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挂墙头的女杀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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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赶鸭子上架的大婶十分踌蹰,微举高了鞭子,只是拿鞭梢往那秦绍明光光的后背上略挠了挠,魏冉哎呦大叫道:
“这哪爽利呀!姐姐,这一鞭我不算你钱!你狠劲抽,抽出红印子来,我才收你钱!还有我看大姐你面善,这样,买一送一,您抽两鞭,只收你三文钱!”
那大婶被魏冉煽动得胆子也大了,果然一鞭下去,只听啪一声烈响,那秦绍明后背上已是长长一道烫红印子,不一会就紫青紫青的,围观的看客听着这一声,当真是皮上酥麻,大婶来了劲头,又狠狠抽了几鞭,那秦绍明昏昏迷迷哼出几声来,魏冉笑道:
“大婶你抽得好!回家你男人要就是这动静就对了!”
大婶笑逐颜开,付了魏冉一串铜钱,有一就有二,不一会,一堆妇人都排着队上前来轮流抽这光身子大男人,福来客栈门口热热闹闹,娇笑声、烈鞭声,不绝于耳,倒成了魏冉收钱的流水场子。
他索性就翘了腿坐在马墩子上头,掀了衣角当钱盘子,大伙抽得爽利了就抛了铜钱过来,他含笑看着那四人被抽得皮开肉绽,不由得意道:“连我魏冉的老婆也敢得罪!也不想想会有什么下场?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不一会妇人抽完,连男人们也想试试这手感,魏冉却还算有分寸,拦道:
“好啦好啦,男人们就别玩这招了,万一回家把老婆打坏了给就亏大发了!要想哄老婆呀,得跟着我学,多挣点银子,包管家里的娘们服服帖帖的!”
男人们哈哈大笑,闹哄哄了半晌,大伙终于散开了,魏冉这才把马鞭巴巴地送回给楚凤瑜赶车的刘老头,刘老头看这妇人们嘻嘻笑笑、风情万种地打光身子男人,倒也是活了几十年头一遭,真算开了眼界,是而看得兴味颇足!
而车内楚凤瑜隔帘客客气气道:
“还未请教小哥大名?”
“在下魏冉,如启明星冉冉升于夜空的冉!”魏冉口气倒大,楚凤瑜拿扇子掀帘,道:
“原来是魏公子,我看魏公子不像是有武功的人,如何制服了这旗杆上四个男人呢?”
魏冉隐隐看见楚凤瑜身边还坐了一个仙风道骨、闭目养神的老头,看样子楚凤瑜到同安镇多半是去接这老头了。不知道是什么底细,要劳烦剑宗五少爷亲自去请?
楚凤瑜这么一问,魏冉哪能说实话呢,他笑嘻嘻道:
“我虽然没有武功底子,可我力大无穷,一打四不在话下!五少爷您看我天资如此过人,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不用选拔就直接当上剑宗弟子呢?”
楚凤瑜听了一笑,却道:
“这可由不得我作主,你该问我师叔。”
这时那老头终于睁开了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魏冉的面相,十分威严道:
“伸手来!”
魏冉是长反骨的,别人愈让他做什么他愈要反其道行之,但这会关系到能不能进剑宗,他可不敢再耍性子了,老老实实就把手递了过去。
楚凤瑜口中的师叔从袖底掏出了龟壳,摇了摇,往魏冉手心里掷出三枚铜钱,铜钱上分别是太极篆、灵芝篆、宝鼎篆写的古字“嘉勉”、“约法”、“受训”,看这铜钱正反,是阳爻,接着又掷了几回,统共掷了六回,那老头掐指算了,道:“原来是震卦,亨,震来隙隙,笑言哑哑。”
那老头脸上含着笑道:“不必我帮你,天命自然会让你当上剑宗的弟子。”
魏冉还想再问,那老头却又闭目不肯说话了。魏冉只好缠着那楚凤瑜道:“你师叔说什么嘻嘻哑哑的,是什么意思?”
