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刀锋你为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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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叔很随意地问起了和新堂口里的情况,又说蒋庭辉手底下场子做得旺,鼓励他多多努力,早晚会有出头之日。蒋庭辉毕恭毕敬地点头作答,后背挺得笔直,闷出一身热汗。剩下几个也好不到哪去,火女那把剔骨刀还摆在桌面上,自己看着也不像话,悄悄脱下外套给遮了起来。肥林平常摊在大腿上的肥肚皮也利索地吸气绷紧,嘴里塞满点心,却没敢发出呼哧呼哧的咀嚼声。黑口仔蔫蔫抠着手指头,从始至终眼睛盯着鞋尖,入了定一样。
这种严肃又谦逊的劲头,一直保持到他们道别走出霍家,来到街上,坐进车子,又开出老远一段距离。
肥林率先用一个臭不可闻的响屁将气氛调动起来,随即大家兴奋地笑闹开,火女双手握拳砸在方向盘上大叫:“妈閪的真是过瘾!这算是一步登天了吧,竟然有机会喝上正叔亲自泡的茶,我都没尝出那茶是什么味的!”
“所以我放个屁给你调调味道嘛!”肥林恬不知耻地调侃。
火女一脚踹上去:“吃你的屁去吧肥猪林!”
他们像是一群在测验时意外得了满分的小学生,喜悦之余,还有满满的骄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子经过一处便利店门口,蒋庭辉敲敲车窗:“停下停下!”
火女一脚踩住刹车,几人默契地冲下车,跑进便利店搬出几大罐挂着冰珠的啤酒,“嘶啦”一声扯开拉环,白色泡沫咕噜咕噜涌到手上,他们就这样不修边幅地坐在路边台阶上,晃荡着双脚畅快地一饮而尽,再打出个奇响无比的酒嗝。
不知是谁第一个把罐子丢在地上,起脚踢飞出去,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加入,罐子在脚与脚间传递来去,叮当,叮当,几个人笑得小孩子一样,无遮无拦。
他们早已过了踢汽水罐做娱乐的年代,也不再是庙口街上落魄到除了汽水罐再找不到其他玩耍工具的少年,可是多少年过去了,当他们真正开心和满足的时候,依旧喜欢采取这最原始、最简单的方式表达,仿佛不这样做,就辜负了意外的收获与喜悦
…
与此同时,在帆头角的另一边,蒋亦杰正坐在疗养院前面的花圃边,独自喝着啤酒。
像这样开心的时刻,大哥和火女他们一定会踢着汽水罐庆祝吧就像小时候那样,吵吵嚷嚷占据着整条巷子,一阵风似地窜来窜去,你推我一把,我拽你一下,脸上布满灰尘,又被汗水冲刷出一条条的小泥沟。
那时自己还小,无法加入那些大上七八岁的少年之中,只能被大哥摆在一侧的树杈上,旁观着他们的欢乐盛事。现在自己长大了,长到了足够加入他们的年纪,却依旧无法成为那个集体中的一员,真遗憾。
深夜的街头,行人已渐渐绝迹。飘飘忽忽的黄色路灯从四面八方照过来,投射出无数的影子。影子们围绕在他身边,陪他喝光最后一滴酒。
空罐子捏扁,一脚大力踢出去,叮当,叮当,在空旷的街道上寂寞鸣响
☆、茫然失措的电话
蒋亦杰走进疗养院的时候,妈妈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她眼睛不好使了,为了看清楚画面,脖子直勾勾向前探着,整个人沉浸在无聊的肥皂剧里头,连嘴巴半张开都不自知。蒋亦杰觉得妈妈这些天瘦得厉害,面色枯黄,远远看去像个风干了的骷髅。
妈妈鼻子很灵,立刻就从酒气之下嗅出了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家里一屋子男人,磕磕碰碰免不了,哪个受了伤,都是她负责给上药包扎。尤其老幺,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专喜欢挑战那些比他年纪大又比他强壮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怀他的时候哪根神经搭错了。
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果然看到儿子手掌缠着厚厚的纱布。妈妈轻轻拉过去,翻来覆去看个没完:“怎么弄的啊,疼不疼?”语气不自觉轻柔起来,仿佛是在对着个可怜的小毛头说话。
蒋亦杰把手抽回来,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楼下树丛里那只大黄猫弄的。”
“小妹你讲大话!”蒋妈妈嗔怪道,“大黄和人最亲近了,整栋楼的街坊它都认得,怎么会弄伤你?”
蒋亦杰无可奈何地望着老妈,眨眨眼做了个鬼脸:“蒋太果然英明!其实是呢,隔壁阿婆专门放了猫食在草地上给大黄,结果今天来了几只野猫,想抢大黄的晚餐,我当然不会允许,所以我就冲上去这样这样几拳,把那些霸道的家伙全都打跑了!然后就被抓伤了。”他连说带比划的,搞得妈妈眼花缭乱,只看着热闹,也分不清真假。
自从孩子们长大了,一个个离开,已经很久没人愿意花心思来逗老妈开心了,连哄骗都没有。蒋妈妈含着笑伸出食指点在儿子脑门上,掩饰不住的疼爱:“鬼马精!”
