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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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勉强爬起身,穿过树丛,奔上一处丘顶,放目四望。但见东北角上有一股炊烟,从树林后升起,想道:“若是追出之人,定必带着干粮食用,怎肯生火烧饭露出形迹,我且前往碰碰运气………”
她回去把朱宗潜背起,向东北角奔去,好不容易穿过树林,但见山坳处有一排房屋,大已坍破不堪居住。左苜的一家尚还完好,大门开着,炊烟从屋后升起。
白衣少女硬着头皮向那间屋子走去,到门口向屋里一望,只见一个老人蹲在后门,想是照顾灶间柴火。
她心头稍宽,举手敲一敲,那老人转回头,讶道:“你们怎么啦?”
白衣少女把朱宗潜放下,同他比划手势,老人毫不糊涂,一看就懂,说道:“这人生了重病,一时冷一时热是不是?好,你们进来吧!让他在床上躺着,你们运气还不错,我老头子几十年来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眼下说不得也只好救他一命。”
她把朱宗潜放在床上,但见被褥十分洁净,嗅不到一点老人家的气味。暗想:这位老人家倒是干净得很,当下也坐在床边休息。
老人站在丈许外,远远望着病人,问道:“他忽冷忽热之后才昏厥过去是不是?”
白衣少女点点头,老人又道:“只不知他发烧了几日,才有大寒大热之象?”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老人为难的道:“这就糟了,他昏厥如死,当是伤寒或厥症,如是伤寒,定先发热数日,方有厥象,继而手足冰冷,是为阳厥之症,乃阴血不归于阳气之中,内热而外假寒。此等之症,伤寒中最多,但伤寒之厥乃传经之病,故先发热数日始行发厥。两者既然不同,便不可用伤寒之法医治此等之厥………”他说得头头是道,白衣少女反而感到宽慰,心想:朱宗潜合当得救。竟不意遇上名医。
老人缓缓走到床边,忽然惊道:“你身边有什么毒物?快快走开,或是放置远处,才可接近病人。”
白衣少女更是佩服,连忙起身把匕首放在墙角,暗念:此老当真不同凡俗,连我带着毒匕也能得知。
白衣少女回转床边之时,发觉老人的背影,以至颈项上的皮肤都不类老人,但仍然不放在心上,往床沿一坐,老人已按诊过朱宗潜脉息,喃喃道:“奇哉怪也,他六脉调和,那有一点病征?我且用针灸之法试试便知。”
他回身走去,白衣少女也没注意,突然间,听到一阵朗朗大笑,转眼一瞧,但见那老人手中拿着出了鞘的匕首,得意洋洋在面前挥划,啸声刚劲震耳,显示出深厚的内力,他道:“姑娘可知区区是谁?”
白衣少女讶然摇头,只见他一手除下假发和其他伪装,出现了一张浓眉勾鼻的面孔,流露出诡诈阴险的神情。
他道:“区区乃是新近出任银衣帮两堂八坛中的平八坛香主计多端是也。本坛前此在帮中效力多时,一直都是舵主之位,幸得少帮主错爱提拔,才能吐气扬眉,擢为一坛香主,独当一面。本坛为了报答少帮主知遇之恩,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此所以本坛这次调集全坛高手,定要把姑娘请回去见见敝少帮主。”
说话之时,门口与后窗都出现人影,把逃走之路封住。这计多端睥睨顾视四下一眼,又道:“本坛自听出生还的兄弟报案之后,再度展开搜索,发现只有一个人的足迹。不但是姑娘的足迹,而且显然甚是沉重,因而推测出那姓朱的不知为何不能行走,由姑娘背负而行。当下想出计较,挑选了三个精明能干之士,连我一起四人,分在四处地方玩起炊烟,又乔扮为老头子,只等你们自投罗网,殊不料居然落在本坛手中。可见少帮主福命与众不同,凡有图谋,莫不顺心遂意。”
他挥动匕首,大步走近床边,眼见白衣少女大有不甘束手就擒之意,当时即就冷冷喝道“姑娘请勿妄动,须知你纵是躲得过毒刃,但床上的病人却不会闪避。”
白衣少女吃了一惊,眉宇间流露出郁郁之色,轻轻叹一口气,移开眼睛不去瞧看他。
计多端一挥手,两名银衣大汉奔入来,迅即把朱宗潜扛出屋外,白衣少女目光不舍的跟去,但见他们把朱宗潜丢在地上,迅即用一种具有弹性的筋索把他双手双足倒剪绑住。
门外又出现一顶软轿,计多端道:“请姑娘上轿。”
那白衣少女迟疑了一下,终于起身出门,钻入轿内。计多端阴声笑道:“姑娘果然很识时务,只要你肯听话,那姓朱的便可安然无事。如若不然,我们先杀死他,再对付你。”
软轿行得甚急,她不时从缝隙中回头窥看,但见计多端和四个??悍大汉跨乘长程骏马跟在轿后,再后面还有一顶软轿,朱宗潜便在轿中。
整整疾行了一昼夜之久,清晨之际,这一队人马驰入一座占地极大的庄院之中。
白衣少女向外探视,但见庄内房屋高大整齐,建造得十分坚牢,四千甚是肃静。
偶然有人影掠过,也尽是银色劲装的壮汉,见不到一个庄稼人或是妇女儿童。因而不问而知此庄必是银衣帮的一处要地。
那计多端所过之处,所有的人见了都躬身行礼,显得威权甚重,也显出帮中规矩极严。
两顶软轿一直抬入一间宽敞厅堂之内停下,白衣少女是自己出轿,却见朱宗潜被两名大汉横拖竖拉的弄出来,丢在地上。
计多端一挥手,大汉全部退出厅外。他冷冷道:“姑娘前后杀死本坛弟兄数人,这段冤仇怎生化解法?姑娘你自己说吧!”
