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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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眼单独望着阮云台,又道:“阮先生,究竟你事前知不知道这厮定会由谷口逃走?若是得知,何不干脆让我先守住谷口?”
原来那峡顶距地面足足有百丈以上,是以等到张安世追落平地,已被万里飞猿远远抛在后面,相距超过百丈。
阮云台道:“安老这话太抬举我啦,不才岂能在事先料定那厮向何方逃走?”
他转眼扫视众人一匝,最后落在张安世面上,又道:“当时不才的想法是如果他向峡顶逃走,那就表示他并未负伤,才敢在百丈高处与安老拼一下。安老有火蚕丝异宝在手,可以在空中飞荡往来,已是有胜无败之局,所以须得守住峡顶。如若那厮从谷口平地逃走,则可知他业已负伤,不敢在百丈危崖上碰到安老……”
万柳散人张安世颔首道:“这话甚是,兄弟昔年也曾仗着火蚕丝这件宝物,飞渡百丈悬崖,使婆罗战主冷不防吃了一点亏。万里飞猿是他传人,自然得防我们这一着。不过就这样子让那万里飞滚安然逃走,未免太便宜了他一点……”
其他的人暂时都不做声,他们俱是成名数十年的人物,个个沉得住气。
是以明明心中还有疑问,也都能等待一下,好让阮云台有机会先说。
阮云台道:“这一道峡谷,除了高达百丈的峡顶之外,便只有两端出口可供逃走,由于这万里飞猿不是等闲人物,纵是负伤之后,寻常的武林高手也拦阻不住他。而我方只有安老一个人可以伏击,但他一个人最多只能兼顾两处,因此剩下的一处出口,不才只好另行设伏,希望不至于让他轻易地安然逃走。”
圆音大师道:“阮先生的不世之才,我们大家都素所深知,相信那万里飞猿此去必定还有苦头好吃。只不知张老擅越把守的是哪两处逃路?其一是峡顶,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另一条逃路却是何处?”
阮云台道:“这道峡谷有东西两端出口,咱们乃是由东端进入此谷,而这座古石庙也是靠近东端,距西端谷口远上数倍,因此不才请安老藏身峡项,一方面兼顾东端。”
陆天行道:“但那万里飞猿乃是从西端谷口逃走,而张安兄分明也追了二十里遥,看来他竟不只兼顾东端谷口而已!”
阮云台微微一笑,心想:这些老前辈真是厉害不过,只要话中有一点点含糊,便休想混过去。
当下应道:“这一点只有安老心中明白,因为不才的策略是若然万里飞猿从东面谷口逃走,安老须穷追不舍,哪怕一二千里之遥,亦须追上才可罢手。但若是由西面谷口逃走,安老便只须虚张声势地追他二十里路,即可折返。那万里飞猿自然有别人收拾他。”
林虚舟哦了一声,道:“阮先生这等布置法,分明是早就算定那万里飞猿逃走之时,他所选择的方向之内大有文章,是也不是、”
阮云台道:“正是如此,试想咱们现下所站之处,距东面谷口极近,距西面谷口甚远。如果万里飞猿身上未曾负伤,那他一定飞上峡项,再与安老碰上一记,既已负伤,不得不向平地逃走,这时便得看看他身上所负伤势,是轻是重。若是身负重伤,此时他急于出谷觅他躲藏,自然不暇理会咱们来路方面还有人伏击,但求先行逃走再作打算。但如果他的伤势还支撑得住,势必选择较远的西面谷口逃走,一来此去距离虽是较长,但他功力犹在,不怕被安老追上。二来那边是他原先藏身之地,应该比较熟悉地形。因此,安老只须负责东面谷口,一旦见他由这边逃走,便不限路程,务必趁他重伤在身把他追上。
众人这才当真明白,不过见他一直不提西面谷口外有任何埋伏,亦不便动问,钟无垢改变话题,道:“阮先生刚才念的一段十住经,末两句似是记错了。”
圆音大师诵声佛号,道:“阮先生乃是故意念错,其实是暗示说,那万里飞猿将要如何下手。”
他可不便细细解释猿人的想法,以免钟无垢、包啸风、陆天行三人心理不舒服,是以含糊支开,又道:“首先阮先生问贫僧天道众生寿命的长短若何,其实是想知道我们还能够支持多少招,为了不让对方晓得,所以利用佛门经义。”
钟无垢道:“原来如此,那么大师答复说刀利天寿,意思是说我们可支持一千招左右了?”
圆音大师道:“贫僧正是此意,多亏阮先生学究天人,无所不识,竟然能够使用佛家经语与贫僧暗通消息。”
钟无垢又问道:“那么大师曾经反问阮先生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竟是何意?”
圆音大师道:“贫僧当时默算万里飞猿能在一千招左右之时,可以得到取胜的机会。但这也是因为贫僧最近有幸得睹敝寺慧海大师手录遗著,对天竺婆罗门武功有所论列,这才能测知战况的深微变化。故此阮先生的一问令人十分奇怪,他如何也得知万里飞猿竟已暗暗占了上风?故此贫憎忍不住向阮先生请教。”
包啸风插口道:“只不知阮先生如何回答?”
