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神仙女同居的坏小子-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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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杰微微一怔,回头对悍马里说了两句。
不知张楚楚在车里说了些什么,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说道:“我来瓦山求医问药,自然要遵守拜山的规矩,这局棋总还是要下的。”
听着这话,秋亭旁的修行者们大感震惊,心想在虎跃涧旁,你那般强硬试图闯山,眼里哪有规矩二字,结果这时候却要守规矩?
观海道士也是好生不解,怔怔看着秦杰,太虚观住持更是心生不满,暗道如此前倨后恭,真是岂有此理,你把我道宗清静地当成什么了?
秦杰自然清楚人们的反应,只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先前张楚楚说她很想下这盘棋,甚至她还想着稍后去到山顶,还要与歧山老道下第三盘棋。
如果换作以往,秦杰肯定不会理会她的想法,直接让黑车离开秋亭直上山顶,然而现在不同,他明确知道小姑娘的心意,既然精神还能撑得住,那便下吧,只要她高兴,无论这局棋是输是赢,都无所谓。
山势渐高,秋风渐寒,他从车厢里取出自己的清梦斋冬服,把张楚楚罩了进去,半抱着走进秋亭,望着老道,说道:“她身子有些虚弱,大师不要见怪。”
“病人便应治病,何必非要来弄此一局?”
“病人总有多吃两块糖的权利,我没办法。”
老道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就像被风拂动的林梢一般微微颤抖,说道:“我这一生修清静无为,却无法摆脱胜负之心,其实我也一直很想下棋。”
第436章 下棋!(七)
秦杰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这老道比先前那老道要有趣的多。
老道看着被黑色罩衣遮住头脸的张楚楚,指着棋盘对面厚厚的帷布,说道:“既然是病人,哪里吹得风,进里面坐着便是。”
秦杰闻言,带着张楚楚走到帷布后,才发现这些帷布竟是由厚棉布织成,从亭上悬到地面,遮住四周,竟是一丝风都漏不出来,地上又有极厚的草垫,还有一床棉毯,帷布前方有道缝隙,正好可以把亭间的大棋盘尽收眼底。
没有想到太虚观竟有如此周密的准备,秦杰再也不用担心张楚楚会被风吹着,很是满意,然而忽然他又想到一件事情,心情不由骤然一紧。
修行者最脆弱的便是身体,面对着普通人的数百子弹,哪怕是金丹期的强者,也只能被活活射死,然而毕竟修行者能够感知天地元气,所以与普通人相比,极难生病,比如风寒,相信此时秋亭外的这些修行者,都不怎么惧风。
那么秋亭里的这道帷幕,是给谁准备的?
自然是张楚楚。
秦杰此时才明白,原来太虚观方面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早有准备,甚至确定了破局之人是张楚楚而不是自己。
如果说前者,是因为书院方面早有书信寄到歧山老道庐中,那么后者怎么解释?
难道说那位歧山老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就在他皱眉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位北陵棋师的声音在帷幕外响了起来:“我眼神不大好,能不能隔得近些看?也好给你们做个评判。”
老道看着这名不请自入的北陵人,淡然问道:“你懂棋?”
北陵棋师微微一笑,说道:“略懂。”
老道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又问道:“师从何方道场?”
北陵棋师神情微凛,应道:“家师许褚。”
“原来是许褚,你现在棋力与他相比如何?”
北陵棋师应道:“家师年老,在下勉力能胜。”
老道点点头,说道:“那确实还算懂得一些棋了。”
北陵棋师极为骄傲于自己的棋艺,先前说略懂,只不过是矜持之语,却没想到,这老道竟是真的这般以为,不由好生恼火。
他这一生在棋枰之上只服三人,一个是丐帮某位忽然失踪的棋师,一名是传闻早已圆寂的太虚观洞明道长,而他最佩服敬重的则是自己在北陵的前辈,俨然已成一代传奇的孔杰大师。
除此三人,其余的棋者都完全不在他的眼中,是以哪怕发现张楚楚有天算之能,他依然想着要收她当学生。
北陵棋师气的不善,便想与那名老道好生理论一番,然而看着那老道苍老的面容,却是无来由地心头一凛,浑然忘了理论这件事情。
他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名老道。
但他总觉得老道的脸很熟,似是在哪里见过无数次一般。
北陵棋师苦苦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便在这时,瓦山三局棋的第二局,正式开始了。
老道望向帷幕,平静问道:“光明之女,欲择何色?”
帷幕里很快传出张楚楚的声音,显得没有任何犹豫,仿佛不需要任何思考。
“黑色。”
听着张楚楚的回答,老道身体微微一震,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看着厚厚的帷幕,叹息了一声,说不出的遗憾。
帷幕里,张楚楚也听到这声叹息。
走进秋亭,看着老道慈祥和蔼,她便心生亲近之感,此时听着对方叹息声里的遗憾,不由有些不安,轻声问道:“不能选黑棋吗?”
