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成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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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皇甫安现在在哪？”
“皇上他……此刻应该是在早朝。”
“朝堂在哪里！？”
小紫浑身一颤，看着我暴怒的模样不敢答话。我抓住她瘦小的肩膀，喝道：“快说！”
“就在……就在皇宫中央的昌华殿。”
我一把扔下她，疾步朝皇宫中间走去。脑子里，尽是刚才林影笑跟我说的话。
“你想知道，敖宸笙是怎样打破封印的么？”
“这不就是你设下的局？杀了兰格，好让白颜诺大开杀戒，然后我重伤他，你就好趁机解开他的封印，不是么？”
林影笑摇头，笑道：“你说的这些过程，我只做了最后一步，就是助他解开封印，前面那几步，却不是我做的。”
“你说什么？”
“这事，其实不难猜，是不是？世人都道莲心苦，而最苦的，无非就是一个情字。情字当中，这想得而得不到又是让人最难以接受的。何况，此人还是位高权重，从没有遇上过得不到的女人，用点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本想杀了白颜诺，谴了好些杀手去他家埋伏。这妖虽然是妖，不过遇上人多，车轮战术，却也是死得多，活得少。可白颜诺没等到，却等到了白颜诺那无辜的妹妹。于是转个念头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白颜诺和他妹妹一起杀掉。奈何他妹妹虽是小妖，道行也算不得太弱，一行杀手损伤过七成，待白颜诺回来时，看到他妹妹的皮毛，怒火攻心，重入了魔道，于是就演变成你看到的那一幕了。”
我踉跄了一步，嘴唇干涩的问：“你说的，那人，是谁？”
林影笑嘴角勾起丝笑，说：“话已至此了，还不够明显么？”
我摇头，“不，不是真的，你胡说！”
他大笑道：“我说是说了，但是你要不要信，或者你愿意逃避，都是你的事。我无所谓多背负些杀孽。只是……”他走到我跟前，指尖轻轻滑过我的脸庞，谄媚道：“我的陆凌儿，你可千万别苦了自己，免得还没等到主上挥军人间，我亲手了结你时，你就油尽灯枯了，多没劲。”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打开他轻薄的手，吼道：“滚！立刻给我滚，否则我现在就收了你！”
他低笑一声，身上的黑袍一裹，凭空消失了。
我一路跑到昌华殿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我抓住门框喘息着。朝堂上的皇甫安和一干大臣听到动静都回过头看着我。皇甫安端坐在皇椅之上，微微蹙了眉头，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案几上，对朝下大臣说：“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一众人只是沉默。
皇甫安给在一旁听候差遣的明顺递了个眼色，明顺心领神会的提高嗓门道：“退朝。”
大臣们应声散去。我疾步走进殿内，脸色铁青的瞪着皇甫安。
他从皇椅上走下来，不悦道：“你今个儿是怎么了？你可知后宫的人擅闯朝堂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是你后宫的人，我管不得这什么后果。大不了你就是再烧死我一次。”
“你……”他气结的看着我。
我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情绪的问：“是不是你，派人去杀了兰格？”
皇甫安垂了垂眸子，侧过身子，说：“我不认识什么兰格。”
我逼近他几步，继续追问道：“好，你不认识兰格，白颜诺你认不认识！”
他默不作声。
我气急，环顾了一眼四周，眼光落在门口一个侍卫腰间的剑上。我几步冲过去，拔出他的剑，折身回来，一剑架在皇甫安脖子上。明顺和众侍卫见这阵势，立刻围在我身后，几十柄寒光凛冽的剑指着我，蓄势待发。
“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派了杀手去埋伏白颜诺，是不是你下旨杀了兰格？！”
他淡然的看了看锋利的剑刃，仍不回话。
“说！”不知是不是血气翻涌得太过厉害，我眼里已是一片朦胧，温润的水泽盈满了整个眼眶。手中的剑不知觉的在他脖颈间微微划动了一下，顿时一条细小的口子渗出了血来。皇甫安微微皱了皱眉，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只盯着我，眼里尽是柔情和心疼。
他低声吐字，一字一句都是这么清晰，“是。是我谴杀手去杀他们。”
