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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我们的天长地久-第51部分

小说: 我们的天长地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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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家里没米了,老林趁晚饭前还有些时间就推了车去马路边的打米店。一去就很长时间不回来。林惜南见天晚了,便接替老林的哄饭工作,不想赵南坏了好不容易坚持下来的起居规律。一开始还好好的,母女俩吃着美食——话说几个月下来,林惜南手艺着实见长,说说笑笑。林惜南正暗地里高兴呢,谁知说着说着就扯到院子里去年结婚的那位大哥了。林惜南暗道不妙,想扯开话题,赵南已先她一步迁移到她身上:“我都没几天好活了,你就不肯好好谈个恋爱定下来,让我走得安心些?”
  林惜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摆出乖乖的笑脸来撒娇道:“妈,我这不是好好陪着你吗?上哪儿找个女婿回来是不?”
  赵南一下子火了:“是我耽搁你了,我这老婆子本就不中用了,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林惜南眼泪倏地滚下来:“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能这样冤枉我啊……我就是想多陪陪你……”
  “谁要你陪着我这老婆子了?你现在就走,别待在这儿碍事!”说着,一把将她推开。林惜南不曾料到今日会比往日更严重,没一点准备,当即就要摔下凳子,一口气闭住,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有熟悉的男声响起,明朗如秋日阳光:“伯母,惜南不听话,我来教训好了,别气到自己。”
  林惜南傻乎乎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萧文翰,又惊又喜又忧,惊的是来得这么及时,喜的是终于见到他了,忧的是,这么多事情瞒着他,还有今天的话他肯定是听到了,她该怎么解释安抚?可萧文翰只是扶着她坐好,笑容里一点杂质也没有,温和地说:“惜南,帮我盛碗饭好不好?我饿了一天了。”
  说着,忽从背后又伸出另一只手来,一束粉色的雏菊递到赵南面前,唬得她往后缩了缩。萧文翰深情款款地说道:“伯母,雏菊代表着埋藏心底的爱,自那年中秋一别,我一直日夜思念着你,盼你收下这束花,展颜一笑。”
  赵南本是极重面子和仪态的,对着外人向来笑容端方,此刻萧文翰一闹,原来的怒火立时消散一空,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指着他说不出话。林惜南不甘心地看着欢乐的两人,愤愤地去了厨房。
  盛了饭回来见两人聊得愈发欢乐,赵南一边与他说笑一边嗅那束花,当真是十分高兴,于是林惜南心里极端不平衡。将饭碗重重地拍在萧文翰面前,惹得赵南不满的斥责:“这孩子!什么态度呢这是!好好陪陪小萧,我去把花插了。”
  林惜南赶紧收拾脾气,忽略掉萧文翰幸灾乐祸的眼神和笑意,劝道:“妈,你再吃会儿,我去插吧。”难得老人家心情好,现在该劝着她多吃点。说完又给萧文翰使眼色,要他也说话。收到信号,萧文翰忍着笑道:“伯母,接着吃吧,这花交给惜南就是了。”
  谁知赵南瞥了林惜南一眼,道:“她连一顿饭都做不好,这花别让她糟蹋了。”
  说完就出了堂屋往卧室去,萧文翰立时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林惜南则无语望天,她老人家刚吃的是怎么来的?
