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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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信你。”回绝声沉着有力,断了她那丝念想。
这回却是让裴王妃怔怔然了。
扳倒张家岂是件容易事?她不相信她一个人可以做到。
汐瑶语气加重几分,面上仍旧含着笑,“我知道皇贵妃待你不错,可万一是你出的主意呢?正因为你是半个张家人,你就当姐姐我小人之心罢。我的事你就无需操劳了,好好安胎,其他的勿——”
“怎样你才信我?”粗蛮的打断她的话,汐灵不想再绕弯子。
蓦地一瞬,她忽然反映过来,垂眸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凄凄笑起,“你可是见了我有孕在身才生出同情?若是如此,大可不必,烦请收起你无用的善心!我娘的死虽多与你有关,但事有轻重,我还分得清楚。你真觉得我现下处境高枕无忧,我却活得不安心!说罢,我要怎么做才能得你相信?”
善心无用
真真让汐瑶措手不及。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是从前错看了自己这三妹妹?竟是被她一席话轻易点破了心思。
前世的她尝过的苦楚还不够多么?那时又有谁来同情她?还是这一时过得太悠哉,忘了曾经的痛!
明明都发了誓,要随心所欲,要珍惜她之珍惜,善有何用?人善被人欺!
“你若坚持”恍惚中,她似想起有个人要对付,“我看慕容嫣很碍眼,今后不想再看见。”
慕汐灵深深的沉凝,“你等我好消息。”
落日前,汐瑶回了自己所居的小院。
也许是多天没与那么多人打交道,这半日下来,只觉疲惫乏力,晚膳都没吃,就倚在外室的榻上小睡了过去。
待她再有些许意识,覆上的眼皮已觉不到光亮,周围更加寂宁了,暗风有一阵没一阵的拂来,天该黑尽了吧
思绪愈发清明的同时,心下更显黯然。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远在京城的四婢。
初秋时节,张嬷嬷应该领着她们几个在酿梨花酒了,珍华苑外那两颗梨树与她同岁,是娘亲怀上她时,爹爹亲手种下的。
从她八岁开始,长成的梨树每年都开两季,春一季,秋一季,尤为秋季这个时候,她每日都能嗅着花香味儿从梦中醒来。
在年初入宫前,她还埋下一坛酒在树下,说是待出宫之后,刨出来与武安侯府上下同饮。
此时忽然想起这件,只觉那一天遥遥无期。
睁开眼,房中只有她一个,周遭黑漆漆的,静得有些骇人,汐瑶强打精神吸了吸鼻子,含着眼泪起身来。
肚子饿了,她待去给自己找些吃的。
才走到门前将门拉开,她和外面的来人同是一怔!
秋蝉叫个不停,月色也不如前个月美了,清清冷冷的把她眼前的男子镀上一层朦胧的白芒,似梦非梦,让人不敢轻易确定。
“怎么那么爱哭?”默得半瞬,祁云澈先冲她弯了眉目,柔柔一笑。
闻得他低哑的声线擦过耳边,汐瑶才确信自己不是眼花。
生生将眼眶里差点泛滥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她也对他笑,眼睛涩涩的,“我才没哭。”
“那为什么眼是红的?”他追着不放,深眸闪过一缕精光,再与她玩笑道,“莫不是想家了?”
她一愣,没做多想就老实道,“你怎么知道的?”
换做从前,这人儿定要和他强辩,说,我想家有什么稀奇?
可今日却难得乖顺,很让祁云澈满意,更暗暗思忖,看来昨夜的深谈是有作用的,今夜来得也正是时候。
“真想家了?”他问,不乏个征询的意思。
仿若她点个头,他立刻就带她快马加鞭,回京城与府中家人聚上一聚。
汐瑶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瞬,她却勉强的把脑袋摇了又摇,垂下眸去,单瞧着都颇为落寞。
明明是想点头的。再听她底气不足道,“我只是不小心睡过了时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边半个想见的人都没有,忽然觉得有些凄凉。”
她这话说得委屈,直让听的人心疼。
此前祁云澈来时见房中无光无亮,差点转身走了,可想她人不在竹林,除了这里还能上哪儿去?
那些能叫上她出去的,这几日早在猎场上累瘫了,就算要来寻她,也定待到明天。
故而他左思右想,正在犹豫之际,忽闻里面有了响动,接着门被打开,他如愿以偿。
她说,身边半个想见的人都没有。还用上了‘凄凉’二字。
祁云澈轻声一叹,凝着她问,“那现在好些了么?”
