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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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兰,你怎么回来啦?”木匠嫂看出忆兰的脸色不对,“咦,出了啥事啦?”
“伊星昏迷不醒,我要把她送到医院去。”徐忆兰噙着泪把伊星的病情简单地对木匠嫂说了说。
“那么赶紧送医院吧!还磨蹭什么呀!”木匠嫂也焦急起来。
“我手头上没有钱,朱美丽说好礼拜一就应该给我预付红利的,到现在没给我们,我去找她要去。”
木匠嫂也没听明白徐忆兰说些什么,于是催着说:“你赶快去要,我赶紧到王家去借辆平板车去。”
朱美丽正悠闲地靠在藤椅上吸着香烟。无线电里正播送越剧《红楼梦》听到有人进了她的屋,便懒懒地抬眼向来人望去,见是徐忆兰,她心里不免一惊,倏地,脸上闪出一道紧张神色,很快,她稳定住了情绪,仍旧悠闲地欣赏着越剧,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美丽,”徐忆兰走近她。
“嗯----”她拖着长声,“有事吗?”今天,她露出的是副冷面孔,全然没了四天前的热情。
“美丽,伊星病得很重,我要送她去医院。。。。。。”
“那你就送她去吧。”朱美丽斜视了对方一眼,冷冷地说。
徐忆兰本来就心急火燎,见朱美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仍耐着性子对她说:“我要给女儿治病,急需要钱,你把钞票给我吧。”
“你说什么?”朱美丽显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问,她仍稳如泰山般地坐着,嘴角衔着支香烟,眯起眼睛欣赏着塗着丹寇的手指甲。朱美丽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出了副无赖的架式。
见到朱美丽厚颜无耻的样子,听到朱美丽冷酷无情的话语,一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冷气掠过忆兰全身,她不由打了个冷战,睁大了眼睛望着若无其事的朱美丽,嘴唇抖得话不成句:“四天。。。。。。前。。。。。。是。。。。。。是你劝劝我。。。。。。入股,我交给你六两黄金,现在我女儿病重,你把钱给我。”
听徐忆兰这么一说,朱美丽坐不住了,她暮地从座椅上跳起来:“你不要在我这里瞎三話四好不好!谁劝你入股,入什么股?我连晓得都不晓得!什么黄金!有谁相信你会把黄金给我?说话要有凭据,你有什么凭据?你是不是穷疯了,想在老娘身上打主意?是不是见我找了个好老头眼热?是不是呵?是不是?!”朱美丽双手插腰,哇啦哇啦地嚷着,两只眼睛却在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听到朱美丽满口雌黄,徐忆兰气得浑身发抖,她真后悔呀!后悔自己太善良,太轻信人了。空口无凭,自己确实没有凭据呀!天呐!这可怎么办呀!
木匠嫂借到平板车后到八号来找徐忆兰,见她被朱美丽气白了脸,浑身抖动,她不满地瞪着朱美丽质问:“你为什么把她气成这样?”
“哼!”朱美丽的嘴撇得像个瓢,装出一副既轻蔑又气愤的样子,拿腔拿调地说:“你打错算盘啦----睁眼看看老娘是谁?想到老娘这里来讹诈?哼!妄想!”
徐忆兰指着朱美丽,嘴唇抖动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你你你卑鄙!”想到女儿昏迷在床上,想到手头上没有为女儿看病的钱,想到自家唯一一点点财产被朱美丽诓骗一空,徐忆兰感到一阵绞痛。
“妈妈,妈妈----”门外传来天佑的喊声。徐忆兰满腹的悲痛,转身跑了出去。
“朱美丽,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货!人家女儿生了重病,你非但见死不救,还诓骗人家孤儿寡母的钱!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木匠嫂说完转身急步地走出八号。
文秀淑见儿媳哭着回来,忙问:“钞票拿到了没有?”
徐忆兰没有回答婆婆的问话。她一边抽噎着,一边上床去抱女儿。
文秀淑抱起一床棉被铺到平板车上。
忆兰在木匠嫂的帮助下把女儿安置在了平板车上。
徐忆兰、天佑,还有木匠嫂,他们拉着车大步流星地奔向医院。
到了此时,徐忆兰已经顾不上哭了。只是急得满头满脸是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裹在了身上。路过一家南货店,徐忆兰看到柜台上的一部公共电话,她想起了于庆华的叮嘱,她想到应该向他们求援。她简单地对木匠嫂交待一句,便去打电话。说来也巧,电话一拨就通。
“喂,我是司马祺威,你是哪位?”
