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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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踌躇间,听得返魂叟高声喊道:“段天民,万家愁来了!”
他内力深厚,连连喊了三声,声间在山谷里回荡,久久不散。
周老二和梅刚明白了他的用意,也跟他一起喊起来。
这三人的内力加上山谷的回音,轰如雷鸣,响彻云天,排云崖距此不远,遥遥可见,可上面连个人影也没有,声息全无。
返魂叟又改口喊道:“段天民,你失信在先,火封洞口,不是好汉!”
周老二和梅刚又跟他喊了三声。
排云崖上,还是无声无息。
返魂叟对万家愁道:“看来,段天民是要做缩头乌龟了,他失信在先,怨不得咱们。”
周老二明白他的意思,随声符合适:“是啊,既然姓段的失信在先,咱们也只好回去了。哼,今日之事,我们大家都是见证。段天民枉为魔教教主,作出这等背信毁誉之事,将来在江湖上,看他何以立身!”
万家愁自然明白他们的语意,可他还是摇了摇头。
返魂叟道:“怎么?你不肯回去么?”
万家愁道:“我要上去。”
返魂叟道:“上?怎么上?除了这阴风洞,无路可走哇!”
周老二也劝道:“是啊,万公子。今日之事,是段天民无理在先,他既封闭了洞口,就是先自毁约了,冥天宫,不去也罢。”
万家愁道:“不,我要去。我上冥天宫,不是为了段天民。出宫之时我曾当着邝真真的面答应十日之内回来救她,无论如何,要对她有个交待。”
周老二道:“可是,进宫的路已经封死了,咱们纵是有心上去,也没办法呀!都真真在冥天宫中,定也知道实情,不会怪你的。”
万家愁道:“她怪不怪是一回事,我去不去是另一回事。我做事,不在乎别人怪不怪我,求的是自己问心无愧。”
返魂叟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万家愁道:“上排云崖!”
返魂叟讶道:“上排云崖?万公子不是看过那里的地势么?那里本是天险绝地,别说人,就是猿猴也攀不上去呀!若不然,魔教中也不会空敞大门,不派一兵一卒把守了。”
万家愁道:“可我听说,魔教中的长老便能在此出入。他们能,咱们也能。”
返魂叟道:“那也只不过是传说而已,谁也没亲眼见过,不过,咱们既然来了,过去看看也好。将来对邝真真也有个交待。”
万家愁知他话中含意,也不回驳,只是笑笑,当先向排云崖走去。
此去到排云崖的山谷人迹罕至,虽不甚远,却荆棘丛生,根本无路。
返魂叟一边走一边自语道:“我看这里不象有人走过的样子。想来教中的传说都是诳语。前些日咱们还见三大魔使在窗外活动,若从此出入,焉能不留一丝痕迹?”
万家愁道:“武功高强的人,高来高去,不留痕迹,又有何难?”
吸婆婆突然举起棍,向空中的一棵树上指着,挥手让大家观看。
那树梢上,有一根小指粗的树枝断了,向下垂着。
返魂叟晒道:“哑婆婆,你也是老江湖,怎么大惊小怪?这深山野岭之中,折断个树枝有什么了不起?也许是山鹰、小兽踩断的吧?”
哑婆婆瞪他一眼,将身一跃,拐杖在树叉上点了两下,已到了梢头,她轻功虽好,但还不足以在那些细枝上停立,遂用拐杖点在稍粗些的树杠上,人立于杖头,向远处眺望。
忽然用手向远处一指,人如飞鸿般跃起,以拐杖在树间三支两点,借力飞行,在十余文外的一棵树梢停下,招手示意。
众人见她展现这一手轻功,不由得齐声喝彩。
万家愁也在心中暗暗赞叹。哑婆婆的轻功在他眼里算不得计么,可她偌大年纪,却有如此之高的眼力,叫人不能不佩服。
来到哑婆婆所站的树下,抬头望去,树梢上果然也有一断技向下垂着。
万家愁点了点头。
两断技之间相距十余文,若有人不似哑婆婆这样凭借拐杖或其他东西,能从那一断技跃到这一断枝,轻功和内力都已不凡。
魔教中有三大魔使九长老,若真如人说都能从此路通行,合起来可就是不可小视的劲敌了。
何况还有教主段天民呢?
他本是一执拗之人,对手之强,并没有将他吓退,反而激励了他一搏的雄心。
哑婆婆在树上追迹寻踪,又行了百十丈,飘然而下。向众人连连挥动拐杖。
万家愁等奔过去,均长出了一口气。
前面荆棘之中,隐隐现出一条小径。
穿小径向前,再行百十丈,豁然开阔,一片草地展现在面前。
细草绒绒,鲜花盛开,百十丈方圆内除一棵参天大树外再无荆棘缠绕,一片平坦。
那树也不知长有几百年,已经老死了。枝叶小社全都落尽,只剩下虬枝扭结的几枝主干,黑漆漆地指向天空。
抬头望去,排云崖高耸峭壁间,薄云缭绕,洞口时隐时现。
洞口以下,峭壁如削,偶尔有几处小小凹洼,也甚为光滑,纵武功再高,也不足以手攀脚登,借力飞腾,且最低一处距谷底也有二十来丈,就是万家愁这样的武学宗师,一跃之力也难摸到。
梅刚等方才见过哑婆婆的轻功,甚为佩服,问道:“哑婆婆,这悬崖可上得去么?”
