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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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笑着解释道:“大哥正与父将在书房议事,一时半会都抽不身来,我方才碰巧经过书房,看那侍卫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于是开口询问了一下,听来他描述估摸着那人应是你,便出来看一眼,没想到还真是,也不知道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并不久。”萧致墨将手上的纸包递给苏玉,“这个是我铺子里新做出来的桂花糕点,入口即化,听说人病中一般胃口都不好,你若是没食欲不想用膳,便可用这些糕点垫垫,总比什么都不吃要好许多。我特意嘱咐过厨房让他们将口感做的松软爽口些,这样你喝完中药也可以用它来压一压口中的苦味。”
苏玉接过:“你总是想得比别人要周到许多,其实上次你托大哥带给我的糕点我还没有吃完呢。”
“那都是两天前的事情了。”萧致墨道,“那些若是还没吃完便扔掉罢,糕点放久了味道便没有刚做出来的那般可口了。”
“那我可就把那些给我家小黑吃了。”苏玉捂嘴笑道,“这样也不算浪费。”
“小黑?”萧致墨露出茫然的神色,“小黑是谁?”
“是家中姨娘养得一条小黑狗。”
萧致墨闻言笑了:“我倒不知道狗竟然还爱吃糕点。”
“它什么都吃,嘴可馋了。”苏玉莞尔,一双潋滟的眸子越发灵动,“那苏二便代替小黑多谢萧三公子馈赠了。”
“谢什么?”萧致墨挥手无所谓道,“它若真的也喜欢吃,我过两天再多带些分给它便是。”
“唔。”苏玉嘴角笑意狡黠,面上却故作委屈道,“小黑一半我一半,听起来倒也公平。”
萧致墨爽朗大笑:“我看你也是个馋嘴的,这都能吃醋。”
“我本来就是个馋嘴的。”苏玉撇撇嘴,坦白道,“不然也不会总去你的小酒坊不是?不过说来病了这些天,很久没去小酒坊了,对那里的小菜可是想念的紧。”
“这有何难?”萧致墨目露温柔道,“明日我便让厨子准备一桌你爱吃的小菜,给你带过来。”
“这可别。”苏玉慌忙摆手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再说其实我今日病就已然大好,难不成你是觉得我的身体到了明日还不能出门去校场?”
“你明日就要去校场?”萧致墨面上不赞同之色甚是明显,“病了这么久还是在家多养两天才好,温热这病是很容易反复的。”
苏玉喟叹一口气道:“我也就是说说,大哥肯定也不让我明日出门的。”
萧致墨闻言放下心来,见苏玉仍旧有些闷闷不乐,垂下头来在自己袖中翻了翻,从中抽出一串被一条红绳逐个穿在一起的小纸鹞,每个纸鹞上都画着不同的图案,从胳膊如玉藕一般的白胖娃娃到看起来几欲扇翅翩跹的彩色凤蝶,每个样子都不一样,做工却都小巧精致。
萧致墨将这串小纸鹞放到苏玉眼前晃了晃,见苏玉果然充满好奇地盯着它瞧,笑道:“前几日巡视铺子的时候在一个小巷子中看到了一家小铺,老板的纸鹞做得惟妙惟肖,当时我便觉得你肯定会喜欢,只是现在不是春季,放鹞子未免奇怪,我便从他那里定了这么一小串子,虽然不能放,但是挂到屋里做个装饰也不错。”
苏玉从萧致墨手中接过小纸鹞,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口中羡慕道:“我发现你总是能在城中找到颇有趣味的铺子。”
萧致墨看着苏玉,目光温柔:“你若是喜欢,等你病好之后我便带你去那家铺子,我们可以定了纸鹞的款式让那老板去做,然后到了明年春分时节一起去放纸鹞。”
见到苏玉的眸光亮了亮,萧致墨补充道:“但是……首先,你得要将病养好了才行。”
“原来是用小纸鹞哄着我好好养病呢。”苏玉先是撇了撇嘴,然后自己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双靥带着一丝淡淡红晕,苏玉道,“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一定多喝几副药,将病根好好除了与你去那家小铺子。”
萧致墨满意点头,催促道:“那你便快回去罢,外面虽然暖和,还是有些小风的,别被风吹着了。”
“好。”苏玉应道,向苏府大门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转过了身,潋滟如水的眸子带着盈盈笑意。
萧致墨依然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见她转身疑惑道:“怎么了?”
