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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女帝传奇之娉兰-第48部分

小说: 女帝传奇之娉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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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着声色的将信件收好,便让商容开始记录前日的战况。
    他的字写的是极好的,珠玉圆润,又不失潇洒,我站在他身后边看着他写,边道:“我军昨日已攻入舍洲峦城,将董军逼退七十里扎寨,想不日便可消除董军在西南实力……”想到了刚才那封信,忽然说了句:“希琰似乎也快打到舍洲了吧。”低头看商容,正一字不露的往上写,脸上立时红了起来,推了他一把道:“这些你写什么。”
    他收住笔,不紧不慢的用纸刀将那句裁去,才对我笑道:“商容笔,写郡主口,郡主口,表郡主心,郡主心里想什么,商容写些什么罢了。”
    我当他在调笑,便不理,从伏虎案上拿了公文来看,却听商容淡然的一笑,道:“今天看起来要是个好天气,只是可惜了,不能吃酒。”
    低头处理公文,过了半晌才停住,用余光扫了眼下面的商容,不由得低声一叹。从去年春日开始,商容便会若有若无的提起我与希琰的事情。父王对希琰分外赏识,而希琰却不肯接受过多的赏赐,这样一来他的去留也成了种不太安定的因素。
    商容心思细腻,早就知道我跟希琰的过往,在他认为,留住希琰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联姻,又加上我们的关系,也许一切都能顺其自然。
    但他也明白我现在的心思,就像搅乱的一池浊水,花了三年才渐渐沉淀透出清澈,此时再经不起半分变故,也就未曾难我。
    可他却不懂,我现在并不是担不起感情。而是那几年的一切给我留了太多阴影。三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想清楚一些事情。我与子煌,与希琰,甚至是不双,丝丝缕缕的情感都夹在了政治阴谋之间。所以才造成那些无奈的神伤的离别。这种痛楚痛彻心扉,我再也不想要。
    又过了三天,峦城的安民工作已到了尾声,便领着商容下去视察,这里已逢了三年大旱,又加上战乱祸事,民生疾苦,虽已着令人从后方运来粮草救济,但此时看起来,仍旧一派萧条。
    倒不是因为街上清冷,而是从那些孩童的眼神中看出:无奈,迷茫,黯淡无光。
    就连孩子都对生活失去了希望,还有谁能挽救这个败落的城市?
    这样的情形,在西南见的尤多。子煌的先父成德帝挥霍无度,每年向地方苛以重税,不管水旱,只照年供进行封赏,造成官员暴富,百姓却难以温饱的局面。
    商容曾说过:“民乃国之根本,民生怨,国可抚之,民生恨,国可改之,若是民生绝望,则国不为国矣。”
    想子煌登基以来,曾大赦天下,令四方官员施以怀柔政策,抚政安民。又对官员节操施以严审严办制度,惩治贪吏,提拔清廉,任用了不少在成德帝时被埋没的人才。只可惜下行不利,朝中多得是奸佞小人,这股改革浪潮也终是在大容国入侵时被迫停了下来。而漏洞百出的征兵制度,也让民间雪上加霜。
    永络早已岌岌可危,只是我自己身在皇宫,不知天下事罢了。
    随着商容走过了几条街,见着主管安民的文官,问了下情况,说是调来的粮食不足用,军需紧张。要么减少对百姓的赠援,要么就立即使人往西北摧粮。
    看了眼商容,他的眼神表示了许然。我便道:“立即着人回西北摧粮,另派探马四处察探,以免敌军反扑。”
    传令官下去。随着他身影往街角一望,忽见一侍卫急匆匆而来。见着我就拜,道:“禀元帅,百里加急。”
    从他手里结果竹筒,本来是忐忑,以为是什么紧急军情,却不想竟是那样的消息。
    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将竹筒递给商容,漫不经心道:“看来几天后,将帅府怕是要有场大宴了。”
    商容接过来看,眉尖微挑,道:“想不到希将军如此神速,居然这样轻易的就拿下了舍洲东南四城,等会师那日,怕是一番欢庆了。”
    我怕他又要提些不相干的事情,就没露出什么欢喜颜色,道:“我出去走走,你把这个消息通知部将就好。”
    他道是。
    闲闲散散的踱步到了马厩,正瞧着几个马厮在那赌牌。我知道军中苦闷,就对一些士兵的小嗜好便未曾苛刻,只要不扰民,不因赌内讧,其他只当没看见。所以看到这番光景,也不过是在门外咳嗽了一声罢了。
    见他们几个慌慌张张把赌具收拾干净了,我才进去问道:“黑风呢?”