楚凤瑜颇含蓄笑道:“一口金钟在淤泥,人人拿着当玩石,忽然一日钟悬起,响亮一声天下知。”
说着他已命刘老头赶车道:“快赶车上山罢,晚了天就黑了。”
魏冉摸不着头脑,但至少听得懂这卦是个好兆头!他看着楚凤瑜的马车扬长而去,自个儿也捧着怀里一大堆铜钱,乐癫癫地哼唧着“响亮一声天下知”,快活地上楼去找桑香炫耀去了。
魏冉造孽那会,桑香其实一直倚着客栈楼上通廊的窗子,含笑听着楼下的动静,而原本停在福来客栈的楚凤瑜亦是抬头看见了她。
这一回看见她与上回又不大相同,上回是他居高临下,是而觉得她娇柔淡泊,这一回是他仰止高山,可望见她无形发散的睥睨风姿——楚凤瑜大概也猜到了,这旗杆子上四个大男人多半是被她给制服的罢?还记得她抚在他脸上的手,那茧子分明是练剑的手,而且断不是一日之功,非日积月累、执着到令人心折的地步是不可能生出层层厚茧的。
可是身负武功的她为何沦落至此?
气魄一事,身处高位、众星拱月时未见得是真的,非得落魄遭难时方能显露风骨,楚凤瑜抬眼看她倚窗沉思,发梢随风拂过横颜,愈显出一种宁静致远的淡然来,深邃如古潭之水,投石无音,令人望而却步。可楚凤瑜何等自负之人,哪有心惧一个女子的道理?他愈瞧愈发觉得这一树花树盛放得绚丽多姿,晴晦明暗时,风景大有不同,他很想于树下坐上一时半晌,拿扇子去轻轻撩起满绽的花枝,揣摩那花枝下隐藏的心事。只是楚凤瑜不晓得,有时候偶然的浅缘能生出很大的爱恋,而短暂的爱恋会生出终生的苦痛。
楚凤瑜的师叔看他坐在马车底,凝望楼头半晌,不由告诫道:“瑜儿,还记得我给你算的那一鼎卦——大亨以养圣贤,若论姻缘,不可高攀;树下一坐,不可再矣。”
楚凤瑜默然无语,马车驶去时,却仍忍不住掀帘回望一眼,只是那楼头窗子人已空了,连带着他已陷入一阵虚空。
18花街命案
小镇花街,红袖香风儿招,倚栏俏姐儿笑,红灯笼如夜空浮舟,一串串亮堂堂的像白昼。
桑香被魏冉牵着手一路走过夜市,她听见他另一只手上不断往空中抛着荷包,高高的铜钱碰撞碎响,充满了他肆无忌惮的得意。就桑香看来,魏冉也算是混混中的翘楚、流氓中的霸王了,她不由唇畔含笑,大概贫苦出身的无名小卒里,身文分文的他已算是天赋奇葩,见缝插针的手段就连她都要刮目相看了。
桑香随他牵着倒觉得手心传来一种莫名的有力,只是渐渐的耳边不再是夜市吆喝声,而是换成了浓重脂粉香里的女子柔媚娇笑,此起彼伏地招揽道:“这位大爷呀,快上来呀,我们这翠红楼可是风鸟镇上最姹紫嫣红的温柔乡哩!”
立时就有另一女子媚笑声儿拿捏道:“大爷您别听她的,翠红楼哪比得上我们万花楼?万花丛中里,大爷您还不得挑花了眼?”
桑香听着这娇声浪语的,不由脸色一沉,手已捉在魏冉的腕上,但凡她一下力,他还不得脱臼伤筋了?桑香冷声道:“你不是说初三考剑宗比试,要去铁匠铺买剑的么?你要是想逛青楼,我不拦你,只是你骗我出来做什么?”
“桑香你是在为我吃醋么?”魏冉说话声儿突然变得又温柔又期盼起来,桑香良久不答,魏冉又巴巴道:
“桑香你是不是不想别的女人朝我抛媚眼,不想她们碰我一根寒毛?”
