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驭龙-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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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人没有一点表示,好象都未曾听过商公直之名。第四人举步走过来,身形经过门口之时,裴淳借着外面亮光,隐隐瞧出是个身材高大长发披肩之人。他哼了一声,缓缓出拳劈去,拳力如山涌撞而出,势道沉雄无比。裴淳大吃一惊,付道:“这等高手当今武林中已是罕见,比之马延、步崧他们高出一筹有余,一个就够我受的了,何况四人之多……”转念之际,左手托住右肘尖部位,全身真力汇聚到右掌之上,呼一声拍出去。
拳掌两股真力一触,彭的大响一声,不分高下。陡然间一缕锐风袭到裴淳背后大穴,裴淳头也不回,使出天机指的功夫,手指从腋下穿出,指力发处,迅若闪电般向背后袭到之人反击过去。
背后袭到之人低哼一声,刷地跃开,那一招竞未遑使完,便被迫迟,裴淳听口音得知他是第一人,心想此人纵到背后近处还不曾被自己发觉,可见得轻功极是佳妙,再者他出招发劲之时,能突然撤退,功力之高也是十分的惊人。刚才他若是当真存心偷袭,自己这刻多少总得带点伤不可。
念头才转,两边角落中风声飒然卷到,裴淳挥剑使出一招“锵金夏玉”,剑光四散流转,锵锵连声响处,这一剑同时抵住一根圆管,两支判管笔和迎面的拳力。那根圆管想是铜萧,挥动之时发出微微不同的劈风之声。
眨眼之间又接战了四招,裴淳左指右剑,守得甚是严密,但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自称黑狱游魂的四人攻势越发激烈凶险,最可怕的是这四人手法招数各有奇妙惊人之处。裴淳虽是博知天下各家武功奥妙,却一点也不晓得这四人的家数,因此简直无法预测对方下一招的变化,这种打法自然不能持久,眨眼之间砰的一声,底下中了一脚,身形一歪,于是同时之间挨了好几下,铜萧击中他左肩,判官双笔分别点中他左胸右腰两处穴道,还有第四人的拳头击中他胸口。
裴淳一交跌倒,身上几乎无处不痛,尤其是那一拳几乎把他打昏过去,但他心中比肉体更为难受痛苦。当他稍稍恢复清醒之际,首先想到师父的话,赵云坡有一日对他说:将来你有机会与人动手,制敌致胜虽谈不到,但一心一意防守的话,天下间能击倒你的人屈指可数!赵云坡一向很少说话,这一次是见他练完天罡九式之后第一次夸奖他。因此裴淳牢记在心,认为这一路师门绝技绝难被敌人攻破。谁知今晚不但末满十招就倒在地上,最痛心的是他在此战之中己加上李星桥独步字内的天机指,尚遭这等惨败,教他如何不痛心欲死?
那四人站在他四周,叹息之声此起被落。过了片刻,第四人弯腰伸手向他身上按下,裴淳手掌起处,五指牢牢扣住第四人腕上脉门。
第一人也弯腰伸手,裴淳用剑柄一敲他臂上穴道,紧接着以这只握剑之手腾出三指,勾扣住他的腕脉。
这些动作都在毫无声息之中完成,第二、第三两人同时弯腰伸手,裴淳突然觉得奇怪,一则这四人都同样向他身上伸手,不知有何用意。二则他们出手之时毫无劲力,不似要杀死他的意思。
因此,裴淳不加抵抗。那两人的手一齐探入他怀中,轻轻一摸便即缩了回去。裴淳情不自禁的啊啊一声,双手一松,放开第一第四两人之手,说道:“原来诸位只是要取回各自付托于我之物。”
那第二第三两人并不知其它两人被裴淳扣住腕脉之事,都道裴淳业已身死,这刻惊讶之极。但他们老练无比,惊讶中不约而同的跃到门口,守住出入道路。
裴淳心想:我一定要弄明白今晚之事,他们到底是谁?怎会识得我的名字?想托付什么事情?但另一方面出手之时却毫不留情,究竟有何用心?