老道缓缓摇头,似还是有些不甘心,望着帷幕问道:“瓦山第一局,棋者只能择白,而能通过第一局者,往往会有某种心理暗示,择白便能一直赢下去,却不知光明之女,为何却是毫不犹豫便选了……黑棋?”
“因为黑棋先行,极为占优,所以我选了黑棋。”
老道有些意外会听到这个答案。
就在这时,北陵棋师终于从自己的回忆里找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些画面。
他像看见鬼一般看着老道,颤声说道:“小时候在道场里,我见过你的……画像。”
“你,你……是洞明道长!你不是死了吗!”
北陵棋师的惊呼,在秋亭外也弓发了—些骚动。
只要是会下棋的人,哪怕仅仅是简单学过一些,都必然听说过洞明道长的名字。
在棋枰强者辈出的太虚观周边,百余年来,他是唯一公认瓦山第一高手,即便是在世间,也是最绝顶的人物。
洞明道长还是年轻道士时,便已经展露自己在棋道方面的无上智慧,负责镇守瓦山三局棋最后一关长达十余年时间,当他中年时不知何故忽然间消失无踪,听说早已圆寂,但在世间棋者心中,依然是最传奇的人物。
北陵棋师看着亭中的老道,想着这位老道不知被多少棋手视为祖师爷,身体难以抑止的颤抖起来,颤声说道:“您还活着?”
老道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想到世间还有人认得我?”
北陵棋师兰于稍微镇静了些,急忙跪在上大礼参拜,恭恭敬敬说道:“学生自幼在道场里观看祖师爷画像,所以识得。”
老道叹息说道:“当年云游北陵,与小祈下过一盘棋,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记得。”
听大师提到自己的芯师,北陵棋师不敢插话,只是终究还是无法压抑住心头的疑问,问道:“大师,您为何消失了这么多年?”
老道沉默只刻后说道:“很多年前,一个少年来到太虚观,棋力惊人,横扫观间诸道,于是我下瓦山与他对了三棋,前两局胜负各一,到了第三盘残局,我与他因为对某个连环劫的算法不同产生了争执。那少年骄下到了极点,大概是急了眼,所以说话也越来越难听,那时我不知何故动了嗔念,竟鬼使神差打了他一掌,少年吐了血,骂我无耻,恨恨而去,我事后静思当日之事,发现他的算法才是正确的,不由大生悔恨之心,经歧山长老点化,就此远离棋枰,隐居不问世事,以修行来化解当年之悔。”
北陵棋师闻言大惊。
他自负棋艺惊人,虎跃涧旁那道乱木局,也难不住自己,但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能够在棋枰之上胜过洞明道长,就算对方多年不摸棋盘,他依然没有任何可能获胜,可洞明道长中年棋力最盛之时,竟有人能与他平分秋色!
当年的少年究竟只谁?
北陵棋师默默算了一下时间,一个他最崇拜的传奇名字渐渐浮上心头。
只是当着洞明道长的面,他自然不便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又问道:“那大师今次为何会再次出山,主持瓦山棋局?”
老道静静看着帷布,没有说话,但已经做出了回答。
能够让这位一位棋界祖师重临人世的,自然便是张楚楚。
棋盘很大,棋也很大,需要用专门制造的木叉,把棋运到自己想要落下的地方,秦杰想要帮忙,却被张楚楚拒绝。
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竟是忘了咳嗽,精神更是不错,秦杰放下心来,便专心透过帷布的缝隙去看棋盘上的局面,虽然他看太懂。
北陵棋师能够看懂,只不过现在他要比在虎跃涧旁安静很多,不再那般上蹿下跳,而是规规矩矩坐在上,看着落安静无声,显得非常老实。
他不认为张楚楚能够胜洞明道长,甚至哪怕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他认为今天这局棋更像是自己在宫廷里和皇后娘娘下的指导棋。
因为棋道绝对不是单纯的计算,至高深处需要的是智慧、经验甚至是难以捉摸的感觉,残局再精妙终究是活的,对弈之时,棋盘对面的人却是活的,就算张楚楚是天算之人,能够以不可思议的计算能力,强行破解乱柯残局,又如何能够算出对手心里的想法,尤其是洞明道长这样深不可测的棋者。
然而棋局的发展,和北陵棋师的想像完全不一样。
秋亭里大棋盘上的黑白棋渐渐增多,却依然维持着均势。
北陵棋师确认,不是因为洞明道长年老体衰,从而棋力下降的缘故,因为白棋比他在道场里曾经看过的那张棋谱走的更加精妙,构形起势宛若羚羊挂角,根本无迹可寻,真真是妙夺造化,哪里是能够算得出来的棋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棋局维持着均势,那么只说明了一件事情,执黑棋的张楚楚,在棋道上的水平,竟丝毫不逊于洞明道长!
