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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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便比划起来。
墨龙所寓的掌法共有十二式,或按或拍,或孤或扣,却没有一招是平推直撞的。
接着演练那彩凤身法和脚法,虽有矫矢翔动之势,却没有帮助跳得更高或更远的奇招绝式。
返魂叟瞧完了茫然吁一口大气,道:“对呀,有什么用处?这可想不通了。”
万家愁从头再演练一遍,他随手施展,甚是流畅紧密,生像是操演多年滚瓜烂熟了。
邝真真忽道:“如果要到黄泉之下才找得到福田,我可不去。”
大家又陷入无穷尽的迷惑中,返魂叟厉无双不久便走了。
万家愁邝真真等到中午吃过“捞饭”。
万家愁道:“我们趁魔教的人现下都睡午觉,再到排云崖瞧瞧
邝真真被逃走之事挑起兴趣,很想知道究竟能不能逃出这冥天宫,当下跳起身,连声赞好。
两人迅即出发,万家愁心中真不懂那邝真真何以先前表示不愿逃走,现下却兴致勃勃。
女人的心思最易变,这话他不知几时听人讲过,果然不错,至少邝真真正是如此!
他们一路上小心疾行,且喜不曾碰到冥天宫之人。
早上听返魂叟提过,这一条通路向来不禁出入,故此无人把守。
二来此道斜抄各殿堂居室侧边而过,平时罕得有人假道。
所以他们安然通过,并不奇怪。
排云崖崖上天风劲急,天色一片蔚蓝。
崖下那苍茫无底的谷壑,还有绵绵的山峦,使人更感到崖高摩天,实是难以上落。
万家愁深深呼吸几口,这清新又略觉稀薄的空气,熟悉之极。
他胸中一阵激动,很想引吭仰天长啸一声。
这是从前在猴群生活时宣泄情绪的方法。
但现下都不能这样做,只好强自抑制了。
邝真真道:“那墨龙彩凤两套武功,我瞧不出有什么用处……哼,摔下去不变成肉酱才怪。对了,那时候真正是到了黄泉,不过那边有没有福田我却不知道了。”
万家愁想了一下,两套武功的确没法子用得上。
但他也不想离开,这儿站得很舒服,凛冽的山风使人头脑清醒,胸襟大畅。
邝真真一手抓住万家愁手拿,身子斜斜探出崖活,向下面张望。
迷茫中只见崖底的树木岩石都像极小的玩具,如果有人在下面,那一定跟蚂蚁般大小。
邝真真也感到阵阵头晕目眩,身子好像想飞坠出去似的,急忙缩了回来。
万家愁忽然轻声道:“不好,有人要出来了。”
邝真真吃一惊,道:“这便如何是好?”
两人环顾四下,这崖上虽有十余丈方圆平坦地面,但上下都是峭壁,四周也没有洞穴或树木山三等物可供躲藏。
万家愁奔到左方,伸头出崖外查看一下,把手叫邝真真过来,道:“底下有个凹入的浅洞,我们且躲一躲。”
那个凹洞邝真真也瞧过,只不过是峭壁上一个数尺长的浅洼,就算爬得下去,也不能停留藏身。
万家愁所以选择这边,原因是这片平崖正面突出,故此在正崖边向下看,目光不能转弯望见左边崖下的凹洞。
邝真真摇摇头,两只手心都冒出冷汗,道:“这怎么行?要是掉下去……”
她说到这里,连脚板心也出冷汗了。
万家愁笑一下,他自小在高山峻岭,亘古森林生长,习惯了在高处行动,这片峭壁虽高,却不在他心中发生影响。
他涌身一下子就跳下去,邝真真急急用手掩掩嘴巴,这才没有尖叫出声。
只见万家愁一只手抓住崖边,吊住全身。
一眨眼间他连抓住崖边的手也缩下去不见了。
邝真真忙俯趴地上,伸出头去。
只见万家愁的头就在底下两三尺处伸出望上来,身子则隐没在洼洞内。
邝真真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显然万家愁是靠双手双腿分别撑住覆碗形的凹壁,使身子不坠下去。若在离地数尺的地方,身怀武功之人绝对不难办到。可是百余文高的峭壁,心理上的压力使得不困难之事也变得困难无比。
她不敢呱呱叫的,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真有本事,但下面风太大了……”
万家愁道:“快下来,魔教的人转眼就出现了,快点!”
邝真真哪敢学他“跳”下去,道:“不要紧,魔教的人我可以应付他。”’
万家愁道:“你想打草惊蛇?如果来的是魔使长老,你应付得了?”
