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山之誓-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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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蹴,可就蹴错了,靳百器贴着后颈上指的大砍刀并未换式易位,当顶的双脚暴落,他猝然蹲身曲背,刀锋提升半尺,白衣人踹踩落空之下,整个裤裆正好迎住正上升的刀锋。
惨嚎声有如紧绷的钢丝突兀断裂,拔了一个高音便骤而中止,这白衣人的身体尚未仆跌,另一根镔铁棍已恶恨恨的拦腰扫向靳百器。
靳百器没有用刀去硬截,相反的,他的大砍刀竟向上高举,冷茫闪烁中,他随着拦腰而来的铁棍翻了一个漂亮的倒滚,上举的刀锋便在这个倒滚下倏弹斜斩,刹那间血肉横飞,执棍者的双臂连大片颊肉抛起,但是,这人并不曾倒下,他竟像头濒死前的疯兽一样,这就么血糊淋漓的一头撞了过来!
意外之余,靳百器单膝点地,双手挥刀,“扑”声闷响起处,来人已被斩为两段,当瘰疬的肠脏散飞于须臾,冷电映闪里一柄短山叉已插进他的后背——尖锐冰硬的触觉促使他在受到攻击的一刹本能扭腰塌肩,于是,叉端入肉又滑向一侧,没有深入却生生挑划开三道血槽!
大砍刀的光华有如一枚炸裂的焰球四散进溅,刀锋几乎向着每一个角度劈刺,那使短山叉的白衣人便恍若在同一时间遭到数十刀的切斩,顿时肢离破碎,像煞分尸。
生与死的交替里,其过程仅为瞬息,当中没有间歇,没有迟疑,甚至没有令人思考的时间,现在,鬼头刀交叉戮来,目标正是靳百器的脖颈。
似乎忘记了背脊的疼痛,似乎无视于眼前敌人和自己交融的鲜血,靳百器的大砍刀居中暴斩,而对方交叉的刀锋却在他一刀砍出的俄顷分开,幻成两股冷电由左右插下!
靳百器的反应非常怪异,他不挡不架,却在对方交击的刹那,倒拖着自己的兵刃往后急奔,看上去,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那白衣人冷冷一哼,出手的一对鬼头刀倏忽翻挽,双刃笔直挺伸,随着他身形的前射直扑靳百器。
于是,拖刀而行,状似逃奔的靳百器,便在对方动作甫展的一刹,用自己的左肘猛力向右手所握的刀柄切压,大砍刀“呼”声掠过他的头顶倒翻,刀尖的冷茫猝然划过空际,落着点正是追来的白衣人脑门正中。
沉闷的刀锋入肉切骨声才起,靳百器一个倒转,在敌人的尸身尚未打横之前,已一把捞回了自己的兵刃,白衣人的脑浆合着赤血涌现,他却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急步抢向端木英秀那边。
打到如今,端木英秀已和阿力德拼斗了百多招,这位“鬼隐玄樵”不得不承认,十多年的光阴里,阿力德并没有荒废他的所学,不但没有荒废,而且犹有精进,虽然他自己亦非吴下阿蒙,但两相比较,竟觉得要比十四年前那一战更吃力!
靳百器和另外四名“大尊’的搏杀情形,端木英秀自则全都看在眼里,这大大有助于他的信心,等靳百器格杀了他最后一个对手,端木英秀即已笃定己方胜券在握了。
阿力德的感受当然完全与端木英秀相反,他的四名属下和靳百器交手过程,他也同样看在眼里,如今尘埃落定,四个人一个不剩,他的一颗心揪紧了,以一对一,他不怕跟端木英秀豁战到底,设若再加上靳百器,他明白,就不啻大难临头啦。
老藤杖挥舞的速度越发凌厉快捷了,端木英秀已能放开心神说话:
“靳老弟,全办妥啦?”
目光毫不稍瞬的注视着双方的较斗,靳百器的语声平静而深沉:
“托前辈之福,全办妥了。”
身形腾掠在掣闪的剑芒之间,端木英秀老藤杖点戮如电,声似洪钟:
“我倒惭愧,这个阿力德竟像越打越有精神,一时半刻间只怕还摆他不平!”
靳百器要先弄清楚端木英秀的意思,以免贸然出手,惹他不快:
“眼前的形势,贵在速战速决,不知前辈是否愿意我也来领教这位‘青玉庙’‘首座大尊’的高招?”
端木英秀左右闪移,杖飞杖舞,恍似风起去涌,他哈哈大笑:
“好极了,靳老弟,欢迎加入共襄盛举,迟则没有机会了。”
靳百器手上的大砍刀微微斜举,阿力德却是头一次听见他的姓氏,不由双目凸突,在剑刃穿飞下厉声叱问:
“莫非你就是‘鹰堡’余孽的第二号头子靳百器?”
刀光森森的映照着靳百器的面孔,他冷淡的道:
“不错。”
剑尖抖出朵朵焰花,焰花里宛如掺着血花,阿力德咬牙切齿的道:
“‘座前三使’铁家兄弟,就是死在你的刀下?”