圆音大师道:“他说是从智慧中推求而得,并且告诉贫僧他将以隐语指出其中奥妙。”
所有的目光转到阮云台面上,饶是这七大高手个个享誉一甲子以上,身份尊崇元比。
但这一刻却没有一个不是感到由衷敬佩。
而且还有一个含义,那便是在这些武林异人心中,都已承认智慧比武功境界高上一筹。
阮云台自是会得此意,他今日获得这些非凡人物的一致尊敬,成就非同小可,内心不禁泛起了踌躇满志之感。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庙内八位年轻的男女英侠,心念一转,便道:“早先不才到了庙内地窖,得见范炯兄弟等八人,如此这般,……”
他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了,最后道:“以不才愚见,当时的情形必是因为万里飞猿有摧毁心神最后则震断心脉的威力,是以这几位年轻英侠禁受不住,心神昏乱,自行把身上衣服撕破。再往下去,必定有死有生。幸好范炯兄临危不乱,还能够当机立断,迅即出手把同伴们全都点了睡穴,还—一用小布团塞住他们耳朵。最后他才奋起余力,爬伏地上,施展少林龟息冬眠之术。”
钟无垢关心地啊了一声,道:“那咱们快点去瞧瞧,设法把他们救醒。”
阮云台道:“我们谈论至今,已有好一阵工夫,还不见他们出来,恐怕是范炯兄一时不曾醒转,所以他也无法解开同伴穴道……”
他先不说出此事的用意很明显,分明是希望这些年轻好手能自行复元现身出来,对他们来说,自是大有面子之事。
圆音大师道:“万里飞猿的啸声实是十分难当,大家不妨到庙内瞧瞧。”
于是众人一齐向那古庙行去,不一会大伙儿已经挤在地窖内。
明亮的火炬把四下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那七男一女躺的躺、伏的伏,老样子未曾移动过。
七大高手和阮云台都很冷静地查看一切情形,最后圆音大师打破沉默,说道:“我佛慈悲,看来他们还没有大碍。但咱们今晚却着实凶险不过……”
大家都似乎不急于出手救这些青年男女,林虚舟道长霜眉无风自拂,流露出他内心中的惊奇和疑惑,道:“只不知大师所说的凶险,意思何指?”
圆音大师道:“贫僧瞧了这些孩子的情形,才发现那万里飞猿的啸声,已具有令人自残形体的威力。根据以前的报告,他的啸声只不过能伤人性命而已。这其中分别很大!”
他早先表明最近曾经网得少林前辈一神僧慧海大师的手录遗著,是以人人都心知这位少林高手如何能了解天竺婆罗门的秘艺,与从前的一知半解大不相同。
只听他继续又道:“伤人性命与令人自残形体不同之处,便是表现出功力高下的分别。目前已显示出他忽有长足进展,若是再假以时日,让他功行达到圆满之境的话,那就不是咱们七个人可以应付了的啦…··”
众人体会出他言中之意,不觉都微沁冷汗。
要是他们不是今夜下手,则万里飞猿的功行可能达到某一境界,非他们所能应付,后果自是不堪设想了。
李玉真忽然轻轻叹一口气,道:“只不知他伤势如何?现在逃到什么地方?”
阮云台没有回答,还故意低下头检查那少林弟子回天手范炯的情形,以免眉宇间的忧色被别人看见。
在距离地面两丈左右,浓密的枝叶中,一对深根色的眼睛,静静地窥视着下面草地。
一个衣衫残旧而且匀破了许多处的长发女子,正在草地右方的一条小溪边,洗涤着什么物事。
在拂晓蒙蒙曙光中,她看来既孤独又奇异。
她背上斜插一把长剑,左胁下悬束着一个长方形的皮袋。
在衣服勾破处露出来的皮肤,十分白皙。
她从溪水中拿起洗涤之物,原来是一只肥肥的山鸡,已经破腹去毛。
接着她像多疑胆怯的兔子一般,竖耳四望,确定没有可疑声响后,才跑到草地当中,拾了一些干枯的柴草,生起火来。
那只山鸡烧烤的香味随风弥漫,过了一会儿。
但见那长发女子撕下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
不过她的吃相丝毫不野,一望而知她并非在深山中独自长大的。
有些动作甚至很斯文优美。
她大约只有二十岁左右,眉长鼻挺,双颊如丹,明亮灵活的眼珠骨碌碌转动时,可怜又可爱。
这一顿烧山鸡不久就结束了,除了一些骨头之外全部被她吃请,瞧她舔嘴咂舌的神情,大有还未曾饱之慨。
她的食量并不惊人,尤其是以男人来说,饿起来两三只鸡也是平常。
不过由于她长得漂亮可爱,故此使人觉得有点不衬。”
中午时分,这个少女又从树林中钻出来。
她现身之前,在树木暗影中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看样子分明怕有敌人埋伏袭击,同时又怕被路过之人发现。
但在这深山中,焉有仇敌或路人经过?
