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何日彩云归 >

第73部分

何日彩云归-第73部分

小说: 何日彩云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死的?”
  “听说她去参加武斗,而且还出了上海市了,结果死在人家脚底下啦!”
  “啊!”徐忆兰被吓得倒退一步。
  “我也是刚听人家讲的。他们那派准备争夺对立面的广播站,不料人家早有准备,把他们围困在了院子里,未等他们发起进攻,人家的冲锋号响了起来,这下可好,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打弹弓,投掷砖头、石灰、燃烧瓶。你想,人家是在房顶上,窗户里。他们在明处,而且人挤人,手里的棍棒,红缨枪又够不着人家。这下可好,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队伍就乱了,纷纷逃命。朱美丽本来人就矮,又是个大肚皮,一下摔倒,被急煞逃命的人活活踩死。听说死得可惨呐,肚皮里的小孩都被踩出来啦!”
  听到这起耸人听闻的事端,徐忆兰不寒而栗,禁不住连连打着冷战。
  朱美丽很可恶又很可悲,最后做了特殊时期运动的牺牲品。原本她可以避免走这条路,可她执意要走。
  特殊时期爆发初期,红卫兵横扫神州大地。对破四旧、抄家、打人的做法,朱美丽羡慕不已,一颗不安分的心使她跃跃欲试。自持“红五类”出身,也想耀武扬威一番,风光潇洒一回。不料,她未能如愿,却尝到受丈夫株连的滋味。
  “一月夺权”的号角吹响,如同注射了兴奋剂,同时也给朱美丽带来施展“才华”的机会。很快,她便成了光明新村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如果她到此打住,倒也无妨,无奈她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当看到社会上有些人一夜之中飞黄腾达,她便有了更高的欲望,萌生出更大的野心,希冀政治运动给她带来好运。
  大环境给了这个胸无点墨,却脑筋活络,一生喜动歪脑筋,善打坏主意的女人施展“才华”的机会。而她牢牢地抓住了这种机会,走出光明新村与许多单位的造反派组织搭上关系,找到盟友,乐此不疲地奔簸于游行、武斗的竞技场中。然而不幸得很,她白白辛苦了一场,连凤毛麟角的好处都没捞到,却应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报信的人向瓮鼻头提出建议,希望抬尸游行,声讨罪魁祸首。寓意制造轰动效应,使其成为攻击对立面的一张“王牌”。
  瓮鼻头王福根见来人竟然想利用死人作文章,怒不可遏。他狠狠地瞪视那人,真想搧他一个耳光,或破口大骂让他滚蛋。但是他不敢,忍着悲痛,强压愤怒,从牙齿缝里吐出一个“不”字。
  来人见他口气坚定,也就不再坚持,只摞下一句话:“尸首还在现场,我告辞了。”
  望着那人背影,王福根心乱如麻不知所措。想想妻子的尸首仍留在武斗场中,这可怎么办呐!她是个家庭妇女,没有工作单位,没有依靠,连安葬费用也得自理,上哪去弄钱呀?找谁帮忙呀?望望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表示愿意帮助他。一时间,他急得连哭都不会了。
  回想以往,他对妻子疯疯癫癫闹“革命”采取默然态度,甚至还很自豪。妻子巾帼不让须眉谁能比得上!并把改变自家生活状况的希望寄托在了妻子身上。后来,武斗逐步升级,妻子乐于其中。耳闻目睹因武斗而死人伤人的事件,他渐渐对前景持怀疑态度,并隐约有种凶多吉少的忧虑。他开始劝朱美丽,不要参与冲冲打打的事情,劝她认命吧,踏踏实实过苦日子算了。不料他的话被她那像机关枪一样的利舌顶了回去。他便无言以对沉默了。
  今天下午又有一起武斗,王福根劝了两句没见效。朱美丽完全走火入魔,哪里听得进劝告。早饭都没顾上吃,便冲锋上阵去了。
  司马祺威从邻居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中得知朱美丽的死讯。他太了解她了。她的势利、自私、心术不正都是他所厌恶的。但是他的心还是沉重。不仅仅为了这桩事本身,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思考。无可奈何,忧心忡忡。
  他本不想抛头露面,但是听到四个小孩稚嫩的惊叫哀哭声,他的鼻子发酸,忍不住还是往八号那边走。
