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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风因爱停-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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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园有两排相对的房子以回廊相连,沿着回廊种了垂柳野花以修饰。冯清蓉选了后排最里面的那间,图个清静。其实,静园里哪一间都清静,只不过她习惯了凡事都选最不起眼的。
  
  既然是来理佛,自然不能像在府里那样舒服享受,丫头们都没带来,凡事均需亲历亲为,好在斋饭倒是不必自己做,一日三餐都有小沙弥送了来。
  
  弘常大师慈眉善目,性情也随和,只嘱她不可随意外出,并不强行要求她参加晨昏功课。如此,生活便也悠闲自在了。
  
  清晨在鸟鸣声中醒来时,通常小沙弥已将粥菜放在门外了。用了早膳,她会到院中的树林里小坐一会,或观云或听风,而后取了井水洗濯换下的衣服。
  
  水井在寺院正中,有辘轳可以取水。她拎不动整桶水,每次取上水来会倒出去一多半,剩下小半桶。这样拎着会轻松许多,水井离静园尚有一段距离,行到中途,她会在院中大石上歇息一会。偶有小沙弥看见,会赶着过来,将水桶盛满,直帮她送到屋门口。
  
  洗衣虽是辛苦,可并非天天洗。因不常出门,也没有必要天天换新衣。
  
  午后,她依然会小憩,然后到寺院后的山坡上坐着,有时候读读小册子,有时候挖点野菜。初春野菜正鲜嫩,挖出来到附近的泉水里洗洗,咬一口脆生生地带着丝苦味。
  
  在静园隔着垂柳与她相对而居的是位法号慧觉的女尼,听说她曾经是太上皇的宠妃,康元帝驾崩后,她就皈依了佛门,已二十余年了。她倒是有位婢女叫做素心,是她自宫里带过来的。
  
  慧觉大师甚少出门,听方丈说,此人甚爱清静,冯清蓉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素心倒是经常可以遇见,有时候去提水,有时候去采花,有时候也在门口大石上洗衣服。素心亦不爱说话,两人碰了面,至多点点头,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每月的初一跟十五,寺里格外热闹些,周围三乡五村的百姓会来烧香拜佛,更有许多年轻的公子小姐来求签,问姻缘,问前程。小姐们虔诚地将身上的饰物放在佛前,拜上三拜,而后焚香,净手,将签筒摇三下,落地的那枝就是她们的命运。
  
  冯清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因她们喜而欢喜,因她们悲而伤悲。
  
  方丈笑,“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她笑着应:“大师,我不懂呢。”
  
  方丈又道:“众生无我,苦乐随缘,宿因所构,缘尽还无,何喜之有?得失随缘。一切悲喜都由心生。”
  
  她并不回答,只怔怔坐着。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懂。有些事,总是要争取的,得不到便说“随缘”,这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缘。
  
  “皇上昨日遣人来问冯姑娘修行的如何?”方丈笑得慈祥。
  
  “大师如何答?”她有点好奇,这半个多月她没进过一次佛堂。
  
  “贫僧告诉来人,冯姑娘心中无佛。”
  
  冯清蓉大笑,方丈亦笑。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倒不可谓不自在。
  
  只是夜里,总会想起那个有着温柔的眸子,带着淡淡药香的男子来。这么多日过去了,慕容子风竟是毫无音讯。是他太忙还是根本没有将此当回事。她只有等待,等着及笄那日,他如愿上门求亲。
  
  她相信他会来的,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一次都没有。
  
  偶尔,也会想到赵霆,想到滂沱大雨中,他狂怒的琴声,他流血的手指,还有他低哑地问:蓉儿,你真的不愿嫁给我?
  
  不能否认,有那么片刻,她是动了心的,比如云门山下,他为她运功驱寒,他温暖的手;比如赵家别院,他紧紧拥她在怀,他宽厚的肩。
  
  可是,那只是片刻的迷失。她知道,他不是她想要的,一直都不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渴望着纯真爱情的小女孩,她不想生活里掺杂着太多的算计。而她与赵霆,除却开始,每一次的相逢都充满了算计,她的谋算,冯清远的谋算,顾芷若的谋算或许还有赵霆的谋算。
  赵霆说他讨厌被人算计,她何尝不是?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三月。
  
  冯清蓉最喜 欢'炫。书。网'这个季节,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先生曾经告诉她,初春最适合养生,春天养好了,一年都不觉得冷,若是春天生病了,那么一年病症不断。那次,因她贪玩,三更半夜里出去淋雨,湿了个精透。先生熬了药,一边喂药,一边如此说。自此她再也没有淋过雨,纵然春雨如酥使人醉。
  
