可思议……”
崔六娘也怔忡的道:
“假如你猜得对,二当家,‘大龙会’的花样亦未免玄得离了谱啦!”
靳百器道:
“并不离谱,大娘,他们就是希望从你想像不到的地方扑出来夺命,照这里的环境而言,还有什么隐藏处比躲在酱缸内更好?”
范明堂忙道:
“二当家,你看我们该用什么法子来对付?”
靳百器沉吟着道:
“排在院中的酱缸不下两百口,首先我们要确定哪口缸里有人才方便动手;明堂,你去把兄弟们调齐,每三个人分为一组,由一个掀缸盖,其余二人运刀宰杀,行动要快,下手要狠,此外,叫金秀领几名兄弟冲进楼房搜索——”
崔六娘插口道:
“二当家,你这法子好是好,不过前后顺序颠倒一下,我想效果更妙——”
靳百器道:
“怎么说?”
崔六娘道:
“‘大龙会’既然早巳设伏,我们何不就将埋伏引发?由金秀领人明攻楼房,兄弟们分组隐匿于酱缸之间,对方一见情况有变,必然露头狙击,如此一来,形迹自现,强似我们一口口缸去查看——”
范明堂笑道:
“大娘此计妙极,我们连缸盖都不用掀,端等着快刀砍人头就行了!”
想了想,靳百器颔首道:
“行,就这么办,明堂,你快交待下去,准备行事!”
范明堂匆匆离开,自去调兵遣将,靳百器轻敲着脑门,叹喟的道:
“所谓集思广益,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错,大娘的主意就比我原先的点子高明,以后行军布阵,还得多向大娘请教。”
手指头微挑,崔六娘竟有几分腼腆的道:
“二当家,你别吃我的老豆腐了,我这是瞎蒙瞎撞,描着葫芦画瓢,里外仍照你的定规来变,其实何来什么创意?你要向我请教,我可承受不起……”
靳百器道:
“大娘客气——”
人影晃处,范明堂又摸了回来,阴暗中的一张脸孔显得杀气腾腾:
“二当家,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二当家号令,立可行动!”
靳百器断然道: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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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范明堂二话未说,即刻嘬唇出声,他发出的这种声音相当奇特,中气贯足,尖锐悠长之外,还带着连串短促的翻折萦绕,似哨若啸,宛若盘旋而上,越拔越高,深夜入静,这声音更显怪异,入耳之下,确有惊心动魄的效果!
一片黑沉中,忽然有十余支火把亮起,青红色的火苗子蛇信般闪耀吞吐,杀喊声跟着暴响,刀锋映着火把的光焰炫动着溜溜寒芒,幢幢人影由四面涌来,目标正对着酱园中的楼房!
破窗声,擂门声,夹杂着怒潮似的呐喊吼叫,声势可真不弱,金秀虽然只领着十来个人表演,竟有大军压顶的功架!
就在这时,院落里原本寂无声息的酱缸果然有了动静——几十只酱缸上的厚重木盖,突兀移开,一颗颗脑袋冒了出来,探出的脑袋随即伸出上半身,手中全执有连珠强弩,弩端瞄准的方向,正指着火把下的人影!
当第一支短矢尚未及发射,数十柄鬼头刀已在黑暗中闪晃,刀芒如电,漾着森森的寒气,锋刃破空,强劲有力,只看这出手的势子,就知道是要命的来了!
几十颗头同时向空中抛起,强弩未发,血倒像箭一样从各个颈腔间喷涌,利刃破进中,斩入骨骼的声音沉闷又塌实,仅在瞬息,这么些条成长不易的生命便若扬一把沙似的灰飞烟灭!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另外三口酱缸的木盖猛然掀落,三条人影大鸟似的腾空而起,几乎在腾升的一刹三名“鹰堡”的兄弟已惨嚎着横摔出去!
土堤后的崔六娘看得清楚,不由尖声叫道:
“正点子来了——”
叫声还在夜色中袅绕,她老人家已长身扑出,只那么一晃,人已到了对面矮墙,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两柄蓝汪汪的带钩“蝎子短剑”,照面之间,便迎住了三个“正点子”中的两员!
