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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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绩没有退步呀,我一直把功课放在第一位的。”
听女儿这么一说,忆兰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忆兰,你找到工作了么?”文秀淑问。
忆兰难过地摇摇头:“人家要三十岁以下的女工,我的岁数超了。”
“不要着急喔,慢慢地找。”文秀淑劝道。
木匠嫂同情地望着忆兰:“找工作有时也要碰运气的,可不能着急呵。”
“我知道的,着急也没有用!”话虽这么说,她能不着急么?她的肩上压着五口之家的重担呢!这个担子是多么的重!挑起它是多么的难!可是无论多重,无论多难,她都得挑起来,挑得起也得挑,挑不起也得挑!只能咬紧牙关,挑起重担往前走。
目前,摆在面前的困难是经济上的拮据,虽说,她家还有点首饰之类的存货,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用的,她留着它是为了让孩子们念书用的。她必须找一份工作来维持日常生活。
屋子里已经很暗了,忆兰扭亮了电灯。她想到了两个儿子,便问:“天佑和大佑呢?”
“天佑领着弟弟出去玩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我该做饭去了。”文秀淑说着往后院去。
“忆兰,皮革厂有洋钉让家属敲,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木匠给你弄一桶来,我也准备弄一桶回来敲,空闲下来敲一点,多少有些收入总是好的。”
原来张木匠所在的皮革厂,为了废物利用,把用过的弯钉子收集起来,让家属敲直后,继续使用,一来为国家节约资金,二来也为职工多些收益。
忆兰听木匠嫂准备帮她找赚钱的事做,当然求之不得,她连声说:“太谢谢你们了,我愿意做的。”
“等木匠下中午班回来我就跟他说,一两天里就能给你弄来,”木匠嫂又说,“小榔头我可以帮你借两把。不过,还要去找石板来做垫头。”
“妈,我去找石板回来,我知道哪儿有石板。”不知什么时候,天佑背着弟弟已经站在了屋子里。只见他汗津津的脸上粘着一块块的污垢,皱巴巴的衣服上掉了个纽扣,衣袖也被挂破了个口子。
本来就烦躁的忆兰,一见天佑这般模样,顿时火冒三丈,她沉下了脸,狠狠的睨视着天佑。
天佑见母亲生气,垂下了头,等着母亲训斥。
“你到哪里疯去了,看看你的样子,像个瘪三!”忆兰大声地骂儿子。
大佑见母亲发火,吓得哭起来。忆兰从天佑背上把小儿子抱过来哄着:“不哭,妈妈没有骂你。”
大佑见母亲没有骂他,胆小地伏在母亲肩头不哭了。
天佑自知理亏,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听母亲的训斥。
忆兰用力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天佑的脑袋,气呼呼地又开始数落:“你看看都什么时候啦,天不黑不知回家,自从搬到这里来以后,你都玩疯了,看看,今天刚换上身的衣裳就弄成这样!补都来不及给你补,你要气死我了,这可怎么是好呀!”说着,说着,忆兰感到伤心,她哭了。一边哭一边仍在数落:“一点都不让我省心呀,我可怎么办呀。。。。。。”想到伤心处忆兰呜呜地哭着。
天佑见母亲哭,也哭起来:“妈妈,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呀!我一定要改,我一定不再贪玩啦!”
哭也哭够了骂也骂够了,忆兰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她擦了擦眼泪,口气缓和下来:“天佑,你一点都不懂事呀!你知道不知道妈妈为找工作两条腿都快跑断了,好婆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家里操劳,你再看看姐姐,看姐姐在做什么!”
此时,伊星的手慢下来,垂着头在低声啜泣。
天佑抹了把眼泪,目光投向姐姐。
忆兰又说:“你知道姐姐的手指头为啥要缠布么?”忆兰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擦着泪:“她手指头被竹篾刮破了皮,你知道姐姐的手有多疼么?可是她一做完功课就开始编织了,难道她不喜http://。345wx。欢玩么?不是的,因为她懂事!知道家里是多么地困难!。。。。。。”说到这里,忆兰胸口又是涨得满满,她已泣不成声了。
母亲的一番话,震撼了天佑的心,就在这时,他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一下子懂得了生活的艰难,在母亲和姐姐面前,他感到了羞愧,他扑进母亲的怀里,抱着母亲哭着说:“妈妈,好妈妈,我一定不再贪玩了,一定会和姐姐一样懂事,妈妈,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呀!”天佑仰起满是泪水的脸,恳求母亲原谅。
“天佑已经认了错,他会懂事的。”木匠嫂上前劝着。
文秀淑听到忆兰责骂孩子的声音,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一面慌慌张张地来到外屋。她为忆兰倒了杯水:“不要生气了,天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喝口水,消消气。”
忆兰低头看看天佑,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下软了。天佑毕竟还小,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最贪玩,最顽皮的时候,是最不知深浅的时候。他只是贪玩,并没闯什么祸。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气,只是因为家境不好,心情烦躁,想想,又觉得自己对天佑的要求太苛刻了些。天佑的书还是念得很好,而且还知道带弟弟。于是她的口气缓和下来:“你是当哥哥的,当哥哥就要给弟弟做出好榜样。妈妈并不是说你以后就不能玩了,而是应该掌握分寸,你说对不对?”