  这时,有的围观者已经散开,他看到瓮鼻头欲哭无泪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
  瓮鼻头看到司马祺威向他走来,仿佛有了主心骨,他迎上去,站在司马跟前,抽噎地对他说:“她。。。。。。她死了,拦也。。。。。。拦不住她呀,我。。。。。。我不。。。。。。不知怎么办好啊。。。。。。”
  “不要急,小王,不要急。”他只说了嘴边上的两句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忽然瓮鼻头的嗓门提高八度嚷道:“替人。。。。。。”刚嚷两个字,他马上把音量放低,但又无法遏制自己的悲愤,他憋着嗓子,咬牙切齿地说:“。。。。。。替人卖了命,到头来没人管了,还想抬死人游行!我日他祖宗!”骂完了又哭两声,哭罢,擦擦眼泪又骂自己的女人:“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呀!我怎么讨了这么个女人啊!。。。。。。”
  “人都没有了,还骂她干什么。”司马劝道。
  这时金宝往这里来,他的身后跟着三个哭啼啼的弟弟。走到司马跟前,金宝睁大一双惊惶不安的眼睛望着司马:“伯伯,妈妈还在那里躺着,没人帮我爸爸。。。。。。”说到这儿,他悲悲凄凄地哭开了。
  “金宝别哭。。。。。。”他的眼圈也红了。他本不想多事,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在这多事之秋还是少一事为好。
  但是金宝的哭诉,无疑向他恳求,恳求他帮帮他的父亲。他那仁厚仗义的本性,使他无法坐视不管。他决定要管这个闲事,帮他们一把:“不要着急,让我想一想。”他一边安慰着这对无助的父子,脑子在急速转动:光我一个人怕不行,得发动发动邻居们,只要有人牵头,大多数邻居不会不管,找谁出面牵头呢?他想到了张木匠。对,去找他。想到这儿,他对瓮鼻头父子说:“你们不要急喔,会有人帮你们的,我去找木匠商量去。”
  “我们两家不说话的呀。”
  “你放心,他会帮忙的。”把他们父子送回家,他径自来找张木匠。到了门口往屋里一看,徐忆兰母子三人还有天佑的女朋友都在,他们正团团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你们都在呵。”一进屋,他便向他们招呼。
  屋里的人齐刷刷的目光投向门口,见是司马,大家纷纷站起来给他让座。
  “别客气,你们坐,”他向他们摆摆手。
  “朱美丽的事你听说了么?”木匠问他。
  “听说了。”司马点点头。
  “这个女人怀着挺大的肚皮,还去参加武斗,把命丢掉了,这下算踏实了。”何秀花说。
  “人家有献身精神嘛。”大佑说。
  “别这么说,她死得挺惨。”徐忆兰白了大佑一眼。
  “听说小王不同意抬尸游行,是这样的么?”
  “是的,他拒绝了人家。我觉得他做得对。”徐忆兰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也觉得瓮鼻头做得对。”何秀花附合着。
  “朱美丽的尸体没人帮助处理,是不是这样?”司马又问。
  “是这样的。”张木匠回答。
  “这样的话,小王就难办了,他一个人怎么处理这件事?而且,他经济上也困难。”司马一下锲入主题。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朱美丽是不好,但是她已经死了,我们就不该和她计较,小王挺惨,我们应该帮帮他。”张木匠转向妻子:“你说呢?”
  “你已经表态了,我还说什么?你这个人真是的。行啊,我没意见。”何秀花很显大度。
  “我们也可以帮忙。”徐忆兰爽快地表了态。
  司马祺威满意地看看大家:“钱的事由我来解决,大家不用操心了。如果人手再多几个就更好了。”
  “找人手我可以到各家各户去问问,钱不能都由你一人出,我可以拿出四十块钱来。”木匠说出自己的看法。
  “木匠说得对,钱不能由你一人出,我也可以出一份。”忆兰说。
  “头两年我还有些结余,你们不要担心。”
  “不行,你的钱要留着备用,万一连三十块生活费都不给你了怎么办?”忆兰为他着想。
  “别争了,我们三家分担吧,其他邻居愿出个三块五块的也有可能,到时再说吧。”木匠对司马说,“我这就去各家各户问问。”
  张木匠果真又召集了几个人,当晚他们就去了出事现场。司马的意见是不让把尸体运回家,怕恐怖的死亡吓着小孩。于是他们在现场守了一夜,第二天才把朱美丽的尸体运到火葬场火化了。
  

