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驭龙-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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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蒙面黑衫客一刀得手,便即收刀端坐,若无其事,告天子眼中闪出惊讶的光芒,退开数步,道:“这位兄台好高明的刀法,可有意思下场比划比划?”
众丐中有人怒骂道:“不要脸,竞敢当众使出暗算人的下流招数。”
告天子明笑一声,道:“敝派剑法一向以诡奇莫测著称,裴淳若是过不了这一关,岂有资格与老朽动手!”
他虽是作此解释,但群丐中仍然发出忿怒地骂他下流之声。
告天子恬然不理,继续道:“这位兄台的刀法甚是奇异,刀上劲道与一般家派有别,老朽甚愿兄台下场放对,俾可得窥全豹。”
那蒙面黑衫客乃是闵淳,他为人深沉多智,闻言理也不理,好象没有听见一般。
须知这闵淳的刀法来自东瀛,中土无人见过,自是叫告天子感觉古怪。
告天子不禁老羞成怒,恶狠狠地道:“诸位为何情愿做缩头乌龟,若是见不得人、干脆躲在家里抱孩子……”
薛飞光格格娇笑、指向北面人群,道:“老头子,你可是骂他们么?”
人人的目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朴日升手下杂坐的二十席之中,竞有一席只有三人,这三人身披白袍,头面上用白布蒙住,装束与裴淳这一席上黑衫客一般,只是额色不同而已。
告天子向那边瞥视一眼,微露惊讶之色,道:“老朽自然不是说那三位。”
薛飞光想道:“他一来露出惊讶之色,二来说话怕得罪那三人,由此可知他实在不晓得这三入出现此地,这三人既是朴日升那一边的,但朴日升别的手下都不知道底细,当真十分诡异奇怪,这三人是谁呢?”
朴日升大声道:“那三位朋友多年来不与世人应酬接晤,所以今日虽是应本人之邀参与此宴,仍然不肯破例与别人见面!裴淳兄席上五位黑衣朋友莫非也是如此么?”
裴淳点点头道:“不错!”
他起身向那三个白衣人遥遥拱手,又道:“三位黑狱游魂大哥,怎的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话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觉一怔,只因谁都没有听过“黑狱游魂”的名号,况且又是三人之多,更是奇怪。
那三个白衣人都不做声,淳于靖暗中向易胡子易通理点头,易胡子用手肘碰一下旁边的人,那乞丐立即跳起,是个七袋好手,姓徐名无恒。这徐无恒大踏步奔过草地,停在黑狱游魂他们面前,高声道:“小丐向来擅长捉鬼拿妖,你们趁早取下蒙面白布,如若不然,我请天雷来劈你们……”他说得极是认真,生像当真要捉拿鬼怪。连朴日升也被蒙住,不曾想到这是淳于靖的手法。
徐无恒哪里会不知道这兰个游魂必有惊人的绝艺,否则朴日升怎会邀约他们,不过他自家也有一套功夫,当下庄而重之地捏诀念咒,煞有介事,生似当真要请天雷下降。众人只听他清晰地大喝一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接着伸手指住天空,道:“瞧,雷公驾云来啦!”
众人纵然丝毫不信,也不得仰头瞥视一眼,但见碧空万里,艳阳普照之下,果然有一朵白云在半空中。
天空中有一朵半朵白云本是常事,不足为奇。但经过这徐无恒古古怪怪的做作一番,便仿佛有点不同。
大数人都是一瞥之下便收回目光,注视着徐无恒。那三个黑狱游魂也是这样。只见徐无恒满面惊恐之容,望着席面。
相距得近的人都向席上望去,但见席上出现四五条颜色斑烂夺目的毒蛇,正昂目吐信,形状可怖。
徐无恒大喝道:“这是天地间最毒之物,行动疾如闪电,谁要是动一动,登时被他们咬死,这是哪一位高人带来的毒物?”
全场寂然,但觉这些变故发生得太快,一时无法清理好凌乱的念头。
徐无恒又大喝道:“既然毒蛇的主人不答腔,那是存心考较兄弟的本事啦!”