汐瑶遂点头,却是一副深思的模样,“好像还差了少许。”
她想说的是,她肚子饿了,可祁云澈却会错了意,牵过她的小手就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入夜不深,才将过了戌时。
行宫中多有宫人往来,那些说笑声仿佛就在耳边,可汐瑶被祁云澈拉着手,在暗色中自如行走,愣是没有撞见任何人。
这一路就走了约莫盏茶功夫,离开了宫殿,往的是紧挨望月峰旁边的另一座山峰的方向。
不难察觉祁云澈心情是不错的,汐瑶想,也许是他见了自己的缘故。
牵着的手始终没有松过,彼此间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好。
他想带她去的那个地方其实她是去过的,自然那是前世的事了,算了算距离,少说还要走上一会儿,汐瑶本想坚持一下,可越是多行一步,她越觉得无力
爬到半山坡时,总算强忍不住,顿步下来,扯了扯祁云澈的手,“王爷,我走不动了。”
从上辈子到此刻,汐瑶也从没体会过这样深刻的饥肠滚滚!
前面的男子回首来,就见她一张被月光晒得明晃晃的小脸上,那表情别扭得难以言语。
他俊容上略显一讶,自认为很体贴的问,“走不动了?”
她摇头,神情变得凝重。
祁云澈不解,环顾四下,将将到半山,要半途而废是不可能的,这路上汐瑶也不曾反对过,应该不会是想下山。
聪睿的才思迅速转了几转,遂做恍然状,再问,“莫不是想小解?”
云王殿下觉得,或许在心上人的面前说这件事,她会觉得丢人吧。
若非实在憋不住的话,也不会那么为难,但是他不介意。
汐瑶看他的眼神从别扭转而幽怨。
“那到底是怎么了?”祁云澈没辙了,直头直路的问。
无需她多费口舌,他才将问罢,她空空的肚子便叫嚣起来,空阔的山间,那叫人尴尬的咕噜声异常清晰刺耳。
又去半个时辰。
寂静的山腰间,围着火堆团膝而坐,汐瑶抱着一堆叫不上名字的野果,一边啃,一边欣赏祁云澈烤兔子。
亦是活第二次,才发现云王有这一手。
不但能在夜里猎到兔子,更利落的将其收拾干净,取火烤上。
她心里又是好奇,又是惊异,目光游移在已经半熟的美食和正在烤烹美食的男子之间,暗自叹个不停。
仿佛今夜特别顺眼。
祁云澈自然察觉她眼神不对,可他才不会同她说,只是好巧遇到一只送上门的蠢兔子,不然为保她不被饿死,他只能带她下山了。
想罢了,他移眸与她四目相接,见得那人儿难得一脸的呆相,兀自感到好笑,便和她打趣道,“你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兔子?”
汐瑶早就被那阵香味儿绕得晕头转向,野果越吃越觉得清寡,忽然被他一问,反倒寻回几丝清醒。
他这是在拿自己与兔子做比较么?
她反映极快,小心思转得更快,扔了手里半个野果,撑起下颚,她冲他微微笑,“你当然比兔子好看,可是我现在很饿,所以兴许填饱肚子之后就会觉得你是独一无二好看的。”
祁云澈有些哭笑不得,“慕汐瑶,你知不知道何谓恃宠而骄?”
要拒绝他真的好难
更新时间:2013…7…26 1:14:54 本章字数:6234
听祁云澈问得正色,汐瑶忽而意识到仿似有些得意忘形?
可见他投与自己的眸光,沉沉的,柔柔的,根本没有要与她真正计较的样子,而且,好像还很享受。
“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么?”她后知后觉。
祁云澈不言了,覆下眼,专注于快要烤熟的食物,修长浓密的眼婕在下眼睑上投出一小片阴影,掩住深眸里灼灼的异彩光华。
有时真不知她是没心没肺,还是大智若愚琰
诚然,活了两辈子,汐瑶还是第一次明白‘恃宠而骄’的真正意思。
前一世的她太乖巧温顺,她将祁云澈视为全部,生来便是为了爱他,故而说在他的面前使个小性子,真真是从不曾有的事。
而那一世无论在她眼中抑或者心里,他是尊贵的帝王,是无瑕疵的夫君办。
哪会如今生这般,偶尔会给她眼色看,不痛快的时候亦会冷嘲热讽,仿佛她给他受的滋味,他也要让她一一尝过一遍。
报复心何其重
不过。心思一转,汐瑶转回了神,纯黑的瞳眸被面前火堆里的星火点缀得闪烁非常,看向身旁的男子,随即又扬起一抹肺腑笑容。
夏猎时节最让女子们心动。
只因大祁的贵族男儿们那英武不凡的软甲加身,腰间佩戴威肃宝剑,骑跨骏马之上,随时准备大展拳脚,连神情都与平日不同了。
汐瑶亦不例外。
她最喜祁云澈这一身装扮,素黑的衣衫,窄袖广袍,即便未曾亲眼得见,都能想象出穿梭于密林时,这道英姿有多洒脱,弯弓引箭间,墨发飞舞,衣袂飘扬,几分不羁,几分风流,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想着,再望此时,他阔腿而坐,一手翻烤着手中已呈金黄色的兔子肉,一手闲闲的放在膝上,姿态闲适优美,平静的脸容被火光晕染得温暖而柔和,毫无棱角。
他的唇角总是挂着一弯若有似无的弧度,有时嘲讽,有时深谙,而此刻却是完全舒展的安逸。
全因他身边有她。
汐瑶不能否认自己的眼光,祁云澈无疑有着一张俊美无匹的脸容,哪怕是相隔一世,仍能让她欢喜。
饱食一顿之后,汐瑶便不愿走了,也不管干净与否,抱着肚子躺在柔软的杂草上,放空了思绪,盯着夜幕里那些闪闪烁烁的星辰看。
夜风一阵阵的轻拂而来,格外的美好舒爽。
她满足叹息,身旁左侧,祁云澈也躺了下来。
静默了一会儿,忽然他问,“现在好些了吗?”