当下说道:“在下没有逃走的打算,也闯不过诸位的拦截,但若是诸位不赐告内情,在下只好想别的法子脱身!”说完这话,那四人没有一点声音,裴淳没有法子,便屏住呼吸,以全身毛孔吐纳气息,一面悄悄向墙边移去。这间堂屋白天也十分阴暗,这刻更是漆黑无光。他贴近墙边,谁也瞧不见他。
过了一会儿,屋内只有四个人的呼吸声,全都十分均匀细微,一听而知这四人功力相若。
他们发觉裴淳忽然消失不见,又是讶骇又是焦躁。因此呼吸都变得浊重。裴淳悟出此理,更加潜匿不动,又过了好久,那四人已经确认裴淳不在此屋之内,顿时咳嗽之声此起彼伏,他们的咳嗽声时长时短,忽高忽低,最多的连续咳了十七八声,生像是裴淳一走,他们的痨病都发作了。
裴淳初时觉得好笑,但随即醒悟,心想:以他们这等武功身手,不该有病。这咳声中节奏鲜明,敢是他们彼此正在交谈?是了,他们说话既有限制,自然要用别的法子交换心中意思。
咳声停止之后,裴淳又等了老半天,他们仍然一无表示。裴淳虽然性情宽厚,极有耐力,可是这哑谜似的局面教他好生不安。再等了一儿,已是三更时分,裴淳便忍不住说道:“务请诸位明示今晚之事,否则在下便要走啦!”话声未歇,屋内咳声大作,有的如连珠进响,有的大声铿锵。一听而知这四个“黑狱游魂”都急于表示自己的意见。
要知裴淳躲了起来,又以全身毛孔呼吸,那四人查听不出他的声息,本以为他已经逃走,目下忽闻其声,这一惊非同小可。
风声飒然连响,有两人施展极快身法扑到,出手猛攻。裴淳一面运足天是护体功夫,一面出手抵敌。从兵器风声上辨出乃是铜萧及判官笔。可知乃是第二第三两人出手。他右手一招“星移物换”,五指发出的劲气隔空抓住铜萧借势用力,使钢萧向判官笔上扫去。、这一招奇奥无比,尤其是发力使劲微妙艰深,忽正忽奇,使人揣
测不出半点头绪。那根铜萧疾猛扫向判官双笔,竞然不由自主。
裴淳左手却不闲着,使出天机指功夫,捺指向外一捺,劲力应指而出,但闻哧的一响破空之声,直袭左方之敌。此时对方两人兵器相触,各自正以全力煞住兵器去势。对裴淳这一指侧袭,全然无法抵挡。
一声惨啊过处,第三人仰跌地上,两支判官笔分别掉地,发出震耳惊心的响声。
裴淳此生第一次施展出最上乘的武功杀死对手,心中的震动无可形容。这刻明明感到铜萧挟着极强劲的风力袭到,也不会闪避。
铜萧抽扫之势固然猛急,但最厉害的是萧身上冒出一截四寸长的利刃,利刃尖锋却是直钉之势。因此若是这一萧扫中裴淳的话,也就是说同时之间还有这口利刃钉入他穴道之内,裴淳动也不动,他根本没有别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已杀死了一个人。这生死一发之际,那口
利刃已经刺破他的皮肤,刚刚微有感觉之时,突然问撤了回去。
他不晓得对方为何撤回兵器,头脑突然恢复清醒,付道:“我与对方毫不相识,却杀死了他,这都是练有武功之过……”心中一阵悔很,举步向屋外走去。
三道人影横列在门口,阻止他的去路,第一人沉声道:“原来你不但尽得赵云坡真传,连李星桥的指法也练成功了……”
裴淳说道:“诸位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下这就走出去,诸位要杀便杀,不杀的话,在下就从此告辞,”说罢,举步向前走去。
那三人都迟疑着没有出手,显然有八分信他的话。这刻被他迫得齐齐后退,终于退到槛上,三人并排塞住门户,裴淳除非从上面跃过,否则没有缝隙可走。他决意不再使用武功,所以不能从上面跃过,只好站住发怔。
如此相持了一个更次之久,裴淳反倒不着急了,心想:“我一走了事也不是办法,瞧他们这刻居然不出手取我性命,可见得他们不是凶恶嗜杀之人。他们为何自称黑狱游魂?为何作此装束?长相怎样?
年纪有多大?等到天亮就可以瞧出大概情形。此外,我得埋葬好那位被我害死的前辈才行。”
突然间外面传来低微响声,似是有人潜入。那三人迅即向屋中奔入,顺便也把裴淳推人屋内。
转瞬间两道人影落在外面天井,轻功身法都甚是高明。他们向黑黝黝的屋内望了一望,左边的人低低道:“这座屋又深又黑,鬼气森森的,想来不会有人。”右边的人道:“越是这样,就越发要查看明白,不可轻忽。”
左边的人说道:“我取出火折照照看,这座堂屋似乎没有别的门窗,甚是可怪……”
他们心中认为没有人,相继踏入门内,其中一个掏出火折,正要点燃,陡然间上方八面风声飒然,劲力四射。这两人暴喝连声,挥动手中大刀抵挡。可是三招不到。都跌倒地上,动也不动。
第一人突然低低道:“他们的喝声,势必惊动后援之人。”
第二人道:“咱们当下还是走开。”
第四人道:“黑岳游魂岂能见得天光人面?走吧。”
他们闪入黑暗角落中,接着响起一阵吱吱的鼠叫声。裴淳讶异付道:“此地鼠子如此大胆,倒是罕见之事。”片刻间鼠声寂然,他侧耳细听,也不闻那三个人呼吸之声。正在疑惑之际,天井落下三条人影。都是劲装疾服,手提大刀。这两个劲装大汉冲入屋内,打亮火折,此时照见地上的两具尸体和裴淳此外别无人迹。
他们惊奇地打量裴淳,其中一个浓发虬髯,鼻高目陷的锦衣大汉挥刀指一指屋角,另一个汉子迅快过去,点燃了屋角一张高脚几上的蜡烛。烛光照耀之下,裴淳恍然大悟,心想原来黑岳游魂们是从那边角落的厚重木门遁走。刚才吱吱的鼠声是掩饰木门开闭声音而弄出来。
他见了那锦衣大汉的相貌便不禁记起飞天夜叉博勒,暗付这大汉不知是色目人抑是蒙古武士?
