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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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觉得大有可能,大约她爹瞧出邱小姐是喜脉,所以回来才心神不宁,这可是一桩天大的丑事,况她听凤嫣闲话儿说过,府衙这位邱小姐,是自小就定过亲的,这人还没娶就弄出孩子来,不说是谁的,若是传出去,邱府的名声毁了不说,这门亲事不定就跟她爹的仕途关联着,唯有遮掩过去才成。
却若要遮掩,该用软招儿子才对,纵然为了庆福堂,她爹也能说出去,难道是府衙大人不放心,非要杀人灭口不可,也不对,他怎么会知道,她爹一气一急之下就能丢了命呢,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头,忠叔刚一问,自己顺嘴就说了出来,不想倒猜了个正着。
她看着余忠道:“这么说真是喜?”
余忠点点头:“大公子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那天余安半截回来抓了服药,我正好去铺子里便瞥了一眼,如今想起来老爷开的药里有菟丝子、川断、杜仲、桑寄生这四味药。”
凤娣听得雾煞煞:“有这四味药怎么了?”
余忠道:“若真是想落胎,这四味药是万万用不得的,这四味配在一起,再加黄芩,砂仁,擅疗胎元不固,少腹重坠,频频落红,乃是保胎之用。”
“保胎?”凤娣愕然,怎么会保胎,这个未出阁的大家小姐,难道还想生下来不成,这说不通啊。想不通就算了,好在知道了原因所在,却这个原因,自己怎么能让府衙大人抬抬手让余家过去呢,若他真有这样的慈悲心,也不会有张三诬告的事儿了,倒要仔细想想对策。
凤娣这儿还没想出对策,又出事儿了,过了腊八天更冷了,雪是停了,可西北风刮起来,飕的人骨头都快冻上了,廊檐外的冰挂子,又长了不少,晶莹剔透的像水晶,廊下几个小丫头伸手撅下来,也不管脏不脏,就往嘴里塞,冻得直打哆嗦,却嘻嘻笑着欢快无比,倒底年纪小,没愁事儿,想起这个,自己又不禁摇头失笑,这般老气横秋,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多大年纪呢,前一世二十六,现在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未发育明白的身材,十四虽,她都忘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儿了……
凤娣想着这些,刚迈出后院,就听前头一阵喧闹,紧接着就听一个婆子着急忙慌的往里头跑,慌不择路,在垂花门外头直接撞在凤娣身上,跟着凤娣的丫头喝了一声:“瞎撞什么,敢是不想活了。”
婆子抬头见是凤娣,也顾不上行礼了:“大,大公子,可不好了,府衙里头的衙差来了十几个,说是奉了大人的令,来封咱们府后的药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封药库?凤娣咬了咬牙,暗道这邱思道是黑着心要弄垮余家不可啊,她爹死了,又来封药库,这是想断了余家的后路,既如此,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虽说民不与官斗,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节骨眼儿上,也顾不得了,横是不能等死。
想到此,凤娣快走几步出去,到了前厅,一看来人是徐长庆,倒略松了口气,许长庆见着凤娣也真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拿人手短,兜里的金银可还捂热乎呢,就拿着封条来封人家的药库,怎么想都有点儿过不去。
他可也没想到,邱大人这么急着要办了余家,估摸肯定是夏守财的事儿,昨儿可是看见夏守财从后门进了府,大半天才出来,今儿一早老爷就下令来封余家的药库,事儿没这么巧的。
许长庆虽说领命来了,可想着兜里的金银,没立刻就闯到后头去,算是留了些情面,凤娣见了他道:“许班头,且借一步说话。”
许长庆道:“虽差事在身,大公子既开口了,也得给些面子。”挥挥手把身后的人遣出去,才道:“大公子,不是小的要跟您余家为难,实在是大人下了令,我们底下人不得不从。”
凤娣道:“这些我自然省的,许班头没立时封库,就是给我余家面子了,只如今还需班头容个一时半刻,我去府衙里走一趟,请大人收回成命,也省的咱们两下为难。”
“这……”许长庆心说,大人恨余家恨的牙根儿痒痒,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大公子就算再有什么辙,能在一时半刻解了这样的恨?岂不是妄想吗,若不卖这个面子吧,着实又怕刚寻得的钱袋子,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凤娣度量他有些活动了,跟余忠使了个眼色,余忠去拿了两封银子出来,凤娣道:“天怪冷的,这些银子给班头跟底下的兄弟们吃酒,也暖暖身子。”