听到司马祺威的声音,徐忆兰竟像孩子般的哭了:“司马厂长。。。。。。我是。。。。。。我是徐忆兰。。。。。。”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忍不住地抽噎。
“是小徐呀,喂、喂,小徐,不要哭,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
徐忆兰用力地往下咽着涌上来的泪,对着话筒继续说:“伊星昏迷不醒,现在我和木匠嫂正把她送往人民医院,”停顿一下,徐忆兰感到无法抑制的恐慌,“伊星病得很重,我怕。。。。。。我怕呀!”
“小徐,你要坚强,赶快把伊星送到医院,我马上就到。”司马祺威挂上了电话。
到了医院,伊星被送到了急诊室。徐忆兰母子和木匠嫂焦急地在外面等候着。
没多久,司马祺威赶到了医院,一见徐忆兰便问:“伊星情况怎样?”
徐忆兰见到司马祺威,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好,无疑,他的到来,使她有了依靠。她告诉他,伊星正在急诊室里,医生们正为她诊断。
经过医生们的初步诊断,怀疑伊星得了大脑炎。需要立即转传染病医院。
司马祺威与医院交涉,要求派辆救护车,越快越好。
是的,伊星确实等不及了,她已处于死亡线上。她的灵魂在呐喊:妈妈快救救我吧!司马叔叔快救救我呀!
“伊星啊!我的好孩子,你一定要挺住呀!一定要活下来呀!”这是做母亲的从心底里发出的呼喊!
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向传染病医院。还是司马祺威跑前跑后地办理各种手续,伊星被送进了急救室。很快,医生的诊断也出来了,伊星被确诊为大脑炎。
忆兰被吓懵了。她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她的手紧紧握住天佑的手,阵阵冷汗从母子俩的指缝里一滴滴地渗出来。母子俩惶惶然,凄凄然,生怕不幸降临。他们屏心敛气地等候着,等候着最后的结果。忆兰在心里不住祈求着老天爷,祈求老天爷发发慈悲,保佑伊星渡过难关吧!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呀!仿佛固定在一个钟点上不肯移动,空气也仿佛固定住似的。本已肃穆的走廊,此时,此刻更是死一般的寂静。忆兰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得了大脑炎将意味着什么?徐忆兰是清楚的,不过,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急救室门上的红灯一明一暗地闪动着,刺激人的心脏加速搏动。大家都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徐忆兰那双惊恐万状的目光死死盯着抢救室的那扇厚厚的门。她狠不得自己的双目具有穿透力,穿透那扇阻隔着她们母女的那道屏障,她真想见到她的女儿啊!她真想把女儿唤醒,她真想把女儿抱在怀里,她真想把女儿领回家去。她害怕见到那盏一明一暗的红灯。她的心肝,她的宝贝,此刻正在那扇门里,等候着命运的最后裁决。她期盼着女儿能够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她又极为害怕,她怕从那扇门里传出凶讯,她怕女儿。。。。。。
司马祺威不住地在走廊里走动着,他不时用焦灼的目光注视着那扇门。
天佑呆呆地坐在长条椅上,双手托着下巴,恐惧地盯住那扇门。
门终于打开了。徐忆兰霍地从条椅上弹起,她想奔过去,但是两条腿像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她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伊星的命运即将揭晓,徐忆兰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天佑和木匠嫂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司马祺威快步走过去,急切地向医生询问伊星的病情:“医生,罗伊星的病情怎样?”
医生看了他一眼,又向徐忆兰那边望望:“你是罗伊星什么人?”