桑香听见了魏冉话里那种无辜的单纯,他大概很想找个老婆陪着他罢?她像在一刹感染了他的寂寥,于是她把手从他腕上退了下来,轻轻握到他手上,好像还若有若无叹了口气,那种容情之态,虽非怜惜,却似纵容。
魏冉颇得意道:“我就晓得你是吃醋哩!放心好了,我才不会看上这些庸脂俗粉!百媚千红于我魏冉如浮云,我只喜欢桑香你一个。”
桑香脸上忍不住红了起来,只是辨不清是红灯笼照下的晕光,还是她果然羞赧了,但在魏冉眼底,红扑扑怎么都是好看的,世上最好的颜色都比不上她,但愿她此时再冲他微微一笑就更好了,那一定像是胭脂被轻风吹开了一样,满是漫天香粉的喜悦。
魏冉有心逗她道:
“我可不是来逛青楼的,我是来买武林秘籍的!”
“勾栏里卖什么武林秘籍,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桑香冷冷地揭穿他,他却更得意道:“你这就不懂了,听闻最近新出了一本高丽的春/宫册子,里头花样百出,我上回从别人那偷瞄了一眼,当真是妙啊,一般地儿还买不着。”
原来他口中的武林秘籍竟是那肮脏东西,桑香不由狠狠捏住他手背,一下三分劲道逼得魏冉哎呦呦喊痛起来,桑香这才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走去,魏冉还在她背后乞怜似地哀嚎道:
“桑香你这娘们谋杀亲夫!你管我去买剑还是去买/春/宫图,反正你瞎眼了也看不见!”
桑香懒得回头顾他,只是缓缓向前走,魏冉看她背影那样冷清决绝,居然就赌起气来,丢下她自个儿去摊上挑春/宫图去了,挑得起劲时他倒还不忘时不时看一看瞎眼的桑香慢腾腾摸索到哪了,只是魏冉挑中一本,低下头刚付了银子,再抬头来,桑香竟不见了!
魏冉吓了一大跳,急追上前去,空无人影,他急得满头大汗,挨着找遍了每个暗巷子,大喊桑香的名字,这花街也是个四通八达的迷宫,魏冉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处,他听见周围吵吵嚷嚷的妓院招徕卖笑声,哪里听得见他桑香的声儿,他一霎又怕又悔,桑香长得这么好看,又是个没依没靠的瞎子,万一被人掳进了妓院,魏冉恼得直捶自己的脑袋,一遍一遍地花街四处狂奔着呼喊桑香!
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他忽而听见南边那小巷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魏冉怕极了,急忙奔了过去,黑黑黢黢的暗巷子底,湿漉漉滑腻腻的地面,只有远处楼上一点点灯笼光照下来,他隐隐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正在一个倒地的女人身上摸索些什么,他以为是桑香被人欺负了,刚想冲过去,却不料自己的嘴被人捂住了拖进了一旁的转角。
耳边桑香淡淡的声儿道:
“别过去,那人的武功很高,你过去就是送死。”
魏冉一听竟然是桑香,不由得喜出望外,尤其被她小手捂着嘴儿,心里完全已忘了救人的事儿,桑香低低声道:
“也救不了谁,我听见那个女子颈上血流的声儿,就是大罗神仙来,也回天无术了。”
此时不知从哪传来的浓郁花香,像是拐角墙上垂绽放的花树,魏冉听见桑香说着这样残忍的事儿,可满心都在嗅闻她身上,她把他拽靠得这样近,青墙下,暗光里,花树下,花香里,魏冉竟然脑中又浮现了刚才春宫图里的场景,要是他也能抱着桑香,坐在那断井颓垣上,良辰美景,红桃绿柳,春风吹呀吹得心儿醉,他掀了她的石榴裙,想怎么摆弄她就怎么摆弄……魏冉想到这忍不住拿手搂住了桑香,桑香因着不能惊动那外头杀人行凶的,只能一意忍耐了他,直到那巷子底脚步声响走远了,她才狠狠崴折了魏冉的爪子,沉醉春/梦中的魏冉这才晓得痛了,哎哟呦大叫起来!
