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间的爱情-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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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没？”苏母的语声带了严苛。
苏青当然不会答应，不是怕被母亲发现门内的人是她而非苏彤，而是，此刻的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翻转着苏母方才那番话。对于这样的理由与缘由，她始料未及。
“哎，真是让人不省心！”苏母的声音渐渐小了几分，应该是已经走远了一些，“也难为书云那孩子，你的几个小心眼他会看不出来，可还不是为了顺你的意和邓岳离了，你也该满足了吧！……”
苏青死死抠住手机，用力到指节都发了白，她不敢相信，她那个纯真得不染一丝尘世烟尘的妹妹苏彤，今时今日居然会用这么如此手段来对付别人。她心中的阴暗与仇恨，究竟是何时积累起来的，她却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苏青努力想着，想得心里仿佛生了褶皱，揉成一团，生生的疼。
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苏青回过神来，看向屏幕的一瞬，便立即接了起来。静静将手机放在耳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心里焦急得很，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声。对面也半天没有声响，偶尔有微微的风声，穿透电波嘈杂地带起几声刺耳的划拨。
好半晌之后，苏青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情绪，冲破喉头的阻滞，声音带着点沙哑，“苏彤，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说话？”
又是一阵静默。
半分钟后，电话里的风声忽然大了起来，一阵阵狂躁的粗嘎灌进了苏青的耳朵，她禁不住将手机撤离了耳边几分，正想开声询问，苏彤终于说话了。
“姐，你听到了吗？”苏彤的声音恍惚难辨，仿佛被风吹得散开了似的。
苏青呆了一秒，下意识回了句，“听到什么？”
“风的声音，风穿过身体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苏彤的声音幽幽的，好像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一般。
苏青心一沉，“你在哪里？”
苏彤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却让苏青感到汗毛发紧。
“姐你看不到我吗？我就在你对面啊，你抬起头，就能看到我了！”
苏青浑身一震，蓦然抬起眼，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对面的楼顶上，一个女孩穿着长裙，夜里冷然的风撑起宽大的裙摆，让她像极了即将展翅欲飞的蝴蝶，妖娆而残忍。
虽然隔得有些远，夜又黑，可对于自己的妹妹，苏青相信自己决计不会认错。
“苏彤，你，”苏青霍然站起身，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你要干什么？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站在楼顶的苏彤仿佛没有听见，苏青看见那个身影正在慢慢向前移动，心跳到了嗓子眼。
“苏彤，你站住，不许动，听到了没有？”苏青几乎要哭出来，却仍是要压低声音，不让旁边的父母发现。
“你问我做什么吗？亲爱的姐姐，我现在来告诉你，我想要你看见风穿透我的身体，看见我的裙子在不断下落的时候高高扬起，看见我飞翔的样子，看见我比你更加的美丽。然后——”苏彤顿了顿，苏青愣了一秒才醒过来，闪身奔出去，一路跌跌撞撞奔向顶楼，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一般的心跳，这一刻，她无比怨恨自己为什么跑得这么慢，为什么现在站在楼顶的不是她而是她那个傻妹妹。
“然后——”苏彤还在不停地说，用江南的吴侬软语，低诉着诡异的想象，“然后，我的身体会开花，鲜红的花朵，在我如花瓣一般的裙摆下蜿蜒，姐，你知道那时什么吗？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呵呵，是血，是我的血啊！”
“苏彤，”苏青嘴唇惨白，一边喘着气，一边急促地喊，“你，你别动，不许动，知道吗？姐姐，马上就来，你等我，等我！”
“嗯，我会等你的呃，我当然会等你。那朵花，就是为你准备的，我怎么能不等你——”
苏彤后面的话苏青已经听不见了，她的世界在旋转，周围白晃晃一片，头脑里都是白光，晃晃悠悠，脚下却像上了发条，机械地，一刻不停地动着。
当她迈完最后一级阶梯，莽劲撞开天台有些破败的铁门时，整个人几乎已经虚脱。她的睡裙黏在了身体上，发丝浸在成片水光之中，可她没工夫休息，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对着天台四下里一番搜寻，终于看见那个风中飞舞的身影。
靡靡月光下，她的身子美得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此刻，公主嘴角绽开了妖娆的笑，对着苏青，一丝一丝蔓延开来。