“嗯。”天佑点点头,见母亲的气消了,他放了心。
“还不快去洗洗。”
“嗳。”天佑应了一声,便去洗脸。
一场风波结束了,忆兰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觉得很累很渴,便坐到凳上端起水来喝。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团毛线上,她放下杯子去拿毛线:“这颜色真好看,打算给谁织?”她对木匠嫂笑笑,问道。
“给木匠织,你说好看么?”
“好看,银灰色的,男人穿上才漂亮呢。木匠嫂,你的眼光真好!”
木匠嫂高兴地笑了:“我买了两斤线,给他织开襟的,你说够么?”
“够了。”忆罗看了看木匠嫂拿来的一副新针:“我这里有各种粗细的针,你随便用,”她拿起那副针看了看说:“这副新针还要好好磨一磨才能用呢。”
“妈妈,秀花阿姨想让你帮她起个头。”木匠嫂见忆兰心情不大好,她没好意思求她帮忙,伊星替她说了出来。
“行啊,我一会儿就给你起上,你怕织不好的话,我帮你织也行。”
“不了,我也要学一学,以后不能总是求人帮忙啊。”木匠嫂又说,“不会的地方我来问你。”
“行,容易学的,我来教你。”
文秀淑端着一锅泡饭进来了,天佑捧着碗青菜跟在后面。
“木匠嫂,在我们这里吃吧。”忆兰挽留着。
“不了,我回去热热剩饭也方便。”说着,木匠嫂离开了忆兰家。
有一天,一辆三轮车停在了八号门前。朱美丽从车上下来。她对车夫扬扬下巴:“把行李给我搬到门口去。”
“美丽,你怎么今天就回来啦?”何秀花正从家里出来一见朱美丽就问。
“我说木匠嫂,你怎么这样说话,难道我就不能今天回来么?”
受了抢白的何秀花先是一愣,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她显得毫不介意朱美丽对她的失礼,望望放在八号门前的行李,试探着问:“搬回来住啦?还去不去?”
自己的出言不逊,并没惹恼何秀花,朱美丽的冷面孔慢慢地放松下来:“我嘛。。。。。。”她很随意地摆动着两条胳膊,“。。。。。。不去啦。”
何秀花吃了一惊,忙问:“为啥不去了?”她凑近朱美丽放低声音问:“是不是司马厂长辞退了你?”
听何秀花这么一说,朱美丽立即板起了面孔,目光狠狠地盯了一眼何秀花:“怎么?为什么一定要他来辞退我呢?告诉你吧,是我不想服伺他老婆了!”朱美丽说罢,得意地瞥了一眼何秀花。
听朱美丽这么一说,何秀花很反感:“你事先和他们打招呼了没有?有没有人来接替你?”
“我临走的时候,和那病鬼打招呼了。”朱美丽漫不经心地回答。
何秀花很不满意朱美丽的作法:“你怎么能临走时才和人家打招呼嘛!”她绷着脸又说:“你应该提前一段日子就跟人家说,等人家找好接替的人你才能走呀。”
朱美丽很不耐烦,她白了一眼何秀花撇撇嘴说:“她有什么值得娇贵的?现在是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了,她凭啥要对我发脾气?凭啥我就应该服伺她?哼!她也配!”
“哎呀,刚去一个月就和人家闹意见啦?!”
“什么事呀?”张木匠从屋里出来,望望妻子又望望朱美丽。
“美丽说,从今天起,不去司马厂长家里帮忙了。”何秀花向丈夫作着解释。
“喔,”木匠又问,“有人接替你了?”
朱美丽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烟来吸。
“她今天才向人家辞的工。”
这时,徐忆罗刚刚浇完菜地,提着水桶往回走。看到木匠夫妇正和朱美丽交谈,他们的神色似乎不大对头,她觉得很诧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向他们那边走了两步。
张木匠听说朱美丽对司马家这么不负责任,很不高兴:“美丽,想当初,是你求我帮你找事做的,给你找到了事情,你又没长性。”
朱美丽见木匠夫妇轮番教训她很恼火,她眉毛一挑,两眼一瞪:“告诉你们,以后少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们是啥人!也想来教训我!”
