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第6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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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我爸说,好像是四八年吧?”
“怎么受得伤?”
“炮弹炸的,把他抬架的同伴当场的就炸飞了,我爸也没落好,脸被削了一块,脸上嵌了不少砂石子,在部队医院里躺了几个月才出来,人倒没事,就是破相了……”
“哦……这样啊……那你们后来,也就是你离开乌龙县后,再没有回去过吗?”
“没有……八二年我娘不在了,八六年把我爹接进城里,我爷和我爸本来就是护林巡山的,亲戚也没啥人,进城后就清明时有时候回去看看,这后来时间长了,回得也就少了……我爸这人吧念家,老念叨着想回后柳沟,早想带老的回家看看了,一走二十几年了,也不知道成啥样了………”
“…………”
这话,让简凡和曾楠下意识地互视了一眼,跟着都带着讶异,带着惊喜看着对面这位简氏的后人,难道?难道听这话音,何孝林的父亲,也就是遍寻不到的简二驴还尚在人世。
“何师傅……您说。”简凡很谨慎,很小心,也很有几分怀疑地看着被自己打断聆耳恭听的何孝林,斟酌了半晌才憋出来:“老爷子……身体还健朗?”
“不行啦,又是关节炎、又是哮喘,前两天又查出肝硬化来了……警察同志,我真什么都没有干,就呆在挖掘机上,人家让干嘛我就干嘛,我们就是干活领工资的,我真没有和人打架,不但没打架还被人打了,我坐在挖掘机里都被拍了一砖块,车钥匙也被抢了………我也是受害者,我……我真冤枉呀,我们这爷俩一进来,就剩我老伴一个人了,还得伺候我爹,她可咋办呀?”
一问到老父亲,何孝林苦水泛滥了,又是哀求又是诉苦,简凡这心里一惊,登时想起来了,拍一砖抢了车钥匙的可不就是自己还能是谁,辛辛苦苦找的人到眼前都不知道还拍了人家一砖,这事怎么想怎么可笑,怎么想怎么巧,偏偏这个巧合,又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的,一俟着何孝林可怜兮兮,大倒苦水试图搏取几分同情,倒让简凡讷讷不知所言了,一瞬间有点失态,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老爷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曾楠cha进来了。何孝林恻然一脸:“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了。”
“哪一所?”
“西郊博爱医院。”
曾楠二话不说了,这十成十已经是没错了,一刹那间站起身来,要说什么,不过看看简凡又忍住了,拽了拽简凡,示意着赶紧点,不料此时简凡又一次觉得心里多有几分愧疚,那位姓宋的死者是位环卫工人,儿子还在读大学,而行凶者也是这么一位下岗再就业的工人,拆迁的嫌疑人和那位失去亲人的拆迁户,是同样的可怜。
心里的五味杂陈,依然像以前当警察的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欲说还休的心情,警察这个职业每每都能看到相煎太急的同类,其实都同样的可怜,都可怜,那不可怜的是谁?那可恶可恨的又是谁?
或者你根本说不清是谁,或者即便你知道是谁又无计可施,也就是这种时候会让警察感到其实自己的职业和只是一个普通的职业而已,和正义、和公理、和道德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简凡无计可施的时候干脆起身了,依然是找到了真相让自己高兴不起来的事情和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起身顿着资料收拾夹在了腋下,再看何孝林这位年过半百的老爷们时,何孝林怯生生的眼睛里透着哀求,透着胆怯,透着疑惑,或许还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俩人的来历。简凡转身直走到门口才回身安慰着:
“何师傅,安心呆着吧,配合警察老实交待你的问题……你放心,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父亲的医院费和护理我们负责,争取宽大处理,早点出来……”
简凡下意识说着,离开警察这个职业很多年了,嘴里的话还是警察常说的那些套话,这当会也明白了,这种时候除了这种套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身后,扑通一声,不用说是何孝林跪了个大礼,跟着是悲喜交加的狗血镜头,这老爷们呜咽着说着,感谢警察、感谢政府,我一定坦白、我一定坦白,感谢警察,感谢政府,谢谢你们啦,我何孝林不是人………