“诶呀!”蒋亦杰被点到头,夸张地大叫着向后仰去,又很快弹回来,懒洋洋趴在妈妈床边,扭动着酸胀的肩膀央求道:“蒋太,我今天很累,可是睡不着。要不然你念小时候的儿歌给我听吧”
“衰仔,又来作弄你老妈!”蒋妈妈假意抱怨着,手掌却已经温柔拍打在了儿子背上,小声唱念道:“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槟榔,槟榔香,摘子姜,子姜辣,买马鞭 ”
蒋亦杰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觉得妈妈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空灵,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
迷迷糊糊间,面前出现了斜斜的楼梯,他不受控制地沿着楼梯走上去,走到一扇旧式双层铁门前。门是虚掩着的,十分熟悉。他看到自己的手抬起来,搭在把手上,轻轻推开了门,里头似乎有凉凉的风,吹得脸孔发痒,光线像水波一样晃悠着,朦胧又虚幻。
房间里有黑色的皮革沙发,米色的窗帘,半旧的灰色地毯,还有沙发后头露出半边身体的两个男人。
那是大哥和闻琛!他们赤裸着,纠缠在一起,各自气喘吁吁。大哥面朝门口,眼神迷离,两颊泛着潮红,双臂紧紧抱着闻琛,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嗯嗯”的暧昧音节遥遥传来,冲击着耳膜。
蒋亦杰觉得自己周身像烘烤在无名烈火里,炙热难耐。他想跑,却挪不动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忽然,他恍惚记起,自己明明是去疗养院看望妈妈的,后来睡着了,怎么又到了大哥家?原来这是梦,是梦!可是梦里发生的一切,为什么这么清晰,好像从前见过他很努力地对自己说,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一睁眼,面前依旧是斜斜的楼梯,不受控制地走上去,一模一样的铁门
…
直到被妈妈大力摇动肩膀,蒋亦杰才终于从梦魇中醒来过。他愣愣坐起身,床头灯幽幽散发着昏暗的黄光,让人一时无法分辨是否回到了现实。
“小妹啊,你这是梦见什么了?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妈妈担忧地帮儿子捋顺额前凌乱的头发。
蒋亦杰撇嘴:“做梦嘛,想不起来了”下意识用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睫毛上都挂着水汽。他胡乱大力揉搓着眼睛,试图把梦里见到的一幕同时抹去。
可惜记忆不会骗人,有些经历越逃避着不去想,越是蠢蠢欲动要跳出来戏谑一番。当他面对那些过去的、属于二十八岁蒋亦杰的喜怒哀乐,就像照镜子一样,总是光溜溜无处躲藏。
妈妈见儿子精神不太好,赶忙推了一把:“这么辛苦,回家去休息吧,反正天一亮护工就来了。”
蒋亦杰烦躁地捉住妈妈的手塞回被子:“你睡你的嘛,不要操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有些死亡他可以阻止,有些却不行。像这样在疗养院里陪伴妈妈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少。
…
第二天早上,把妈妈交给护工出来,迎面碰到二哥站在护士站前询问情况。蒋亦杰本想转身溜掉,却被逮了个正着。杨明礼厉声叫道:“蒋小妹,站住,不许动,转过身来!”这几句他常常喊,已经成了职业习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只差没掏出枪来。
蒋亦杰只好收住脚,学着犯罪分子的样子双手举过头顶缓缓转过身,嬉皮笑脸道:“杨SIR,早安!”
杨明礼迈着整齐的步子走了过来,一把扯住蒋亦杰袖管:“你是怎么”察觉到自己声音过高,影响到了别人,他调整了一下本就很规矩笔挺的姿势,把蒋亦杰拉到楼梯间,“你是怎么搞的,好好的有书不去读?以前你不是说了吗,想去报考警校,将来跟我一起做事。”
“都说是以前了,想法改变了不行吗?”蒋亦杰大咧咧地摊开双手,“现在我觉得念书没劲了,当警察也没劲了,想找点更有意思的事情做。”
“蒋小妹!”杨明礼怒冲冲地加重了声调。
“到!”蒋亦杰啪地打了个立正。
对付二哥,蒋亦杰向来有一套。二哥这个人,讲纪律守原则,遇事一板一眼,就像编好的程序,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打乱,一旦不按牌理出牌,他就运转不过来了。
果然,杨明礼被弟弟无厘头的反应气得直翻白眼:“读书没劲,读书没劲”他像个卡碟的唱片一样不断重复着蒋亦杰的话,好半天才接上下文,“读书没劲,可不读书你能干什么,去餐厅洗盘子?挨家挨户送报纸?还是学蒋庭辉一样去混黑社会?”