邝真真想起莫长者以及魔它弟子对付诗者们的残忍残酷手段,头皮一阵发麻。
但那究竟是以后的事,目前要往下跳,实在太使人惊心动魄了。
万家愁居然还伸出一只手,又道:“来,抓住我的手跳下来就得啦……,,
邝真真脑中泛现一个人从百丈悬崖飞坠的景象,不觉得掌心足心又沁出大量的冷汗。
万家愁这时可就发觉她面青唇白的样子,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害怕,这也难怪,若是常人,连伸头出崖向下望也办不到呢。
他作最后的努力,道:“你怕什么?其实我抱着你,安全得很,来吧……”
邝真真从他的声音中感到某种力量,心中忽然惭愧起来。
倘若愿意跟万家愁在那潮湿阴暗的洞窟过一辈子;为的是怕失去了他。
则何以不能和他一齐跌个粉身碎骨?
她情绪冲动地突然翻出崖外,万家愁猿臂一伸,把她稳稳抱住。
邝真真不敢向下面看,先打量一下万家愁处身之所,瞧他是如何稳住身形法,这一瞧之下,又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万家愁身子微作弓形,贴位微凹的洞壁,两脚一手分别贴撑覆碗边缘,但这个碗形凹洞太浅了,以致看起来实在很难着力。
只要有一只手或一只脚打滑了,那就非得掉下去不可。
这种险状百出的躲藏,倒不如豁出去跟魔教之人周旋。
邝真真这个想法却说不出来,现在只好听天由命,挨得一刻便是一刻。
〃》()
第23章 奸细
崖上忽然有语声飘送下来,先是一个尖细的嗓音道:“曹三哥,我见你天天往这儿跑上一两趟,有什么看头呢?”
另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早晚咱们须得从这排云崖下山,不瞧瞧怎行?”
那尖细嗓子道:‘算啦,曹三哥,你一心一意要当长老,所以天天观察推敲这儿的地势。小弟胸无大志,这一辈子留在宫里,当我的李十二郎,那也不错呀,穷操这些心干吗?”
曹三哥嗯了一声,道:“这叫做人各有志,朱老五听说功行快达圆满之境,他若是占了先筹,我太没面子啦!”
李十二郎尖细的嗓音这回听起来含有诚恳的意味,道:“曹三哥,传法长老时时说,此功之道有关天份,还有就是要瞧每个人的禀赋是不是适合这一门武功路数,譬如说叫一个两膀有千斤之力的莽汉,学那拈外弄线的绣花功夫,一辈子也学不上手。来五哥的资质禀赋不一定要比别人高,但可能对了路子,所以进境特别快……”
曹三哥道:“这个我也知道,但这厮为人骄傲,老早就不把我这三哥放在眼中。这还不打紧,只是我和他时有冲突,结怨极深。要是他当了长老,我的处境你可想而知了。”
李十二郎道:“这话也是,所以眼下人人都竭力巴结他,图的也是日后的好处……”
这两人的话声渐渐移到万家愁他们头顶,邝真真心有旁骛,使分时忘了凌虚附壁的危惧。
忽听李十二郎又道:“曾三哥,你很烦躁的样子,为了什么?”
曹三哥哼了一声,道:“教主早上已经闭关,那传法长老乃是护法之一,眼看至少有一个半个月不能找扬长老他指点开示,叫我心里如何不烦?”
李十二郎道:“瞧,很多事情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以教主闭关一事而论,小弟却觉很开心,至少少了很多管头……”
他笑了两声,又道:“另外有一件事不知道曹三哥知不知道……’
曹三哥道:“你说得神秘兮兮的,什么事呀?”
李十二郎道:“哨们冥天宫数百年来都深闭固守有如铁桶一般,从无外人侵入。但最近有点迹象,好像有外人潜入本宫。”
曹三哥啊了一声,道:“真的?不可能,绝不可能。谁能进得了本宫?”
李十二郎道:“是那些侍者们勾搭的,莫长老前天暗中命我设法查探,我已叫他们注意每个人动静行踪。当然莫长老也会叫秦八哥陈十三妹办这件事,咱们各有各的心腹眼线,瞧瞧谁先查得出来,那可是大功一件。”
曹三哥道:“现下查出线索了没有?”
李十二郎道:“有,今天早上江峰告诉我,两个最有嫌疑,一个是返魂叟,一个是厉无双。”
曹三哥讶道:“江峰?他本是镇江铁戟门掌门人,有大侠之称,怎的也被你收买了?”
李十二郎道:“这些人都饿得半死不活,只要有得吃,什么都干。我告诉你,江峰在侍者群中最有声望,都认为他为人正直,所以人人不提防他,若非如此,他怎能打探出消息?”
曹三哥哈哈一笑,道:“有道理,如果查明确是返魂叟厉无双二人搅鬼,又抓住潜入本宫之人,可有得看了,莫长老的手段在本宫号称第一,真不知他用哪一套收拾这些大胆的猪狗……”
李十二郎道:“这会儿应该又有消息了,咱们到法坛大堂瞧瞧热闹上,一定好玩得很……”
曹三哥缓缓道:“唉;我哪有闲心去赶看这个热闹?我现下是五内如焚,就怕朱老五赶过头……”
李十二郎道:“这话也是,朱五哥为人记仇心重,要是过了关晋升长老,很多人日子不好过。既然如此,小弟便不絮呱,有什么消息再来报与三哥知道。”
崖沿下面的是万家愁邝真真无意中得知有关厉无双返魂叟的危机,那邝真真更是忘了现下的惊险了。
问题是曹三哥还在崖上,不知几时才走开,使人心中急煞。
忽然崖上远远传来女子话声,道:“曹三哥,我瞧见李十二郎匆匆走过,你们刚刚见过面么?”
