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华1903-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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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万?”盛宣怀是见惯了大钱的人,但是一次出手便是五百万两,如此豪阔的人,倒也少见
盛宣怀笑笑,“徐公子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徐天宝摇了摇头,“晚辈不敢。”
盛宣怀直直地盯着徐天宝,“你说的是入股?还是借款?”
“算是借吧!”徐天宝说道:“我会在汉阳另开一家机器厂,到时,汉阳铁厂生产出来的铁和钢,要优先、优惠供给我这家新厂。”
“利息多少?”盛宣怀问
“六厘五分~”这个利率是相对较低的
“还款期限如何?”盛宣怀又问
“六年!”徐天宝答道
盛宣怀摇了摇头,“六年太短,至少十年~”
“恩~好吧!”徐天宝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至于还款方式,六成用铁、钢实物抵价,四成用银两,如何?”
盛宣怀还没听过这样还款的,只要汉阳铁厂能炼出合格的钢,那么这种还款方式是轻松到不能再轻松了。
“需要什么担保?”盛宣怀又问
“就以盛大人名下的华盛、又新、大纯、裕春、裕晋五家纱厂作为担保。”徐天宝依旧是伸出五根手指
以为喝了几瓶洋墨水、腰里揣着大把的银子,就能在这里和自己讨价还价吗?他显是忘了这里是大清国。
盛宣怀心里在冷笑,但脸面上却是一副感叹的模样。
“徐公子,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这辈人到底还是老了!”说罢,盛宣怀话锋一转,”不过,看到商界人才辈出,老夫也是欣慰的很呐。“
盛宣怀说话时,望向徐天宝,满是皱纹的脸上甚至露出几丝欣赏之意,是真是假,或只有他心里才能明了。
“大人谬赞~”徐天宝说道
盛宣怀说道:“借款一事,事关重大,而且那几家纱厂也是官督商办的,老夫也要与诸位大人商议。“说罢盛宣怀举起了茶杯,自己却不喝
这次是真的端茶送客了
徐天宝起身,鞠了一躬,“盛大人,晚辈告退!”
“不送。”盛宣怀淡淡答道
回到客栈,老远就看到一个青年站在客栈门口,正是陈真。不过他已经脱掉了那身脏兮兮的破夹袄,换上了一身干净整齐的藏青色短衫。
一见徐天宝的马车停下,陈真立刻上前,为徐天宝开门
“陈真,你真守信用。”徐天宝说道
“老爷,说真的,你当时给了我那么些钱,就不怕我一走了之?”陈真很认真地问道
“因为你是陈真~”徐天宝淡淡一笑
66丹桂园看戏
回到客栈的徐天宝正要让人打水洗脚,门外又有人来访,来人手拿请帖,恭恭敬敬地说道:“虞老板请徐公子去丹桂园看戏,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徐天宝又只得穿上鞋袜,跟着来人下楼,坐上虞洽卿准备好的马车,去往丹桂园。
丹桂园在小东门附近,是上海最早的营业性*戏园之一。桂园观剧被推崇为晚清上海租界的十大景观之首。
为吸引和招揽观众,丹桂园穷极奢华,除了富丽堂皇的中式装修,还采用了当时从西方引进的最先进的煤气纱罩灯,悬挂于戏园大门口和戏台前,作为照明工具,每当夜戏开演,观众坐在戏园里,但觉“最为巧妙绝烟氛,地火光明面半醺。上下楼台都照澈,暗中机括熟能分”。
戏园内有为阔绰主顾们设置的“官厅”、“包厢”,也有为普通观众安排的“楼厅”、“边厅”。不同档次座位戏价各异。同光年间戏价为:“正厅包厢,每客售洋八角,廉者四五六角不等。起码则青蚨百文或数十文;正厅设于楼上,每客日售钱二百文,夜二百八十文,厢楼每客日售钱一百二十文,夜售钱一百八十文。不同的戏资享受不同坐席,舒服程度不同。戏园的服务有时真是别出心裁,如“备有木制之小搁脚凳,作优待女宾之需”。戏园除有茶供品尝外,还有瓜子、点心供应。戏园热闹非凡,“丹桂园兼一美园,笙歌从不间朝昏。灯红酒绿花枝艳,任是无情也断魂”。
