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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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道:“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重视。为了不被别人讲闲话?为了不被一般人观念排斥?为了怕男人不真心爱你?”
阎晓雅一句话都答不出。
绿野又道:“其实你和花解语老早不被世俗观念接受,漂漂亮亮的小娘儿们却杀人不眨眼,谁敢要?”
小郑回来带路,他的敏锐观察力已发觉三个女人都怀有心事,都闷着一肚子气,因此他连多一句话都不说。
镇内有一条长街,所有商肆排列两旁。街上行人熙攘往来,颇有繁盛热闹气象。
街上行人大多数是乡下人,所以一些斯文的读书人,穿着讲究的富家子弟,很容易辨识出来。当然她们更惹人注目。每间店铺都因为她们经过而暂停一切买卖交易。
她们先选购鞋袜衣物。其实每个人都有小包袱带着替换衣服,但都没有晾干。
客栈不大却相当干净。掌柜店伙小厮所有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饶他们干这一行见过不知多少人物,但这三个美女虽是垢面蓬首身上很多泥迹,仍然能使他们瞧得发愣。
因此当三女各自洗抹更衣时,掌柜的就撩拨小郑闲谈,想从小郑口中得知三女来历。
等小郑也梳洗出来,不禁暗暗好笑。因为客栈前院忽然生意奇佳坐满客人。其中大部分是本地人,个个齐整干净,有些正襟危坐似是商议正事。有些东张西望,简直食不知味。有几个人浅斟低酌摇头摆脑谈诗论文,一望便知他们有长谈的决心。
小郑当然不客气,跟掌柜要几个小菜,却着实挑剔好一会。
因此这一顿饭绿野、花解语、阎晓雅都吃得委舒服,不但菜好饭香,连碗筷全是新的,甚是洁净。
由昨天下午直到今天中午,劳累污垢以及复杂心情,使她们肉体疲倦变成精神厌倦。
正因如此,这顿饭特别好吃。“饥则易为食”这句古谚永远不错。
绿野用纤美白嫩两只手指捏裂竹筷,撕出一小截做牙篾之用。她虽是很野,但剔齿时仍然会用另一只手遮挡张大的嘴吧,动作甚是优美。
许多人显然瞧呆了,直到绿野美丽却锐利的目光逐一瞪视,才吃惊地垂头或转开眼睛。
绿野不高兴地说道:“小郑,你看见了没有?”
小郑道:“我看见啦。”
绿野道:“一个人送一个耳光好不好?”
小郑讶道:“你问我?我的话你从来听不进,为什么问我?”
绿野道:“不问你问谁?”
小郑道:“至少还有两个人可问。”
绿野道:“我才不问她们。”
小郑知道她会错意,道:“此镇的人很奇怪,很多人家都不烧饭。”
绿野大感惊讶,道:“真的?”
花解语笑道:“小郑没有骗你。你也瞧见的,这儿吃饭的都是本地人。”
小郑道:“对呀,除非大家都有不烧饭习惯,否则那来这么多本地人上馆子?”
绿野不觉失笑。她的笑容加上花解语的笑容,宛如春回大地百花忽然盛开,所有的人都瞧得呆住,也因此整个厅堂突然静寂无声。
小郑压低声音,但因为很静之帮,几乎人人都听见,他道:“要打耳光有两个人一定要先问问,但我想他们一定不同意。”
绿野换上怒色,站起身叉腰道:“谁?你说。”
花解语忙道:“别误会,不是我。”
阎晓雅亦轻声道:“也不是我。”
绿野准备冲突准备对付的正是这两个人,但忽然全部落空,不觉愣住了。
小郑道:“那边墙角一个,靠门口一个。都是独自来吃饭,都是外地人。又都是搭人家桌子混充本地人。”
绿野眼睛一转都看见了,她颇有阅历经验,自是不会弄错。
两个都是年轻人,绝不超过二十七岁。角落那个外表人斯文面貌端正,但眉宇间一股凶悍沉郁之色,门口那个很粗壮,短打装束,除了骠悍狠斗味道之外,亦隐隐透出一股沉郁。
由于是叉腰望去,于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角落那个青年身上。
他回顾一眼,大部分目光被他碰回去,只有绿野等人例外。
绿野甚至还特地向他瞪眼睛。那青年双肩动一下,动作很细微难以看见。但行家眼中已知道他曾经想站起身。
不过他不但没站起,反而垂头俯首。
他为何不敢站起身?害怕绿野?抑是念她女流之辈不愿生事?
绿野大声道:“奇怪,酒杯有什么好看的?我第一次遇见净看酒杯不敢看人的男人。哼,一定不是男人。”
有些人发出笑声。绿野忽然觉得正在骂连四。所以忘了理会旁人笑声,又大声道:“凡是藏头缩尾都不算男人,不敢拔刀更不是男人。”
人人皆知绿野骂那一个。另一方面提到拔刀,绿野怒火直冒。连四那小子含垢忍辱比懦夫还不如。但后来却为阎晓雅拔过两次刀。拔一次刀还可说是偶然,可以说是因缘凑巧。但第二次拔刀意义就不寻常了。
但绿野做梦亦想不到连四拔刀,根本与阎晓雅无关。
连四只为小辛拔刀,可是此类男人的感情感受,绿野永远不会了解。
绿野气得向阎晓雅瞪瞪眼睛,忽然道:“拔刀呀,懦夫,躲在酒杯里难道能过一辈子不成?”