许班头假意推辞两下,便收在怀里道:“大公子如此仁义,小的今儿也豁出去了,替公子担待些时候,您可快去快回。”凤娣点点头,忠叔引路奔着府衙来了。
到了门上忠叔道:“这么报上去,恐邱思道不见公子。”
凤娣道:“你跟门上人说,我是来给邱小姐瞧病的,邱大人自然会见。”
忠叔上去照着凤娣吩咐的一说,门上人险些以为自己听差了:“你说你们公子是谁?来干什么的?”余忠道:“我们家公子是庆福堂余家的大少爷,来给你们府里的小姐瞧病的,你只管如此报便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来塞进门人手里。
门人掂了掂,瞧了那边儿凤娣一眼,心说到底是做买卖的,有钱,如今这都封了铺子,出手还这么大方,看在银子的份上,进去给他传个话也不当什么。
想着转身进去了,邱思道正把玩昨儿夏守财送来的一方鱼脑冻的端砚,凝腻脂润,上面的云水团纹清晰可见,比自己手里藏的那一方可强太多了,夏守财倒真舍得使银子,又会看眼色,比那个余庆来强多了。
正想着下一步怎么料理余家,忽门上人来报:“回老爷话,门外头余家大公子来了,说来给咱们小姐瞧病。”
邱思一愣:“你说谁?余家大公子?余书南?”门人道:“正是。”
邱思道又问:“他说来给小姐瞧病的?”门人应了是,邱思道脸色一阴:“好大的胆子,我倒要会会他,让他进来。”
凤娣进了待客厅一打眼,就知道这个邱思道不好对付,年纪有四十大几,容长脸,山羊胡,一双眼阴沉非常,坐在那儿官威十足,凤娣上前先施一礼:“在下余书南给大人请安。”
邱思道扫了他一眼,本还说余庆来一死,余家就倒了,不想这个病秧子却出来主事,即便恨不得余家垮了,可邱思道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外传病了多年的余家大少爷,的确不凡,年纪不大,一行一动却稳妥非常,且他既然点名来给自己女儿瞧病,想来是为了他家药库一事,只不知他这么贸然前来凭的什么。
想到此,开口道:“你是为了你家药库?”他既然如此直白,凤娣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起身道:“正是,在下是想请大人收回成命。”
邱思道呵呵冷笑了两声:“就凭你一句话就让本官收回成命,岂不可笑。”
凤娣目光闪了闪道:“俗话说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余家遭逢大难,实乃被奸人所害,若能一息尚存,我余家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若非要至余家于死地,我余家也不能坐以待毙,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邱思道沉沉看着他:“你这是想威吓本官不成?”
凤娣道:“小的不敢,小的说的是实话,即便是必死无疑,也不能这么屈死吧,临死不拉个垫背的,岂不太冤枉了,再说,大人是官,小的是民,这民又怎么威吓的了官,大人这话可不是笑话吗。”
邱思道哼了一声道:“你余家的庆福堂伤了人命,不是看在你爹已死的份上,早封了你余家的门,如今只封你家的药库,还是本官法外施恩了,你前来让本官收回成命,莫非是想让本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不成。”
凤娣心说,这老家伙真会打官腔说便宜话,明摆着就是冤案,他竟然还扯到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了,他若不贪赃枉法,公报私仇,余家焉能落到如今地步,今儿既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余家的案子也该翻过来了。
想到此,凤娣呵呵一笑:“谁不知冀州府的邱大人,清廉公正,是青天老大人,不止为官清廉,家教更严,府上的千金,贤良淑德,性子温婉,实乃闺阁楷模,也只有户部侍郎卫大人的公子才能做配,赶巧我余家有个伙计的亲姨,在卫夫人跟前当差,我正说回头让他捎个话过去,好好赞赞邱小姐呢。”
邱思道陡然站起来道:“你大胆。”
凤娣道:“不是大胆,是穷途末路,唯有以命相搏,大人若不收回成命,小的这张嘴可管不住,出了这个门不知道说什么,若是说些不好听的,还望大人担待一二。”
邱思道眯着眼看了她很久,唤了个差人进来道:“你去余府传我的令,案情未明,且不封余家的药库,待审问清楚再做决断。”差人应一声去了。
邱思道道:“如此,你可还有甚话?”
凤娣道:“小的确还有一言,大人刚可是说了案情未明?”
邱思道:“又如何?”
凤娣抬头看向他:“既然案情未明,就是说,没有我庆福堂害死人命的真凭实据,那么敢问大人,既没真凭实据,大人为什么封我余家的庆福堂?”
邱思道看了他半晌,忽的阴笑了两声:“便案情不明,奈何有人证苦主,张三亲在庆福堂抓了药,他娘吃了七窍流血而亡,有街坊邻居作证,仵作验了尸首,乃是食下砒霜中毒身亡,这砒霜除了你们药铺,哪里有这样害人命的东西?”
