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飞-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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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才能终止
忘记的是千年前的一切
忘记的是无法改变的一切
记得吗?
记得灰蓝的天 记得透明的云
记得吗?
记得曾经的笑靥 记得从前的幸福
忘记的不知是什麼
但我总说 既然不记得 必定不重要吧
『如果你需要我,我会跟你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违背初衷的人,是我不是你。
(《尘飞》上部 完)
《尘飞》上部外篇 《初悸》
他一向平淡处世,不为任何事情有所感触,顶多便是反感的时候皱皱眉头。
第一次,那近乎静止的情感起了波纹,是他在处理培育所发生的一件屠杀案,看见那名眼神空洞的少年之时。
若说神座血脉象徵著菁英,那麼黎莫尔无疑是菁英中的菁英。
当初仍在培育所的时期,学习那些基本的东西,他的速度就比一样是席得列斯家的孩子快好几倍,当然也远远赢过那些别家的小孩。
第一名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是坚持於名次的人。
对他来说,一切照著制度走很没有意义,只是需要的话他会遵守,不需要他就随著兴致去了。
所以考试的时候他可能因为不想踏出房门或是不太喜欢隔壁座位的同学而缺席,整体的成绩当然不理想,准神座的位子就让别的积极上进的人给拿去了,反正他也不在意。
汲汲营营於权势,他只觉得无聊又可笑。
当然,他没有兴趣不表示得全盘放弃,没有一定的地位与实力,还是等於给人欺压著好玩的,所以他修行,但不必要时便不表露,他轻易地取得了培育所所长的位子,为的只是有个不上不下的职位好做,可以让自己平淡过日子,减少被其他人骚扰的可能。
以他的才干,想要的话,地位绝对不只如此,不过他觉得这样就够了,既不去挑战上位者,也没有人有能力从他手中夺走这个位子。
那天他正待在自己的休息室里以研究神座血脉的能力统整当作消遣,忽然有人慌忙地敲门进来报告所内发生了大事。
无论是多大的事,黎莫尔也不过皱皱眉,接著问状况。
在对方没什麼条理的报告下,他大概了解情形了。似乎是准奉晨神座在培育所内进行屠杀,将他们本家的人杀得没剩几个,甚至连尚不能自行思考的小孩也下手,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样,现在被几个管理人员压制下来,等他去处理。
这种情况的确不多见,虽说杀人在他们这不正常的环境中已经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了,但对实力绝对不如自己的人动手,还杀了这麼多,除非是噬血的丧心病狂,否则没有理由这麼做吧?
数年前C家的人也被别家残杀过,现在又来一次,可真是不幸。
於是他放下手边的事务过去了解,在昏暗的禁闭室内,他初次见到那个少年。
少年端坐在椅子上,身上被数层咒文束缚著,现在的他大概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金发,蓝眼,标准的西卡洁家相貌,那纤细美丽的脸孔面无表情,就好像失去灵魂的人偶。而那双眼睛里没有神采,洁白的肌肤和光灿的金发也因而染上血的颜色,令人看了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样的色彩不该染在他身上,不该的。
「他杀了四百七十六个C家的人,以及一个A家的人。」
旁边的人这麼向他报告,黎莫尔质疑了一下。
「一个A家的?有什麼特别原因吗?」
「不知道,他什麼也不说。」
「每个人的死亡状况整理出来没有?」
在公事上,黎莫尔是十分严厉的,假如他要什麼没有,部下便会遭到责罚,因此他们早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等他开口问就交出去。
翻了翻这份资料,他很快地发现死者都是死於魔法之下,不过他没有立刻提出这一点,而是看向那个表情木然,始终不发一语的少年。
「依挪?西卡洁,能解释一下你行动的动机吗?」
在他的声音清楚地响於室内後,名为依挪的少年的双眼终於动了动,向他看过来。
少年依旧没有出声,只是在盯著黎莫尔的脸孔盯了好一会儿後,微开了口,泪水也从那美丽的蓝眼中滑落。
好像在向他求救似的。
黎莫尔觉得自己内心似是起了一点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所以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麼。
「你们都退下。」
一声令下,其他人便依言出去了,接著黎莫尔的手搭上少年的腕,侦测之下,如他所料。
这副身体已经损坏了,不能再动武了。
这样的手发不出气劲,甚至使用不了多强的力量。
不过就算知道了这点,他还是无从了解事情的全貌。
少年的心就像停止运作了一般,精神彷佛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这需要时间治疗恢复。
「依挪,发生了什麼事?为什麼这麼做?」
黎莫尔观察得出这少年对他的脸孔有反应,所以他尽量以温和的声音面对他问话,想试试看这样能不能让他开口。
死者里头,只有一个是A家的。
必定有什麼关联。
「」
沉默了一阵子,依挪眨眨他的眼睛,虚弱的声音这才从喉间发出。
「我们不是朋友吗」
由於无法推测出回答什麼话才正确,黎莫尔选择暂时不回答。
「我会活下去,会活下去的,就算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用什麼卑劣的手段我都会活下去,反而是你,现在就得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说著,原本空洞的双眼中射出满满的怨毒,黎莫尔看得心中一拧。要不是他现在无法动弹,大概立刻就会动用魔法攻击吧?
