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歌-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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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朕本来就没有指望他会救年华。”宁湛坐回御座上,喝了一口茶,道,“朕派遣红娘子暗中保护年华,无论是燕灵王要处死她,或者是萧良想置她于死地,只怕都很难。况且,凭借萧良一己之力,难定北冥。他也不是一个不知道大局为重的人,生死关头,他自然明白外敌和内敌孰轻孰重……咳咳咳……”
一阵风吹来,有些寒冷,宁湛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圣上英明。臣等只看清前后三步,圣上已经将十步之内的变数看得清明了。”百里策由衷地赞道,同时心中也生出感慨,眼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紫石培养出来的王子越来越有帝王的胸襟气度,谋略手腕,也越来越具有帝王的无情和冷酷。他高兴的同时,又有一点悲哀。他这为帝的一生,只剩山河,只怕永难快乐。望着身体羸弱,咳嗽不止的宁湛,百里策悲哀地想到。
“太傅,你知道萧良为什么主动要求攻打北冥?”良久,宁湛终于止住了咳嗽,脸色苍白,靠在御座上喘气。
百里策想了想,猜测:“因为皇后的缘故?”
皇后皇甫鸾是北冥国三公主,萧氏权势的根基在外戚的身份。自从萧德妃死后,萧氏又将两名萧氏女子送入宫中,皆已晋封了妃位。萧太后一直想除掉皇甫鸾,将萧氏妃子扶上后位,以巩固萧氏的权势。可是,碍于皇甫鸾是诸侯王室之女,外有北冥为后盾,内有年华护佑,不能得手。如今,因为沧海阁之变,北冥与玉京反目,只要北冥国亡,皇甫鸾就不复有公主的身份和强大的后盾,她的皇后之位也就不再稳固。所以,萧良在这重要关头,主动请缨出征北冥。
宁湛点头,道:“自朕立后以来,皇后性格太柔弱单纯,震慑不住后宫,也管理不了后宫。后宫诸事,皆由太后和两位萧妃把持。年华也远去北冥,萧氏愈加猖狂无忌。自古以来,多少王朝败坏在外戚手中,纲纪坍塌,乃至亡国。萧氏的势力已然太大了,必须抑制,否则一定会酿成大患。北冥之战后,无论成败,小鸟儿一定会受到牵连。太后会抓住这个机会,让朕废后重立。朕绝不会让梦华再出现姓萧的皇后,朕需要一个聪明强势,可以与太后抗衡的女人做朕的皇后,统领后宫。”
百里策思忖了片刻,道:“历数圣上后宫中的妃嫔,有资格晋封为皇后者,见到萧太后或如鼠避猫,或阿谀奉承,哪里有敢与她抗衡者?”
宁湛道:“太后忌惮的人,只有年华。如果朕娶年华为皇后……”
百里策吓了一跳,急忙反对:“圣上,这万万不可。其一,年华出生低微,不配为皇后。其二,自古以来,从没有帝王娶女臣为皇后,更何况还是女武将,这样做有乱朝纲,恐生变乱。其三,年华是北冥晋王妃,晋王皇甫钦刚死,还是她杀的……且不论杀人之事,单只是她已经嫁为人妇,就不能再做皇后了。微臣虽然倾佩年将军,也知道年将军是一位好女子,微臣在朝中也是站在年将军这一边的臣子,但是绝不赞成圣上封她为皇后……”
宁湛闻言,有些不高兴:“她虽然是平民出身,但是已经凭借军功晋升为风华将军,如今玉京中有几个人比她的身份尊贵?自古以来,没有帝王娶女臣为皇后。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朕就破了这个例又如何?乱朝纲?生变乱?现在的朝纲不乱吗?天下不乱吗?朕娶她为皇后,又能乱到哪里去?规矩是人定的,朕不介意她曾嫁为人妇,皇甫钦也死了,朕为什么不能娶她?……咳咳,咳咳咳……”
也许是心绪太过激动,宁湛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百里策叹了一口气,不敢再多言,只好道:“一切,还是等年将军回玉京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她能否安然回到玉京……”
良久,宁湛的咳嗽才平息了下来。他抬头,望向北边的天空,喃喃:“她一定会回来的。只是,现在,她还愿意嫁给我吗……”
沧海阁事件后,年华被金狮骑押解去天音城。年华带来晟城的侍卫,一半被杀,一半逃回了南边春原。屯兵在南边春原的青龙骑闻讯,举兵北上救年华,被驻扎在北边春原的金狮骑阻拦。两军几番混战后,僵持在了玉带河。
年华被带到天音城时,已经是立冬时节。燕灵王见到皇甫钦的尸体,痛哭不已,他下令处死年华,以祭皇甫钦在天之灵。刑期定在小雪那一日。
禁灵境内,青龙骑与金狮骑频频交兵,青龙骑大军驻扎在南边春原,在北冥西南方;白虎、骑屯兵在北冥东南方的郓城,蠢蠢欲动。青龙骑、白虎、骑呈犄角之势,包围北冥。萧良带领的玄武骑,从正南方缓缓北上,直逼北冥而来。