白衣少女初时露出惊惧之容,但略一定神,惊容便消,淡淡道:“你们把我杀死也就是了。”
计多端见她真不怕死,知道不能用强威迫。当下换上笑容道:“本坛并无杀害姑娘以作报复之意,只要姑娘不逞强残害本坛弟兄,又肯跟敝帮少帮主交个朋友,以往之事,一概勾销。”
那白衣少女不言不语,美丽的面上毫无表情变化,使人探测不出她的心意。计多端心想:“只要我有机会开口,总能使你软化屈服,不然我这计多端的姓名就算是白起啦………”
他接着又道:“姑娘单身踏入江湖,行迹诡异,可知必有要事在身,姑娘若是跟敝少帮主结交为朋友,要办什么事都可以顺利无碍………”说到此处,眼见对方竟然面色微变,如是动心之兆。
他是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之人,当即打住言话,待以后再提此事。
地下的朱宗潜哼了一声,动弹了几下,便睁开双眼,发觉自己四肢倒剪被缚,眼角瞥见白衣少女,顿时忆起前情,道:“姑娘,咱们已落在敌人手中了是不是?”
计多端接口道:“不错,朱兄武功高明,计某甚是佩服,只不知朱兄的尊师是那一位?”
朱宗潜身躯一阵扭动,但显然挣不脱手脚上的绳索,当下停止挣扎,冷冷的说道:“我决不告诉你。”
计多端又转向那白衣少女问道:“姑娘请示尊姓芳名?”
白衣少女道:“我也不告诉你。”
计多端冷冷一笑,道:“姑娘不说我也有法子打听。”白衣少女露出纳闷之色,问道:“你到何处打听?”
计多端指一指朱宗潜,道:“我用点刑拷手段,不愁他不告诉我。”
白衣少女道:“他根本不知道。”
计多端诡笑道:“我不知道,行刑之后便知真假。”
白衣少女心想朱宗潜乃是一片好意搭救自己,岂忍累他受刑?当下无奈说道:“我姓林,名盼秋,你别乱折磨人家。”
朱宗潜感激的瞅她一眼,大声道:“林姑娘万万不可受他们要挟,在下决不怕他们刑迫。”
计多端说道:“多谢林姑娘赐告芳名,只不知姑娘出身何门何派?”
他心想只要得知她的门派来历,定可查知其余详情,更便于设计胁迫。
林盼秋毫不迟疑的道:“我以前是落日谷埋春庵的弟子,但现在已经不是啦!”
计多端用心想遍天下武林家派,都没有落日谷埋春庵这一派,不禁沉吟道:“你说落日谷埋春庵,可是真的?”
林盼秋道:“当然是真的,但现在已??不是啦!”
朱宗潜从计多端口气中猜出他毫不知悉落日谷埋春庵这一派,而他也从未听过,暗想我且不开口,当可多知道一点有关她的身世来历,他虽是陷身敌人重地之内,四肢被缚,但却毫无畏惧之色。
计多端道:“姑且算是真话,却不知姑娘何故现下又不是落日谷埋春庵的门下?”