「你累了,休息吧。」
黎莫尔叹了一口气,将手扶上依挪的额,以魔法让他进入睡眠。
出了房间後,他只交代将人送回圣堤依神殿休养,并请他们安排人做心理治疗,便决定把这件事淡忘。
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他所求的平淡生活,这是他坚信的事情。
至於这个偶然令他心悸的少年那样的状况,在这样的环境中,也生存不久吧。
那确实是不关他的事。
在培育所当所长的日子,又这麼平顺地过了好几年。黎莫尔觉得,如果没有意外,所长这个职位或许他会一直做到寿限到达的那一天呢?
只是终日待在这灰色建筑中,平淡归平淡,却也让人感到没有意义。
或许有一天他会抛下这个职务出走,到世界各地看看?
但想归想,终究只是个念头罢了,一切等他完全厌倦了在说吧。
说不定厌倦了,也会因为不愿改变而放弃呢。
在这样的心态下,他没料到的是自己会再一次见到当初那个少年。
那天他前往祭司公会递交这个月的培育所状况的报告,远远的就听见主席在他办公室里咆哮,不晓得又什麼事情让他这麼大火气,当然黎莫尔也不会过问。
接著,一个脸色苍白,身著神座服的纤细青年就从那边走了过来,旁边的人向他行礼,他也只强笑一下,随即出了祭司公会。
黎莫尔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虽然C家的人长相多半是那个样子,彼此差异也不大,加上人们彼此之间不会特别去记得别人,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是因为那明摆著没有武术为基础的虚浮步伐,而是因为那一望就让他为之兴起涟漪的神情。
恍若带著一股厌世的气息。
没想到他没有死,还当上了神座
黎莫尔看著那离公会已有一段距离的背影,露出了难得的苦笑。
那一刻,他有了决定。
如果之前认为他必定会死去是种逃避,那麼现在就让他面对吧。
收了他的报告书的人还在罗嗦的跟他交代一些培育所的事宜,而他以一个眼神让对方停止说下去。
「这些不必告诉我了。培育所所长,从这一刻起,我不当了。」
黎莫尔忽然说出的这番话令那人目瞪口呆,但他也不管对方的想法,直接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等,你要辞职吗?好端端的」
「不是辞职,只是换个工作。」
「换工作?那你现在要去哪?」
听见这个问题,黎莫尔脚下一顿,平静地给了个答覆。
「爱修诺神殿。」
对镜穿衣时,看著镜中的自己,他感到一种不协调感,不过久了就会习惯的。
衣服很适合他,穿起来很合衬,镯子戴在手腕上固然不太方便,但还是那句话,久了就会习惯的。
来到祭司公会的会议厅,等了一阵子以後,所有人都到齐了,其中有几个多看了他几眼,其他的大概完全没注意坐在这个位子的人已经换了。
「破虚神座换了个新面孔,他叫黎莫尔,你们认识一下吧。」
主席——九殷神座?凯因轻描淡写地说著,就如同这是家常便饭不值得大惊小怪一样,接著其他六个人看了过来。
「破虚神座很久没换过人了吧?真新鲜。」
「所以一定很强罗?呵,变成一个更棘手的人物,得最不得喔。」
那些风凉话黎莫尔没在意,倒是坐在角落的依挪对他露出带著怯意的笑容。
「多多指教。」
黎莫尔知道他不记得他,事实上他也没有理由记得他。
依挪是在神智失常的情况下和他见面的,他们只相处了那麼一点时间,甚至他连报上名字都没有。
每家的人,也都长得很像。
而依挪记不记得他都不要紧,他只是为了取得能掌权的地位才这麼做的。
如果想保护他,帮助他,就得有同等的地位才行。
他是为他而来。
「嗯。」
黎莫尔朝他点头,依挪则是没料到他会有回应而愣了一下,笑得尴尬。
或许一切已堕落,正走向毁灭。
但这条毁灭之道上,偶尔燃起的一点光明,也能带给人些许暖意吧。
「我从来没有过毁灭制度的想法,毕竟,我觉得放任著去,迟早会由时间来毁灭这一切。」
身上服色再换的现今,心态已经经过了又一次的改变。
总该有人要做的,总该有人为这事情,尽一分心力。
提早神座血脉的灭亡,加速毁灭。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如此斗争下去的牺牲者?