这语气有些熟悉,汐瑶呆了半瞬,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目不斜视,淡淡的望着深寂无边的苍穹。仿似什么都没说。
她有不好的时候吗?
仔细想了想,才忆起先在院子里见到他时,酸了眼睛红了鼻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竟然还记在心里。
“已经没事了。”砸吧着小嘴,再不适应的眨眨眼,其实她还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觉出她话中勉强的意味,祁云澈沉吟了少许,又问,“可是因为见了你三妹妹的缘故?”
话罢,就感到身旁的人儿轻颤了下。接着又沉默了下来。
“不想和我说吗?”他还以为经过昨夜的长谈,能得她半分信赖。况且就在这之前,她还吃了他亲手烤的兔子肉呢。
实则只要与张家有关,汐瑶并不愿意与人说太多,尤其是祁云澈。
她宁可将前世的所有告诉冷绯玉,把武安侯府上下的性命交托给陈月泽,却不想让身边的男人知晓太多。
她是那么依赖他,故而才害怕。若然和前生一样,对他给与了全部的期望,莫要说到最后万劫不复,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落寞,只要是他给与的,她都承受不起。
所以冷绯玉说得没错,她对祁云澈苛刻如斯。
这点于他尤为不公。然,这世上唯情爱最是不讲道理。
“不是不想与你说。”收回思绪,汐瑶说道,“是有时候不知道如何说。明明与别人说的时候都很利索”
不明就里的话音还没完全散在风里,她就听到他一声深意十足的轻笑。
她猛地反映过来,说这个还不如说说张家。此念一出,立刻调转话头,再道,“今日见了三妹妹,比起在二叔家初见那时,我觉得她变了很多。不那么讨厌了。”
“因为她此前帮过你?”他问。紫霄观那件祁云澈始终不曾想通,张清雅的计谋可谓天衣无缝,连他都疏忽了,那么汐瑶是如何得知,平安化解的?
直到夏猎第一夜,慕汐灵拦下慕容嫣,他才留心起当今的裴王妃。
细想下来,她的身份确实特殊,汐瑶担心的,他倒能猜得几分。
“若她聪明的话便不敢加害于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说着,云王殿下又自若的抓住了那人儿放在身侧的手。
还是十指相扣,要与她缱绻纠缠生生世世的固执。
汐瑶垂眸扫了眼,见自己的小手与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交错着,彼此掌心的温度熨贴传递,无需再多余的动作,她就心满意足,归于安然。
这样的感觉,很久以前她曾经拥有过。
犹豫了下,顺了他的意,就当作吃人嘴软的回礼罢
“我不是在意这个。”她答,思绪飘回血溅梅园的那一天,“张恩慈死前有足够的机会给三妹妹留个书信,我猜她也是这么做了的,否则三妹妹不会转变得那样多,接近裴王,做了王妃。”
由是之后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些,汐瑶早早的想过很多遍。
倒是祁云澈,听她说着,心思却全不在那上面,只见这人儿没有从前那么抗拒自己,他很高兴,不由又提了提唇。
空出的另一只手弯在脑后,舒舒服服的托着后颈和脑袋,他以前从不曾知,原来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也可以很宁和安好。
只要她在身边,他通身舒畅。
调整好坐姿,他再问,“那是为何?”
轻轻叹息了声,她道,“当日我对张恩慈步步紧逼,断了她的后路,绝了她的前径,最后为了保全汐灵,她唯有一死了之。是我想得太简单,也太激进,如今回望了去,那个与我争斗得头破血流的慕家姨娘,她的死与活对张家来说根本不得多重要。反倒是汐灵,因此失去了最亲的人。”
慕汐灵是应该恨自己的,哪怕是不择手段的报复,汐瑶都会当作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