“姐，你真慢，我等你好 久：炫：书：网：了！”苏彤娇嗔。
苏青撑着膝盖急促喘息，抬起眼睛，“苏彤，你过来，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回家！”苏青平复气息，站直了身子。
“呵呵，家？”苏彤眼神空茫起来，“我家是个江南小镇，不是这冷漠城市的小小一隅。”
“你想家了吗？下次我们和爸妈一起回去就好！”苏青说着不自觉朝她靠近了两步。
脚下才一动，苏彤马上惊叫起来，“你别过来！”边喊着边朝后退了几大步，此时，她已经离楼边缘不到两米，苏青赶紧收住步子，不再向前，只是哀哀地望着一脸惊惧的苏彤。
“回不去了！”苏彤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垮塌下来，她一边摇着头，眼泪一边簌簌落下，“发生了的事情，不可能收回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不会的！”苏青心疼难忍，张开手臂，“来，彤彤，跟姐姐回家，我们离开这里，回到家乡小镇去，这里发生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不再去想——”
“不想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苏彤忽然激动地打断，眼神倏地充满了怨毒，直直射向苏青。
“我一看到你，就止不住会想起那些。你在我眼前，我注定会忘不了！你就是我的噩梦，我一切噩梦的根源！”
苏青心神俱震，不敢置信地望定有些失控的苏彤。
“呵呵，是你，让我考这里的大学，我才会来到这里，我才会被邓岳那个臭婊子派人糟蹋！”
“那件事，是邓岳派人做的？”苏青颤抖着问。
“不是她还有谁？”苏彤眼神凌厉，发疯一般嘶叫，“我早就查得清清楚楚，她是为了报复你那样做的，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你！”
苏青不语，她找不到可以为自己辩白的理由。
“书云哥和邓岳会结婚，他会落入那个女人的圈套，还是因为你，你这个蠢女人，自己陷在自己设下的局里也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给你垫背，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苏青摇头，“我不知道会那样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邓岳真的有了书云的孩子，所以才会——”
“所以才想着做圣母，想要将心比心，不想邓岳的孩子像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样，生出来没人认，没人养，是不是？”
苏青张大了嘴，惊愕不已。苏彤居然，她居然什么都知道，自己当时以为隐藏的很好，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被你蒙在鼓里，呵呵，苏青，我到底该说你单纯还是说你蠢到了骨子里，你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可逆怎么不想想，江容天是什么人，他是大财团的董事啊，是这座城市千千万万女人心里的梦啊，你不知道每天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吗？你以为他和你的勾当在这样的监控下还能瞒下去。呵呵，他整天为了这些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你却傻呵呵地以为自己为他牺牲了多少。真是可笑！”
这番话无疑是一颗炸弹，把苏青炸得血肉横飞，而更让她觉得痛的是，扔这颗炸弹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她想要强忍住泪水，可身体在这一刻，却极力地想要表达出精神的感受。她终是没能忍住。
“怎么？受不了了？还是再为自己的愚昧无知忏悔？”苏彤嘴边绽放残忍的笑意，像朵夜色里招摇盛放的花蕾。
“苏彤，你，”苏青咬着唇，“你恨我！”这不是疑问句，因为苏青几乎已经肯定了。
“呵呵，这次你倒是很聪明！”苏彤笑得更欢，“没错，就是你现在想的那样，我恨你，比恨邓岳更甚，在知道你让书云哥离开我的时候，我几乎想过要和你同归于尽！”
苏青没有辩驳，尽管这次她有理由，李书云这个决定并不是由于她。可现在已经没用了，苏青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改变眼前几近疯癫的苏彤对她的看法。
“你凭什么能够左右他，你凭什么干涉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毁了他一次又一次，毁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们两个生活在你的阴影里的人，最后还是不能逃出你的掌控吗？我不信，不信！”苏彤的叫喊在夜里有种歇斯底里的孤独。
苏青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得看着她。
“没错，我一开始是想要报复邓岳才那样做，可是后来，你知道吗，我发现我是喜 欢＇炫。书。网＇他的，他说他一直把我当做你，他从始至终喜 欢＇炫。书。网＇的就是你。你凭什么得到他的爱，凭什么让这么多人都围着你打转！你不喜 欢＇炫。书。网＇他为什么还不让我喜 欢＇炫。书。网＇？你不要的我捡起来你度不让，你一定要毁了我们才满意吗？邓岳已经把这件事闹到学校去了，学校已经准备开除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邓岳这个无耻下贱的女人，还有你，你是个比邓岳更可恶的女人！我今天的下场全是拜你所赐！”苏彤喊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眼睛却仍是恶狠狠的扣住呆愣的苏青。