我身子一晃，手剧烈的颤抖着，“真的是你？我多希望听见你的否认。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儿，这天底下，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包括你的心。”他说这话时，是平淡得让人无法接受的语气。
“你要得到我的心？呵……即便是让它破碎，你也要不折手段的得到？你知不知道，乔易和凤英一死一伤你也有份！你又知不知道，我和白颜诺……”我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仰着头，说：“剑就在你手上，你如果真的那么恨我，你可以杀了我。”
我咬着唇，手不住的颤抖。却无论如何也割不下去。他是皇上，他是主宰人世的王者。我不能，不能这么做。
明顺“噗通”一声跪在我跟前，扯着我的裙角，泣道：“陆姑娘，刀剑无眼，你放下手中的剑吧，千万别伤到了皇上。皇上也是因为太爱你，才会这么做的。”
“明顺！住口。”他怒斥道。
我胸口抽搐，一口气提不上来，缓了一会儿，剑锋一转，承了我全部内力，直直插入地上，地面霎时裂开一条细缝。
众侍卫一吓，立刻闪往两旁，给我让开了一条道。我呆滞的转身，朝门外走去。
皇甫安在身后低声唤了句：“凌儿……”
头上发髻已经凌乱了，风拂过脸颊，撩起秀发，扬起了裙角。这一眼的繁华尘世，怎在此刻变得如此苍凉，悲伤。我仰面望着苍天，数只燕儿，从头上掠过。人生若只如初见……若当初，没有结识潇湘坊的两位翩翩公子哥；若当初，没有结识月夜下倾城绝世的白颜诺，是不是，我就不会走到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喉间一紧，涌出了淡淡的血腥味。我捂着胸口，亦步亦趋的走回毓凌宫。
赤休死后，我发誓，今后不再沾半滴酒水。而今，这些什么狗屁誓言全被我抛在了脑后。水阁里，就差那么几瓶，便可以堆满整个地上了。一连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一直醉着，稍微有点清醒了，就赶紧往喉咙里灌酒。小紫在水阁外担忧的看着我，不敢相劝。我让她除了拿酒的时候，都不许开毓凌宫的宫门，她要是开了宫门，我就立刻送她一道天雷。到第三日夜里时候，小紫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避着地上的酒瓶，垫脚走到我跟前。我正趴在桌上，醉得迷迷糊糊。
她叫道：“主子？主子。”
我醉眼迷蒙的看着她，笑道：“怎么？你也想来跟我喝一杯？”
她秀眉微蹙的摇摇头，“您这么个醉法，太伤身了。”
“伤身？”我拎起一壶酒，“不喝伤心，喝了伤身，若是你，你选哪样？”
“主子，若是皇上让你伤心了，你也不要折磨自己。皇上已经在门外站了三日三夜，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不好吗？”
我又灌了一口烈酒下喉，“他那么喜（…提供下载）欢站，那就让他站着吧。”
“他可是皇上，主子！”
“住嘴！”我斥道。小紫立刻禁了声。
我放缓了语气，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身子没什么大碍。若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小紫咬了咬唇，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她一直退到宫门边，我迷糊的看向她时，方知她要做什么。
“小紫！”我未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敞开了宫门，皇甫安只身一人走了进来。我倏然起身，开始全身上下的找寻符咒。可整个人醉意朦胧，又摇摇晃晃，好半天才找了一张黄符出来，用力一扯，还将黄符撕碎了。再抬眼时，小紫已经不知去向，只剩皇甫安一人站在水阁外，皱眉看着这遍地的酒瓶。
“你这三日，就是这么过的？”他闷声道。
“滚！”我冷冽的吐出一个字。
他锋利的眼神盯着我，一动不动。我拿起桌上酒瓶，狠狠一扔，酒瓶在皇甫安的脚下开了花，酒水四溅。
我吼道：“滚啊！”
皇甫安脸色铁青，几步走到我跟前，抓住我的肩膀，狠狠说：“你就那么恨我！”
“是，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若不是因为你是皇上，那日那一剑我早就要了你的性命！”
他转过身子捡起一块儿尖锐的酒瓶碎片，递到我手上，抓住我的手，用锋利的一面紧紧抵在他心口处。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皇上看过！我现在给你机会，你这么恨我，杀了我啊，杀了我！”
他黄色的龙袍上，胸口渐渐浸出了潋滟的血色。我挣扎着，想缩回手，不停怒吼道：“放手，放手！”