年华困在重重守卫的天牢中,不知道外面烽火已燃,兵戈将起,也不知道今夕何夕,她只是在坐等死亡的降临。她曾经也困陷过天牢,但那时她仍生龙活虎,有求生的欲望。而如今的她,面色苍白憔悴,目光僵滞,已然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求生的欲望。
在一场场袭来的血腥噩梦中,她陷入了困惑、迷茫、罪恶、自厌、恐惧的漩涡中,不能自拔。明知道外面必定掀起腥风血雨,明知道自己身为将军,又是罪魁祸首,有责任、有义务去平息这一场浩劫,可是,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清醒。她害怕,害怕清醒的自己仍旧会不受控制地滥杀无辜。
她宁愿当一只乌龟,缩在壳里,等待被人杀死。或许,死亡才是解脱。皇甫钦被她杀死了,他临死前,她才知道他爱她。云风白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虽然非她所杀,却也是因她而死。她唯一的依赖与温暖,也不再存在于世上。这个世界,只剩孤独和寒冷了。也许,死了更好。死了之后,说不定能够见到云风白。如果,真能在黄泉彼岸相遇,她一定不再辜负他的深情。
年华蜷缩在天牢的角落里,右手握成拳,一次一次地击打冷硬的石壁。她的右手鲜血淋漓,墙壁上也血迹斑斑。唯有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让疼痛驱赶困乏,她才能保持清醒,免得一闭眼,又是无尽的血海和{炫}残{书}酷{网} 的杀戮。
作者有话要说:云风白:宁湛,为神马你要抢在我的前面出场?大家都在盼我出场而不是你吧。。。
宁湛:哼,即使不受待见,朕也是男主。。。
许忠小声提醒:陛下,您早就被大家唾弃,不是男主了。。。
★ 149 荒宅
“啪嗒!”牢门的铁锁被人打开,有脚步声渐渐逼近。身为武将,本应该时刻对周围的环境保持警惕,但年华却仿佛没有听到,也浑不在意,她仍旧一下一下地以手击打墙壁。她渴望疼痛,但其实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此时的她不是武将,只是一个尚有呼吸的死人。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年华的手,制止了她的自残。那只手温暖而有力,手指修长干净,衣袖白如冰雪。
年华抬头,顺着那只手往上望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银发胜雪,五官如刻,棕色的重瞳中带着心痛和温柔。
是……云风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眼前?莫非她也死了?!!
云风白语气微含责备:“年华,你这是在做什么?”
年华懵懂地看着云风白,她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手底传来皮肤的温度,他的呼吸,“风白……”
“先出去再说。”云风白拿出一串钥匙,试了几次,才打开年华的手铐和脚镣。
年华痴痴地望着云风白,这才明白一切不是幻觉。云风白没有死,他来救她了。她本已哀如死灰,毫无生念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生机。——他总是能带给她希望和生机。
年华伏在云风白的肩膀上,忍不住放声痛哭。他总是在危急关头出现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在这个充满权斗、背叛、利用、算计的冷酷世界中,只有他真心对她,从头到尾,不含一点虚假。
云风白伸手,抚摸年华的头,“好了,别哭了,时间不多了,先出去再说。”
云风白扶年华站起来,由于数日来没有吃东西,也不能安睡,年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就要倒下。云风白见年华虚弱成这副模样,心中又是一痛,欲要抱她。年华阻止,“不,我自己能走。”
年华强撑着站起来,还是头晕目眩。
云风白叹了一口气,“都这时候了,不要再逞强了。我背你出去。”
说罢,云风白不由分说地背起年华。年华趴在云风白的背上,虽然知道要冲出守卫重重的天牢,必定会(炫)经(书)历(网)一场腥风血雨,但是因为有云风白在,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很安心。
走出天牢的道路,比想象中要宁静。云风白和年华所过之处,守卫的铁甲士兵全都倒在地上,已然死去。
年华和云风白面面相觑,均感到奇怪。
年华问云风白:“是你进来时杀了他们?”