蒋亦杰扑哧一乐:“还真给杨SIR猜对了,不愧是受过刑侦训练的人,我就是要去混黑社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哥哥是O记,弟弟去混黑社会,这也太荒唐了吧!蒋小妹,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你难道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杨明礼憋得满脸通红,伸出手指就往自己鼻梁上戳。他小时候是个四眼,一紧张就扶眼镜框,现在改戴隐形眼镜,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蒋亦杰没骨头似地倚上去搂住二哥肩膀,笑得邪气又欠揍:“杨警官,何必那么大火气,你看,你们打垮一个社团,很快就冒出另一个社团,抓了一群古惑仔,另一群很快接替上位。坏人都被你抓干净了,难道让别的警官吃闲饭?存在即是合理嘛,黑社会在这岛上的历史,可比你们外岛警署要久远得多。”
其实内心深处,他很想对二哥说,四眼仔,知道吗,你们组里新来的警花很快就会成为你的老婆我的二嫂了,如果我不去混黑社会,那么不久的将来,她会在某次搜捕帮会分子的行动中不幸牺牲,连同肚子里刚刚生成胚胎的我侄子。唉
可惜杨明礼听不懂弟弟的心声,他的面孔严肃成了一块麻将牌:“蒋小妹你信不信,你要是犯了法,我一样会抓你,绝不留情!”
“我信”蒋亦杰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我不但相信,还亲自经历过一次。子弹打心脏上,不到三秒钟就死了。可是我不怨你。
蒋亦杰挑起眉凌厉一笑:“我信,但这一次,我不会给你机会!”
…
上午的阳光将整座帆头角熏蒸得热气腾腾,五光十色的人潮挤满了大街小巷,个个行色匆匆。慢悠悠懒散踱着步子的蒋亦杰混迹其间,被凸显的格格不入。
十年前的帆头角,还保留着街边的“车仔档”,尚未因为阻街或影响卫生等等理由,而被全部赶进店铺里。猪肠粉、鱼蛋、碗仔翅、鸡蛋仔,各种各样传统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阿伯的鸡蛋仔还是手持两块重重的生铁,用炭火夹蛋浆烧,不像后来转用石油气炉,铁夹也变成了电模。
蒋亦杰在一处烧味摊子前停下了脚步,眼睛盯着悬挂在铁钩上油旺旺的烧鹅,有些出神。这让他想起了最穷苦的时候,哥哥带他吃的那一碟烧鹅饭,记得鹅腿上的皮又酥又脆,咬一口满嘴都是油。
直到这怪异的举动惹来摊主频频侧目,蒋亦杰才察觉自己的行径有些丢脸,他皱皱眉头躲到一旁,思索良久,鼓起勇气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大哥的声音很快响起:“喂,小妹?”语气很平静,仿佛昨天两人间的不快根本没发生过。
“呃蒋庭辉,你想不想”因为烧鹅勾起的回忆,蒋亦杰很想约大哥出来一起吃餐饭,顺便劝他抽空去看看妈妈,可是电话接通才发现,自己尚未准备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话筒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霆辉,你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一听就知道是闻琛。
蒋亦杰愣了半秒,直接扣上了手机。
他不想承认是在赌气,可还能是什么呢?嫉妒?吃醋?那不是更可笑?
上辈子当他发现自己对大哥的特殊感情后,一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那是大哥,也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他怕大哥知道了这有驳伦常的情愫,会产生厌恶,会疏远自己,那样就连跟在大哥身边,得到大哥疼爱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将秘密深埋心底,带进坟墓的打算。弟弟就弟弟吧,起码也可以在大哥心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直到那天,无意看到大哥和闻琛抱在一起的画面,他才追悔莫及。就像是命运的愚弄与嘲笑,他拼死守护着一座城池,城池的主人却在背后挂起白旗投降了,所有的煎熬与纠结变得毫无意义。
早知道大哥是喜欢男人的,为什么不早一点去表白,就算会被拒绝,总还有一丝机会。顾虑着,恐惧着,就连最后的一点点机会都失去了,真的只能做弟弟了。
闻琛死后,蒋庭辉性情大变。蒋亦杰敏感地察觉,大哥对他的态度产生了某种变化,亲近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怨懑,他知道那是痛苦造成的。所以重生的一刻他就做好打算,这一次无论如何不会再让闻琛死掉,既然大哥是属于闻琛的,就让两人幸福地走在一起吧。做一个旁观的守护者又何妨?
虽然心里也有不甘,也有气恼,但是他不屑于去争抢,他不想自己成为卑贱的第三者——哪怕永远没人知道。
…
弟弟没头没脑的一通电话,让蒋庭辉感到莫名其妙。他正想拨回去问个究竟,金毛飞就破门而入急切说道:“辉老大,古展来了!”
蒋庭辉和闻琛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知道这是来者不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蒋庭辉的弟弟跟在龙准身边大摇大摆进了Solas,这是很多人亲眼见到的。消息传到古展耳朵里只是早晚的事。
如果搁在平时也就算了,偏偏赶上沙皮死掉的当口。龙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