凤娣忽的笑了一声道:“大人这话可不是凭据,只是猜测,张三素来品行不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且对他娘从来不孝,忽然抓药本就蹊跷,更何况,冀州府里可不止我余家的庆寿堂,且砒霜这样的剧毒之药,何处进货,何时成交,进了多少,谁家进的,都是有底儿可查的。”
邱思道皱了皱眉道:“你是说本官错封了你余家的庆寿堂?”
凤娣道:“大人封没封错,小的不敢妄言,却有一样,不能由着我余家受此不白之冤,大人若不允,小的只能越级上告,州府上头还有巡按府,有大理寺,再不成还有皇上呢,豁出小的一条命,势必要还我余家一个清白,小的告辞。”
扔下话,不待邱思道说什么凤娣转身去了,邱思道气的脸色铁青,却仔细一想,此事可不妙,本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不想却蹦出来个余书南,且她今儿撂下的这几句话,恐张三这个案子做不实了。
这官司明摆着就是张三跟夏守财合谋干出来的,若让余书南拿到证据,越级一告,自己这个官儿,保不保得住都两说,为今之计,只有杀人灭口。
想到此,叫来跟前心腹:“你去把韩冲叫来,说大人有话交代他。”心腹小厮应一声下去奔着侧面小院去了。
再说凤娣从府衙出来,跟余忠道:“一会儿回府你挑几个身体壮实身手好的小厮,分头盯着张三。”
余忠道:“公子是怕……”
凤娣道:“不是怕,邱思道一定会杀人灭口,咱们先一步拿住张三, 别说庆福堂的封条,我爹的仇也能报了。”
余忠略迟疑道:“公子,咱余家这般跟邱思道做对,恐不妥当。”
凤娣道:“这邱思道,不止为了他闺女那点儿事,还贪着好处,跟延寿堂勾结,不弄垮了余家誓不罢休,根本不会手下留情,到了如此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怕也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凤娣回到余府的时候,来封库的衙差已经走了个干净,就剩下许长庆还在,见了凤娣,上赶着过来奉承:“小的今儿算开眼了,大公子真好本事。”
凤娣淡淡一笑:“许班头说笑了,什么本事,不过一个理字罢了……”跟许长庆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让人送他出去,转身回了内院。
刚进自己屋,凤嫣就迎上来道:“可算回来了,真把我吓的不轻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儿呢,府衙也敢硬闯,如今你可不是余府的二姑娘,你顶着大哥哥的名儿,咱家的人命官司,可还没了呢,若是府衙大人借由头生把你扣下问罪,可怎么好?”
凤娣道:“他倒是想呢,有短儿捏在我手里,只他豁得邱家的名声和他的前程,我怕什么,扣下我,外头还有余忠呢,除非咱们余家人死的一个不剩,否则扣下我又有甚用。”
凤嫣道:“什么短儿,我怎不知?”
凤娣想这事儿告诉她也无妨, 便把怎么来去跟她说了,凤嫣听的眼圈都红了,咬着牙道:“当官的这般草菅人命,就没了王法不成,咱爹竟是这般冤死的。”
凤娣道:“王法本就是当官的定下的,约束的是咱们这些奉公守法的老百姓,不过,你也别难过,爹的仇会报的,邱思道这样的贪官,早晚有报应。”
虽跟凤嫣这么说,凤娣心里却也知道,这个仇恐没那么好报,余家没有靠山,而邱思道却久在官场,能跟户部侍郎攀上儿女亲家,可见这厮是个能钻营的,而余家挺过当前这难都不容易,又怎能报仇呢。
想到此,凤娣长长叹了口气,拿起剪子剪了灯花,把手炉往怀里抱了抱,身上披上一件厚厚的棉斗篷,都有些冷飕飕的。
丫头麦冬端了个炭火盆子进来道:“夜里冷,公子就别犟了,烤烤火还能暖和些。”
凤娣笑看着她道:“你倒是叫的顺溜。”
麦冬道:“管家特意吩咐下的,说从此往后都叫公子,免得公子姑娘的叫混了,让外人捉到把柄。”
凤娣点点头:“倒是忠叔底细。”想起什么,看了麦冬一眼道:“你伺候我多少年了?”
麦冬一听不免有些怕,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麦冬有什么错处,公子要打要罚,奴婢绝无二话,只求公子别撵麦冬出去,我亲娘去了,我爹续娶了后娘,后娘心狠,若撵出去,不定给后娘卖到哪儿受罪呢。”
凤娣倒是一愣,想不到她会如此,伸手扶起她道:“咱们不过说闲话儿罢了,慢说你没错,便有些个错处,念在你伺候了我一场,也当有些情份才是。”
麦冬这才松了口气:“二姑娘十岁的时候,奴婢进府的,算来已经四年了。”
凤娣看着她道:“既然伺候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