靳百器毫不迟疑的道:
“你说对了。”
阿力德身形拔升,剑刃的光华随着他滚动的势子凝结成一道长弧,弧线射落,所指的目标正是靳百器。
沉马立桩的靳百器早有防备,他双目聚定,两手握刀,当那道耀眼的光弧以极快的来速飞临,他一刀徐徐挥出,看似沉滞吃刀,却在刃口划破气流的瞬间搅起无数大小不一的漩涡,刀势虽缓,分寸拿捏得准确无比,便那么凑巧,刚刚迎上光弧的前端。
刀剑互击发出竟是一阵悠长清越的龙吟之声,靳百器连连退出三步,阿力德一个空心斤斗倒翻丈外,口中尚在嘶哑的大叫:
“就在今晚,就是现在,我要替铁家三兄弟报仇雪恨——”
端木英秀的老藤杖仿若秋风扫落叶,一阵紧似一阵的横扫过来,劲力绵亘中,他以少有的讥诮语气道:
“有了新人忘了旧人,阿力德,别光顾着关照靳老弟,这里还有我呢!”
阿力德剑走凌厉,分拒两名强敌,虽然气势不足,却呈现着那种死硬不服的倔强,端木英秀与靳百器以二打一,占足上风,双方周旋了不及二十回合,阿力德业已全身透汗,呼吸急促。
就在这个要命的关口,“血魂山”“鹰堡”旧寨的方向,突然蹿起了几处火头,火势的燃烧很快,差不多就在发现赤光腾起的片刻,火焰已经连成一片片熊熊的大火,几乎把半边都天烧红了!
在触天的火势里,还隐隐传来凄厉的杀伐之声,有人们发自丹田的呼叫,兵刃的碰击,建筑物的倒塌声,这些,便组合成一个事实——白痴都知道的事实,驻留于“鹰堡”旧寨内的“大龙会”人马,已经遭到突变了。
新的状况发生,给予阿力德心理上的冲激与精神上压力乃是极其强烈的,他立时变得剑法散乱,神色仓惶起来,一边仍在硬拼苦斗,一边颤着嗓门嗥叫:
“你们安排了什么毒计?你们到底在对‘大龙会’做什么?”
靳百器和端木英秀都没有回答,他们只管继续攻杀,狠酷又决不留情的继续攻杀,他们全内心有数,无论要对“大龙会”做什么,都将不关阿力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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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杀气漫天
骤然间,阿力德执剑的右手伸向靳百器,当大砍刀适时反崩而上,剑芒已弹起一朵寒星泻向端木英秀,变式之快,迹近诡异。
端木英秀微微仰身,老藤杖暴提斜挥,脆响起处,已将阿力德震退两步。
靳百器以石火般的快速跟上,刀光便若匹练绕缠,层层交叠的交卷而至,看样子,靳百器这一次是决不容对方再有喘息的余地了。
就在刀花赛雪,藤仗矫飞的刹那,阿力德的面孔突兀扭曲,双目往外鼓出,猛一声不像人声的吼喝恍如狮啸,短剑倏刺端木英秀,左掌横切靳百器,竟丝毫不顾自己防卫上的破绽!
端木英秀一声“小心”尚未及出口,靳百器的大砍刀已兜肘斩断了阿力德挥来的左掌,但那双手掌并没有因为与主体脱离而坠落,相反的,它仍以原来的势子飞切,仿佛这双断掌依旧附着于某种无形的力量上,受这种力量的操纵指挥,情况仓促中,靳百器急速回转闪躲,他躲过了当胸的要害,却未能躲过右胁的一击,断掌擦掠的须臾,鲜血涌洒宛若刀削,更不可思议的是,断掌碰触到物体之后,立刻五指箕张,有如勾爪,只是已经偏掠方向,不曾再度奏功,在五指屈合下“噗”的一响深抓入泥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端木英秀的老藤杖亦已敲上阿力德的短剑,怪事就在此刻发生了——短剑沉垂三寸,居然加速刺来,好像阿力德的手臂自行生长了一样,端木英秀挑仗戳来,短剑“嗡”声颤吟,寒光一抹,猝而倒转,端木英秀的一双左掌已被砍掉一半!
这时,端木英秀才赫然发现,那条握刀的手臂竟只是一条单独的手臂,一条脱离了身体的手臂,阿力德被卸脱手臂!
阿力德在失臂的俄顷,蓦地又起一声狂喝,随着这声狂喝,他的躯体如同被一包理藏在人体的炸药猛的炸裂,刹时血肉横飞,腑脏四溢,可怖的是这些飞溅的血肉却挟有极为强烈的力道,穿舞进射之下,就宛似洒开了漫空的铁矢怒箭!
这样的变化,不是任何人能以事先逆料的,简直匪夷所思,如同虚幻,端木英秀和靳百器迅速侧旋,双双扑地翻滚,翻滚间身子更连连跳动,像是都遭到了什么东西的笞击!
好半晌,靳百器才慢慢从地下爬起,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痛,而痛苦的反应又分好几种,有的像火灸,有的如针剌,有的似纯物撞击,有的同利器削割,他的感觉,就宛如刚刚和千军万马经过一轮盘肠大战似的!