喝声中缓缓伸出双手,五指箕张,向席上毒蛇抓去。
他双手似是有点特别,才一迫近,那几条彩色斑烂的毒蛇都发出嘶嘶的喷气声。
徐无恒双手一收,忽见他左右两边的白衣人头上白布候然掀落,露出面目。徐无恒迅即退到裴淳那一席的旁边,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直到此时,全场人才晓得徐无恒弄了无数手脚,用意只不过要掀开黑狱游魂们的蒙面白布。此举又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这刻人人注视着那两个白衣人,但见他们满头乱发,披垂及肩,满面胡须,都和雪一样白,凌乱得把面庞完全遮掩住。
不过他们的眼睛神光极足,面上皮肤又红又白,显然一来内功深厚,二来许多年不见天风光线,所以保持娇嫩。
这两长发老人面上毫无表情,缓缓弯腰取起白布,重复蒙住头面,然后,站起身躯,四道目光一齐落在徐无恒身上。
但见他们一步一步过来,举手投足之际,具有一种沉潜威猛之气,裴淳举步迎上去,才走了两步,飒飒风声打他两侧掠过,原来两个黑衫客分别奔过。他们各持长刀,身法神速,眨眼间已阻住对方去路。
那两个长发白衣老人脚步一顿,目光转投在这两名黑衫客身上。
哧的冷笑一声,大有讥消之意。那两名黑衫客一是完颜楚,一是阮兴。都是脾气暴躁的勇夫,听得对方冷笑,似是瞧不起他们,登时气往上撞,不约而同地挥刀攻去。
两道刀光暴长中,那两名长发老人,倏然分向左右滑开,分别避过对方这一刀的攻势。明眼人一瞧便知,这两个白衣人的用意是特地离远一些,免得完颜楚、阮兴他们施展出联手招数。
这等用心固是一代高手的气派,但完颜楚、阮兴二人那罕见凌厉的刀法,又使得全场之人为之一怔,心中都想裴淳在何处找得这许多个刀术高手相助?
完颜楚跟踪扑上,身躯离地三尺左右,双腿微微屈曲,手中长刀迎头猛所。这姿式身法,宛如驱策着健马奔驰砍敌,气势极是凶猛!此时群豪不论哪一方之人,都议论纷纷。暗下猜测这两对神秘人物的家派来历。
朴日升微微一笑,道:“裴兄真是神通广大,竟约来几位不属中土流派的高手!”
淳于靖不甘示弱,接口道:“阁下能够把中土大门派的高手约来助阵,足见德望昭隆,面子甚大!”
草坪上虽有三百入之多,这刻谁也没有做声。忽然一个人大踏步走入当中草地。群豪齐齐望去,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满面麻子,神态甚是凶悍。
朴日升一见此人,竟也不禁放下酒杯,矍然注目。
淳于靖哈哈一笑,道:“这一位想必是昔年名震大都的透骨鹰爪胡二兄了?”
那大麻于瞧也不礁他们,冷淡地昭了一声,举步走到普奇等五人面前声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来历,兄弟都不管,只想知道诸位为何放过他们?”
他指一指那三个白衣人,接着又道:“虽说是朴国舅另有用心,但难道诸位就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朴日升使个眼色,权衡即开口道:“胡兄这话问得十分可笑,莫非问话只是借口,其实当众现身才是真意?胡兄须知此地高手如云,你纵是近年武功大有精进,料也不易脱身,因此胡兄故意当众现身,打算贬损国舅爷的威望之举,实是愚不可及!”
这权军师口齿清晰,这番话群豪无不听得明明白白,札特大喇嘛接口道:“胡施主英名久着,洒家倾慕已久,今日有缘相见,还望不吝指教!”
说话之时站起身躯,但见他身材极是魁伟,头如笆斗,当真威风凛凛!
席上又有一人起立,说道:“大喇嘛苦肯相让这一场,兄弟感激不尽!”
群豪闻言莫不讶骇惊顾,都想似这胡二麻子这等劲敌高手,居然有人争着出阵,真是希奇不过之事。
全场目光集中在这发话之人身上,但见这人年纪六旬上下,服饰略与常人不同,眉宇之间隐隐泛出凶悍之气,淳于靖等认得正是星宿海高手刘如意。
胡二麻子迫近敌人,施展出贴身肉搏的打法,双手擒拿抓拍,招数凌厉之极!他这种打法用以对付功力比他略见深厚的敌人,自是大占便宜。江湖上往往有不少功力精深之土,败于功力较差的人手上,便因近身肉搏之时,讲究第一是手脚招数迅快精妙,若是招数不敌,纵然内力深厚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但见这两人兔起鹊落、出手都十分迅快,那胡二麻子使的是大擒拿手法,十指所罩尽是人身要穴,刘如意却是拳掌兼施,手法甚是诡奇毒辣。不过近身肉搏到底不是所长,是以这一番激斗竟是守的多,攻的少。
眨眼问,己攻拆了三十余招,草坪上二百余人没有半点声息。尤其是朴日升这一方的人,都瞧出刘如意好几次想离开敌人,却不曾成功,反而陷人了被动挨打的局势,是以个个为他提心吊胆,紧张非常。
薛飞光挨住裴淳,俏声道:“那大麻子虽然不是好人,但我却希望他赢得刘如意。”
裴淳道:“为什么?”
薛飞光道:“那刘如意一瞧便知道是个明险凶戾之人,我最憎恨这种人。”
裴淳道:“我也是,但这一场如果胡二麻子落败,他的后台才会出来……”
她目光四下一转,但见人人都注意场中那两个动手之人身上,只有金笛书生彭逸瞅住自己,面上露出妒忌的神情,心想:“这人对我果是真心真意,才肯舍下那么好看的打斗而来瞧我,无奈我对他只有好感而没有……”
她忽然粉面一红,想道:“我怎的想到这些事上面去了?”