“不是这个意思,”何秀花见朱美丽翻了脸,忙解释,“你想想,木匠是介绍人,你这么甩手不做,木匠怎么跟人家交待呀!”何秀花面露难色,侧转脸来对丈夫说:“于同志刚做了大手术,身边没人怕不行吧?要不我去照顾她?”
“你去几天还可以,时间长了可不行啊,我又不会烧饭,你走了,我怎么办?”
张木匠介绍朱美丽到皮革厂厂长家去帮佣,徐忆兰是知道的,现在朱美丽甩手不做使得张木匠作蜡,徐忆兰上前说道:“要不让我去吧。”
三个人惊异的目光同时投向徐忆兰。
“我去吧,我愿意去。”
“你要能去就太好了。”木匠夫妇喜出望外。张木匠望着徐忆兰说:“如果你真想去的话,可得有耐性,不要做不了几天就辞工,你得想好了,你是要住过去的,你舍得家里的孩子吗?”
听到这儿,徐忆兰的心“忽悠”一下,这个家,她怎么舍得下呢!不过,为了找个事情做,她只能咬咬牙了:“舍得的,伊星大了能帮家里很多的忙,天佑也懂事多了,大佑也省事了。只是我家老太太太辛苦了。”
“忆兰呀,这件事,你还应该和老太太商量,明天一早就得给我回话,我好去跟司马厂长说。”
“嗳,我这就回家去商量。”忆兰把水桶放在了自家门口,然后进了屋。
文秀淑正在整(http://。)理桌上的一堆碎布头。她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布头一块块地展平,然后一块块的叠好,卷起来捆上,留作备用,居家过日子哪一样都是宝贝,哪一样都舍不得扔掉。
大佑正在床上玩着一只绒布做成的老虎,见到母亲,把玩腻了的老虎一扔:“妈妈抱。”
忆兰对儿子笑笑,过去把儿子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妈妈还有事情要做呢,大佑自己下地玩吧。”
大佑懂事地看看母亲,主动地坐在床沿上等妈妈给他穿鞋。
在这个拥挤的屋里,又多了样陈设:一张方凳上放置了块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的石板,在石板上堆着一撮使用过的废旧小铁钉、一只小铁碗、二把小榔头。
给大佑穿好了鞋,把他放在了地上,徐忆兰便去敲铁钉。
“外面出了啥事情?”文秀淑把捆好的碎布头放进了抽斗里,然后问了一句。
“没出啥事,是朱美丽回来了。”
“今天又不是礼拜六,她怎么回来了?”
“她不去做了。”徐忆兰麻利地敲着铁钉。
“一定是让人家辞了。”
“谁知道呢,她说,是她不想做了。”
文秀淑也过来敲起铁钉。
“妈。。。。。。”徐忆兰放慢了动作,“。。。。。。我想替她去。”
“你去做人家的娘姨?”文秀淑停下手来,吃惊地望着忆兰。
“嗯,我想去。”
“在别人家做娘姨,比不得在工厂做工,碰到主家疙瘩的话,是要受气的。”
“我想人家能做,我也可以做嘛。”
“做娘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端人家的饭碗,要看人家脸色的呀!”
“让我去试一试吧!”徐忆兰坚持着自己的主张,“我一时又找不到工作,闲在家里也难受,不如去人家帮佣。可以省下一份口粮,还能赚到一份工钱,不是蛮好吗!”见婆婆沉默不语,她又说,“我们只要再咬咬牙苦几年,等伊星大学毕业,我们就苦出头了。”
“如果碰到通情达理的人家还好说,万一碰到刁钻疙瘩的人家,你就要吃苦头喽!”
“要想赚钱,只能忍耐些了。只要我勤快,手脚麻利,无非就是少说话多做事,依着主人的心事去做,我想总是可以的。实在做不下来的话,我可以辞工不做嘛。”
“那就试一试吧,实在忍耐不住就回来,听见了么?”
“嗯。”见婆婆同意了她的想法,忆兰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家里:“我不在家的话,你的身体不知道吃得消么?”
“我的身体蛮好,家里的事,两个大的也能帮着做不少,只是小的可怜,要离开娘了。”
一阵沉默后,徐忆兰说:“木匠说,他还要去问问那个司马厂长,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用我呢!”
“妈妈,谁要用你呀?”天佑放学回来了,听到母亲说的话,好生奇http://。345wx。怪,一放下书包就走到母亲跟前询问。
“妈妈想去当佣人,还不知道人家肯不肯用我呢。”
“妈妈,你要去当佣人啊!不要去,不要去。”天佑心里难过了,伏在母亲背上,含泪恳请着母亲。
听到儿子悲切的声音,忆兰心里也难过,不过她马上笑着说:“妈妈又不是不回来了,当佣人有什么不好,可以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