    其中一个道:“禀元帅,黑风今天……”
    瞧他支吾着,立时明白了,黑风怕是今天又给自己“放假”了。它生性野气,总不喜待在一个地方。又偏生生了副好牙齿,那几根麻绳哪能拴的住它。所以有时候就会出现元帅临时要巡军却找不着马的情况。不过它倒是通灵性,明白这假什么时候休得,什么时候休不得。所以至今还没出什么乱子。
    看黑风不在,只好换了匹马,又告诉他们各自去马司那里领十板子,晚上清洗马厩作为处罚,才打马一鞭,往城外而去。
    这峦城附近群山环绕,林木众多,只城周围有几片平地。此时已到了晌午,远远望去山丘之外似乎有几处炊烟升起。想自己曾下过严令,军队过往,不许扰民分毫,看来是执行得彻底。战事过后,本逃亡一空的村落也渐渐住回了人家。
    又想起峦城中的情景,大概是董军撤败后,将城池洗劫了一空,才弄得如此萧败。董商并不是什么仁慈之人,若是被他得了天下,百姓怕是更要置身水火了。
    就着样胡思乱想发了半晌的呆,忽然发现先前的炊烟竟是在朝自己缓缓过来。仔细去看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炊烟。
    现在是秋初的日子,舍洲又逢大旱,天气干的发紧,那烟尘不过是马匹踏过扬起的浮土。
    看样子起码有数十骑的模样。
    一下子竖起了防备,这里虽说已被我军占领,却仍有些流亡盗匪为祸四方。可再瞧仔细,那十几骑人马步履整齐,明显是受过训练,并不像劫路之人。
    正疑惑着,眼前却是一亮。就见那些马中间,有匹黑亮的骏马突围而出,四蹄飞快,显然是见着我了,又加了几分速度飞奔过来。
    知道是黑风,本来是欣喜,却在看到它身旁那匹马上的男子时,立即愣住了。
    惊讶的不能成言。
    直到那人从马上跃下,直直的用火般的眸子瞧着我,才猛然清醒,失声叫了出来:“你怎么到了。”
    希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猝然将那种视线收起,才笑道:“那边的事情都料理完了,我嫌大军太慢,就先过来了。”
    “这样啊……”我随着他笑,伸手拉过黑风,揉着它的鬃毛娇嗔道:“你呀,老是四处乱跑。”
    希琰拍了拍黑风的脖子:“可不是,跟主人一样,总喜欢乱来。”未说完,他自己先笑了,又道:“如果行军的速度不变的话,大概明天大队人马就能入城,准备的怎么样。”
    听他说起了公事,心里倒是安然了许多,就没直接答他,抓起缰绳翻身上马道:“你进城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他笑的温暖,也跨上了马背,道:“那倒是要好好看看了。”
    领他入了城,见过手下人等,才安排住处。
    晚上就是小宴,因为大军未到,只请了几个心腹之人。行军之中本来不宜饮酒,却为了高兴捧上两坛花雕。几个副将喝得倒是尽兴,而我与希琰,商容则是浅尝辄止。
    酒席过半,希琰忽然在我耳边道:“你出来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我吓了一跳,去看商容,他本是盯着我,这时却佯装饮酒,低下了头去。而希琰又是面沉似水,我也只得硬着头皮随他出去了。
    到了院子里,希琰也不避讳,径直对我道:“明天大军过来时,你怕是要见一个人。”
    看他如此紧张,我料到此人身份定是不寻常,便问:“是谁?”
    他道:“史魏书。”
    史魏书?这倒是让我一愣:“他怎么会在你的营中?”
    他脸上显出了一丝不自在,道:“是擒来的。上个月朝廷的军队已占领了东南一角,正好阻在了你我中间。一场恶战打了近一个月,才告胜利。后来手下人来报,说是擒到了一员大将,带上来看我才知道是他。之后曾劝他归降,他却是宁死不屈。我想你与他有些交情,所以才强硬着把他带来,好让你拿主意。”
    “这样……”我却是一时没了主意。想到的也是另外一些事情。
    只能跟希琰道:“这件事先搁着,等人到了再说吧。”说完就想回去,他却一把将我拉住。
    我怔了怔回头看他,此时一轮秋月皓皓,挂在中天,照得万物皆是蒙了层雪般银白。他脸上被这华光勾起了深深浅浅的阴影,像云烟般捉摸不定。
    一时间有些慌,看他的唇微动,连忙装出了笑容打断他:“你干什么呀,那些副将还等着咱们呢。”就怕他会说出些扰乱心情的话来。
    他果然就停了下来。感觉他抓着我的手透出几分冰凉,我当作没有感觉的想要挣开,他却是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猛然提起了口气,大声叫道:“娉兰!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难道三年来你还看不到……”忽然他就将话噎住,往我身后狠狠瞪去。
    我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门口僵掉般的常誉,他本是举了个酒坛,像是来叫我们回席的,可现在却被希琰骇住,蜡封一般动也不动。
    他身后陆陆续续又晃过来几个喝得有点醉的将军,口齿不清的嚷着:“元帅怎么还不回来……都说,咱们元帅的酒量,那是……唉,我说常誉,你站这儿干嘛呢?”