是不是就能阻止未来的人,因为身为神座血脉而不幸?
转世之说,他是不信的,但是现在他却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神座血脉能够灭绝,希望你还能转世到这个稍微净化过的世界,以一个普通人的身分看看世界的美丽依挪。」
而我,虽不知能否办到,但为了这个祈愿,我会尽力。
我会尽力。
(《尘飞》上部外篇 《初悸》完)
《尘飞》(《风动鸣》后篇)
下部
序章 飘摇之梦
本以为,过去都已结束。
或许太过了解、包容一个人,也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吧。
在意识整个终止之前,他是这麼想过。这应是他最後的思考了,因为那之後,他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
完全是一片虚无。
他从来没想过死後的情况会是如何?而他也没有机会知晓。
因为他,并未死去。
醒醒吧。
醒醒吧
已经那麼久了
还要让这样的命运延续到何时?
结束掉它,用什麼方法都要结束掉它。
必须让错误结束让不该存在的一切消失啊
所以,醒醒吧醒醒吧
阳光还是一样每天从透明的天窗照进来,映得清澈透绿的池水闪耀著动人的光辉。
水面平静,不曾有过波澜涟漪,看上去宛如一块青绿宝石构成的平面,而其中含嵌了一个人。
这一天他醒了,好久以前他也曾在昏睡许久後从这个池子中醒来,只是这次不同,他身旁少了那个陪著自己、担心自己的人。
那个人是不会再担心自己了,因为他要他死,亦认定他已死去。
躺坐的时间太久,身体僵硬不听使唤,他勉强使力才将上半身撑上池畔,休止了好久的头脑这才开始运作。
他大概可以明白发生了什麼事了。
应该是他几近死亡,却仍一息尚存的时候,有人将他带到了化生池,让他头靠池边,身体浸在有治疗功效的池水内,算是听天由命。
是谁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呢?
手脚稍微灵活了些以後,他利用池水清洗仪容。头发竟已长到腿部,似乎是几年过去了。
对於没有进食却没有影响生命,他并不感到意外,化生池的成分是可以由肌肤渗透进来的,当初这麼设计是同伴的意见
然而就算剑伤治好,他也不该能活著啊。他那时的生命本就剩下不到一年了不是吗?
化生池水的疗效,有强到能治好从古至今的不治之症?
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会是如此,亏他还是研究出这池水的人。
不过,正常人也不会在这里泡个几月几年的吧。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笑得疲累,苍凉。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又何必」
但如果不是事情当初那样发展,他也不会意外活下来。
机缘与命运,令人无奈,折腾万般。
令人觉得,自己就像个痴人。
将头发剪回原来稍稍过肩的长度後,不在乎衣服仍是湿的,他离开化生池,往内殿步去。
他们不会还留在这里的。
因为计画已经完成,这个临时的基地当然只有被抛弃的份。
他当然是不会去找他们了,见面只会再度被杀吧?
好不容易留下来的生命,该好好珍惜才是,即便活下去没有意义,也不能因此自杀啊。
有很重要的事情
是为了什麼才醒来的?
有很重要的事情啊
他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略为恍惚,不久後才回神。
只要平静安宁地过下去就好了,可以住在这哩,反正这里不会有人来。
这麼想著,他走进自己房间,而拉开衣柜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腕。
事情不太对。
初见时的震惊转为困惑,极度困惑。
手镯仍在。
为什麼?
照理说,有用的东西他不可能放著跟我陪葬啊!如果认定我死了,怎麼可能不把镯子拿走?
镯子根本拿不下来,只因我根本没死。他不知道?如果知道不是应该再补一剑吗?
他分析不出真正的情形,想了想,决定不再烦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