他们瞧出裴淳没有动手之意,神态间消失了紧张的神色。锦衣大汉挥挥手,另外两名劲装大汉分头行动,一个从门口出去绕到屋后,另一个奔到角落那道屋门之前,用手推撼。
木门纹风不动,这个大汉便拿大刀所劈,片刻间已把木门劈开,裴淳无意中见到他的出手法和刀上劲道,巧妙而雄浑,一望而知身法不俗。
那锦衣大汉道:“你就是最近名震武林的裴淳是不是?”
裴淳心中冷笑道:我从今以后不使武功,武林二字将与我毫不发生关系了。当下点点头,承认自己是裴淳。锦衣大汉道:“我是普奇,世袭万户之职,但并不是驻防金陵的将官……”
裴淳只点点头,心想这蒙古军官倒也爽直,元朝时设诸路万户府,管领军队,万户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管兵七千,中府五千,下府三千,每府置有达噜噶齐、万户、副万户等官,皆为世袭。
普奇用大刀指一指地上两具尸体,说道:“他们都是跟我办事的人,你为何见面就杀死他们?”
裴淳道:“我没有杀死他们。”
普奇道:“他们的武功都很不错,除非像你这种高手,很难在一照面间便被人杀死,不是你是谁?”
裴淳道:“是另外的几个人。”
普奇道:“他们是谁?”他嘴角微微含着冷笑,分明不相信他的话。
裴淳道:“我也不知道,连面也瞧不真……”
普奇道:“就算是别人杀的,然则你到此地有何贵干?”
裴淳道:“是他们叫我来的。”
普奇道:“他们?你既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一叫你就来了,天下有这等道理?再说,你此来金陵,想必是为了穷家帮之事,但你不去见淳于靖,助他脱难,反而来赴不相识之人的约,这话讲得通么?”
裴淳大吃一惊,已不暇分说,急急问道:“我淳于兄长有难?他发生什么事?”
普奇正要答话,破门入搜的劲装大汉已经出来,说道:“大哥,里面只有四具棺木,房间很大,密不通风,别无出路。”
普奇道:“让我亲自瞧瞧,老三你过来,这一位是裴淳兄!”他转向裴淳介绍道:“这是我们宇外五雄五兄弟中的三弟完颜楚。”
这完颜楚身体结实,双肩甚阔,肤色黝黑。他环眼一瞪,道:“这小于杀死咱们的人,我不理他!”
普奇道:“他说不是他杀的,或者是真话,这事慢慢再调查明白。”说时,过去取起蜡烛,向木门走去。
裴淳为了要知道穷家帮帮主淳于靖遭难之事,便不乘机走开,跟入屋内,只见这房间空荡荡的,右首墙下一排放着四具厚重棺木,每一具底下都用两列砖头架高,离地两尺左右。
他心想那四名黑狱游魂一定躲在棺木中无疑,却见普奇在房中转了一匝,持烛照过每一具棺木,便道:“走吧!”
裴淳忍不住说道:“你们不打开棺盖瞧瞧,或者里面藏得有人!”
完颜楚道:“对,我一刀就可劈开一具!”
普奇微微一笑,道:“你们瞧见没有,这房中到处是蛛网灰尘,分明久无人居。”
裴淳道:“但人家在棺中只躲避一时,与此房有没有人居住毫不相关!”完颜楚道:“是啊!”
普奇道:“此房固然如此,这四具棺木上下四周都布满了灰尘,若是有人碰触过棺盖,定会留下痕迹!”
裴淳怔一下,道:“这话很是!”完颜楚上去伸手一摸,棺盖上便留下一道痕迹,此时普奇已当先出去,房中一片黑暗,完颜楚突然怒骂道:“你于什么?”大刀挥霍有声,风力劲疾,显出功力深厚精湛。
裴淳道:“没干什么。”
话声末歇,刀风劲疾袭到,裴淳虽然不想使用武功,可是并非愿意束手受死,当即一招“鹏翼摩天”,掌势横扫出去,荡开大刀劈到之势,左手骈指点去,指力破空射去,迫得完颜楚倒纵到门口。
他谨记着刚才指力杀人之事,所以这一指使出七种指法中的“洞微”法门,食中二指虽是并拢点去,可是两只指尖上的力道有奇有正,有刚有柔,这一路指法,最是精微奥妙,难学难精,而练成之后也没有很大的威力,裴淳时时因此感到奇怪,不明白李师叔的天机指为何俱备此事法门。
完颜楚大喝道:“大哥,这厮指力好生了得!”
普奇在外面应道:“那是李星桥的天机指,举世无双,自然十分了得,你们都出来,我有话说。”
裴淳跟着完颜楚后影出去,只见到后面搜查的另一个劲装大汉正好跨入,此人短小精悍,双眉浓黑橡两把刀一般斜斜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