  晚饭过后,老林陪赵南吃药,林惜南被赵南发配给萧文翰,要她陪着他转转。如今这家里赵南的话就是圣旨,林惜南正好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便带着他出去了。
  金秋十月,稻田收得七七八八,晚间的风拂过,把清清的稻香吹得满心都是,还隐隐地混了大院里桂花的香气。中秋月圆之后,月亮逐渐缺蚀,升起的时间越来越晚,到下弦月时,就要半夜才能见到。夜幕刚刚降临,借着微弱的光线,两人缓步悠行,林惜南穿着拖鞋,草叶尖上的露珠时不时地蹭到她脚上,一阵清凉。她停在稻田的尽头,不顾地上的露气,直接便坐在了田埂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晚间的凉风,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是因为他在这儿?也许是的,那几个月都没有这样悠然过呢。片刻后,萧文翰也坐了下来。
  “文翰你要是……”话还没真正开始,萧文翰忽将她揽入怀中,动作很轻很柔,似乎是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他的下巴蹭在她额头上,硬硬的胡茬让她觉得这人异常真实,是真的在她身边。她伸臂回抱他时,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惜南,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
  萧文翰在的这段时间里,林惜南轻松许多。倒不是说他帮她做了什么,而是心头的重量忽然就不见了。他能说会道幽默风趣,插科打诨不断,有时候还不顾老林在旁边对赵南说些甜言蜜语,加之身份特殊,每每哄得她格外开心,疼痛似乎也减轻不少。期间,赵南身体还是持续坏下去,甚至大部分时间不得不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和他们说话。初时林惜南忧心至极,总是要花很长时间调整表情才敢进屋去,萧文翰给赵南喂着汤药,抽空狠狠地点了一下林惜南的眉心,说:“皱着眉头做什么?存心气伯母的是不是?”然后她终于也能够像过去那样装得若无其事了。
  不用准备饮食汤药时,萧文翰便给她们母女俩说这说那,尤其是将他的游戏说得异彩纷呈,赵南听得尤为带劲,但因为见识太少,常常问些很低级的问题。林惜南起初还怕他不耐烦,可他眉头也不曾皱一下,细细地跟赵南讲,若是那个角色太复杂了还使唤了林惜南送纸呈笔自己动手画出来,三五笔便勾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怪物来。林惜南吃惊极了,实在想不到他画功竟如此之好,私下里追问他何时学的,他微微一笑,深深地看着她说:“我从补习第一天开始每天都画你,画功能不好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赵南和老林面前,萧文翰正正经经风度天成,等他们两人相处便又回复本性。比如说第一晚安排住宿的时候。这次他的身份不同了,林惜南只好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她去睡小偏屋。结果她铺床的时候被他从后抱住,她正愣神呢,听见他说:“我还是睡这里吧,睡你屋里我会做绮梦的。”顿一顿,又补充道:“虽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但在你家里还是算了。”林惜南被羞得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就就了义。
  萧文翰请了一周假,在林惜南家待了半个月才走。走的前一日,赵南曾昏迷过一次。林惜南忍不住了,便跑出去自个儿哭。等哭得差不多回来,在门口听见萧文翰对赵南说:“伯母,你不要再担心惜南一个人会很孤单了,她一直不肯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还在上学,不想给我压力。等毕业了我们就会结婚,我们会买很大的房子,生一堆小孩儿,你和伯父还有我的爸爸妈妈,我们一大家人住在一起,永远不会孤单。你不用操心,相信我就好。”临走时,他告诉林惜南有事一定要通知他,他每周末都会回来。
  萧文翰走后没几天,赵南就撑不住了,再度进了医院。赵南晚期症状主要表现为肝性脑病,也就是说,以后她意识会越来越混乱,昏迷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直到最后在昏睡中离开。不知是什么缘故,林惜南竟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每日里仍旧如在家中那样照顾赵南的饮食起居。可入院没几天,她就发现自己平静不了了——她工作这几年的存款已几乎耗尽。一分钱也能难死英雄汉,何况现在每天好几千的费用!上学的时候精打细算惯了,工作后工资根本就没花掉多少,她也就不再注意账户,每次发了工资留足生活费便存入户头,几乎不理。直到赵南上一次入院她才认真看过,几年下来堪堪上了六位数。本以为能把这一年度过去,却不曾想会连半年也没支持住。
  这种事不能跟老林和赵南说,不能跟景晓阳说,更不能跟萧文翰说,她绝对不可能停了赵南的治疗,唯一的求助对象便是赵北了。即便她林惜南万般逞强,此时也没了丁点儿傲气。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萧文翰已经把储蓄卡给她,他十分忐忑地说:“密码是你的生日,先对付过去吧,以后你打算还我多少怎么还都随你,这是游戏收益,数字还算可观,是我自己的,我可以完全做主。”她问他如何得知她需要,他更加忐忑地答她,他帮她算过帐了。她还能说什么,接了卡缴费,看清卡里的数字后,记下来,然后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对着高高的蓝天想一想她这小半生罢了。