别看崔六娘年纪一大把,身手可确是不凡,她以一敌二,却肇走如飞,攻守自若,那两位初现身时气势凌厉的仁兄,碰上崔六娘,顿时便像矮了一头,束手束脚,仿佛施展不开了!
几乎不分先后,范明堂也一声暴吼,扑向了三位“正点子”中的另一个,范明堂使着一条栗木包镶钢箍的三节棍,就像挥舞着三十六天罡的巨杵,那么漫空盖地的卷来,他那对手甫始接触,立刻已被逼退了好几步!
现场中的情况很快就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大龙会”那边,除了还有三五个侥幸未死的朋友尚在奋力拼战之外,就只剩下和崔六娘、范明堂动手的三位伙计,不过,看样子形势不强,怕也撑持不了多久。
大头目金秀已从楼房中冲出,一边大声叫嚷:
“范红棍,范红棍,楼里光有一个探风的角儿,没有别人,那家伙已被我们宰了,要不要放一把火再烧烧看?说不定还能烧出什么邪祟来——”
三节棍“哗啦啦”扫旋中,范明堂虬髯飞扬,不禁破口大骂:
“烧?烧你娘个头,这里的房产财物原都是我们的,你待烧哪个二皇上?才他娘交锋,莫不成你就糊涂啦?”
搔着头皮,满脸横肉的金秀神态十分尴尬的打着哈哈:
“呃,一时我倒忘了……”
范明堂顾不得再骂,一心集中精神对付他的敌手——一面聚力狠攻,他一面端详着对方的相貌,看来看去,却是眼生得紧,认不出这一位乃是“大龙会”的什么角色;那人手使一柄双刃刀,个头又矮又壮,刀法相当纯熟老练,算得上是个硬把子,但比起范明堂的修为来,显然却要逊上下止一筹,打得越久,破绽越多,范明堂不愧是“鹰堡”的掌刑红棍,上风已经占定了!
不知什么时候,靳百器人已站在墙顶,他默默俯视着场中战况,表情凝重,似乎并没有为这一面倒的形势而有所欣悦,他手抚刀柄,紧皱的眉宇下郁着一片阴影,对他来说,眼前的得利好像不是一种佳兆。
一声惨号猝然响起,与崔六娘拼斗中的两人,那身材较高的一个正捂着肚腹朝后倒仰,崔六娘的大手“蝎子短剑”甫从他肚皮里拔出,瘰疬的肠脏刹时便倾泻一地,肠子尚在蠕蠕而动,宛如一堆活蛇!
另一个见状之下,就像立时发了疯性,身形斜侧,握着一对南瓜大小的尖锥锤暴撞而至,光景是想一家伙把崔六娘碰翻!
崔六娘也似横了心,居然不躲不让,随着猛撞过来的尖锥锤倏忽旋转,仿佛游鱼滑泳过礁石,那般顺溜的与对方贴身擦掠,而就在相互擦掠的瞬息,她的右手“蝎子短剑”已重重插入那人的腰肋,用力之强,差点就将对方洞穿!
“蝎子短剑”前端带钩,刺进哪里,便是连血加肉的绞出一团,戳入内腑,则决无生理,崔六娘的这位对手全身骤拳,兵器脱手,除开一声不似发自人嗓的嗥叫,再也不能有任何反应了!
整个现场里,如今只剩下范明堂还在和那使双刃刀的仁兄捉对厮杀,其余零星的抵抗亦俱被击溃歼灭,“大龙会”布置在这一点上的人马,已算是全军尽没。
靳百器有些不耐了,他慢慢自矮墙顶跨下,慢慢逼近两人拼斗的地方,眼睛在火把的光辉反映里闪漾着血似的芒彩,声音更冷硬如钢:
“明堂,你且退下,将这个人交给我!”