她骂的恨的是连四,但那青年却忍受不住,霍地站起。
他身材修长,仪容端整。
他随手从桌底摸出一口连鞘长刀,砰地重重搁桌上。酒杯碗碟碎裂不少,茶叶酒水飞溅。饭堂内雅雀无声,人人楞呆望住那口长刀。
绿野转眼望去,只见那青年沉郁凶悍表情更浓,身子挺得笔直,轩昂中含有孤独凄凉之意。
她忽然心中一软,这样子当众辱骂叫谁能忍受?当然连四可不是一怒之下走出雷府拔刀击溃五行神箭么?
那青年用沉着却显然忍气抑忿声音说道:“在下葛冲之。姑娘,在下当众恳求你。”
所有的人都傻了。看他样子的确不似无胆懦弱之辈。他怎肯当众向一个女孩子投降求饶?
绿野的心更软了,放柔声音应道:“不客气,你想怎样?”
和缓柔软的声调使气氛立刻松弛,靠门口的粗壮青年站起身,他不高约摸只有五尺六七,但非常壮健结实,骠悍之气真能令人感到忌惮畏惧,这类好勇斗狠之徒最好敬而远之。
粗壮青年怒声道:“我叫王勇。葛冲之,你何须低首乞怜?人头落地也不过碗大的疤。”
葛冲之不作声,一直凝视绿野。
绿野望向王勇,打从第一眼就早已知道此人粗豪好斗,所以奇怪他何以亦有一股沉郁之色?这个心粗勇狠之人果然忍不住跳起身了。此是他本色,不足为奇,奇怪者仍是他眉宇间沉郁悲凉之意。
绿野道:“一个个来,王勇,你当然不肯跟葛冲之联手。所以先安静下来,等一会轮到你。”
王勇一定想不出应答反驳理由,默然坐下。
葛冲之才缓缓道:“姑娘,在下想恳请指示解答一个疑团,在下的刀藏于桌下,自问无人得知,但你何以得知?”
绿野冲口道:“是连四。”她的真意指的是连四不敢拔刀使她印象深刻得不可自拔。所以忽然把葛冲之当为连四,不觉提到拔刀。她何曾晓得葛冲之将长刀藏桌下?
葛冲之讶道:“连四,他也来了?”
绿野道:“没有。但他会告诉我此中的诀密。如果你有一把刀藏在桌底,坐姿决定与平时不同。”
葛冲之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教。”
绿野暗暗好笑,指教什么!根本是她随口杜撰。女性天生就有伪装和说谎的天才(比起男人而论)。故此她随口编排,却也甚是合情合理。
葛冲之拿起长刀,拍拍刀鞘,仰天长笑一声,道:“连四拔刀诀听说天下无双,武林近口为之轰动传说。在下已听得多了,今日见不到连四,相信见到姑娘也是一样。”
绿野美丽的眼睛一瞪,道:“胡说,连四算什么东西。他是他我是我。连小辛的横行刀我也不在乎……”
粗壮骠悍的王勇大喊一声跳起身,道:“小辛的横行刀你不在乎?吹牛!吹牛!”
花解主忽然插嘴,她的声音向来温柔得使人心软,语声入耳字辽清晰无比。
她道:“王勇兄,你见过小辛?”
王勇道:“没见过。”
花解语道:“小辛若在此地,一定很感激你。不过这位绿野姑娘却识得小辛,她的话当然并非全无根据。”
王勇一楞,道:“她认识小辛?唉,我要是见过他,死亦瞑目。”
绿野道:“为什么?小辛有什么了不起?”
王勇道:“近两个月天下武林人人谈的是小辛,这等人物不见一见岂能甘心?”
花解语道:“小辛连四都值得一见。很多人想见他们,却都不怀好意。人怕出名猪怕肥,小辛连四有了声名,人人起击败他们,尤其是年轻好手。”
葛冲之道:“怪只怪没有修养的人太多。”
王勇道:“不对,谁不想击败他们一夕成名?葛冲之难道你不想?”
葛冲之苦笑一下,道:“从前想过,但现在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
王勇啊一声,忽也叹气道:“我也是,原来你……”
葛冲之道:“其实去年此时此地已见过你。只不过你没留意而已。”
王勇又长长叹口气,咕咚一声坐下来,差点将坚牢的板凳压断。
花解语美眸一转,柔声道:“好啦,如果没有坏心歹心,绿野姑娘或者肯替你们介绍跟小辛连四认识。”
绿野坐下喝杯茶,道:“花解语,你帮他们。为什么?”