这么大叫,倒惊动了旁的也听见女子惨叫的路人,这些人举了火把来照,恐怕不多时就要照过来,恐怕被抓着了几张嘴都说不清,魏冉最晓得市井厉害,也顾不上手上疼了,连忙背起了桑香,一路在暗巷子里东奔西窜地跑得比山上的野兔子还快,足足跑了快半柱香的,倒给他侥幸甩脱了,气喘吁吁地回到了福来客栈。
客栈门口那四个光身子早不知被谁放下来了,估摸也没脸见人了,倒也不敢来找魏冉桑香,二人清清静静地回到天字房,阖好了房门,桑香坐在了床上,这才叮嘱道:
“今晚看见的事,别跟旁人说,不然咱俩落不清干系。”
魏冉哪里不晓得江湖险恶,只是看桑香那谆谆叮嘱他的样子,心里头暖和的很,又诞皮凑过去,坐在她边上道:
“桑香你听见什么了?”
桑香本来不打算同他说那么多,但怕他愈好奇愈闯祸,只一五一十道:
“我走没多远就被一个女人撞在了地上,她疯疯癫癫地直喊救命——等我想起身追她,就听见耳边一个轻功高手从夜空里灯笼绳上掠过的声儿,那样飘忽,只带着眼前的光儿晃了晃,不懂得的人还以为只是风吹过!
我自问未必打得过他,怕他瞧见我,就一直仆在地上没敢起来。直到人都走远了,我才摸索过去了,我听见他拿匕首割断了那疯妇的救命声儿,我就一直躲在暗角里,他一直不肯走,隔得远我也听不见他在做什么?我怕他发现我,就一直和他耗着,没想到你就来了。”
魏冉想起自己看见的情形,仔细同桑香道:“我看见他好像在那尸体上找什么东西,不知是什么宝贝呢,竟然要人命!”
桑香想起魏冉刚才一而再地轻薄她,甚至连有人死了还不忘对她动手动脚,不由冷笑道:
“哪里是什么宝贝,兴许是春宫图呢!”
魏冉被她揶揄了非但没脸红,反而愈发喜滋滋地起身,在房里点亮了几根红烛,照得像洞房花烛红帐子般,他翻出怀里的《李氏高丽春宫图》,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桑香听见他翻书页还有倒吸气的声儿,猜到他兴许正在看新买的下流玩意呢,不由红了脸骂道:“魏冉你要看脏东西给我滚远些!”
魏冉却啧啧道:“桑香你眼瞎了真可惜,这画得可真好呀,我跟你说说这一幅,红梅枝畔、水仙花底,这个女子伏在矮栏上,那男子跨坐在她碧色大褶裙下,虽然看不见这娘们受用不受用,可是好东西就该美在怀想中,你说是不是桑香?”
桑香晓得他要是无赖起来,跟他计较就没完没了,只好掀了帐子,上了床躺着,背朝着魏冉,冷冷道:
“总之你敢靠近我半步,我就把你狗腿给一寸一寸打折了!保管你那贱骨头都是碎得四分五裂的!”
魏冉虽然真怕桑香说到做到,但她只说不能爬上床,没说不能念春宫图呀,魏冉抹着唾沫又翻了几页,兴致更浓道:
“这页更好,幕天席地的,老松柏粗枝上,桃花枝都开了,这男的枕着手臂躺着,另一只手拽着了那女的裙角,看来是要留她呢,谁说要真刀真枪的,这画妙在意境呀!一般人还不识货哩,幸好这册子落在我慧眼识珠的魏冉手上!”
桑香晓得她除非割了他的舌头,否则他一定会说到尽兴为止,但幸而这魏冉虽然下流,但下流中还通一点风/月中的道理,也不知是从何处修来的。
魏冉愈看兴致愈浓,最后居然拍腿叫好起来,快活道:“这幅更妙啊,画里一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