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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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找母亲，向她倾述自己对忆兰的那份感情，求得妈妈的理解和帮助。想到这儿，他大步流星地走出自己房间。
当他来到厅堂时又犹豫起来，脚步不由地放慢了。他觉得如此冒冒失失地去找母亲很不妥。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忆兰爱的是他，那么既然忆兰喜http：//。345wx。欢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吴家呢？对于这个疑点，罗正卿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应该立即去找忆兰，弄清原委，同时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向她敞开心扉，让她明白他是爱她的。
进了东上房，只见母亲在灯下做针线。
文秀淑见儿子进来，高兴的让他坐在自己对面。她察看着儿子的脸色，关切地问：“正卿，你好像很累？”
“不累，我精神挺好。”
“那就好。”文秀淑的目光仍停留在儿子脸上，“正卿，我有话对你说。”
罗正卿注意地听着。
文秀淑用商量的口吻对儿子说：“你爸爸死的时候，身边还剩四百多块大洋，（出售药店和房屋所得）为他的丧事，前后花去一百二三十块，现在我这里还有三百块，我打算用一半的钱给忆兰做陪嫁。她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受了不少惊吓，吃了不少苦头，我直觉得对不起她，害得她小小年纪就去做工，初中都没念完。”说到这儿，文秀淑叹了口气：“所以我想趁她出嫁的机会，尽我们的力，多给她置办些嫁妆，也算表示我们的一番心意。”
罗正卿点点头。
文秀淑又说：“剩下的一半留给你办喜事用，你说好不好？”
罗正卿仍是点头。
文秀淑满意地笑笑：“你放心好了，忆兰嫁过去之后不会受委屈的，吴先生的为人你也知道。”
“我知道，他很好。”
“是呵，你爸爸活的时候，他常常开导他，而且在他的店里为你爸爸设了个诊室。我满以为你爸爸慢慢会好起来的。。。。。。”文秀淑有点说不下去，“。。。。。。谁料到，他就是不开窍，竟然死在了外面。。。。。。”
“我那时在军校，是他派阿明来找我的。”
“当时，我和忆兰急得没办法，多亏吴先生跑前跑后为我们料理你爸的后事。”
听母亲说到这儿，他从心里感谢吴先生，同时，也想起了父亲，想到他临终时，竟然死在了运河边，从那里可以瞭望到舒畅女曾住的那幢房屋的后窗。
罗宗孝的死因最终是个谜，谁也弄不清他是怎么死的。罗正卿却以为父亲是心力交瘁而亡。
“正卿，”文秀淑打断了儿子的思路，“忆兰愿意嫁给吴少爷，但是她提了个要求。。。。。。”
“什么要求？”罗正卿迫不及待地问。
“她说，一定要等到你结婚之后，她才结婚。”
“那么订婚呢？”罗正卿又问。
“订婚可以先订下来，这是我替她作的主，她没有对订婚提出要求。我想等她订了婚，还是要早点结婚的。正卿，那个黄小姐你倒底中意不中意？”文秀淑忽然又把话题转到儿子身上。
“我对她从来没有什么想法。”
“哦！”文秀淑很惊讶，“你只要一休假，她来的最勤，我以为。。。。。。”文秀淑尴尬地笑笑，然后又问，“你有没有中意的女孩？有了的话可不能瞒着我，我是你妈妈呀！”
“确定下来后，我马上会告诉你的。”
“妈妈盼着你早点看中一个中意的，早点把婚事办了，我就可以放心了。”文秀淑忽然想起了什么：“吴先生说，忆兰不要再去做工了，他还想让忆兰继续念书。”
“我也有这个想法，等我毕业后，我会供她念的。”
文秀淑高兴地说：“是呵，我知道你一直就有这个想法的。”
罗正卿又和母亲说了会儿话便问：“忆兰在么？”他望了望里间的门。
“在吧。”文秀淑说。
“我去看看。”说罢，罗正卿走到里间门口轻轻唤了声，“忆兰－－－－”里面没有回应。
“咦，她人呢？”文秀淑走了进去，“晚饭后，她在的嘛，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一点不晓得。”
里间黑洞洞的，文秀淑对儿子说：“你把灯端来。”
罗正卿把外间的灯端了进去。文秀淑让儿子看忆兰练字的本子：“你看，这是她抄写的唐诗宋词。”
果然，翻开每一页，都是娟秀漂亮的蝇头小楷。
“她的字越练越漂亮了。”罗正卿由衷地夸奖一句。同时心头一热，视线模糊了。
忆兰独自坐在自家码头的青石板上。这些日子她每晚都要到这里来坐一会儿，面对汩汩的河水想着心事。她的心里很乱、很苦、很矛盾，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坐在这里，才会获得些平静。
对于自己的婚事，她只是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看到妈妈对吴家很满意，她总是宽慰自己：妈妈总是为我好的。平心而论，吴家确实很好，作为她，理应满足。因为吴少爷很喜http：//。345wx。欢她，吴先生也看重她，到了吴家，她不会受委屈。