苏玉笑道:“方才似乎不小心又唤了你一声萧三公子,上次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谁唤错了称呼便自罚三杯,今日我欠你三杯酒,下次去小酒坊的时候补上。”
萧致墨朗声道:“我方才都没听出你称呼得不对劲,要罚也该罚我才是。”
“那便一同罚了罢。”苏玉梨涡微露,话毕也不待萧致墨回答,向他挥了挥手便向苏府内跑去。
每次与萧致墨相处,都比与任何人来得轻松,他说的话向来直白,自己可以不必去猜测,不用去究寻。他亦懂什么话什么时候该吐露,什么时候又该绕过,倒也难怪大哥都愿意与他称兄道弟。
苏玉将那一串小纸鹞拿在手中把玩着,一面走一面思索着将它挂在屋内哪里更合适,穿过自己厢房外的圆洞门正要开口唤冬儿来取桂花糕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第四十二章
秦砚正独自一人坐在屋外的石桌旁;头顶是一片枝繁叶茂的白玉兰树投下的阴凉;只见他一手托着腮,一手轻捻着面前书册的纸张边缘;正聚精会神得细细研读着;看起来颇为自在悠闲。
“秦大人?”苏玉收敛了面上惊讶的表情,走到秦砚独坐的石桌前;食指微弯在桌面上轻轻一敲。
秦砚抬起一双漆如点墨的眸子;嘴角带着温柔笑意道:“你回来了?”
“嗯。”苏玉将手中的糕点与那串小纸鹞放在石桌上,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冬儿呢?”
“我是来给你送药;冬儿在我刚到的时候出来了一次;说你不久前出去了。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便想着在这里等你一会,若是药凉了之前你还没有回来,我便将药端回去等你回来了再热它。”
“让秦大人就等了,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并未等很久。”秦砚道,“趁着这药还温热着,快将它喝了罢,中药凉了之后喝很容易伤及脾胃。”
“多谢秦大人关心。”苏玉端起放在石桌上的药碗,融融暖意隔着细腻的陶瓷传入指尖。
苏玉深吸一口气,仰头将泛着浓浓苦味的药汁灌入腹中,再放下碗时,白皙秀丽的脸已然皱在了一起,吐了吐舌头。
秦砚将放在桌上装着清水的碗递了过去,苏玉却摆摆手,将萧致墨送来的装糕点的纸包打开,捻起一个桂花糕放入口中,这才端起秦砚手中的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吐了吐舌头如释重负道:“糕点能压口中苦味这法子诚不欺我。”
秦砚目光一扫桌面上摊开的纸包:“这可是香满楼的糕点?”
“嗯。”苏玉舔了舔嘴唇,“秦大人也喜欢?”
看到苏玉这贪吃的模样,秦砚忍不住笑了:“你知道我素来不爱食甜品。”
“那真可惜。”苏玉道,“我吃过很多种糕点,只有这家做的味道甜而不腻,口感绵软爽口。”
在屋内的冬儿应是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声,从厢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看到苏玉回来了,面上带着欣喜笑意蹦跳过来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秦大人在这里等了有一阵子了。”
苏玉一指石桌上的那一包糕点吩咐冬儿道:“你去将它们摆到盘子里面,然后放到我桌上去。”
“又是萧三公子送来的糕点么?”冬儿看到那纸包,眼睛都亮了亮,“听说这香满楼的糕点可不好买呢,做得精细且量不多,每日都有很多人去排队,有时就算排队也未必能买到,萧三公子一送便送这么多,若是被那些排队的人看到了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苏玉啐道:“你若是每次做事情前话不这样多,兴许我还能赏你几个去吃。”
冬儿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道:“冬儿错了,这就按照小姐的吩咐将它摆好了放到屋中去。”
待冬儿下去,苏玉将秦砚送出庭院,与他道了谢之后,回到屋中正巧看到冬儿端着盘子进了屋,将盘子放到次间的红木桌上。
苏玉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严肃道:“你过来。”
冬儿目露迷茫,乖乖走到苏玉跟前站定:“小姐怎么了?”
苏玉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日里也没见你在外人面前这么能说,今日怎么就突然变成话篓子了?”
“没、没有呀。”冬儿的唇抖了抖,口中却道,“冬儿就是看到了有新糕点送过来,心中欢喜,便多说了两句。”
苏玉冷笑:“恨不得在秦砚的面前将我这些日子都与谁接触过一个一个念叨过来,这也叫做心中欢喜?”
冬儿的背脊僵了僵,却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苏玉如玉葱一般纤长的五指倏然并紧,抬起手掌狠狠一拍桌面,气力大到就连厚实的红木桌面上的瓷盘都跟着颤了颤。
冬儿的心跟着盘子颤了颤,从她跟着苏玉那天起,苏玉便是一副正统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就算平日里对着下人,也是矜持又不失礼节。只有与冬儿相处的时候才会偶尔玩闹两句,却恰恰代表了苏玉与她感情的亲厚。
如今苏玉突然展现出她从未见过的暴怒模样,而且还是对着自己,冬儿被苏玉的动作吓得一惊,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口中慌乱道:“小姐,小姐冬儿错了,请小姐息怒,不要与冬儿怄气。”
苏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
“冬儿不应该在秦大人面前多嘴。”
“这只是其一。”苏玉并不管冬儿依然跪在地上的姿势,径直绕过她走到里间,将萧致墨送的那串小纸鹞挂在了床榻旁的屏风上,这才缓步回到次间,对着冬儿道,“我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冬儿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敢出声。
“从你三番两次当着我与秦砚的面叫他姑爷,我便知道你不是改不过来,而是故意的。”
“小姐!”冬儿猛然抬起头看着苏玉,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已然急出了眼泪,声音发颤道,“冬儿就是那样称呼着已经顺口了,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那你今日的这番举动又是何意思?”