下卷,十九
更新时间2011…10…23 16:48:09  字数:4445

 十九
  最近,自力机器厂也掀起了跳“忠字舞”的热潮。常常出现歌舞升平的热闹场面。这是两派大联合,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后的新气象。
  每到工间操时,工人们就会从车间跑出来,先是占地盘,然后拉开架式跳起来。一般情况下,都是以班组为单位的集体行动,也有以“一对红”的形式两人互教互学。由于场地的局限,许多人只能充当看客。
  今天和往日一样,机器一停,人们便争先恐后地从各个车间跑出来,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占到地盘的便兴高采烈,纷纷边歌边舞。他们都穿着工作服,有的甚至连套袖围裙都来不及取下,但这些都不影响跳忠字舞的热情。有的人声情并茂,动作潇洒优美,自然得到许多欣赏的目光;有的则跳哑巴舞,兴许嗓音不佳而不愿张嘴;有的则小声唱,歌声只要自己能听到就行了。但是,他们个个面部表情丰富,同样有人欣赏;还有的人激情高涨,即便歌唱跑了调,舞起来的动作僵硬笨拙,但是他们毫不在意,仍自顾自地舞得起劲,唱得高亢,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因此,他们得到更多的喝彩。
  渐渐地,许多看客的注意力被靠近厂门口的一对小青年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俩并排而立,边歌边舞,但是,总也不能连贯地舞下去,左边的女青年总是对同伴的舞蹈不满而停下来纠正其动作,然后从头跳起。
  歌儿虽能重新唱,舞,也能马上动作,但是面部表情却不能即刻恢复到最佳状态。一个是因为不满意对方,而虎着一张脸,然而祝福毛主席哪能板着面孔呢!可是心里不痛快又不是马上就高兴得起来的,只得强挤出微笑,因此这种笑脸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另一个情形就更糟,他总是挨训,能痛快么?可是为了团结,为了祝福毛主席,就得强压住火气,强颜欢笑,天晓得,这种笑还不如不笑,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微笑,让人见了吓一跳。
  “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舞到这里,女青年停了下来:“停、停、停、停,”她板起面孔,又开始责怪身旁的男青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总是不改,你的第一个动作就不对,毛病就出在你的脑袋上,我就不信你的头就真的不能再朝右边扭扭吗?”她又说,“目光应该注视右上方自己的手掌,”接着,她一边示范,一边讲解,“你看,右胳膊朝右上方举高些,左胳膊跟过去稍稍放低些,两条腿按节奏颠步,身体、脑袋,胳膊也要按节奏摇摆,挺简单的动作你怎么总也做不好呢?”
  挨训的小伙子心里不痛快,可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的动作做不好呢,心想,受点气就受点气吧。
  接下来,两人重新开始:“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心中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
  跳到这儿,女青年又停下,急吼吼地指责道:“你的脑袋,为什么就不能再朝右扭扭呢?你的胳臂不要往正前方举,应该稍稍向右前方摆动,舞姿就漂亮多了。这回可好!你的脑袋倒是扭了过去,可是身体也跟着扭了过去,看看你,现在还跟我平行么?”
  小伙子见对方又在指责自己,脖子朝左边梗得更利害了,面孔一下板了起来,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忍耐不住发作了:“为什么总强调‘右,右’的?”他用眼斜视着对方,“不像有的人总是‘右倾’!”
  “你。。。。。。你。。。。。。”女青年气得面色煞白,用手指着对方,“你把话说清楚,谁是‘右倾’?”
  男青年一时语塞,很快,他又有话可说:“你不觉得你的身体摇摆得太过头了么,你的膀子总是撞着我。是不是自力机器厂的地不平呵?”
  女青年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反唇相讥道:“我是因为咱俩是‘一对红’才跟你跳的,否则谁理你个歪头!”
  “你还别狗眼看人低!你以为你了不起呵!我还真没把你夹在眼里哩----半倒体!”
  “哎,你怎么骂人呐!回家让你妈用尿布把你的嘴擦擦干净吧。”
  “你少来这套,回家让你妈用尿布把你的嘴擦擦干净吧。”
  “把你的嘴擦干净,他妈的。”这一位把“国骂”搬了出来。
  另一位也不示弱:“**的,**的,就是**的。。。。。。”
  舞是跳不下去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只见他们是越吵越凶,那个男青年一改先前受气的角色,开始橹胳膊,捋袖子要动粗了:“你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跛子,自当西施了,好笑不好笑。”然后他用手指着她:“看你这副模样还挺会欺负人,你再欺负我个试试,看我不掴扁你。”
  起先围观的人见他们滑稽的样子,嘻嘻哈哈的笑,觉得很有趣,再一看要发生“武斗”,于是有人作开了调解工作:“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都是来http://。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有什么矛盾解不开呢?”
  正当这里闹闹哄哄的时候,一个黑黑瘦瘦的女人出现在厂门口。她先是伸长脖子向人群中搜索,像在寻找什么人。
  “同志,你找啥人?”传达室的值班员注意到这位中年妇女,探出头来问。
  “呃。。。。。。你能帮我找维修车间的罗天佑么?”
  值班员没有即刻答复,而把头缩进屋里,目光投向电表,等了等,然后去揿电铃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