林盼秋道:“因为敝派门规中严格规定门下弟子不准离开落日谷一步,如有违犯辨条,从此便不再属落日谷埋春庵之人,也不准再踏入谷中一步。”。计多端恍然道:“原来如此,无怪江湖上从未听过贵派之名了。”
他已想过对方决不可能在匆促间编造出这等离奇的故事,是以有八九分相信乃是实话。
林盼秋又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答应,请把这位朱先生释放吧!我无端连累了他,心中很是不安。”
计多端笑道:“只要姑娘说的是真心话,这位朱兄定必安然离开,但目下还得委曲他三五日,待敝少帮主驾到之时,才让他走。”
他招呼一声,便有两名大汉奔入,把朱宗潜抬到房间内。
林盼秋完全自由自在,不受半点束缚,她就住在朱宗潜被囚的邻房。想踉他说话时可以到他房门揭开一块铁板,板下有个半人大的洞穴。
朱宗潜四肢的绳索也都解除,但他事前被迫喝了一碗药汁,竟然武功全失,据说须待三日后才能恢复。他又发觉这个房屋乃是专供囚禁犯人之用,四周上下不是坚石就是钢铁,纵是武功尚在,也无法破屋而出。
他从这计多端言语中已经得知这银衣帮少帮主心悦林盼秋的姿容,所以派遣帮中斑手追捕她,暗念:这等男女之事,若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须男女双方情意投合方可,焉能用强力相迫?是以大为愤怒,决计要助林盼秋一臂之力,不惜因此而与势力极大的银衣帮结怨。
这银衣帮创立已达二三百年之久,近数十年来的两任帮主,都是雄才大略仁义立身之士,是以势力大见扩张,现下已是全国势力最大的帮派,帮中设两堂八坛,两堂设于老巢,由帮主欧阳慎言直接指挥。八坛分设全国八处水陆要冲的都会附近。这帮主欧阳慎言固然是武林人人皆知的高手奇才,便那两堂八坛的香主,也莫不是当代之雄,各有绝艺,近数年间,欧阳慎言的独生爱子欧阳谦也崭露头角,成为武林知名之士。
朱宗潜被囚不久,门上圆洞打开,露出一双乌亮澄澈的眼睛,接着林盼秋的声音传入来,道:“朱先生,你不幸被我连累至此,实在过意不去。”。朱宗潜淡淡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可恨那银衣帮在江湖上侠誉昭隆,原来都是一群仗势横行的鼠辈。”
林盼秋道:“我们已落在他们掌握之中,你最好少说这种话,免得得罪他们。”
朱宗潜注视她一下,才道:“多谢姑娘关心劝告,但我不怕他们,现在姑娘还是回房安歇的好,以免他们认定咱们是好朋友,我一旦有所行动,他们可能向你报复出气。”
林盼秋微笑道:“我也不怕他们报复。”
朱宗潜不禁讶道:“为什么?”
她说:“起初我还有点怕,但现在已想通了,那就是我离庵踏入人世,本非所愿。这些日子以来,所见所闻,但觉世上人无不是争名谋利,巧夺豪取,无所不为,这等人世,我可不大留恋,何况人生一切总是空幻,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下场?所以他们若是迫我的话,我就趁机结束此生,还我自在。”
她口气平静而坚决,一听而知出自真心,朱宗潜不禁一怔,忖道:“她年纪轻轻便抱如此消极的态度,想是在佛门中薰陶日久之故,我该当劝劝她才是。”
当下说道:“姑娘这话有欠斟酌,俗语有道是:好死不如恶活。又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林盼秋笑一笑,道:“人各有志,我们的想法不一样,这是无法勉强之事。再说你身为男儿,自当奋发雄飞,我一个女孩子对人生有什么贪图呢?”说时声音,甚是落寞。
铁板铃响一声,遮住洞口。朱宗潜怔了一阵,到床边坐下低头思索。
但人生的奥??,古往今来,多少圣哲之士,穷毕生之力也无法参透,世上芸芸众生,千百年来照样愚昧的生活着,依照大自然的法则孳生下一代,像浪潮一般永远不断的冲向海岸,然后消失无踪。因此,朱宗潜如何能霎时想通?
他甚至自知远比林盼秋愚俗浅陋的多,岂能以粗浅的道理说服她?
想到牛角尖里钻不出来之间,郁抑之气但要裂胸而出,不由得仰天长啸,他的啸声有如恶狼对月嗥号,十分凄厉刺耳,远远传了出去。
饼了许久,门上响了一声,又出现那对眼睛,蕴含着关切的神色,她道:“刚才的声音是不是你?”
朱宗滔点头道:“可曾把你骇着了?”
林盼秋道:“没有,但不瞒你说,听起来真有点可怕,为什么呢?”
朱宗潜道:“我每逢心中有事,就会不知不觉学我师父这样的嗥啸,顿时??出胸中烦郁…………”
林盼秋道:“这法子真妙,我胸中常感郁闷,可惜我是女孩子,不能学你用这个法子发??。”
朱宗潜听了,心想:她既是顶忌人家笑话,可见得不是当真大澈大悟,顿时大觉宽心,道:“对啊,你是大姑娘,自然不该如此粗野,你这次踏入江湖,不知所为何事?”
林盼秋眼中顿时现出愁色,道:“别人问我我决不肯说,但却可以告诉你………”
她的话声忽然被朱宗潜用手势阻止,正感不解,朱宗潜比划几个手势,她才恍然大悟,心想他顾虑得有理,那计多端很可能派得有人在暗中偷听。
当即伸了一手入去,招他走近,在他掌上写道:“我找师父,她失踪了。”
朱宗潜一面点头,口中大叫道:“姑娘的私事不要告诉在下………”
他捉住她的手,使她摊开手掌,便在她娇嫩滑腻的掌中写道:“在下可以帮忙你访寻,但为何只有你独自承担?没有别的同门?”
林盼秋反过来在掌中写道:。“敝庵规定,门人不得踏出落日谷一步,违者逐出门墙。我虽有两个师姐,但她们说年纪已大,离庵之后无法适应人世生活,是以最后责任落在我身上。”
她虽然只用指头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