曾楠刚出门的脚步停下了,站在窗边看着窝身跪着的何孝林霎时手足无措,有点想不通这么淡淡的一句怎么就引起了这么剧烈的感情变化,不过看着和父辈儿乎同龄的老人跪在预审室,心里像堵着什么一样难受,刚要问简凡已经不见人了,叫了声他也不理,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脚步微微一顿,然后不紧不慢走着,一刻也不愿停留,在曾楠眼中,这像刻意的回避,就像所有的被世俗和时间磨练久了,变成漠然、变成冷血的人,直冷到连头也不回。
曾楠的心里堵得更厉害了,这一刹那,莫名地想起了愁容一脸的蒋迪佳,莫名地想起了自己,想起了俩个人的相处,一瞬间就臆想到了,男人的骨子里刻得都是自私,即便拖胎也换不了骨,总有一天他对自己也是这样漠然…………
雨,还在下着,三辆车次弟出了刑侦四队,直驱西郊的博爱医院,循着登记找到了住院的何盼回,这一回简凡真正惊讶的是陈傲的画像,除了头发已经花白,除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几乎就是拓下来的相貌。已经确认的人几乎再没有悬念,简凡只是把保存的核珠递给何孝林,问一句老人的乳名,在看到那张皱纹丛生的老脸时,简凡霎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叫盼回,那是半个世纪前一位母亲的寄托,是盼着丈夫、盼着儿子早日归来。
终于盼回来了,跨越的战火、跨越了动乱、跨越了半个世纪的煎熬,终于盼回来了,白发亲娘早已阴阳相隔,弱冠少年已经垂垂老矣,长长的六十年的等待,唯余下了捶胸顿足,号陶大哭。
曾楠忍不住,暗暗抹泪,陪着伺候老人的儿媳;陆坚定在劝着,可不管怎么劝,也劝不住这不知道是喜极还是悲极的哭号。
雨还没有停,渐渐下得大了,像在努力洗却着人世间的铅华,只留下跨越六十年的亲情相牵,只留下难舍难弃的血浓于水。简凡默默的站在病房一隅,在面对这位耄耋老矣的人、面对这份真挚的亲情时,脑子里莫名地很乱,很乱,想起了老人被羁押的儿孙、想起了自己囊中的两千万、想起了老人同样行将就木的哥哥,也想起了老人即将面对亲情和亲情之后的隐情,同时也想起了那位无辜已死的拆迁户,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只是有点担心和挽惜,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担心出自于何处。
闻讯的伍辰光把确认的消息带给了盖局,盖局又把确认的消息传给省厅,一个大轮回之后,简氏企业的一干人和市局、省厅陪同来人几乎是同时到了博爱医院,各式各样的公务车、警车、国产车以及世界名车不到一个小时,把这个条件简陋的郊区医院的停车位挤满了…………
过了一会儿,省城二院的主治大夫、武警医院的肝病专家,省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院长,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汇聚了省城医学界的专家泰斗纷沓来。刚刚来的时候,何孝林的老伴还发愁着医药费,因为欠了点医药费没有交全差点被博爱医院赶出来的老人,一下子身价倍增了。二十多名专业护理和医生队伍把这位因兄而贵的病人抬上了救护车,直接转院了,送行的开路的车龙绵延了几十辆之众。
世界,就这么糟糕,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糟糕……
第33章 知音何其少
筒第四天才想起了坏有肖成钢说的泣档子的事。花厂旧小时才从分水岭摸索到了北郊的温泉大厦座的心理咨询处,简凡做事凡事都做得知己知彼,在来之前就查了查这个心理咨询工作室的资料。工商注册挺完备,不是个黑公司,不过越正规越让简凡觉得有点心虚了,一看咨询室列出的项目是什么婚恋情感、什么工作压力、什么其他情感困扰、什么性心理障碍,什么失眠、抑郁、焦虑、强迫、恐惧、猜疑、嫉妒,越看越让他有反感,好像除了性心理障碍,其他问题自己多少都有过点。
知道肖成钢是好意,不过这份好意实在有点难以接受,车停在大厦的停车场边,身后不远就是街面,简凡探头探脑,半晌揣不准去、还是别去
这几日也没安生过,前天叶梦琪结婚,丈夫还是大营盘派出所已经成为正式民警的李一志,最终简凡也没有说动当年那俩小协警来当司机或者卖盒饭,婚礼办得很热闹,重案队那帮子老兄弟来了一多半,没来的也托人捎上了礼钱,喜宴上是热热闹闹。喜宴之后再想起已经走了若干年的队友张杰,老友已走,妻也再嫁,虽是喜事,可同样让人饮嘘不已,简凡这千杯不醉的酒量这一次表现的却是连常人也不如,前半场喝得兴高采烈,而送走了新人再和当年同队的郭元、王明、隋鑫、张志勇还有俩位师傅一干人谈及了这些,个个是酒入肠、泪倾滂,一桌子不知道是喝得还是哭得稀里哗拉,最后还是被时继红和胖丫母女俩挨个把这群出洋相的爷们送回了家。