哑婆婆坚决地摇着头。
返魂叟道:“咳,看来人言不实,这等险峭绝壁,体说几位长老,纵是段教主,我看也无能为力。”
梅刚道:“可是,那哑婆婆寻到的踪迹如何解释?既然这里不能通行,那些人还来这里干什么?”
返魂叟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樵夫猎户们……不不不,不对不对。有那等功力的人,就不会打猎砍柴了。”
周老二道:“返魂叟,会不会在这附近有另有通道?”
返魂叟猛地一拍额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既然这里绝对爬不上去,就应该有秘道直上崖顶。咱们找找着。”
哑婆婆听了,也点点头。
几个人用心寻索起来。
杖件刀掘,寻了约有两个时辰,将那方圆百十丈的地方象过筛子一样过了几遍,还是没有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哑婆婆又越上树梢,向远处眺望。
除了他们进来这一条小径外,其他地方再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她的目光停在那棵百年枯树上,围着它转起圈来。
上下翻跃几次,又用拐杖东捣西戳,仍是没有发现。
她招招手,叫梅刚等过来,做了一个推的手势。
四个人按她的指点站成一排,蓄力在掌,方要发力。
一直坐在一边苦思的万家愁突然大喝一声:“住手!”
众人收手,不解地看着他。
万家愁走过来,忽然一跃,人已到了树顶,对着峭壁端详了半天,摇了摇头,又跃回地面。
他这~跃,比起哑婆婆来有天壤之别,可众人都知他武功通百,反而见怪不惊。
万家愁在树下比比划划,众人均是行家,都看出他是在练武,可那招式平平,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只有返魂叟明白他是在演那照壁上的墨龙彩凤武功,这招法先前曾见他演过,平淡无奇,若说能用这等武功飞跃悬崖,可真是痴心妄想了。
若是面对别人,返魂叟恐怕早耐不住要讥刺几句了,可他面对的是万家愁,返魂叟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
从见到万家愁起,这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动魄惊心。
他觉得对万家愁的能力,寻常人无论如何想象,也不会过份。
因为他的功力已超出了寻常人所能想象的范围。
就说这照壁上画的墨龙彩凤武功,明晃晃地挂在那里数十年,多少想逃出排云崖的人在它面前参详,却无一人解得那是一套武功招数,而他一望便知端的。
由此可知此刻他的所思,绝不会是故作高深。
再高明的武师,翻来覆去地演练平淡无奇的几式武功,看的人也会失去兴趣。大家看了一阵,谁也没看出究竟,一个个终于失望。日已正午,大家清早出来,至此均有些饥饿,留哑婆婆在旁为苦思冥想的万家愁护卫,周老二生火,返魂叟和梅刚分头出去,就近寻来些野味,架在火上烤起来。不多时,便香飘溢谷。
万家愁又跃上树梢,对着峭壁观望一阵,跳下地来,也不说话,拿起一只烤好的野鸡大嚼起来。
吃了几口,突然停住,对着手中一只给屈的鸡爪出神。
突然顿有所悟,仰天长啸。
啸声尖锐清亮,除哑婆婆外,其它人均抵挡不住,用双手掩住了耳朵。
周老二道:“万公子可是寻到上崖的途径了么?”
万家愁得意地笑笑,道:“若非如此,恐无他途了。”
以手指点着峭壁:“你们看到那峭壁上的几个凹洼之处了么?再想想我方才所演的那套武功,若第一步置身在这枯树顶上,一腾一跃,一扑一飞,是不是着着入扣?”
几个人功力不同,周老二、梅刚和返魂叟以自身之力忖度,仍懵懵然,哑婆婆却眼神雪亮,连连点头。
忽然又摇摇头,两掌相滑。
万家愁对她点点头道:“对,你思忖的很对。我方才也在想,纵算一招一式,着着入扣,可那洼处光滑洁净,如何能够附力?方才见这鸡爪,恍然大悟。你看,这每一式的体态,是不是有些特别?若以指掌相扑,再难琢磨出附力之法,可若化掌为爪,恰着力之处又有一石柄可抓,登这峭壁,不是如攀梯一样容易了么?”
哑婆婆想想,连连点头。
周老二道:“可是,那凹洼处明明光滑洁净,哪有什么石柄?”
万家愁道:“那石柄一定不大,或如棋子,或若念珠,咱们在下面,目是看不见,但我忖定着手之处,一定有之!”
说着话,人已跃起,纵上树梢,凭空一跃,向峭壁飞去!