  虽然淋不得雨,可看看雨丝飘飞,心里亦是欢喜的。
  斜依在门框上,伸出手,让细雨落在掌心里,凉凉得酥麻。心底也就无来由地想起那句词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园中的柳枝新抽了嫩芽,浅浅淡淡的黄,早归的燕子灵巧地盘旋在柳枝间,唧唧喳喳地欢唱,好不快活。
  不由得踏出门槛,闲花般,静沐在细细柔柔的雨丝里,感受着春的气息。
  
  “风哥哥,这纸鸢湿了,你可得再给我做个新的来。”
  娇嗔清脆的女声传来,她本能地回头看,只见静园门口走进来一对男女,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身穿浅粉的衫子,许是跑得累了,红润的脸上泛着细密的汗珠。那男子身穿藏青色长袍,长身玉立,面容被女子手里的蝴蝶纸鸢遮住大半。
  
  “好啊,你喜 欢'炫。书。网'什么样子的,我替你另做一个。”是极好听的声音,低沉、温柔、含着宠爱。
  
  这声音落在冯清蓉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当空划过,惊得她说不出话来——是他,没错!可他不是在南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竟然也不来找她。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女子含笑冲她点了点头,那男子却如未看见她一般,只侧了头微笑着拂了拂女子发髻上的雨丝。
  
  冯清蓉心里一紧,垂在体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十指煞白,指甲深掐进肉里。
  淡淡药香,擦肩而过。
  
  她的眼追随着他的身影,却瞧见他的手竟是握着她的,紧紧包裹起来的那种握法。
  
  紧握的手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冯清蓉眼睛一涩,不敢再看,只仰面朝天,任雨水落在她的脸上,混杂了她的泪水,一行行落下来。
  
  隔着窗纱,慕容子风默默地看着雨中浅绿色的孱弱身影。雨点成串,白线一般从瓦檐垂下,青石板地上的白色水花连绵不绝。她仰面站着,他看不见她的面容,可是他能看到一行行的雨水自她脖颈处滑下来。
  
  蓉儿,纵使仰着头,我还是能看见你的泪。
  那年,她十二,已是个很能隐忍的小女孩。他寻了新的毒让她试,没想到用后的反应非 常(炫…书…网)厉害,即便立时服了解药,她的手腕已肿胀得如碗口大。他劝她“蓉儿,痛得厉害,你就哭出来吧。”她仰起头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是笑着,“先生,我仰着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他的手紧攥着窗棂,眼底怒意渐起,已站了半个时辰了,她还要在雨里待多久?她知不知道,淋了雨,那病又要重了。
  
  咬牙看着依旧仰面朝天的冯清蓉,只恨不得立刻将她拖回屋子,紧紧搂在怀里,让她再也不敢有下一回。
  
  “风哥哥,祖母问你今天是不是歇在这里?”秦香茗扯扯他的衣袖,甜甜地笑:“既然来了,干脆多待几天,陪陪祖母可好?”
  
  慧觉大师是平南王慕容漠的母亲,因慕容渊的生母很早就过世了,她便将慕容渊留在身边抚养,视同己出。所以慕容渊与慕容漠的感情极好,也是因此,慕容潜才将二人一个困在漠北,另一个却遣往滇南。
  
  慕容子风与秦香茗同在漠北长大,自幼便相熟。秦香茗及笄后,神勇将军不愿女儿留在黄沙肆虐的边城耽误了姻缘,便让她回京。故此,才有太后生辰,慕容潜欲将秦香茗指给慕容子风一事。
  “是啊,难得小王爷回京,就多住几天吧。”素心也期盼地看着他。
  
  慕容漠去了滇南,一走就是十六年,一次都没有回京过。慕容渊镇守边城,也极少能来看她,只有慕容子风偶尔来一趟,带点他们两人的消息,才能稍稍慰籍慧觉大师的思念之心。
  
  慕容子风只得含笑应了:“那就叨扰祖母了。”
  
  慧觉大师仍虔诚地敲着木鱼默默颂经,似是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一卷读完,方叹道:“这雨竟是越来越大了。”
  
  慕容子风急忙回头看向窗外,雨中那个绿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才松了口气,听到“笃笃”有人敲门。
  
  一个小沙弥探身进来:“素心姑娘,劳烦你替冯姑娘换下衣服,方才她晕倒在雨里,衣衫全湿了。”
  
  慕容子风心里着急,迈步欲去,又生生止住了,只看着素心冒雨跑进冯清蓉的房里。
  
  好一阵子,素心才匆匆回来。
  
  “姑姑,那位姑娘怎样了?”秦香茗迎上去递过丝帕,关切地问。
  
  “方丈说她体质原本就弱,方才淋了雨,怕是染了风寒。才让小沙弥煎药去了。”素心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又转头看向慧觉大师:“娘娘,夜里恐怕奴婢还要过去看看。”
  
