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钗-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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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接住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药物,当即服下。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娃儿,你自己先行服用,不怕老夫药中有毒吗?”
萧翎微微一笑,道:“老丈把晚辈引作知音,如是这药中当真有毒,晚辈死亦无憾!”
白发老人严肃他说道:“可敬的年轻人,老夫西行在即,此番游历天竺,实不知何时才能东返,明晨日出时分,老夫即将登程,你可愿送老夫一程,以壮老夫行色?”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应该我说才是,但他却替我说了出来。
只好应道:“好!晚辈一定赶往相送,但不知咱们在何处会面?”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对你而言,应该是一段很艰苦的行程,老夫已经代你想过了。”
萧翎道:“老丈可否能说的更清楚一些?”
白发老人道:“老夫登舟之处,距此不下数十里,而且要翻越两重高山,你此刻虽然已服下我的药物,但仍需一段很长的调息时间,就算你有草上飞的轻功,也要在四更动身,日出之前,才能赶到,小娃儿,你自己算算看,是否有这个能耐。”
萧翎神色坚决他说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自然将全力以赴,怕的是晚辈路径不熟,山高涧深,走错了方向……”
白发老人接道:“这倒不用你费心,老夫自会为你筹谋,告诉你去路,为你在路上留下标记。”
萧翎道:“就此一言为定,晚辈依约赶往。”
白发老人道:“你从此登山,即可见老夫留下的详细指标,老夫告别了。”
萧翎深深一揖,道:“恭送老丈。”
那老人恍如未闻,转身而去。
萧翎忽然想起,应该问问他详细的距离,自己也好有个动身的准备,但那老人早已走得没了影儿。
他虽然已知那老人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奇人,但却想不透,他何以会和自己订下了送行之约,但言已出口,自难更改,急急坐下,运气调息,希望身体早些复元,也好早些动身赴约。
只觉丹田中突然间泛起一股热流,迅快的流布四肢。
萧翎霍然警觉,那是服用药物的缘故,心中暗暗忖道:果然是功力神奇的灵丹,就凭他赠我灵丹一事、也该赶去送他一程才是。
心中念转,人却挣扎而起,行到商八身前,沉声说道:“二位兄弟张开嘴来,小兄有药物相赠。”
商八、杜九,运息都正在紧要关头,虽然听到了萧翎之言,但却无法应命。
萧翎等候了足有一刻工夫,商八、杜九才缓缓睁开双目。
萧翎双手分握药丸,道:“不要说话,张开嘴来。”
商八、社九,依言启口。
萧翎忙把手中药物投入两人口中,说道:“这药物效用奇佳、两位兄弟快些吞服下去,再行运气调息。”
商八、杜九齐齐颔首,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感激,吞下药物,重行运气调息。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又缓步行到百里冰的身侧,低声说道:“冰儿,你好一些吗?”
百里冰只是内力消耗过多,内腑并未受伤,自是和中州双贾有些不同,经这一阵调息,体能已恢复甚多,睁开眼睛笑道:“我已经好多了。”
萧翎手中捏着药丸,道:“服下这颗药九,对你大有帮助。”
他原想百里冰会伸手来接,哪知百里冰启开樱口,道:“大哥,喂我吃下!”
萧翎微微一怔,只好把药丸放入百里冰的口中。
四人得药力之助,体能恢复甚快,不足一个更次,部已感觉到体能大复。
萧翎心有所思,真气运行一周天后,立时停下。
转目看去,只见商八、杜九、百里冰,仍然在静坐调息。
萧翎抬头看看天色,只见天上阴云,已然大部散去,星光闪烁,已知不早,想到和那老人之约,此时也该动身了,当下说道:“两位兄弟,小兄和人有约,必得立时赶往,早则午时,晚则黄昏,必可赶回,你们在姻缘峰上等我……”
忽见百里冰一跃而起,道:“我也去。”
萧翎道:“你坐息完了?”
