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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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便决定相约私奔,逃出了凌安。”
说到此处,苏珺认真的凝视着苏玉,缓缓道:“秦大人当初帮我们良多,我本不该将这个秘密泄露给其他人知道,我如今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与他之间除了那次的恩情,再无深交,而从往日你们二人的相处之中,我亦能看出他对你的感情。”
“我知道。”苏玉仿佛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桌上茶盏的杯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却难辨深浅道,“他对于我的心意,我全部都知道。”
苏珺的黛眉向中心一蹙,心中有些忐忑。这般样子的苏玉,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两人之间隔着三年的光阴,她已然摸不准这个幺妹的脾性。
“听了阿姊这些话,我心中的疑惑倒是也全部解开了。”苏玉向着苏珺勾起了唇角,眸中仿若有淡淡波光流动,“如阿姊所说,我现在确实也乏极了,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苏珺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你便快些休息罢,这宅子其实是我与之卿在搬去黎城之前一块置下的房产,此间厢房是我以前的闺房,打理得十分干净,你就在这里躺躺罢。”
“有劳阿姊了。”苏玉笑道,却依旧保持着坐在桌边的姿势没有动。
苏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房门。
待到苏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玉垂下了眼眸。在眼帘将她眸中最后那丝光彩遮盖住的一刻,她面上的疲惫之色尽显,看起来令人异常揪心。
茶盏依然随着红润指尖把玩的动作玲玲作响,声音在一片沉寂的厢房之中显得异常突兀。苏玉的指尖离开茶盏,就在那玲玲清脆之声逐渐辗转低吟,最后消弭于无声的时候,苏玉却毫无预兆地一拂衣袖,将桌上的物事全部扫到了地上。
茶盏直直坠地,发出“啪——”地一声脆响,青瓷地碎片绽得满地都是。
苏玉瘫软在八仙桌上,清丽面容上的平静也随着茶盏一同破裂,浮起浓浓痛苦于怅惘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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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砚在回忆之中浮浮沉沉,神思一片混沌,已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究竟是晏斐还是秦砚。
那姓楚的男子既然说了这世上从此再无人姓晏,他便以同音的“砚”为名,以贤妃入宫前的“秦”姓为姓氏,名自己为秦砚。可是不知为何,回忆之中出现了许多人,有笑意温婉的母妃,有不苟言笑的父皇,甚至还有跋扈张扬的太子,每个人都在唤他晏斐。
一片苦涩迷蒙之中,秦砚感觉有人将他的手执起,为他重新包扎着被血洇湿透了的手指。指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却抵不过那毒素在经脉之中的植根之痛。秦砚清眉微蹙,想要开口对贤妃说自己不愿走,还有未竟之事待他去做,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被什么阻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来。
“公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应该就在耳边,听起来却遥不可及,“公子,您醒醒,您不能抛下白青一个人啊!”
白青?秦砚迷茫了许久,这才忆起他是师父在收留了他许久之后买来的药僮。
白青伸出手来将秦砚腕间的脉搏上摩挲了一番,抽泣之声更甚,带着颤抖的手又覆上秦砚的颈侧,动作先是一怔,而后如发了疯一般推搡着秦砚的肩膀:“公子您醒醒!醒醒啊!您真的不要白青了么?”
掌下秦砚的脉息愈来愈弱,最后平缓虚弱至几乎让人探不出来的地步。
“怎么办?”白青的手复又搭回到秦砚的腕间一个劲的诊脉,哽咽着无措道,“怎么办?公子没脉搏了,怎么办……”
回答他的却是一室死寂。
“苏二小姐!”白青突然神经质地打了个激灵,望着秦砚颓败的面容道,“我去找苏二小姐,若是她在,必然有方法可以救活公子!”
白青一面说着,一面心慌意乱地从秦砚的床榻旁起身,抬步正要疾奔,却冷不防被床榻边沿的踏步一绊,狠狠地向前栽去。
右脚的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白青强忍着痛以手撑地想要重新站起来,却未料到右脚刚撑上地,受伤的那处的疼痛便开始变本加厉。
白青整个人重新倒在了地上,伸出疼得发颤的手向脚踝处摸了摸,那里果然已经肿起一个大包,只是轻微的碰触,便疼痛难忍,更逞论是走路。
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漫上眼眶,一滴一滴掉落在面前的地上,白青却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脚上的疼痛。
扭过头来望了床榻上的秦砚一眼,白青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攀上了内室中央的八仙桌角,一面努力撑着自己单腿站起来,一面口中高声吼道:“苏二小姐!”
只是除了八仙桌因为被他死死扯住桌角传来的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再无其他响动。
白青用衣袖囫囵一擦眼睛,扯开了嗓子又吼了一声:“苏二小姐!”