对于妈妈的婚姻观，她能够理解，因为她目睹了妈妈和伯伯的不幸婚姻给他们双方造成的巨大伤害。这种可怕的不幸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因此，自她懂事以来，一直企盼着嫁个爱自己的男人。
可是，当文秀淑告诉她，吴家少爷如何喜http：//。345wx。欢她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感动，但并不喜悦。她对吴家的人很感激，很敬重，但是对这桩婚事并无多大热忱，她对吴少爷不感兴趣，一句话－－－－－她不爱他。
每当文秀淑满怀喜悦地对她谈论这桩婚事的时候，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很不舒服，甚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她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在她心目中已被一个人所占据，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正卿哥哥。
她一直都眷恋着他，魂牵梦绕地想念他，她对他的爱是纯洁的，她多么希望他也同样爱她呀！可是她失望了，因为他对她并未表现出异样的感情，他还和过去一样对待她，很亲近很随便，仿佛她永远只能做他的妹妹似的。与此同时，她发现有一位小姐也在爱着罗正卿，她认为那位小姐与他更相配一些。虽然她心里很酸楚，很难过，但是她还是下了狠心，把自己对他那份感情深藏不露。她曾想过，如果自己出嫁后，可能对他的那种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稀释。所以当吴家来提亲时，她没有反对，她默认了。
后花园里没有忆兰。罗正卿打算到码头上去看看。后门半开着，他跨了出去。借着融融的月光，忆兰的背影闪现在他的眼帘，只见她托着腮，面对粼粼的河面凝思。他走向她，不声不响地挨着她坐了下来。
罗正卿的突然出现，使得正在凝神静思中的忆兰愕然一惊。
“对不起，忆兰，吓着你了么？”
忆兰扭过脸，看到罗正卿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的嘴角牵动一下，浮出浅浅的笑意。她慢悠悠地摇下头，然后把视线从罗正卿身上移开。
“忆兰，你在想什么？”罗正卿故作轻松地和她搭话。
徐忆兰仍凝视着河面，对罗正卿的问话不做任何表示。
罗正卿见她不理自己，便不再讲话，两人就这样一言不语地坐着，足足好几分钟。
这是个静谧美丽的夜晚，月色中飘来阵阵花香。远处传来“泼泼泼”橹桨击水的声音，动听的音符贴着水面传来，一叶小舟梦幻般地出现，又梦幻般地融化在蓝蓝的月色中，飘飘渺渺，如烟如梦。
“忆兰，听说吴少爷很喜http：//。345wx。欢你是么？”罗正卿终于忍耐不住沉闷空气，首先打破沉寂，他的语气是平静的。
忆兰也有了反应，她微微地一点头。
“他是个很好的青年是么？”罗正卿又问。
“嗯。”忆兰应了一声。
“那么说，你很愿意嫁给他啰？”罗正卿一下切入主题。
这次忆兰没有点头，用惊异的目光盯住罗正卿，审视着他，想从他脸上，眼睛里捕捉他的真实用意。
罗正卿的表情极坦然，眼神也极柔和，忆兰没有从他脸上读到新奇东西，她又点点头。又一阵沉默过后，忆兰开口说：“妈妈是为我好，我懂得她的心意，我愿意嫁给一个喜http：//。345wx。欢我的男人。”
罗正卿的心猛然一紧，但是他还是点头表示他的理解。片刻过后，他忽然问：“那么，你喜http：//。345wx。欢他么？”这回轮到罗正卿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搜寻，他的目光是犀利的。忆兰的任何细微表情都被他一揽收尽。
徐忆兰先是浑身一抖，尔后，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他。
“你喜http：//。345wx。欢他么？”罗正卿紧追不舍。
忆兰咬了咬嘴唇很费劲地说：“他人很好，我试着去喜http：//。345wx。欢他，可是。。。。。。”
“可是你就是不爱他是不是？”罗正卿替她作了回答。他又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呢？！”
忆兰的心思被他言中，她垂下头不再言语。
“忆兰，你要知道仅仅因为他爱你，这是不够的，婚姻的完美，取决于男女双方的互爱程度。被动式的婚姻是不会有幸福的，你知道吗？”
“就像伯伯和妈妈一样？”徐忆兰讷讷地说。
“是的，我不希望你重蹈他们的覆辙！忆兰。。。。。。”罗正卿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柔和：“。。。。。。请你不要匆忙做出决定好不好？”
“我跟妈妈提出来了，我不想很快就结婚的，我要再等一等，等到你结婚以后再说。”
“为什么要等我先结婚呢？这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我一直不结婚呢？”