昨天在分水岭加工场,才熟悉了几日未动已有些手生的厨刀卤案,又被曾楠堵在卤坊里了,但凡男女一上床,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其关系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十有八九女人的态度会债权人一般理直气壮,这回是理直气壮来崔简凡来了,而且没有什么具体的事项,反正就是罗嗦了一堆不该对蒋家这么个态度,好歹以前和蒋迪佳也有过一段,更不该对人家那么个态度,当然这之中的意思想让简凡出面帮帮卤酱食品的销售,当然那言外之意也在提示简凡,注意对她的态度。却不料越拗越别扭,简凡翻着白眼让曾楠少管闲事,曾楠脾气上来了也不管不顾了,直着简凡有点财迷心窍、薄情寡义了,俩人吵了半天,吵出来个唯一结果是,曾楠出门捡了块石头把大灶的窗玻璃砸了一大块泄愤。
今天又是刚刚送走了费仕青,费胖子可是因祸得福了,大报小报一采访,惊动了乌龙县,爹妈带着亲戚、老婆抱着闺女,一大家子来武警医院探望来了,公务员里好容易出了这么个先进人物,连单位也惊动了,派出两辆车随行,要把费仕青接回乌龙没准还要给个英雄礼遇,费胖子临走泪涔涔拉着简凡躲进了卫生间吓了简凡一跳,还以为这货又出什么事了,却不料费胖子是感激涕零地抱着简凡,比情人还腻歪,直说着打小就没有这么风光过,这两天当了见义勇为的英雄,爹妈来了是再也不吆来喝去了,老婆看他都是崇拜的眼光,更别提那些个记者的,吹得哥们都不敢认自己了”,长话短说,狠狠地在简凡腮帮上重重亲了一口,千言万语一句话:谢谢啦啊,锅哥,下回打架记得通知我
又被这货胡搅瞎折腾了一番,不过送行时看到费仕青亲亲热热的抱着女儿,身边偎依着老婆,左右还跟着爸妈,那一家子的乐呵,看得简凡就一个感觉:眼馋。
送走了费仕青,接肖成钢出院时,肖成钢不经意地又提起了这事,简凡却是早把这事忘到脑后了,一提醒才想起这茬来,想起了这茬却是连店里也没心思去了,于是鬼使神差,糊里糊涂就来了这里 来了这里吧,又有点畏步不前了。
这份心事一想起来就沉甸甸的,乌龙归来不过几日,而曾楠已经判若俩人,那份蛮不讲理和骄横跋扈比以前更甚了几分,简凡知道,要把曾楠变成简堡乡那位情意绵绵、媚眼飞飞的曾楠很容易,可他有点小不太敢,最起码在这个环境里,不敢。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长风路这片临沾开发区,街阔楼高,行人稍稀,这个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很多地方都是自己不熟悉的,甚至没来过,或者换一种说法,这地儿应该没人认识自己,,缩回了脑袋又抽着那张名片,凸四有致的立体名片,上面的英文认不全,不过那几汉字还是印帧的很漂亮入眼:博成心理咨询工作室,成曼婷。
“咦?到没注意这个小名字挺有意思,不知道比景文秀的水平怎么
简凡想了想,玩味地说了句,脑海时掠过若干位女性朋友的影子,突然间也有所感悟,没结婚有点挑花眼了,不知道该把那一位摸回去当老婆;而结了婚,又有那么点想摸摸和亲近老婆以外的那些女人。包括以前甚至不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这算不算病!?”,来了就看看吧,还能把我吃了怎么
的儿与二了半晌终于做了个决定。下了车。整整齐楚的西装。沁火”方地进了楼门,问了几句门厅的服务员直乘电梯上了十八层,出了电梯微微一怔,十八屋整个都是搏成心理咨询室租下的楼层,等候的大厅座位上坐了十几个人,不是俩口拉了个垂头丧气的小女孩,就是妈身边靠着个神情萎顿的小男孩,不用看就是教育制度祸害的下一代。这下子让简凡倒不好意思把自己归入病人一类了,掏了名片问着前台迎宾:“我找成老师
“中间第三个家。”
“谢姚
简凡轻声谢了句,抬步而走,踱步了数米,一看门上标识是“婚恋家庭咨询。的字样,又是鼓了很大勇气才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来了一声很悦耳的女声:“请进
于是简凡就进来了,进门正面对自己的一位梳挽着长发的女人,眼睛很大,瞬间也让简凡的眼睛睁得大了一圈,微微地怔了怔,心理暗道着,妈的肖成钢真有眼光。这么规个妞!?跟着又诧异了,他怎么认识的?不会有一腿吧?不耳能呀?”,
“这位先生,您找谁?。温文客气的声音,没人让反感的职业性味道,一问简凡,简凡大大方方说着:“我找成曼婷老师。”
“我就是,别客气,请坐”有什么能帮到您的?”那位美女款款起身,在饮水机旁半弯着腰,倒了一杯水,简凡刚刚落坐,正坐到这位咨询师的对面,小小的纸杯就端到了面前。注意到那双手,手指修长、很漂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