范明堂虽然明知只要再耗个一、二十招,就必可克敌制胜,但靳百器的谕令,却不得不从,三节棍“哗啦啦”翻扬,他人已跃出七步。
靳百器挺迎而上,左手按着刀柄,目光灼亮的注视对方,形色峻厉之至。
那人也已是喘息吁吁,满头大汗,握在手里的双刃刀不停颤抖,他愣愣的望着靳百器,突然五指一松,双刃刀“哐啷”坠地,随即嘶哑的大喊:
“我认栽了……”
靳百器阴沉的道: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朋友,你算聪明,知道该怎么死法才不叫愚蠢!”
那人仍跪着,咻咻有声,火苗子照着他宽扁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红的变幻不定,他搓扭着双手,似乎连站立的姿势都不知怎么摆了。
靳百器道:
“你的姓名?”
咽了口唾沫,这位败军之将沙哑的道:
“齐家驹。”
靳百器冷冷的道:
“在‘大龙会’,你是干什么吃的?”
这齐家驹垂头丧气的道:
“‘刑堂’‘先斩手’……”
靳百器道:
“倒还是个人物,你那两个伙计呢?也是‘刑堂’的‘先斩手’?”
点点头,齐家驹道:
“不错,他们和我的职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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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靳百器眉梢子微扬,大声道:
“这里是谁在负责指挥?”
又咽了口唾沫,齐家驹模样十分窘迫的道:
“呃,是我。”
上下打量了齐家驹一会,靳百器缓缓的道:
“是你?你负此地的全责?”
齐家驹有些不服气的道:
“这不过是一片酱园,堂口派我来负指挥之责,以我的职位来说,并未高攀。”
靳百器没有发怒,反而颔首道:
“说得也对,这只不过是一片酱园罢了,的确不需要小题大做。”
范明堂在一边道:
“二当家,这姓齐的得好好问一问,以他在‘大龙会’的身份,肚皮里必然装了不少有关‘大龙会’的机密,审出来的对我们可能大有裨益!”
齐家驹脸色顿变,急忙抗声道:
“我只管奉命行事,上头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一概不知——”
范明堂露齿微笑,形态泛着几分狰狞:
“齐朋友,我们原是同行,你为‘大龙会’刑堂的‘先斩手’,我是‘鹰堡’刑堂的‘红棍老五’,同行相遇,正该亲近,并相互印证心得,你可以宽怀,你不知道的事,我不会硬逼你说,但是,你知道的事,我也不会让你留着,在这一方面,我是颇为体谅他人的……”
齐家驹不由脸红脖子粗的嚷嚷:
“你用不着吓唬我,这一套我清楚得很,打谱非刑逼供,我断断不受——”
嘿嘿笑了。范明堂闲闲的道:
“受与不受,由不得你,齐朋友,这就要看你的耐力够,还是我的道行高了!”
齐家驹转头面对靳百器,愤愤的叫:
“两国交兵,不杀降将,我晓得你是‘鹰堡’的二当家靳百器,你倒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啊,怎么能够纵容你的手下如此胡为?”
靳百器双臂环胸,和颜悦色的道:
“你恐怕误会了,齐朋友,我的手下并不要杀你,甚至并不愿委屈你,只是问你一点消息,还希望你能充份合作,实话实说,这样,我们愉快,你也愉快,两全其美的事,何乐不为?”
齐家驹像是在和谁挣扎: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范明堂带着两名兄弟走了上来,把齐家驹往当中一夹,然后,他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
“看开点,齐朋友,‘鹰堡’和‘大龙会’的争战,对你而言,已经算是过去了!”
靳百器目送着押下齐家驹,大头目郑祥松已走了上来,边哈着腰道:
“禀二当家,场子业已清理过,斩敌五十一员,俘虏一员,我方阵亡四名,两边都没有伤者,这一仗,打得漂亮,赢得过瘾……”
哼了一声,靳百器道:
“不是我打你的高兴,郑祥松,这一仗赢了实在不算什么,眼前才只是开头,往后去,包管越来越艰险,你等着瞧吧!”
郑祥松陪笑道:
“二当家断事还会有错?我不用等着瞧,现在就心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