  慧觉大师道:“你去吧。这里有风儿跟茗儿陪着。”
  
  素心点点头看向慕容子风,他已然又转了身,怔怔地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44

44、情为何物 。。。 
 
 
  第二日的下午,冯清蓉才自昏睡中清醒过来。
  
  “刚熬好的药,还热着,喝了吧。”一双白皙却已不年轻的手将药碗递过来。
  
  接过碗,只一闻,就知道这汤药出自谁的手。因怕她苦,他煎的药里总会多放些甘草。
  他只知药苦,却不知她的心比汤药更苦上百倍。既然昨日能对她视而不见,何苦又来送药?冯清蓉将碗一侧,浓黑的药汁尽数倒进床边的一盆绿箩里。
  
  素心冷冷地看着她倒完了药,道:“冯姑娘,我虽是个下人,可论年纪,若是我嫁了人,孩子恐怕比你都大了。盯着火熬了一夜的药,姑娘不喝倒了也罢,可别当着我的面倒,好歹等我出了这个门口。”
  
  冯清蓉一听,知道汤药是素心费心熬的,有些惭愧,正要开口,只听素心又道:“姑娘既已没事了,我还得去伺候娘娘,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姑娘自个保重吧。”随即收拾了东西,拔腿便走了。
  
  冯清蓉自小由娘跟舅舅宠着,到了冯府又有丫头们伺候,何曾受过这种冷遇,又加上昨日遭受的刺激,满腹得委屈,只是说不出口。
  
  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桌旁的稀粥,突然觉得有些肚饿,伸手去够,却够不着。勉强下了地,只觉得头晕脑涨,眼前金星乱闪,就要倒下去一般。她连忙用手撑住桌沿,定了定神,才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粥是早晨送过来的,搁到现在,早已冷了。她是不用冷食的,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将粥小口小口含在嘴里,等温了才咽下去。用了小半碗粥,觉得浑身有了些力气,侧目看到地上木盆里放着昨日换下的湿衣未洗,而身上的衣服因彻夜高烧,被汗洇了,隐约发出一股臭气。
  
  这些活都要等着她来做,再也没有人来帮她。
  
  不由得感到一丝凄苦,方低头,又看到前日临的帖子,满篇尽是“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顿觉心内绞痛,一股腥甜窜上喉头,她死死咬住牙关,却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了满桌的白纸黑墨。
  
  习医之人,自然知道吐血意味着什么。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鲜红,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扯了身边的丝帕擦了擦嘴,想找些水来喝,却发现杯子是空的。
  
  现在终于是没人管她了,再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她万念俱灰,挣扎着想回床上,可脚下一软,摔倒在地,又一次晕了过去。
  
  蓉儿——蓉儿——
  
  是谁在唤她,如此温柔?是谁的怀抱,如此温暖?是他吗,是先生来了?
  
  她细细梦呓,先生——,先生——别丢下我。
  
  一双大手紧紧的拥住她,蓉儿,我不会丢下你,再不会。
  
  不,这不是先生的声音,这不是先生的味道。
  
  她伸手想推开他,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接着,淡淡药香扑鼻而来,她心里一喜,是先生,真的是先生。
  
  蓉儿,乖,把药喝了。
  药碗就在唇边,她下意识地张嘴,是甜的,是不是放了很多甘草。她忍不住笑,可笑容看在他眼里,只是唇角牵扯了一下。
  
  喝过药的冯清蓉又沉沉睡去。楚天阔替她盖好被子,方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襟被她攥在手里——先生,别丢下我!
  
  “蓉儿,你放心,我不走。”他复坐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沉睡中的她因着发热,脸颊泛着潮红,而双唇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
  
  此时的她是安静的,除了偶尔会低低唤“先生”。
  
  先生是谁?教她习字的那人?他转头看向桌上的字,虽是让泪水与鲜血弄得一塌糊涂,可还是依稀能够看出,那字写得很好,颇有王羲之的风范。
  
  那先生对她如此重要?!
  
  楚天阔微微有些醋意,自嘲地笑了笑。回头再看向冯清蓉,见她的手已然松开,衣襟垂落下来,熨贴在他腿上。
  
  起身走出屋子,恰看到一对壁人迎面走来。
  
  “小王爷。”
  
  “楚公子。”
  
  淡淡打了招呼,楚天阔正要离开,又听慕容子风问道:“冯姑娘染了风寒,可好了些?”
  
  楚天阔略一沉吟,道:“还是热着,现在倒睡下了。我尚有事,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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