“你不会不结婚的。”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徐忆兰又不说话了，她似乎被问住。
“你说说看？”罗正卿在催问。
“你不结婚，黄小姐能答应么？”忆兰的语气中有了些酸酸的味道。
“黄小姐？”
“你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常到家里来找你的黄小姐。”
“喔，我明白了。”少顷，罗正卿又说：“我结不结婚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喜http：//。345wx。欢你，不是吗？我看得出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罗正卿笑了。
“你别哄我，我就是知道的嘛！这几年，只要你一放假回家，她总会来找你。”
“这不能说明什么嘛，我们是同学，她来找我也是很正常的呀。”
“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喜http：//。345wx。欢你的，况且她还一直没有结婚呢，前几日，她还上我们家打听你呢，是妈妈告诉我的。”忆兰想了想又说：“她在等你呢。”
“忆兰，你搞错了，我可以把我心里的话都告诉你，”望着忆兰紧盯着他的眼睛，“我并不喜http：//。345wx。欢她，我从来都没想到要和她结婚，忆兰，我讲的是真心话。”
“为什么呀？她长得很好看的，学问也高，和你一样是大学生，而且家境也好，你为什么会不喜http：//。345wx。欢她呢？”忆兰不解地问。
“感情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话所能说清的。我不喜http：//。345wx。欢她，更谈不上爱她，就是这样。”
徐忆兰似信非信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我讲的是真心话。我不喜http：//。345wx。欢矫揉造作的女人，那种搔首弄姿，我更反感。我喜http：//。345wx。欢大方朴实的聪明能干的姑娘。当然漂亮的就更完美了。”
“那么，你心里有没有喜http：//。345wx。欢的女孩子呢？”忆兰鼓足勇气试探地问。
“有的，我非http：//。常非http：//。常的喜http：//。345wx。欢她，非http：//。常非http：//。常的爱她。她具有我喜http：//。345wx。欢的所有品德。”
“我见过她么？”忆兰听到这儿，紧张地问。
“见过的，”蓦然间，罗正卿异常激动，他的目光闪着亮，紧紧凝视着忆兰，“可惜这位姑娘想嫁给别人，我正在努力劝她，劝她不要轻易地答应别人！”
到了这一刻，两人的心都在急剧地跳动。
徐忆兰的神情，由最初那满目的酸楚，演化到了满目羞涩，满心喜悦。
罗正卿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抓住忆兰的肩膀，把她的身体扳向自己，他用灼热的目光凝视着她。而忆兰则羞涩地避开他的视线。
“忆兰，你看着我，”他神情庄重地说，“很长时间以来，我就喜http：//。345wx。欢你，爱着你，只怪我的这种情感过于深藏。。。。。。”
罗正卿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忆兰被深深打动了：“正卿。。。。。。“一声甜美的呼唤，她已经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罗正卿紧紧抱着她，双手挲抚着她的脊背。
许久许久之后，忆兰抬起脸来望着他：“正卿，你要快些告诉妈妈。”
“唔，会的，妈妈会成全我们的。”
月光下，徐忆兰更加妩媚动人，罗正卿捧起她的脸，笨拙地亲吻着，忆兰的手臂不知不觉勾紧了他的脖颈。
不知不觉蓝蓝的月亮已上中天。
啊！多美的月夜！
上卷，八
更新时间2011…9…2 19：41：01 字数：5221
八
罗正卿从黄埔军校毕业后，留校任教官。就在当年秋天，他和徐忆兰结了婚，新房布置在西上房里。虽然他们仍旧一个在南京，一个在苏州，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但是他们的婚后生活仍不失温馨美满。
婚后，徐忆兰听从丈夫的意见，不再去做工，但不打算重回学校，她认为自己年纪太大了些，于是留在家陪伴着婆婆，过着悠闲的生活。转过年的七月份，他们的女儿伊星来到了这个世上。
趁着女儿熟睡，徐忆兰赶紧把积缵下来的尿布洗出来，拿到烘笼前去烘。每当阴天下雨的时候，小孩子的尿布都用这种办法来烘干。她先把烘干了的尿布收拢，再把新洗净的一块块围在烘笼上。抱着一摞干干净净，热热烘烘的尿布回到卧房。见女儿仍在睡，于是她轻手轻脚坐在床沿上，把尿布一块块地折叠好，放在床头上。
该做的事都已做完，她想起应该给丈夫写封信，向他报告一下家里的情况，尤其把女儿的趣事一一向他描绘一番，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