她虽然不愿再想,但天生的灵慧心窍,却不必想也晓得了,如果形迹上对裴淳亲密,说不定替裴淳惹来杀身之祸,当下把身子挪开,眼光转到朴日升面上,故意装出十分钦佩倾慕的神情。
只听裴淳失声道:“好手法……”
薛飞光听到他的声音,颊上就不由自主地会露出酒涡,随口问道:“谁啊?”目光仍然不离朴日升。
裴淳道:“我说刘如意,他若不是忽然使出一招‘下庄刺虎’,以攻代守,定必败阵下来。”
薛飞光目光一直留连在朴日升面上,这时扯一扯裴淳衣袖,悄道:“大哥你瞧,朴日升算得算不得是少见的美男子?”
裴淳转眼望了一下,便又投到场中,口里应道:“他不但是美男子,而且文武全才,世上罕见!”
薛飞光道:“这就是了,你刚才说到幕后支持胡二麻子的人,你想她现身的心意我很明白,然而万一朴日升这等一表人才被她看上了,你看怎么办?”
裴淳初时还没有反应,这一会儿才想通了她话中之意,暗付朴日升若是把她弄上手,那时候自然天下无敌。登时大惊道:“那怎么办?”
此时胡二麻于大展神威,着着进逼。北面席上之人许多都喝喊出声,鼓励刘如意反击,南首席上群丐见帮助刘如意的人多,动了不平之心,便有不少人大声喝彩,替胡二麻子助威。因此全场闹成一片,气氛热烈紧张之极。
薛飞光道:“别人的看法我不知道。但以我看来,你比朴日升强多了。”
裴淳苦笑一下,道:“连你也取笑我了。”
他已无心观战,忧虑地望住朴日升丰神俊逸的例面,又道:“假如那样的话,怎生是好?”
一个冷冰的女子口音应道:“胡说八道,谁瞧得上那厮……”
裴、薛二人一怔,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女子,带着面罩,站在薛飞光背后。那对眼睛从面幕后面射出寒冷锋利的光芒,似乎能够看透别人的心,一方面又显示出她性格极强。
裴淳认出是辛黑姑,不觉呆了。薛飞光却很快地就恢复常态,泛起美丽活泼的笑容。伸手拉住辛黑姑的臂膀,道:“辛姊姊么。真把我想死了!”
辛黑姑冷哼一声,似是说她此言元稽,但薛飞光甜甜的笑容,却使她说不出难听的话,只道:“这话可是当真么?”
这句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意,但裴淳却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等温和的口气说话,登时心头大石落地,答道:“薛师妹自从听在下提及姑娘之后,便时时说要拜晤姑娘!”
辛黑姑冷冷道:“谁跟你说话了?”
裴淳怔一下,这话斥责得有理,便歉然一笑,道:“对不起,我原不该多口。”
当即转过头去瞧场中战局。若然换了别人,此举便好象负气而为。但裴淳天生那副老实的样子,一举一动都令人感到是出自真心。
因此辛黑姑没有理他,薛飞光腾出一个座位,拉她坐下,含笑打量这个震服无数高手的姑娘,但见她轮廓清秀,鬓发如云,想来多半是个美貌女子,不禁得意快活得格格娇笑出声。
辛黑姑五指一翻,抓住她娇嫩丰腆的手掌,倏然问,一股热气从她五指指尖传出,透入薛飞光经脉之内,霎时间闭住她三处穴道。
她道:“你笑什么?”
声音微见凌厉之意,显然那薛飞光若是答得不妥,登时就得吃个大苦头。
薛飞光轻轻道:“我笑的原故只能跟你说。”
辛黑姑冷冷道:“我晓得你十分精灵古怪,最好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口中说得虽狠,五指内力却陡地收回,轻柔地抚摩她的手腕和手指。
薛飞光道:“我心中当真拿你当姊姊看待……”说时身子倾前,依贴在她身上,又俏声说道:“我忽然想到那么许多凶猛自命的高手,都服贴在一个女孩子之下,便不禁心中十分得意,相信以后再也没有男人敢轻视小看我们女子了!”
辛黑姑眼中露出笑意,可知这话大是受用,她也凑在薛飞光耳边轻声问道:“妹妹你可喜欢彭逸?”
薛飞光点点头道:“这人还不错!”
辛黑姑道:“可肯嫁给他?”
薛飞光吃一惊,道:“那怎么行?”
顿然间,明白了彭逸也是被她制服了的人之一,正因有她做后台,才敢做出背叛朴日升之事。
辛黑姑道:“不愿意就算了,这等事决计不能勉强的,恐怕也是跟我一样,我虽是觉得朴日升还不错,但我却觉得不能爱他或嫁给他。”
薛飞光大为放心,道:“正是如此,但听说姊姊你要对付我裴大哥,是也不是?”
辛黑姑道:“不错,我有杀死他的意思!”
薛飞光讶道:“为什么?他这个人最好不过了,你说不是么?”
辛黑姑道:“那是另一回事,我是根他这个土头土脑的家伙,居然一点都不怕我,也真是个不怕死的人。”
此时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