好半天，两人没有说话。
夜风静静地穿透过来，带起一阵阵的凉意，黑暗成团包抄而上，淹没了人内心深处的澎湃。
“发泄完了吗？”苏青出生，出乎她自己意料的平静，“发泄完了就跟我回去！”
“我不会回去！”苏彤抬眼，“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我要让你一生被噩梦纠缠！”
“所以你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苏彤愣了一秒，还没有回答又被苏青抢去话头。
“我和你换，怎么样？”
这次，苏彤没能理解过来，苏青已经继续说下去。
“生命很宝贵的，为了报复我付出生命，你不觉得你划不来吗？”
“不如，我拿命来还你吧！你不用死，我死！”
说出这句花的时候，苏青猛然间觉得轻松，心里那些曲曲折折的疼痛，一下子散开来。不止别人会觉得她疯了，连她自己也觉得。
苏彤彻底呆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青脚下移步，后退着，眼睛直直盯着苏彤的眼，似乎要看到她的魂里去。
她们之间的局里越来越近，就像她们的心。
苏彤的裙摆依旧在飞，她瘦弱的身影在变小，苏青一边后退，一边抬头对着黑洞洞的天空，笑了，笑得眼泪横流。
眼角余光瞥到天台边缘的时候，苏青转身，慢慢走向边缘，在只剩下一米的局里的时候，回头看向那个依旧呆愣的身影，泪流满面，却依旧微笑，“彤彤，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希望你不要后悔，希望，以后没有我，你能过得更幸福。”
转回身，再次举步向前，一点一点，脚下的建筑和树木，像黑幢幢静静伏在黑暗中的小兽，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迅速地加快。
“不——”世俗同的声音，依旧的撕心裂肺，苏青回头，苏彤已经奔上来，一把将她往天台内缘一拉，苏青一个趔趄，歪倒着扶住了苏彤伸过来的胳膊，人已经远离了危险区域。
苏青大口呼吸了两口空气，转头再望了眼方才脚下的情景，心有余悸，转头便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苏彤被打得懵了。
“好玩吗？不是想死吗？不是恨我吗？看着我死还不爽？”苏青恶狠狠地瞪着她。
“姐，对不起，对不起！”苏彤虚软地滑倒在地，她只觉得全身像浸在了一滩烂泥里，一丝劲都使不上来了。
“彤彤，你——”
“姐，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我怎么舍得？”苏彤眼神空洞，毫无焦距，说话仿佛对着空气。
苏青心一疼，差点喘不上气来。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将苏彤拉近怀里。
“姐，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没力气了，我已经走不动了。那些事情压得我好累，我只是想休息，我只是为自己找借口，把那些错都推给你，可我心里明明知道，那不过都是我的自欺欺人，我——”
“好了，别说了！”苏青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你没说错，是我不好。你可以恨我，可我不允许，你为了惩罚我而放弃你自己，我宁愿舍弃我自己，也不允许！所以，下次不能再有这样的念头了，听到了吗？”
说完，苏青不禁又想，她真的足够强大到能接受苏彤对她的恨意吗？可是不接受又能怎样呢？苏彤现在，确实是恨着她的，甚至差点战胜了她们这么多年的血肉亲情，让她放弃生命。对于苏彤，上天竟是如此不公。
小小的一方天台之上，偌大的钢筋水泥丛林之中，巨大的夜幕穹窿之下，她们依偎环抱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
苏青抬起眼，望向天空，苏彤没有死，她也没有死，方才那场赌局，她赢了。可生活里那么多惊险的赌局，她是否能次次险胜过关呢？她不知道，她现在知道的是，她的生活还在继续，停不下来，她将继续为了那三件事而忧愁奔忙，无休无止。
81
爱与恨，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
在不经意间，某个偶然的事件，或者细节，就能让心中情感的种子，破土而出。在自己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隐藏的芽儿便疯长起来，曲曲折折，沿着心的轮廓，攀援蔓延。
苏彤的心中的恨如此，苏青心里的爱，亦如是。
苏青坐在冷饮店里，身旁的透明玻璃墙外，是来往穿梭的人流。一张长塑料桌，好几个人围坐着，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立式空调吹出的冷风呼在空气里，化成轻轻地水雾，一颗一颗，缓慢地降落在他们的头顶，让暑气消退不少。
门口排队的长龙仍在不断接力，丝毫没有衰颓的趋势。人们吞吐着热气，从蒸笼一般的室外进来，便赶紧去排队张望。
现在已是十月中旬，按一般的规律，这个时间早该是过了最炎热的时节了。但今年却不同于往年，夏日的热度并没有按照规定的原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