百里冰笑道:“早完了,而且,体能已经尽复。”
萧翎心中暗道:那老人脾气古怪,难以预测,我如带冰儿同去,不知他是否欢迎,何况,中州双贾伤势还未痊愈,也该留她在此保护两人才是。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冰儿,咱们都去了,岂不是无人保护他们两位了,百花山庄中人,虽已撤走,难保那沈本风的爪牙不重回来,你该留此才是。”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的话,我几时不听过了。”
萧翎看她不悦之情,形诸于外,但仍然勉强顺从了自己之意,心中甚是感动,微微一笑道:“我很快就回来,那时,我这两位兄弟,体能也已恢复,咱们就一起离开此地。”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要带我去西湖游玩,我拜拜雷锋塔下的白娘子……”
萧翎接道:“那只是一段神话传说,并非真有其事。”
百里冰严肃他说道:“不论传说真假,但那白娘子可怜,她一片真情对待许仙,但许郎薄幸,竟然听那法海和尚之言,把她压在雷锋塔下。”
言罢,唏嘘不止,炫然欲位,大有借古论今,悲伤际遇之感。
萧翎悚然一惊,只觉她言词中若有所指,竟是不知如何接口。
但见百里冰举起衣袖,拭去脸上泪痕,接道:“我爹爹曾在中原替我请了一个饱学的老儒,教我读书写字,那老儒年纪虽然老迈,却是一位多情的人物,常给我谈些流传中原的缠绵神话、绮丽故事,当时,我听到那白娘子的故事,心中还暗暗窃笑白娘子真傻,天下尽多美男子,何以独钟情一个许官人,如若换了我,才不那样受欺侮呢!”
萧翎道:“换了你,你要如何?”
百里冰缓缓把目光凝注到萧翎的脸上,道:“那时我曾想,郎既负心,妾又何苦多情,为什么不杀了那许官人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情海茫茫,何处是岸……”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你小小年纪,怎的想这么多事呢?”
百里冰黯然一笑,接道:“我自小任性惯了,一向不肯服输,记得几时一件事,父亲正在参悟一门奇功,我却非要他抱我出去赏雪不可,父亲不肯答允,我就哭闹不停,摔碎他很多心爱的古董奇珍。从来不肯叱责我一句的父亲,那次好好的打了我一顿,但我仍是哭闹不停,一日夜不进滴水,任凭慈母好言哄慰,一直是哭个不停,力尽声哑,泪干血流,直闹得父亲抱找出宫赏雪,我才停止哭声……”
萧翎接道:“你长大之后呢?”
百里冰道:“长大了日渐懂事,自然是上体慈心,孝顺父母了,但爹娘都知我任性得很,凡我坚持的事,大部顺从于我,可是,自遇到大哥之后,我竟然像变了一个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变乖了是吗?”
百里冰道:“唉!我一直按耐着自己性子,处处顺从你,但不知是否能取得你的欢心,我常担心有一天你厌弃了我,像那许仙厌弃白娘子……”
萧翎哈哈一笑,接道:“你不是白娘子,我亦非许官人,那怎能相提并论,好好照顾他们两人,为兄的要去了!”
百里冰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你要早些回来。”
萧翎伸出手去,拂起百里冰垂在脸上的秀发,道:“乖乖的等我回来。”
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会很耐心的等你。”
萧翎转过身子,大步而行,依照那老人指说的方向,登上峭壁。
果然峰顶之上,一块石下压着一方白绢,白绢上,清楚的写明去路。
萧翎收了白绢,依照指标而行,每当行到一处岔道所在,就瞧到指路标识。
那白发老人说的不错,这一段行程十分艰苦,断崖深涧,深水流泉,有时要涉水而渡,有时要施展壁虎功游上峭壁。心中暗暗抱怨道:他明知我内伤未愈,怎的竟让我走这等险恶之路,岂不是诚心折磨我吗?
但想到大丈夫一言出口自无反悔之理,只好全力以赴。
他受伤本重,虽然服下那老人灵丹,但因一直未好好调息,体能亦未完全复元,走了一阵,已累得满身大汗,喘息不停。
眼看太阳爬上了峰顶,还不知前途行程多少,也不敢停下休息,走得辛苦至极。
直到日升三竿时分,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之前。
萧翎打量了一下那浑浊的溪流,足足有三四丈宽,既无渡桥,又无木舟,如在平时,这三四丈的距离,还可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越那溪流,但此刻已走得精疲力尽,实无越渡之能,站在岸畔呆了一阵,只好拔出短剑,斩了几株小松,结在一起,准备抱木而渡。
就在他结好木排,准备冒险越渡时,突闻一声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小兄弟来晚了,如非老夫信你必来,早已放舟逐波,下行数十里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木簪椎发,白发垂胸,身着青袍,手待竹杖的老人,端坐在几恨巨竹结成的竹排上,缓缓由溪旁草丛中驶了出来。
在那急如飞瀑的湍流中,竹排却有如行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缓缓行来,从容不迫。
只见他手中竹杖,在溪中一点,竹排陡然直冲上岸,在萧翎身前停下。
萧翎凝目看去,隐隐认出正是昨宵会见的老人,只是,此刻他已挽起长发,洗去脸上油污,看上去清雅若仙,飘逸出尘。
当下长长吁一口气,道:“晚辈重伤未愈,行动缓慢,有劳老丈久候了。”
自发老人点头笑道:“我瞧得出,你已经尽了最大的能耐,用出了能用的气力……”
语声一顿,接道:“小兄弟,你会水中工夫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会。”
白发老人道:“这溪流十分湍急,你既不会水中工夫,又在情疲力尽之时,伐木越渡,生机甚微,难道你不怕死吗?”