声音相当娇媚,略有做作意味。
曹三哥嗯了一声,道:“邬九妹打哪儿来呀?”
邬九妹道:“小妹晨谒过来使者,蒙她指点了一点功诀,出来时见到李十二郎的背影,看他大有行色匆匆之意,不知有何公干?”
曹三哥道:“他赶去瞧热闹,听说它中有外人潜入,接应奸细已查了出来。”
邬九妹冷笑一声,道:“十二郎一定说是他的功劳了,哼,这家伙别的没学好,吹牛本领却大得很……”
曹三哥道:“我不大管这些闲事,到底是不是十二郎查出来的?若然不是,他吹牛作甚?”
邬九妹道:“他么?算盘打得够精的。眼下只有三哥和五哥很可能神功练成,升为长老,所以十二郎在你们面前,拼命留下精明细心的印象。反正不拘你们哪一位当了长老,他都能左右逢源……”
曹三哥道:“原来如此,我心中有数啦。”
邬九妹道:“三哥,这话可不能让十二郎知道,我自知愚笨,不会讨人欢心,实是惹不起十二郎……”
崖下面的邝真真心里直骂邬九妹罗嗦,这等同门之间勾心斗角的情形她见惯了,是以毫无兴趣。
万家愁却不然,不但听得入神,而且很起劲寻思这些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邬九妹又道:“不过莫长老整人的手段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这场热闹值得瞧瞧。”
曹三哥道:“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谁把奸细查出来的!李十二郎说是镇江铁戟门的江峰……”
邬九妹道:“恐怕不是,八成是返魂叟,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在宫中呆了几十年,只有他从来安安稳稳过日子,哼,我最不相信这种人。”
曹三哥道:“返魂叟靠他的神医绝技混日子,哪一位长老都不想为难他,虽说是神功在身,百病不侵,但有点不舒服的话,还得靠他……”
邬九妹道:“我们走着瞧,返魂叟没那么简单。三哥,要不要去瞧瞧?”
这两人终于走了,邝真真轻轻道:“家愁,我们怎么办?那莫长老手段非同小可,我们都见识过的。厉大姊一定受不了,免不得把我们之事供出。”
万家愁道:“返魂叟出卖厉无双么?是不是他?”
邝真真道:“难说得很,在这儿什么人都不可以信任,返魂叟能混了几十年,必有他的一套……”
忽然一阵特别劲急的寒风刮到,啸号之声宛如万马奔腾。
万家愁身子微微起伏摇摆,邝真真骇得心胆皆裂,冷汗直冒。好不容易挨到风势稍弱,邝真真不禁叫了声我的妈呀!道:“我们上得去么?”
万家愁道:“下得来就上得去,瞧……”
话声未歇,突然弹出去,全身离开崖壁。
邝真真几乎骇得昏去,只觉两人身子在空中翻个筋斗,忽然稳住不动。
万家愁的声音在她身边,道:“行啦!咦,你全身发抖,很冷是不是?”
邝真真虽在极震惊中,但她终究不比凡夫俗子,迅即收摄心神,双脚一伸,果然碰到坚硬的石头地面。
当下睁开眼睛,瞧瞧身在平坦的崖上,长长吁了一口气:“不是冷,是怕。唉,我的胆子差点骇破了。”
现下虽是脱离险境,可是打死她也不敢向崖外面再瞧一眼。
万家愁道:“都怪我没先告诉你,我这种筋斗云的身法专门在空中转变方向,似前实后,所以骇你一跳。”
他一边说话,一边侧耳查听,不浪费一点时间。
“走吧!里面没有入。”
邝真真跟他疾行,双脚感到酸软无力,却咬牙忍住。
连这一点惊骇也禁受不住,岂不教人家笑话。
他们仍然从天花板上的秘路通行,不多时已来到那法坛大堂。
四座法坛上幡旗林立,灯火点点,透出一片诡异景象,当中空地的圆石墩上,高高坐着瘦瘦莫长老,墩下十几二十个道装男女,一望而知乃是冥天宫魔教门人。
稍远处面对着圆墩,站得有四五排的人。
高矮俊丑、男女老少等各色人等,这几十人都是宫中奴隶,名为侍者而已。
厉无双独自越众而前站在右边,显得甚是孤单可怜。
她面上的神情为惊惧惶惑兼而有之。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发生何事,不过她心中有鬼,又久处魔教淫威之下,早就骇得魂飞魄散了。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只有魔教长老鞭师莫桓,冷漠的目光飘浮在空际,谁也不瞧,从外表上看,这位长老根本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