早期京班戏园价格是比较贵的,“四元在手邀花酒,八角无踪入戏场”。同治中叶上海的大米市价为两元一担,市上大饼和馒头每个只三四文小钱,普通平民人均生活费每日为十几文小钱。八角的戏资加上戏园里面瓜子、水果、糕点、手巾等小账费用显然是不菲的消费。据当时报纸记载,上海“戏馆每二人戏资,可为每一月五名寡妇养赡之费”。由此可见,到京班戏园看戏是一项奢侈的享受,戏园在清末有“销金窟”之称,时人认为:“窟之大者有三:曰妓馆,曰戏馆,曰酒馆,一日夜所销不下万数千元焉。”
因此,若是请你去戏园看戏,那是相当高规格的款待了。
虞洽卿请客,自然是坐在二楼的雅座,用一个欧洲人看歌剧时常用的小望远镜观看舞台。此刻演的戏码是《穆桂英挂帅》,演穆桂英的是一位名叫于木兰的女伶。她是虞洽卿的干女儿。
京剧表演中本无女性演员,京剧女伶是京剧在上海嬗变过程中出现的。同治初年,一个京班二路丑角李毛儿,在上海创建了一女子童伶戏班,学艺者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孩,年龄在10至16岁,这个女戏班不进戏园,专应富绅官宦家的堂会,李毛儿借此获利丰厚,引发他人纷纷投资创办女戏班,以图获利。为扩大影响,一些班主延请京伶对髦儿戏伶人悉心教授京剧的唱念等基本功,培养出一批色艺俱佳的女伶,女伶开始崭露头角。光绪二十年(1894年),上海的二马路石路口(今九江路福建路口)出现了第一家京剧女班戏园——美仙茶园,其后又有霓仙、群仙、女丹桂、云仙、玉仙等女戏园开办,自此髦儿戏班有了固定的演出场所,女伶正式登上城市戏剧舞台。
法租界群舞台有老生恩晓峰、花旦张文艳、武生小宝珊;宝善街丹桂茶园有青衣刘喜奎,武生牛桂芬,老生桂云峰,花旦白玉梅;群仙茶园有文武老生小长庚,武旦一阵风,花旦小金仙,一时云蒸霞蔚。所有后来在京剧界成名的女伶人,十九来自上海,因而追本溯源,上海可称得上是坤角的发祥地。
于木兰只是一个新人,和现在的娱乐圈一样,一个新人,尤其是女艺人,要向出名成角儿,没有大老板捧是不行的。光唱得好还不行,红了就有人来捣乱,必须有背景的人出来压场子,尤其坤角必须找有实力的认干爹,否则就有大麻烦。所以北方来的角来上海首先要“拜客”,拜客也不能瞎闯要送到点上,于是当时上海出现一种职业,专门带或者陪着角儿去拜客,这些人通常称白相人,人头熟和黑白两道都通的,跟北方说的能人的含义差不多,拜的客人一是老头子,老头子指的是当时青帮的一些大亨,拜客的礼物通常为“老四样”,口菇、通州密枣,熏茶、青酱肉,都是北方的名贵特产,比如这个口菇,就是特指张家口的一种名种蘑菇,一年才出产个一二百斤的,在当时价格就是30银洋一斤,算是很名贵。
以虞洽卿在法租界的地位,于木兰自然毫不犹豫地拜了他做干爹。
舞台上,于木兰扮演的穆桂英刷了一个潇洒的花枪探海的动作,一下子就把一个“辽兵”打得连滚带爬
“好~~”观众们心中其实把辽兵当做了洋兵,于是台下观众纷纷喝彩
虞洽卿也拍了拍手,徐天宝也附和着拍手
虞洽卿笑道:“天宝啊,你有台甫吗?”台甫就是问对方表字的一种敬辞
徐天宝一怔,随即答道:“小字振华。”
“难怪~”虞洽卿笑道:“家中还有何人?”
“父母都在美国,早年病逝,振华回国投奔亲戚,却不想亲戚也已经过世。现在热河有一个族中世伯。”徐天宝答道
“哦~”虞洽卿哦了一声,说道:“振华可听说租界有一个万国商团?”
“阿德哥说的是洪杨时洋鬼子组织的队伍吧?”徐天宝说道
1853年太平军攻克镇江,上海的外国人也感到紧张。有人提议要建立自己的武装来保卫租界。4月8日,英美领事召开联席会议决定正式组建以上海租界内洋人为主的民兵组织,起名为“上海义勇队”。中国人俗称“洋枪队”。因这支准军事组织的成员来自多个国家,所以又称“万国商团”。还将4月4日这一天定为上海万国商团的“建军节”,每年此日都要举行阅兵式。1870年,万国商团由上海工部局接管,成为其常设机构。随后历年扩军,其最高指挥机构为总司令部,设总司令一名,副总司令若干名,下有骑兵队、野炮队、轻炮队、工程队、铁甲车队、步兵队等。
虞洽卿说道:“虽然戏文里唱‘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那毕竟是戏文。上海这地方,华洋杂处,一旦闹起纠纷,洋人有万国商团撑腰,而我华人却赤手空拳,实在是吃亏的很。”
“阿德哥的意思,是咱们中国人也要建自己的队伍?”徐天宝明知故问地说道
“不错~”虞洽卿笑笑,“欲治兵,先选将,北方武风很盛,多有大家,所以我希望振华你能在天津、北平一带为我选一些武师来。”
徐天宝问道:“上海也有武术前辈,比如孙禄堂老前辈,号称武神~”
虞洽卿大笑,“请这样的武林耄老,你说可行吗?人家哪里肯跌这样的身价?”