萧翎道:“晚辈已和老丈相约,不能失信老丈,只好冒险试渡了。”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道:“你后悔吗?”
萧翎摇摇头道:“如若在下心有悔意,尽可半途而返,也不用到此了。不过,有一事,晚辈不解,想请教老丈。”
自发老人道:“什么事?”
萧翎道:“晚辈依照老丈留下的指标而来,身历险境,不去说它,但有时,晚辈明瞧到别有小径,但老丈的指标却弃安就险越峭壁、深谷……”
白发老人接道:“小兄弟,世间岂有不劳而获的事,对你而言,这只算一个小小的考验。”
萧翎道:“如若晚辈没有受伤,这段行程就算再加十倍险恶,我自信也能渡过。”
白发老人道:“如你没有受伤,你遭遇的艰苦、险恶,又何止如此十倍呢?”
萧翎茫然说道:“老丈句句蕴含玄机,晚辈实是听糊涂了。”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此刻,你已走得很累,快些闭上眼睛调息一会,等你体力恢复后,神智清明时,咱们再谈吧!”
萧翎亦觉着自己有些头晕脑胀、体力难支,当下说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盘坐地上,闭目调息。
朦胧间,感觉到头上受了一次重击,随即人事不省。
醒来时,已然是中午时分,自己正躺在一片柔和的草地上。
目光转动,但见花色绚烂,芳香袭人,竟然在一片高峰环绕的盆地之中。
这盆地不大,方圆不过四五丈。四面高峰阻挡,寒风不侵,靠东面山壁,矗立着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
萧翎缓缓坐起身子,伸手入怀,摸摸那本箫王武功手录,竟是还在怀中,紧张心情为之一松,缓缓站起,长长吁一口气,只觉精神饱满,疲倦全消,连内腑之伤,也已完全康复,心中大奇,暗道:我明明在溪边调息,被人在头上击了一掌,怎会到了此地,那白发老人呢?哪里去了?
他连经大变之后,人已变得十分沉着,心中也隐隐感觉到,停身此地,全是那白发老人所为,只是其间的细节,还不很了然罢了。
但这盆地狭小,午阳普照,每一处山角崖下,都照得十分清楚,不见人踪,如若是这块盆地之中有人,也是在那茅舍中了。
萧翎仔细查看了那四周形势,发觉那绚烂的花朵,种类繁多,并非是谷中自然生长,显是有人由别处移植来此。
这时,萧翎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这盆地茅舍,可能就是那白发老人的隐居之地。
心中忖思,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只见那茅舍篱门大开,但却不见人踪。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多承爱顾,晚辈感激不尽。”
言罢,抱拳一揖。
哪知过了半晌,仍不闻有人回答。
萧翎提高了声音,道:“晚辈该走了,不知是否可以拜见一次仙颜?”
这一次,气发丹田,声音甚大,空谷中回声盈耳,但却仍不听回答之言。
一个意念,闪电般掠过脑际,暗暗忖道:他曾经告诉我,要离开此地,西行天竺,难道他已经走了吗?
心中念转,人却举步向室中行去。
只见室中几净,打扫得甚是清洁,但却不见人踪。
这室中打扫虽然干净,但房间很少,一室一厅之外,别无他室,厅中放着一张很考究的木桌,两张竹椅。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木桌上放着两本薄薄的册子,册子上,放着一张白笺,上面写道:“为了助你打通生死玄关,老朽已然晚行两个时辰,约期已届,实难久留,特留两册剑谱神功,以酬知音。”
下面署名忘年之交。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道:我如早醒半个时辰,也许还可见他一面。
拿起书册,几个朱砂写成的红字,赫然映入眼中,只见上面写道:“华山剑法精录,谈云青手撰。”
萧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又仔细瞧去,果然不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正是写的“华山剑法精录”六个大字。
萧翎隐隐记得,那宇文寒涛,在禁宫之中,曾经向一个青衫白发老人下拜,称他谈云青,此刻书面所留的姓名,亦是不错。
一时间,心念转动,暗暗忖道:这老人,难道就是那先入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