    眼看人越来越多,希琰才将我放开。忽然调侃般的笑道:“怎么吓成这样,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然后招呼着外面的副将,呼喝着:“你们这些家伙,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今天不陪我喝个够,就别想回去。”
    说完就是大笑。
    听着那些嘈杂离我越来越远,才稍稍舒了口气。
    找个地方坐下,前面欢饮声隐隐传来,似乎时近时远,朦朦胧胧。
第 59 章
    见到了桌上未动的碗筷,知道他已绝食了数日。
    往前走,他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我轻轻唤他:“史大人。”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才听他道:“我就知道自己免不得要见你。”
    我急忙过去扶他,让他坐在椅子上,才劝道:“您要不要吃些什么。”
    他微微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将死之人,吃什么都是无用。”
    我坐在他对面,本来心里有千般话想跟他说,可是到了此时又不知怎么去说。只好静静的陪着。
    桌上的灯芯燃的短了,屋里渐渐陷入昏暗。
    我拿起竹签去挑那油灯,却忽听史魏书开口道:“娘娘可知最近朝廷里发生的事情?”
    我的手立时停住,看了他一眼,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不轻不重的道:“张央被处死了。”
    我手里一松,拿着的竹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急忙弯腰去拾,在桌子下面长吸了口气,才起身问他:“怎么会被处死了?”
    他道:“是皇上亲审,揪出了十条罪状,立即问斩,连同裙带族内三百余人,或是同罪或是发配,一个不剩。”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过了半晌,才道:“娘娘您应该知道,自从袁跻秉老元帅病重后,朝中便是空虚,大部分事务要靠张系一派支撑,而皇上在这种情况还要动手拔除张央,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老臣曾经劝过皇上,可是皇上却跟老臣说了一番话……”
    “什么话?”
    他忽然就不往下说了。只是将视线停在了那盏油灯上,喃喃道:“看来老臣真是要油尽灯枯了。”
    我听他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就再也忍不住,对他道:“史大人,您这是何苦,不如就……”
    “投降么?”他干枯苍老的脸上缓缓溢出一丝笑容,淡漠的神采:“老臣还记得当初娘娘要老臣辅佐皇上时的事情。那时娘娘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明媚的气息。也就在那时老臣对永络燃起了一丝希望,但老臣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在的朝廷已无法担当天下的重任,木朽而败,根已烂,回天乏术。老臣知道娘娘是个仁义之人,所以,天下苍生百姓,还望娘娘能多加体恤。而老臣是个懦弱之人,虽然也怕死,但更怕后世的骂名,这贰臣之罪老臣说什么也担待不起。”
    他缓缓说完,就朝着我跪了下去,我没法去扶他,只听他对我道:“求娘娘能成全。”
    然后就长跪不起。
    感觉一些咸涩的东西缓缓流进了我的心里,不知怎么化开。沉默了许久才伸手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放在了桌上。却沉重的无法挪步。
    看着他就这样跪在我的脚下,破烂的衣衫,蓬乱的白发。猛然就升起了种悲怆,浓郁缠绕,将心勒的死紧。
    最后终是从屋里退了出去,带上门,靠在那里。
    隐隐约约听见暗夜里一声闷响,金属当啷落地。
    撒雪般的月色裹住了浩瀚星空,只几点闪烁。一切都是凝住般的沉静,连风也悲凉。
    只有生命在不断的逝去,逝去,逝去……
    明纪1095年秋,史魏书在含洲峦城自尽明志。同年冬,齐太后染病,三个月后薨逝,谥号孝圣慈烈文皇太后。1096年五月,袁跻秉病重不治,猝于与董商鏖战前线上。袁戎得接帅印,或有反扑,然终是后劲乏溃,退于京外百里之处。
    此时西方战事已平,董商被迫转战东南,集中力量与哥哥的军队展开了正面交锋,难分胜负,成胶着状态。
    我与希琰打算在安民的各项事宜处理妥当后再去东南参战,却不想于昨日接到了父王的一封加急书信,让我速回北疆王府。
    信中并未说明是何事,但言辞中已能看出不可耽搁。便急忙将善后的工作交给了商容,与希琰一同踏上了北归之路。
    自从领兵后的三年里,除了例行的公事,极少与父王有书信来往,更不曾踏进过家门。
    倒不是因为父王对我的利用而心怀恨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小时候我对父王是万分敬重的,也因为前世是孤儿,不曾有过温暖亲情,所以对这个家就有种感恩般的依赖,我喜欢英雄般的父王,喜欢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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