  第二十九章(下)

  不等林惜南想通透,赵南便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大半个月的神志不清后,赵南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她要回家。医院的车只送到大路上便停下了,林惜南准备了轮椅,赵南却说:“老头子,你再背我一次吧,忽然想起那年的山路了。”老林宠溺地摸摸她头发,说:“好,我也想呢,想了大半辈子了。”往回走的路上,赵南絮絮地讲那个故事。
  那时候山林还不像现在这样管得严,村人都会进山取柴。她还二十岁不到,但妈妈早走了,妹妹在上学,爸爸得照顾家里,她便接了这个任务。那是她第一次独自上山,捡够两捆柴火后才发现迷了路,然后在寻路下山的时候崴了脚。拄着根柴火棍一瘸一拐地继续找,一直到深夜月亮都升到中天才找到正路,但人已经筋疲力尽。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老林从天而降,把她和那两捆柴一起背了回去。走动的时候还撑得住,一歇下来脚疼就直揪心,老林便十分文艺地给她念诗,念过后再细细地解释。等回到家里,她竟然都睡着了。从那天之后,赵爸爸便准了他们的交往,直到最后终成眷属。
  “老头子,我最喜 欢'炫。书。网'的那首诗是怎么的?我都忘了。”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哦,就是这首,我想起来了。老头子,你念得和那年一样好听啊,我都快睡着了。我再睡会儿,到家了叫我。”
  “……好。”
  林惜南看着赵南嘴角那抹虚弱却真实的笑容,死死地咬紧了下唇才没有流泪,血腥气窜入喉头,让她觉到一种异样的快感。
  晨间的清风和着虫鸣,似乎还在回味老林念的那首诗。
  午间,赵南醒过来。林惜南给她喂汤的时候,她忽然拿过林惜南的手。林惜南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去。
  “都长茧子了。你小的时候我和你爸常常拿你的手看,觉得这手长得真好,细细的皮肤,长长的手指,饱满的掌心,舍不得让你做家务干农活动针线。这半年妈妈可真辛苦你了,还老骂你气你。”
  “没有,我想一直这样下去也好。”林惜南忍着泪意,笑着安抚她。
  “可是,我撑不住了。陪着你爸爸快一辈子,我已经满足了。”
  “那我呢?我才二十四岁,人生才开始啊。你不是想我结婚,想抱抱外孙吗?”
  赵南摸摸她的头发,又捏捏她脸颊,说:“你有别的人陪了,不关我的事。文翰是个好孩子,而且还那么小,你要对他好点儿,别再欺负他了。至于外孙,我们都商量好了,他还画过给我看呢。他说最好是儿子,听说儿子像妈妈。呵呵,我总觉得这孩子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像你呢。模样要他那样的,长得像男子汉;眼睛要像你的,温柔的时候能把人融化掉,生气的时候也招人爱,难过的时候能让这个世界都跟着不开心,快乐的时候,无论谁都会爱上他,然后会陪着他经历悲喜收获幸福。”
  赵南吃了几口便又睡下了。老林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林惜南慢慢地收拾了厨房,给赵北打了电话,便坐在青石板上靠在月桂树上看着满地的月季花发呆。十一月了,月季花花期,结束了。
  赵北到的时候老林已帮赵南擦过身子换过衣服。林惜南握着她冰凉的手,才惊觉她瘦了好多好多,只剩皮包骨了。赵北见他们父女只知道愣愣地看着赵南的尸身,气得发抖,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没出息,就这样把我姐姐拖死了,她是我唯一的姐姐啊!……”后面的话彻底没了形,夹在她的哭声中如受伤野兽的嚎叫一般凄凉。
  林惜南没有特意通知萧文翰,所以等他周末回来,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他在河边的土坡上找到她时,她正在给那弯地涌金莲搭帐篷准备过冬。小小的墓园里多了一块白色木牌,上面只有两个入木三分的正楷字:南南。
  林惜南支好架子,该披塑料上去了,一回头就看见萧文翰满眼忧伤地看着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他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已站了一个世纪。她笑一笑,道:“搭把手吧。”
  有他帮忙,很快就做好了。现下还不必完全盖住,便把正对着河的那一面敞开着。林惜南指着赵南的那块牌子说:“我爸爸的字很好看是不是?”
  萧文翰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她,看得她笑起来:“怎么了?”
  “惜南,你还好吗?”他伸手替她抹去额上那层细密的汗珠,低低地问,小心地问。
  林惜南在墓园前的石台上坐下来,望着金光跃动的河面,平静地说:“文翰,我不好,可是我不能不好。爸爸需要我,而他比我还要不好。”
  萧文翰在她旁边坐下,手扶上她手臂,慢慢地滑下,最后包裹住她的手。
  “惜南,也许你错了。伯父他看得透彻,虽然难过却不伤神,只有你还纠结着。告诉我,你心里为什么不只是难过?你还在自责对吗?”
  林惜南久久不语,凝望着渐落的夕阳,直到它终于隐没在远山后,才说:“是我没有照顾好妈妈,如果我能让她定期去医院检查,如果……哪怕仅仅是这一点,她就不会在四天前离开。也许,那就是四年十四年乃至四十年以后的事情了。你可知道,我这一生,都没有让妈妈舒心过?
  “姨妈一直不喜 欢'炫。书。网'我,从我出生就不喜 欢'炫。书。网'。她说,我是难产出来的,而且是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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