依然无人回应。
白青不知道苏玉此刻身在何处,亦不知道以苏玉的耳力是否能听到他的声音,便只能一面缓慢地挣扎着向前爬,一面高声嘶吼着苏玉的名字。吼到了最后,他的声音都破了音,中间伴随着让人心酸的哽咽。
就在这时,床榻那侧突然想起了一声低咳。
白青的下一声呼喊卡在了喉头,蓦地转过了泪痕斑驳的脸。
入目处,便见秦砚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躺在床上,面色依旧惨白,可微睁的幽深黑眸却为他添了些许人气儿。
“公子?”白青抬起右手狠狠拭了拭发红的眼睛,单只手险些没有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公子您真的醒了?”
秦砚阖了阖眼眸,无奈一笑,声音虚弱道:“你这般的叫,让我如何睡得着?”
白青“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向秦砚那边跳,堪堪倒在秦砚的床榻旁:“公子您那哪里是睡觉,方才您连呼吸都没了,脉搏也不跳了,白青以为……以为公子要抛下白青走了。”
秦砚挥了挥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莫要哭了,我被你的大嗓门嚎得头疼。”
白青听秦砚这么一说,哭声戛然而止。
秦砚的视线扫到白青半趴着的姿势上,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方才一时着急,摔了一跤,怕是扭到了脚。”
秦砚气笑了:“蹭过来些,让我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白青连声拒绝道,“公子您躺着休息便是,一会儿我回了房中,自己敷些跌打损伤的药便是。”
秦砚倒也没有坚持,只是轻轻颔了颔首。
“公子,不痛了罢?”白青凝视着秦砚苍白的面色道,“可要吃些东西?”
“已经熬过去了。”秦砚道,“不过我此刻也没什么胃口,你怕是也在我这里守了一日了,也下去歇着罢,若是有事情,我自会吩咐你。”
白青虽然心中迟疑着不想走,但是既然秦砚这么说了,他不听只怕会惹他生气,便只好点了点头,单腿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门外移。
甫一出了内室,来到外厅中间的时候,白青便听到秦砚低低咳了一声,口吻淡淡道:“我发病的这件事,她不知道罢?”
虽然秦砚没有指名道姓那人是谁,白青却顷刻间明了了。心中一片酸涩,白青顿了顿,低声道:“不知道,也没来过。”
“那便好。”秦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笑意。
到了如此境地,您都只想着不让苏二小姐因为定元丹一事内疚!
白青咬了咬牙,终是将这句话吞入腹中,以手撑着屋壁,步履蹒跚地出了房门。
第一卷第一百三十八章
凌安城的位置相比于黎城更加靠南,在黎城已然风雪飘摇之时;凌安城却还染着三两分暖意。尤其在晌午日头正盛之时;暖融的薄光透过糊在窗牖上的竹篾纸斜斜照入屋内;在寂静的室内漾起一缕微小浮尘。
苏玉此刻正坐在厢房内的红木八仙桌旁,左手扶着绣绷;右手执着针线,正微垂着眉目做着针黹。
午间温暖的阳光柔柔抚在她的面容上;将她清丽的眉眼映衬地更加温婉动人。
厢房的外间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苏玉听出了那人是谁,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没有抬道:“不是方才便送了茶点过来,怎么此刻又来了?”
冬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带着恭敬与小心翼翼道:“小姐,大少爷来了。”
苏玉闻言,终于将头抬了起来,秋水一般的眸子眸光一闪,泛起层层波澜。
还未等苏玉开口允许,苏逍便大摇大摆地从外厢走了进来,来到苏玉端坐着的红木桌旁站定,苏逍上下打量了苏玉一眼,口中惊讶道:“哟!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我怎么看到幺妹你正在做女红?”