树梢比峭壁最下的一个凹处尚低二三丈,又相距五六丈,这一跃,若没有附力之处,纵算武功再高,摔下来也难保无恙。梅刚等人在下八臂相搭,结成了一张软床,以防不测。
万家愁却没有掉下来,手在第一个凹处一搭,显然果真有所凭借,第二势接连使出,又跃向了第二个凹处。
从下往上,只这第一式的飞跃最难,其他各式,如若动作连贯,倒比较轻松了。只见他手舞足蹈,果真同龙飞凤翔,不多一时,人已站在崖上了。
哑婆婆以拐杖三支两支,也上了树顶。
以她的功力,若想一式飞向头一凹点,尚有不足,可她站在拐上,凭空高了数尺,脱身而起,竟也落得恰到好处。
她本武学大家,方才众人寻野味时她又一直专心在旁为万家愁护卫,反复看他演练,这等简单招式,反复观望,一着一式,无不铭记在心,飞腾之时,毫无滞怠,也是一气达到崖上。
其他三人,只能望崖兴叹了。
万家愁见哑婆婆上来,心中更喜,道:“看来魔教靠的还是玄虚,婆婆不也上来了么?”
他心口如一,却没想到这话对哑婆婆可是大为不敬,颇有轻视她武功的意思。
说罢也觉有些狂傲,歉然一笑。
哑婆婆毫不在意,宽厚地笑笑。
这笑容使万家愁心头又是一热,或许是因为一行人只上来他们两个的缘故吧?觉得与哑婆婆又亲近了几分。
向崖下看看,自语道:“若是有万柳散人张安世的天蚕丝就好了。”
哑婆婆笑笑,探手人怀,掏出一团东西来,摊开手掌。
她的手上,赫然一团白白细细的蚕丝。
她解下腿带,拴住丝头,向下坠去。
有腿带系着,梅刚等自是不难发现,他们腾跃功力不济,爬索却容易得多了,不多时,便相跟着一个个爬上了崖。
梅刚将带上来的拐杖递给哑婆婆,道:“哑婆婆,今日若不是借你神力,我们可现了眼了。”
哑婆婆笑笑,放下拐杖,细心地收起蚕丝。顺手递给万家愁。
万家愁~愣,忙推拒道:“不不不,这天蚕丝乃武林宝物,还是婆婆自己收着吧。”
哑婆婆又让让,见他坚不肯收,板起了脸,指尖拍着蚕丝,向崖下扔去。
万家愁脚下一弹,拐杖飞起,杖尾被他抓在手里,杖头却将那天蚕丝牢牢地粘住,收了回来。
哑婆婆不满地看着他。
万家愁见这哑婆婆脾性古怪,也不好再拂她的意,只得将那天蚕丝收起来,小心地端到了怀里。
突然“嘘”了一声,道:“他们来了。”
众人均一愣,凝神细听,没有听到一丝声音。
万家愁作了一个手势,道:“三个。”
大家对他的内力均无怀疑,迅速散开,这光秃秃的崖上虽然无险可守,这些行家们还是尽可能地排好了阵势:万家愁居中,周老二、返魂望在他两侧,哑婆婆及梅刚于两翼掠阵,以这几人的武功及状况,确已是最佳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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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血战
几个人又等了片刻,先闻到一阵醉人的香味,才听到洞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娇柔悦耳的声音远远飘来:“竺东来果然是竺东来,魔教天堑,从此无险可守啦!”
话音落处,洞口飘现出三个人来,他们也依武功强弱站定,正中的一位穿着一件色彩斑斓的衣服,说不清是什么彩色为主,虽然近在飓尺,面目却模糊不清,正是魔教中的幻变魔使范光明。
左边的一位面孔瘦削冷酷,穿一件灰布长袍,约五十余岁,乃音响魔使闻中闻。
最右边的一个万家愁最熟悉,道装高害,面圆眼圆,美艳如花,正是魔教中的妙色魔使宋香。
只不知她为何容了那一件薄如蝉翼的道施,里面只有一件粉红的亵衣,围胸束一条粉红丝绢,微风吹来,道袍飘动,俏丽身形纤毫毕现,让人看了心旷神驰。
万家愁忽觉身左的周老二身形微动,转目望去,只见他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宋香,简直象要扑上去一样,又觉身右返魂叟也有些异常,垂着头、闭着眼,右脚在前半步,脚跟着地,拼命后蹬,好象不如此就要身不由已地跑到宋香面前一般。
再看梅刚大致也差不多,他本硬汉,此刻为压抑自己,竟使劲荡着头发,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呻吟之声。
唯有哑婆婆定力最高,对宋香等三人的出现视若不见,一双眼睛只盯在万家愁的脸上,满是关切,手中的拐杖作势欲发,甚为机警。
万家愁感激地向哑婆婆笑笑,回转头来看着来香,用传音入密心法道:“宋使者能不战而屈人兵,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