冬儿仰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目光严责的苏玉,最终嘴唇抖了抖,败下阵来:“冬儿……冬儿就是觉得秦大人不够努力,那个萧三公子都已经向老爷提过两次亲,如今他与小姐的关系都这么亲近了,秦大人却依然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冬儿今日只是想气气秦大人,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苏玉被气笑了:“我与萧三之间的关系管他什么事?他是什么样子又管你什么事?我看是我平日里对你纵容惯了,你竟然敢自作主张到这个地步!”
“小姐!”冬儿突然鼓足勇气直视着苏玉的眼睛,语速飞快说道,“既然您心中还有秦大人,秦大人又一直放不下您,你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在一起,而偏偏要去选那个除了哄你开心什么都不懂的萧三公子?”
“论起什么都不懂……”苏玉的目光已然渐渐冷了下去,“你不也什么都不懂?否则怎么有胆子说出现在这番话来。”
冬儿被苏玉冰凉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再张口时已然带着哭腔:“冬儿是没有脑子,猜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小姐与秦大人这般亲密的感情闹到和离的地步。可是冬儿还有一双眼睛没有瞎,在秦府时秦大人对小姐的一点一滴冬儿可是都看在眼中!秦大人说小姐年幼时必定被寒气入体过,是以身体底子太弱,受孕和生子都会对身体有损伤。为了这个秦大人连子嗣都不要了,一心一意为小姐调养身体。那日中元节时冬儿问小姐喜不喜欢孩子,小姐说您不喜欢,但是冬儿却知道秦大人喜欢孩子喜欢得不得了!冬儿亲眼见到秦大人抱着府内下人的孩子逗哄着爱不释手的样子,那副温柔让冬儿打心底里觉得心酸。”
冬儿忍了忍哽咽,有些话一旦开了头,下面的话再说出来便轻松了许多:“当初秦大人将冬儿买回来照顾小姐就是因为冬儿的口风紧,这些话秦大人全都不让冬儿告诉小姐,可是如果我不说,秦大人更不可能自己说与小姐听,但是小姐您自己就从来都没有奇怪过为何与秦大人成亲了一年多都一直没有子嗣的消息么?”
苏玉的神情一片恍惚,最终深吸一口气,问道:“所以他一直让我喝的药是避子汤?”
“秦大人怎么舍得让你去喝那些东西!”冬儿哭的满脸通红,口吻却十分激动道,“当时他每日亲自给你熬的药是滋补身体的药绝对无误,每次都是我去药房抓药,究竟是什么药效冬儿是最清楚不过的。秦大人是自己服的不让你受孕的药,这样既不会因为药性相冲,又不会伤了小姐的身体!”
苏玉睫毛颤了颤,心口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拼命撕扯,许久都没有过的疼痛再次来袭,甚至疼得让人直不起腰来。
苏玉手扶着桌面缓缓坐在椅子上,却极力口吻镇定问道:“所以他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是……其实是……”
“是不能让任何人受孕的。”冬儿回答了苏玉说不出口的话,“那药每喝一副可持续半个月的药效,冬儿来到秦府前秦大人就一直在服用,算算那药他起码喝了一年多的时间。”
苏玉目光茫然的转向冬儿,问道:“他为何不与我说?”
“告诉小姐您了又有何用?就像秦大人舍不得小姐去喝避子汤,小姐你又怎么可能容许秦大人去喝那药?秦大人当初说过一句话:人生在世本就有许多情非得已,却不必事事都让他人知道。这种情况下瞒着小姐,待小姐身体调养好之后再作打算,总好过从一开始两人便一起苦恼不是么?”
苏玉将手放在胸口,只觉得心还在跳,但是自己却已然疼到感受不到了。
当初苏玉之所以会与秦砚在情意最浓的时候和离,正是因为介怀宫中苏贵妃的孩子,秦砚诱导着她去猜想那孩子是他的,她信了,最终做下和离的决定。虽然在这之前苏玉已然知道了当朝皇帝并非秦砚之子,可都已经和离了,知道又有什么用?也许冬儿这些话在和离之前让她知道了,明白秦砚当时不可能会让任何人有孩子这个事实,两人如今的关系会是另一番景象,可偏偏她今日才知道。
算是天意罢。苏玉合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