苏玉将手中的针线放下,笑斥道:“别人家巴不得家中的女儿手巧一些,也就只有你会无聊得打趣人。”
苏逍咧嘴一笑,将放在苏玉面前的针线簸箩向旁边推了推,径直坐到了苏玉的身边,单手托腮侧过头来直看向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倒也不是说你什么,只是你自回到凌安之后,便这样日日将自己闷在房中。校场都不去了不说,今日竟然还做起了针黹,未免太不像是平日里的你。”
苏玉将手中的绣绷在苏逍的眼前挥了挥,无奈道:“我是看你人缘差,平日里总是在外出征,娶不到妻不说,就连母亲都不爱搭理你。想着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便绣个荷包给你。
“给我绣的?”苏逍从苏玉手中接过绣绷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番,眸中尽是欣喜之色,口吻却颇为嫌弃道,“既然你无所事事要绣着它玩,那我便勉为其难地等着它好了。”
苏玉颇为糟心地看了他一眼,将绣绷夺了回去,继续埋头描花。
“我说你这见日里闷在家中也不闷呐?”苏逍在苏玉耳边唠叨道,“你以往可是三天不出门都不乐意的,如今自我们回到凌安,怎么说也过了十来天了罢?除了正厅我还没见你去过哪里。”
苏玉执针线的手一顿,压低了声音道:“浑身没劲儿,不想出去走动。”
苏逍深深看了苏玉一眼,面上虽然依然嬉皮笑脸,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苏珺宅中养伤的后几日,苏逍便看出了苏玉与秦砚之间的不对劲。虽然秦砚依旧会傍晚照例来为苏逍诊脉,可苏玉却要么在那个时候回避,要么便低垂着头神色清冷地坐在一旁,与秦砚几乎再没说过一句话。
而秦砚亦是每日里很早便出了宅门,到了晚间的时候才会一身风尘仆仆地回来,就连他身边那个名唤白青的小僮也鲜少再出现。
苏逍与苏玉相处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对待过谁。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这矛盾,必然已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即便苏逍再反对苏玉与秦砚在一起,看到苏玉此刻的模样,也无法不忧虑。
看着苏玉因为地垂下头而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苏逍轻咳了一声:“其实我今日来你这里,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同我去一趟前厅。”
“前厅?”苏玉疑惑问道,“可是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嗯。”苏逍应了一声,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却又并不喝,“三弟来了,想要见见你。”
苏逍口中的这个三弟自然是萧三公子萧致墨,自两人惺惺相惜称兄道弟之后,苏玉便习惯了苏逍对他的这个称呼。
动作连贯地将手中的针线打了个结,苏玉从簸箩里面翻出了剪刀剪去了丝缎面上多余的线头,口吻轻松道:“那就见呗,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阿玉。”苏逍顿了顿,“我知道你这几日心里烦乱,若是不想见,大哥也不会勉强你。”
苏玉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苏逍:“我这几日本来就好得很,怎么到了你口中便变了个味儿了。”
苏逍“啧”了一声,从桌边站起身来:“既然你要去,那便去换衣裳罢,三弟还在那里坐着,我便先去前厅那边候着你。”
苏玉应了一声,注视着苏逍步履缓慢地向门口走了几步,便见这人又折了回来,神色复杂地凝视了自己半晌之后,倏然端起八仙桌上那杯茶盏,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苏逍用手拭了拭下颌,这才轻吁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了喝茶。”
“有什么话,大哥你便直说罢。”苏玉瞥了他一眼道,“你平日里也是个利落干练的人,怎么今日便这般吞吞吐吐?”
苏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露出向中间紧紧蹙起的眉头,停顿了许久,终于道:“其实在我军打败胡国之后,胡国便就此一蹶不振,加之它背后的靠山睢阳王兵败如山倒,而驻守边关的萧致越将军骁勇善谋,胡国已经被我国逼至绝路。前几日胡国使者入凌安投诚,甘愿降为宁国的附属国,并献上胡国国君的掌上明珠,请求和亲。”
苏玉的眸光一滞:“和亲?胡国已经穷途末路,除了投诚没有其他活路,胡国国君当真以为献上一个公主,便可以保住自己的君王之位?”
苏逍无奈一笑:“我说的是公主和亲,你听得却是国君投诚。”
“我自是懂你的意思的。”苏玉道,“只是若是太后殿下觉得这交易不划算,胡国公主便谁也嫁不了。”
“只可惜这公主真的要嫁过来了。”苏逍面无表情道,“太后以胡国国君自降为侯,胡国成为宁国封底为条件,允了这次的和亲,许了胡国国君一世荣华富贵,并承诺善待胡国公主。”
苏玉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若是这胡国公主真的要和亲过来,当今圣上方年满周岁,必然不可能让这公主入宫做妃嫔,那这尚公主的人选,应该会从宁朝的王侯将相等世家公子中挑选,而如今最合适的人选,便只有那一个。
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苏逍的神色,苏玉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所以,这便是大哥要我前去见萧三一面的原因?”
苏逍神色凝重:“今上年幼,这胡国公主不可能入宫为妃。既然太后许诺会为公主赐个良缘,王侯家的公子是优先之选。睢阳王已为叛国逆贼,而公侯世子之中,娶妻的娶妻,纳妾的纳妾,唯有萧侯家的三公子……”
苏逍说到此处一顿:“更何况此次出征睢阳王,三弟因掌辎重置办立了大功,如今荣宠正盛,正是尚胡国公主的最佳人选。太后已经将三弟召入宫中提了几次此事,都被三弟态度强硬谢绝,此举已然惹了触怒了太后。”
太后没有直接下旨赐婚,只怕就是因为顾忌着萧侯与他手中的兵权。萧侯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