在北陵棋师的眼中,此时黑棋的行法,与洞明道长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一冬道路,纯粹靠的是不可思议的镇密计算,镇密到了极致,便不再有任何漏洞,竟渐渐散发出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黑棋落下第一时,便似乎已经想到了一百步之后,其间的线索隐藏在飘渺的棋道中间,普通人根本无法想像,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黑棋在中盘的实地争夺之上,又是那般的冷酷无情强硬,如同天意降临世间!
第437章 下棋!(八)
北陵棋师看洞明道长的白棋时,便觉得自己仿道融进三春景里,温暖美好地不愿醒来,看张楚楚的黑棋时,却觉得自己仿道来到冬瀑之前,看积雪山崖溅起寒冷的水花,清醒无比地感受着那份美丽与疼痛,想离开却又舍不得。
一时春暖一时冬寒,一时湖上一时瀑前,这名北陵棋师看着这样的棋局,真是愉悦畅快到了极点,仿道修行者吃了通天丸一般,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随时可能要飘到亭上,美好的仿似不在人间!
在黑白棋间移动目光的过程里,他偶尔会清醒过来,看着黑棋不禁生出些许疑惑,总觉得这股肃杀的棋风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他心想大概是被洞明道长重现人世震惊,所以弄得有些恍惚,看见什么好东西便总觉得眼熟,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随后便忘了这件事情。
秋亭里,大棋盘上的黑白棋越来越密。
黑白两色在棋盘上竟生出了一种相融相生的感觉,显得完美而衡定,北陵棋师怔怔看着棋盘,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虽然不是修行者,却隐隐看明白了些什么。
秋亭外懂棋的人也莫不例外,亭间棋盘很大,足够他们看的清清楚楚,然而此时安静的人群里,没有任何人再去注意这局棋的细节。
人们看到了黑夜与白昼的交替,看到了清晨与黄昏,在这个世界上不停地轮转,然后他们听到了晨时的钟声和暮时的鼓声。
晨钟暮鼓里,一片安宁祥和之意渐生,哪里还有什么胜负之心。
秋风微作,亭后山林里的鸟儿轻鸣,寒虫无声。
北陵棋师不知何时湿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我生平唯一所恨,便是不曾得见洞明道长与孔杰大师对弈,今日亲眼见到这局棋,便是此时当场死去也再无所遗憾,余生满足。”北陵棋师向着老道行了个大礼,然后他转身对着帷布拜倒,真诚说道:“感谢姑娘,让我知晓原来世间真有宿慧之人,我哪里做得你的老师,只愿拜在姑娘门下。”
张楚楚有些惭傀说道:“在山里我很少能赢,哪里有资格收徒弟。”
听着这话,北陵棋师身体微震,想到先前便觉得她的棋风有些眼熟,不由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颤声问道:“敢问姑娘,可是随孔杰大师学棋?”
张楚楚有些惘然地摇了摇头。
秦杰眉头微皱,觉得这名字虽然陌生,但确实好像在哪里听过。
老道看着帷布,关切问道:“孔先生在清梦斋可好?”
听着这句话秦杰终于想起来了,清梦斋去年发冬服的时候,二师兄家的乐乐曾经报过一个叫孔杰名字,“你们说的是五师兄?”
秦杰的声音传到亭外,人们震惊议论纷纷,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北陵棋圣孔杰大师这些年一直在清梦斋里修行,不由对清梦斋生出更多敬畏向往。
北陵棋师像傻了一样,呆了半天才醒过神来,尖叫一声,喊道:“我要去清梦斋!我要去清梦斋!我要去看孔杰大师!”
秦杰完全没有想到,清梦斋后山那个痴于棋道以至于经常忘了吃饭、蓬头垢面看上去神经兮兮的五师兄,居然在世间享有如此盛名,不由愣住了。而且,不是曲谱,而是棋艺!
秋亭里的对弈结束,双方棋势差相仿道,没有人忍心破坏黑色二色完美的圆融,甚至觉得哪怕去数,也是一种亵渎,所以没有人数,自然也就没有胜负。
洞明道长先前的遗憾神情已然不见,仿道相通了什么事情,目光透过帷布看着张楚楚,微笑说道:“黑白分隔,本就是随心意而定,你想选黑便是黑,你想选白便选白,只看自己如何想,人生与棋局也没有什么差别。既然师弟封了涧旁的乱柯局,那我这一局也封了,若有想上山的客人,你们不要拦阻。”
观海道士很是吃惊,不解问道:“这是何故?”
“能和这样的对手下一盘棋,能下这样一盘棋,然后做为人生最后一盘棋,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吗?”秋亭外的众人很是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