花解语压低声音,道:“他们有很大的麻烦痛苦。问题都出在这安居镇上,你说奇怪不奇怪?”
绿野道:“当然奇怪。”
阎晓雅道:“安居镇芝麻绿豆一点地方,莫非亦有古怪?”
小郑此时才接口道:“一定有。第一点此镇总共不到一万人口,又不是往来要道。但客栈有两家之多,装修设备都不错。第二点,此镇一个月能死几个人?怎能支持两家棺材铺?”
三女都一怔,各自寻思。
他们其后交谈声音很低很小,所以店内已恢复饮酒食肉的喧声。
小郑颤巍巍起身出去。三女为了等他,直等到其他客人走精光,只剩下葛冲之、王勇二人,才见小郑回来。
葛冲之王勇各自把着酒壶,不停喝酒,闷酒特别易醉。看来他们已有几分醉意。
绿野埋怨道:“小郑,你去了很久知不知道?”
小郑道:“很对不起,真对不起。”
绿野道:“此镇有古怪,但我们自己亦有事。走好不走好?”
小郑道:“还是趁早上路的好。咱们自己的事要紧。”
花解语欲进反退,道:“对,别人闲事我们才不管呢!”
绿野摇头道:“不对,我们不管的话永远不会有人管。此镇偏僻得很,谁曾经过?”
花解语道:“莫忘记小辛早已经过,他不管我们管么?”
绿野道:“你不想请便,我非留下不可。”
阎晓雅在她灼灼目光下,只好表示意见,道:“我无所谓,管就管。”
小郑道:“我们当然留下看看怎么回事。葛冲之使的是鬼头刀,两边靴筒各插一口短刀。可能是黄山派年轻高手,已得该派两手三刀绝技。”
花解语道:“有道理,王勇亦有点来头。绝不是普通的练家子。”
小郑道:“他腰间鼓起一圈,却不似软鞭,莫非是软剑?”
花解语道:“此人一身横练,虽然尚未练到不怕刀剑利器加身地步,但有横练工夫而又使用软兵刃的,南方只有九江奇胜门。横练是铁布衫,兵刃是钓刃铁练。”
小郑道:“如果王勇真是奇胜门弟子,则这两人本身实力和背景都不可轻侮。他们有何麻烦痛苦?”
花解语道:“任何人休想从他们口中问出隐情真相。我们想知道的话,须从别人别处下手。”
小郑摇头道:“也不行,我找过掌柜伙计,银子花了一百两,又差一点割断他们喉咙。一切手段都榨不出隐情。”
无怪他去了那么久!绿野登时原谅他,说道:“你很能干。但我们干脆询问他们岂不更直截了当?”
花解语轻轻道:“江湖上从来未听过安居镇。如果他们肯泄漏一点口风,安居镇绝不会籍籍无名。”
阎晓雅道:“看来这两个男人不是贫生怕死之辈。所以我们就算能击败他们,恐怕仍然落空。”
绿野向她瞪眼睛,道:“废话,胡说,哼。他们不敢说么?你试过没有?”
对于她这等挑衅口气神情,阎晓雅老早已习惯了。阎晓雅亦早决心不跟她冲突。所以歉然一笑,道:“好,好,我本来愚蠢不懂事。你说怎么办我们就照样做。”
绿野发作不出,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确有道理。这巴掌无论如何打不下去,如果对方含着笑容。
花解语微笑道:“绿野,你还记得徐良么?”
徐良年轻英俊,是烟波万顷徐无理的独子。武功高强而又聪明机智。
但他连一招也使不出,被花解语绿野拿下,像捏糯米粉团一样随便搓弄摆布。
绿野眼中一亮,道:“当然记得。此地这两个家伙年纪跟徐良和林火土差不多。”
花解语道:“如果你肯亲自出手,以你家传绝学,他们都有大大懈隙可乘。”
绿野道:“就这么说。我出手。”
小郑忙道:“姑娘们,不可使强硬手段。”
绿野道:“怎么啦?我打不过他们?”
小郑道:“在下非是此意。但世上有些人吃软不吃硬,方法如是用错反而大大棘手。”
绿野道:“难道叫我哀求他们说出隐秘?哼,不通之至。”
小郑避免与她争辩,道:“这两人虽然不同一路,但却有共同之处。例如他们年轻不大却都武功扎实得很。他们脾气很了解某种情势。他们去年都来过此地……”
绿野听得傻了,连花解语也佩服道:“小郑你真行,我只瞧出一两点而已。”
小郑道:“跟小辛一比我就变成傻瓜。请勿夸奖我。”
绿野道:“那也不见得。”她为人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又道:“照你看该怎么办?”
小郑道:“他们还有一点相同,而是最奇怪的。那就是他们身上都带有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
三个美女都现出惊异神色。
花解语道:“这点果然很奇怪。”
绿野道:“就算赚钱也不必通通带在身上。”
阎晓雅居然开口,道:“莫非他们无家可归亦没有可信托的朋友?”
说到无家可归,她眉宇间不觉露出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