“如果是这样,我到有一个人选~”徐天宝说道:“此人名叫霍元甲,字俊卿,天津人,精武门的馆主。”
虞洽卿眼珠一转,随即笑道:“就是吓跑俄国大力士的那个霍元甲?”
“正是!”徐天宝答道
“好,如果他真有本事,我给他本钱,让他在上海开一家更大的武馆。”虞洽卿说道
“阿德哥~~你这可是在挖我的墙角啊!”徐天宝笑道
虞洽卿笑骂道:“个小赤佬~~”
67大闹公堂案
两人正说谈笑间,虞洽卿的老管家乔叔快步进入包厢,低声在虞洽卿耳边耳语了几句。“怎么会这样?”虞洽卿一怔,随即又骂道:“洋鬼子也太嚣张了。”
说罢虞洽卿起身,对徐天宝说道:“振华,你既然在美国留学,也懂英文,跟我一起来。”
“好!”徐天宝不知就里,但是转念一想,却想起虞洽卿历史上的一件重要事件——大闹公堂案
等他上了虞洽卿的马车,乔叔详细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果然就是此事。
事情的起因是四川的官眷黎黄氏因丈夫病故,不得已回广东老家。途中,她携带细软银两并婢女们绕道上海,不知怎么被英租界的英国巡捕给撞上了。问题就出在那一群如花似玉的婢女身上,共有十五名,个个青春貌美的,颇惹人注目。英巡捕将其一并拿下投入捕房,指控黎黄氏为拐卖妇女的人贩子。
立案以后,租界当局着会审公廨审理。会审公堂是租界工部局属下的一个机构,成立于同治七年,专事剥夺中国在租界的司法权。是清政府设在公共租界内的混合法庭,由于受外国驻沪领事干涉,涉案华人往往受不公正审理,因而被民众诟病,会审官也因此常遭撤职。因为此案牵涉到朝廷命妇,自是主权所在,所以上海道责成副会审官金绍成为主审,英副领事德为门为陪审官。经过审讯,事实有所澄清。
金绍成说道:“黎黄氏乃朝廷命妇,蓄养婢女是大清条例所允许的。况其夫病亡,她携带婢女回原籍也是情理中事,不足为怪,更不足以论罪的。”
作为陪审官德为门经过翻译的解释,也大概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心里暗自斥责过那个多事的巡捕,但在表面上还很固执,一口咬定黎黄氏就是人贩子。因为事情既然从一开始就错了,不如干脆坚持错到底,岂能与华人论什么是非!
“她们并不是姐妹或者母女,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人贩子~!”德为门大声嚷道
金绍成像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官员一样,惧洋怕外。见德为门口气坚决,不得已让步说:“既然这样,不妨先把黎黄氏转收于女押所,再行发落。”黎黄氏现羁押于英捕房,凶多吉少。因此金绍成见争取无罪释放不成,便退而要求暂转押于中国的女押所,意思是只要先把人要回来,别的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他的用心太浅显,如何能骗得过德为门去?倒是金绍成的这一让步,反使他更加放纵起来,哪还把大清的法律和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德为门大声喝斥金绍成,“你们中国的治安官对于贩卖人口这样的罪行,判处如此轻描淡写?你们的法律真是废纸一张~~既然不能证明她无罪,那怎么能转交给你们?你们都是中国人,会相互包庇。按照大英帝国的法律,贩卖人口是要被吊死的~”
德为门当众污辱咆哮,金绍成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公共租界会审公廨谳员关絅之清了清嗓子,说道:“会审公廨按照《洋泾浜设官会审章程》办事,就是各国领事野不得随意插手,况且你还是副领事。上海虽系租界,但是并非贵国地方。德为门先生,难道你们英国的法庭,是允许陪审管侮辱主审官的吗?”
德为门自知理亏,不愿多说,便说道:“总之,在英国警察没有查明她的罪行之前,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人的。一定要关押在英国巡捕房的西牢。”
金绍成冷笑一声道:“巡捕房西牢未设女监,却把一个女流之辈关进去,男女混处,请问阁下是什么意思?”
德为门本人之于黎黄氏一个半老徐娘,当然没什么意图,但金绍成却把帽子扣到了他头上,不由大为恼火。情急之下,就更解释不出何以要把一个女犯关进西牢,只好气急败坏他说:“你这样的人,如同狡猾的无赖,没有资格和我这样的文明人同堂会审。”
德为门大声说道:“我宣布,此案查实之前,犯人押解西牢。”
“慢~”关絅之大声说道:“根据,《洋泾浜设官会审章程》中并无华人女犯押于西牢的规定,不能将黎黄氏带回。再说,女犯押解西牢,事关重大,未经上海道台批准,不能执行。德为门先生,你口口声声说着法律,为什么自己却破坏法律?”
金绍成的态度也坚决起来,说道:“以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