手上猛一用力，碎片割破了我的掌心，我狠狠一推他，脚下一步趔趄，整个人翻过了凭栏，径直栽进了水里。
“凌儿！”
我不会凫水。我在毓凌宫呆了这么久，一直以为这池塘只是用来赏玩的，并不深，谁知，这池塘实则深不见底。我的身子一直往下坠，手中的鲜血如这碧水中的青烟，袅袅往上浮。一阵水花过后，皇甫安也跃入了池中。他奋力游过来，想将我救起。我执意推开他。两个人就这样在池底挣扎着。我胸腔中空气殆尽，猛呛了几口水进去，皇甫安见势不妙，一只手在我腰上一收，另一只手紧箍着我的脖颈，整个人欺身上来，紧紧吻住了我。他往我的嘴里吹着气，我拼命想挣脱，可本身人就醉得一塌糊涂，如今又在水里，自是没有了什么力气。他眼见着我的动静小了一点，拉着我的身子，往上浮去。
小紫已在岸边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见着我和皇甫安露出两个头来，急忙伸手过来救。皇甫安将我抱上岸，匆匆跑进寝宫，将我放在床上。
“小紫，赶紧将主子身上的湿衣换下来。快！”说罢，他转身走出门外。
我瘫在床上，眼看着小紫从一只檀木箱子里拿出另一套衣衫，给我换上。
她打开门时，皇甫安正站在门口。他蓦地转过身，冲到我旁边，焦急的说：“有没有伤到哪？”
他查看了片刻，发现我的右手还在不停的流着血，肉已经裂开，一条丑陋的伤口，白骨森然的展示在他眼前。
他倒抽一口凉气，喝道：“快去拿药箱！”
“是、是。”
等小紫跑出门外，皇甫安的眉眼间，稍稍松懈了下，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柔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别过头，不想看他。
他将我流血的手轻轻贴在他脸上，那俊朗的脸庞霎时看起来鲜血淋漓，“凌儿，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我宁愿你杀了我。”
我叹了一口气。被这水一呛，三日三夜的酒已醒了大半。我怜悯的看着他，他湿漉漉的黄袍上，胸口的血渍像一朵盛开的繁花。
小紫提来了药箱，皇甫安接过她递来的棉布和药粉，一点一点，轻柔的洒在我的患处。我眉间微皱，看了他片刻，垂了眸子。
好一会儿，他将我的手缠上了棉纱，见我没有动静，低声问：“你睡着了吗？凌儿？”
我怎么能睡得着。可是人醒着，有些事，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甫安低低叹了口气，扯过被子给我盖上，兀自走到桌边，吹熄了烛火，坐在黑暗里。
第51章 第四十五章
断断续续的迷糊了一夜。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天气晴好。
皇甫安仍是坐在桌前，似乎一夜没动。他原本俊朗的脸庞，已是憔悴不堪。小紫昨夜说，他在毓凌宫外站了三日三夜，加上昨夜，他就是四日未合眼了。如今我这心中，已经分不清对皇甫安到底是恨意还是什么，看着他一个皇帝为了我这样苦熬着，心内也是过意不去。但一想到那张红白相间的狐狸皮毛，一想到我把白颜诺伤得那么重，以至于之后种种，我心里就一阵阵的闷疼。
我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背上移开，再度阖了眼。
“皇上，皇上。”是明顺的声音。
皇甫安倦极的低声道：“什么事。”
“奴才有要事禀报。”
皇甫安回头看了看我，见我已经醒了，正望着门口，强打起精神说：“进来吧。”
明顺推门而进，跪在皇甫安面前作辑道：“启禀皇上，昨天夜里喜嫔……在景宫里上吊死了，死法与秦贵人一模一样。”
皇甫安蓦地站起身，满脸怒意。明顺大气都不敢出，等着皇甫安发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声道：“继续说！”
明顺低着头说：“之前陆姑娘吩咐奴才去查秦贵人上吊用的白绫，奴才查到这两起命案中所用的白绫都是前年曌月国进贡的上好的冰蝉丝锦缎，当时曌月国的那批锦缎一共进献了十六匹，其中有三匹是白色的。有一匹白色在曌月国进献的当天就给了太后娘娘，还有一匹白色的去年随着三匹红色的锦缎一起赐给了瑜妃娘娘。剩一匹如今还在内务府中闲置。”
皇甫安脸色愈发的苍白，指关节捏得“咔嚓”作响。天子之怒，伏尸千里。伏在他脚下的明顺屏住呼吸，身子瑟瑟发抖。我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如今看来，这千鬼百妖劫的宿体是明确了。难怪皇甫安被我用雷劈了的那天，我在太后身边会听到那么多凄厉的吼叫。天蓍选的这个宿体煞费了些苦心。皇甫安自幼与太后相依为命，太后为保他坐上今日的皇位，呕心沥血几十年。皇甫安是个孝子，不知这次他会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