端木英秀不想呻吟,却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他老人家也混身是血,业已搞不清伤在那里、伤处有几多了。
靳百器步履蹒跚的走了过去,吃力的微微俯下腰身,哑着嗓音道,
“前辈,看光景你伤得不轻……还撑得住么?”
又呻吟了一声,端木英秀咬着牙骂道;
“这个杀千刀的番妖……万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真叫他坑得惨!”
靳百器低沉的道:
“不知前辈曾否听说,这种专属‘青玉庙’不传心法的内家修为?”
喘了口气,端木英秀道:
“却是啥的个玩意?”
靳百器道:
“他们称做‘大迸裂法’,是一种与敌皆亡的残酷武功……用最大的力量从丹田提起全身真气,在自行封闭穴派的一刹拼死贯注周身,如此一来,皮囊便会爆碎四溅,劲如流矢,以达到玉石俱焚的目的!”
端木英秀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一股寒意顺着脊梁往上延升:
“该死的,邪门邪教就是邪门邪教,普天之下,我还没有听说修练这种武功的,这岂不是活腻味了自己找死么?”
靳百器苦笑道:
“施展‘大迸裂法’之前,必是陷入绝境方才有此一为,但有一线生机,他们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以阿力德目前的情势来说,他确实已经山穷水尽,无力回天了!”
身子抽搐了一下,端木英秀忽然愠道:
“你既然知道‘青玉庙’的人怀有这一手绝活儿,为什么不早早提出警告?我们也好事先防备,不至于上此恶当!”
靳百器叹喟着道:
“前辈息怒,有关此等‘大迸裂法’的传闻,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曾亲眼目睹过,江湖传言,在未能求证之前,安可当真?尤其这种心法,‘青玉庙’练成的人亦寥寥可数,并非个个通悉,假如阿力德具此功力,我先讲了岂不有碍军心士气?”
端木英秀喃喃的道:
“这种天杀的‘大迸裂法’真是作死啊,只有狂人才会去练它……”
靳百器道:
“‘青玉庙’那些个‘大尊’们,便不是狂人,也和狂人差不多了,从一开始听到他们的,事迹,我就觉得这乃是一窝子狂人!”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端木英秀却“唉唷’一声又坐了回去,靳百器急忙趋前扶持这一遭,他倒没有推拒,拿自己的左臂依搭在靳百器的手上,十分艰辛的攀立起来,嘴里边直嘘嘘出气:
“靳老弟,我问你一件事,你有多少年没用过‘懒驴打滚’这一招了?”
靳百器忍俊不住的道:“至少有十几年不用这一招了,前辈呢?大概睽违更久吧?”
端木英秀恨声道:
“打出道以来,我一共只用过两次,这是第三遭,他娘的!”
还极少听过这位“鬼隐玄樵”骂粗口,靳百器笑出来:
“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懒驴打滚’的一招,尽管不怎么文雅美观,可到了紧要关头上,还真有它的用处……”
端木英秀切齿道:
“我发誓,这一辈子决不再使这一招,娘的,事不过三……”
靳百器目光巡转,低声道:
“前辈,你的手?”
举起血淋淋的左掌来,手上只剩下一只拇指,其余的四指全被削断了,端木英秀居然还笑得出来,他自嘲的道:
“感谢上天,少了指头的是左手,要是换做右手,可就大大麻烦了,这样也好,半片手掌,换了阿力德王八蛋半条命!”
靳百器注意孙端木英秀对自己伤势的反应并不是沮丧,心头略宽,笑着答道:
“不是半条命,前辈,你换得的乃是阿力德一条命!”
摇摇头,端木英秀道:
“是半条命,另外半条该分给你,别忘了,靳老弟,你也是拿血拿肉换来的,血肉之事,岂能白搭?”
靳百器撕下一块上衣前襟,先匆匆把端木英秀受伤的左手包扎起来,然后再检视他身上其余的创处,这一察看,不由将靳百器看得胸色泛青,连连摇头——端木英秀皮包骨的一副身架子上,大约有十几处伤口,受伤的部位有的是嵌入—团碎肉,有的更呈现自然裂绽,那么,就必定是被阿力德进射出来的血滴所伤,肉中嵌着肉尚可分辨是谁的肉,血滴破肌,则血血相融,分不清是谁的血了,端木英秀的模样,活脱才从一阵烈火硝烟中冲出,好不狼狈凄惨。
看到端木英秀的状况,靳百器马上联想到他个人的情形,不用细瞧,他也知道比老端木强不了多少,这个亏,可吃得不小!
端木英秀望向那边一片腾腾的烈火,望着烧得暗红的半片天,努力打起精神道:
“该是我们过去打支援的时候了,靳老弟,否则怕他们撑不住。”
靳百器道:
“前辈,你走得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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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一口气,端木英秀道:
“场面不同,走得动要走,走不动也要走,我承认现在的体能不怎么好,但总得把这一关渡过去,拖不得死狗呀!”
靳百器过来一把挽在端木英秀腋下,架着他往前行,边走边道:
“我还挺得住,前辈,就容我略尽微劳吧。”
脚尖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