她在草地走动时,忽然露了一手。
原来草丛中呼一声飞起一山鸡。
少女眼角瞥见,连身子都不转动,探囊扬手,味地一响破空之声响起,那只山鸡登时坠跌地上。
这一手利落迅快,特别是探囊摸出暗器以至提手,一气呵成,快逾闪电,极是难得。
在树上枝叶中那只深褐色的眼睛,仍然有如清晨时那样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下午时分,那少女在溪进洗剥一只野兔和一只肥大的野鸟,忙忙碌碌地烧烤之后,便钻入林内,只留下引人食欲的香气。
她躲在距这片草地不远的一个石洞内,洞口外有一块石头阻挡了十分之七的面积,余下的空隙,都有碗口粗的树干纵横封挡,除了蛇鸟之类可以钻入之外,别的野兽休想入得此洞,洞内相当宽敞,靠近洞口处生着一推火,因此把洞内四下照得甚是明亮。
那少女躺在厚厚的树叶褥上,绻抽着侧卧。
这时已经是午夜,外面山风呼啸,间或传来狼曝虎啸之声,使人毛骨悚然。
她忽然哭泣着转个身,她梦中回醒。噩梦的景象还在心中未曾消失,加上深山石洞的孤寂可怕,使她继续轻轻吸泣。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吃惊地坐起来,呆呆望着洞口。
可是火堆的光线照出去,只有一片黑暗,别无他物。
她眼中露出惊惧之色,呆看了一阵,才抱膝垂头,继续低声饮泣。
但她忽地驳然跳了起身,眼睛睁得老大,望住洞口。
这会在堵住洞口那块巨大石头旁边,站着一只巨大狰狞的人猿,全身金黄色的长毛,一只巨掌抓住一根封桐树干,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她。
那少女骇得索索发抖,面无人色。
她嘴巴张大了两次,但都没有发出尖叫声音,显然她虽在极度震惊中,方寸仍然未乱,还记得尖叫声最易惹起野兽攻击的说法。
此外,在这等所在,她就算叫破喉咙,又有何用?
“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弟子别……别落在它手中…··”
她哆哆嗦嗦的祷告,虽是分为许多截,却仍听得清楚。
“菩萨保佑……使它不能弄开洞口木栅…·菩萨……哎呀……。”
最后一声哎呀,乃是因为那头巨猿已经啪一声扳断一根树干。
那么粗的木头,它扳断之时毫不费力,力气之大,骇人听闻。
少女吓呆了,只见那巨猿随手又弄断四五根粗木,一低头已钻入洞内。
在那木堆熊熊火光照耀之下,那头巨猿显得更为庞大,更加狰狞可怖。
长发少女已经惊得叫不出声音,一味籁籁发抖,目光却呆呆地凝视着巨猿,竟不会闭眼不看。
巨猿绕过火堆,向她走过去。
它那宽大的肩膀在斜拱的洞壁碰擦了一下,忽然负痛地哼了一声,脚步也打个跟跄。
长发少女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谁也不得而知。
若是照事论事,就算是皮肤肌肉极为娇嫩的人,在那洞壁上轻轻碰那么一下,绝对不会觉得疼痛,更不至于脚下打个踉跄。
巨猿走近长发少女,用黄绿色的眼睛俯视着她。
长发少女直到这时,才昏昏然闭上双眼,四肢也用力地推开,显然惊吓过度,已经不会动弹了。
石洞内一片沉寂,也不知过了多少工夫,长发少女渐渐恢复神智,缓缓睁眼。
目光到处,不禁叹地尖叫一声。
原来那头巨猿还是老样子地俯视着她,姿势一点也不曾改变。
她马上醒悟现在不能尖叫,以免骇得对方兽性狂发而向自己攻击。
于是赶快用一只手掩住了嘴巴。
巨猿眨眨眼睛,突然蹲下来。
那张毛茸茸的巨大脸孔,和她距离得更近了。
她一点也猜不出这头巨猿有何打算?
如果她后背不是紧贴着石壁,她必定尽力向后缩躲,免得和它相隔这么近。
它身上没有别的气味,长发少女注意到这一点。
心想:它也许从未见人类,所以好奇地仔细端详。
尝闻猿猴仅是素食,那么它不会把我撕碎吃下了肚子吧?
她不知不觉把掩嘴的手拿开。
喃喃道:“猿……你……你不会吃我吧?”
巨猿龇牙裂嘴地低低咆哮一声,骇得长发少女打个哆嗦。
但还有惊人之事接着发生,原来那头巨猿一屁股坐在于草床垫旁边的地上,发出人语,道:“你有什么好吃的,最好烤点山鸡兔子给我吃。”
长发少女差一点跳起来,但她还是……仅仅坐了起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