云风白摇头:“不是。我进来时,根本不曾让任何人察觉。所伤者,也不过是监管钥匙的狱卒。”
以云风白的轻功和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守卫重重的天牢,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既然是悄悄潜入,没有大张旗鼓,那么杀死守卫的人是谁?除了云风白,还有谁潜入了天牢,杀人于无形?更加奇怪的是,看这架势,倒像是那位潜入者在为他二人逃出天牢开路。
年华心中正在疑惑。云风白对年华道:“你看他们耳后。”
年华定睛望去,死去的侍卫耳后都插着一根细针。细针如同牛毛,呈暗红色,显然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死去的侍卫,皆是七孔流黑血,唇色青紫。
这针年华并不陌生,正是红娘子惯用的暗器。原来,红娘子没有因为大难临头,就弃她而去,而是一直徘徊在天牢附近,暗中保护她。
年华喟叹,觉得自己之前一心求死,太过糊涂,太过不负责任。近到红娘子,中至驻扎在禁灵的刘延昭、青龙骑、田济、白虎、骑,远到玉京的宁湛、皇甫鸾,北冥,禁灵,玉京的百姓,都会因为她在晟城沧海阁中的血腥屠杀而受到牵连。她自暴自弃,消沉地逃避,会连累了他们来替她承担责任。杀了皇甫钦和十八名金狮骑将领,她十分悔恨愧疚,只想以死来赎罪和解脱。可是,她这一死,必定会连累很多人。有时候,选择生艰难,选择死反而容易。更何况,云风白并没有死,她的心也还没有死。她还想活着,想和他一起去抓住哪怕是缥缈虚无的幸福。
云风白心生警惕,“我潜进天牢时,这些人都还活着。这是谁做的?会不会是敌人?”
“不是敌人。是我的侍卫……”年华对云风白道。年华猜测,红娘子可能一直潜伏在天牢附近,想找机会救她,今日恰巧云风白闯入天牢中,她就在暗中保护两人顺利逃出。
云风白皱了皱眉:“手段如此毒辣,此人绝非正道中人,也非良善之辈。”
年华没有做声。她也知道红娘子不是良善之人,但是为将之道,有时候必须用人唯能,而非用人唯德。
云风白背着年华从尸体铺就的通途逃出生天。年华伏在云风白的背上,竟安心地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稳,没有噩梦来袭。
年华醒来时,置身在一处断垣残壁,破檐漏瓦的房间中。寒风呼啸,月色凄迷,四周十分安静,云风白不在,只有她一人。
“风白,风白,你在哪里?!!”年华蓦地站起来,仿佛疯了一般,开始在荒废的巨大宅院中寻找。
月光中,年华一间房一间房地找去,坍塌破旧的宅院到处都是灰尘,显然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年华找遍了荒宅,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云风白的踪影。她只能听见自己空洞而急促的脚步声……
年华站在荒草丛生的庭院中,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冬夜的冷风吹来,衣衫单薄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云风白在哪儿?他怎么不见了?难道,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不,如果是幻觉,她怎么会出了天牢,来到这荒宅中?而且,年华低头看自己的右手,她受伤的手已经上过了药,并被包扎得好好的。云风白的出现不是幻觉。如果不是幻觉,那么就是他离她而去了?他走了……
年华心中狠狠一痛,几乎站立不稳。
“年华,你醒了?咦,你站住院子里做什么?”云风白拎着一包东西,从荒草中的石径上走来。看样子,他刚从外面回来。
年华回头,看见云风白站在月光中疑惑地望着她,她突然冲向他,狠狠地抱住了他。
云风白一怔,手中的包袱掉在了地上。跌散的包袱中有一套男装,有一些药瓶,另外有一个油纸包,似乎包着食物。
年华紧紧地抱着云风白,仿佛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云风白伸手,爱怜地拥住年华,“放心,我不会丢下你,我不会走……”
他爱了她十年,等了她十年,怎么会在今夜离她而去?两人曾经共患难,同生死,也曾拔剑相向,她曾冷漠地伤害过他,也曾和他度过快乐的时光,她是他此生深烙在宿命里的一场劫,也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一场梦,他怎么会弃她而去?
“外面有金狮骑在巡逻搜查……先进去,被人看见了会有麻烦。”云风白低声对年华道。
年华这才心生警觉。云风白拾起包袱,和年华进入废屋中。废屋里没有灯烛,两人怕引来追兵,也不敢生火,只好对坐在月光中。
年华坐在云风白身边,侧头看着他,眼也不眨,似乎只要一眨眼,他就又会消失不见。她伸出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