“我是她母亲的领导。”司马祺威脱口而出。
医生信任地点点头,然后用遗憾的目光望着司马祺威:“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什么?!”司马祺威惊惶地望着医生。
“准备后事吧!”医生说完返回急救室。
司马祺威,他不敢把目光投向徐忆兰,他怕见到那张痛苦万状的脸,他怕见到那双惶惑不安的眸子。
多好的一个孩子呀!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个正待展示自己才华的有志青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啦?!司马祺威这个钢铁般的汉子心痛如刀绞,他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徐忆兰一直都在注视着这边的动静。医生对司马祺威所说的话她自然听不清楚,但是根据他们的神态,忆兰觉出情况不妙。她预感到不幸正步步向她逼近。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在这炎热的夏天,她的牙齿因为寒冷而“得得”磕碰,冷汗也不失时机地从她的胸窝、腋窝、脊背处,出溜溜地往下爬,像无数条冰冷的蚯蚓,令她毛骨悚然,她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司马祺威缓缓地走过来。他见到那双惊骇万状的眼睛,他的心又是一阵地疼。可怜的女人啊!你为什么会如此不幸!他不敢再去迎视那双眼睛,赶紧把目光移开。
忆兰艰难地移动着双脚迎向他,待到走近,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抓得是那么的紧,生怕他跑掉一般:“请你对我讲实话,伊星倒底怎样啦?”她的嘴唇在抖动,圆睁的双目是那么楚楚可怜。
“小徐,我们先坐下来好不好?”司马祺威仍避开那双眸子,他在思考如何开口!他有意拖延时间,想让她逐渐接受这个不幸事实。
急救室的门又一次地打开,一位护士推出了一具被白布单包裹得像根木桩般的尸体。
徐忆兰看见了她最怕看见的一幕。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护士快步地把尸体推走了。急救室里空无一人。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久久地在走廊里回响。徐忆兰感到天昏地暗,她瘫在了地上。
“太残酷了!太残酷了!”司马祺威不住地仰天长叹。这个当了多年领导干部的人;这个经历了无数次大大小小战争的人;这个处理过多少棘手难题的人,此时此刻竟然束手无策了。
天佑目睹姐姐被推走,看着母亲昏倒在地,小小的他心都碎了。他抱住母亲大声哭喊着:“妈妈呀!----妈妈呀!----”
木匠嫂和司马祺威把徐忆兰抬到条椅上。木匠嫂一边流着泪,一边为徐忆兰摩挲着胸口。终于,徐忆兰喘上了口气。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儿子、司马祺威、木匠嫂一双双泪眼时,她一切都明白了。她的心像被一把把刀剜割似的疼,她被木匠嫂扶着坐了起来。她的双目痴呆呆的,她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她想哭却不知怎样哭出来,一时间她像傻了一样。
好半晌,好半晌,她忽然哀叫起来:“伊星呀----我的乖孩子----你为什么丢下妈妈走了呀----妈妈难过呀----我的伊星呀!----”她那双痉挛的手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自己的胸脯,她的心实在太痛太痛!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吧人们的心哭碎了。
天佑把头靠在母亲的脊背上,无声地流着泪,一把把地擦着,可是,总也抹不干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
文秀淑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她做好了中午饭等待着亲人们回来,她一次次地把热了再热,可总也不见亲人的影子。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她再一次地来到小路上,手搭凉棚向前张望,远远地看到几个人向这边走来。定睛一看,是忆兰他们回来了。她一阵惊喜又一阵心悸。怎么不见伊星,她心里打开了鼓。
只见徐忆兰在木匠嫂和天佑的搀扶下,无力地移动着脚步,她的头歪倒在一边,头发散落在脸上,满脸的汗水合着泪水从脸颊上落下来,红肿的双眼空洞洞的。她一下变得憔悴极了。
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文秀淑心头闪过不祥之兆,莫非。。。。。。她不敢往下想。可是惦念着孙女安危的文秀淑又迫切想了解孙女的情况,她去问司马祺威:“司马厂长,伊星是不是住在医院里了?”
“嗯”司马祺威敷衍地应了一声。
“要紧不要紧啊?”老太太想更多地了解孙女的情况。
“老太太,我们回家再说吧。”司马祺威扶着老人往前走。
文秀淑用惶惑的目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预感到不幸即将临头。
由于过于悲痛,徐忆兰像失去知觉一般。她不知道什么叫饿,也没了渴的感觉,目光空空地注视着某个地方,她变得迟钝了,当她有了一点思维的时候,她便开始哭,哭了一阵后又发呆,然后又哭,又发呆,循序往复。
痛失爱女这一严酷的事实来的太突然,太迅猛,使她无法接受。怎么会呢?不会吧?她的眼前,她的脑海里满是活生生女儿的影子。有时她会突然清醒似的嚷起来:“伊星没有死!她不会死的!医生弄错了。。。。。。”她暮地站起来,急切切地说:“我去找伊星回来,我去找她回家!”说着,她踉踉跄跄地往外奔去。
“忆兰----”守在她身边的木匠嫂一把把她抱住。
徐忆兰疯了似的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伊星没有死!----我去找她!我要找她回家!----”伊星的尸体是从她眼皮底下推走的,她的内心深处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的她,却不肯承认这一严酷的事实。她幻想着女儿会突然活过来,她幻想着一切都搞错了。
司马祺威怜悯地望着陷在绝望与痛苦中的徐忆兰,心想:伊星的尸体还在太平间躺着,她身后的事情需要料理。这个家,除了老人就是孩子,有些具体的事情必须徐忆兰本人点头,别人才可以帮她操持。应该让她尽早面对事实。想到这儿,他向徐忆兰跟前挪了一步,他沉稳地把双手按住徐忆兰的双肩,他那双诚挚的目光盯住痛不欲生的徐忆兰,他的心也在阵阵发痛:“小徐,小徐,你清醒一下,你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