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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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手,道:“假如你发誓不反抗不逃走,我就不必点你的穴道了。”法音道:“姑娘若是信的过贫僧,如此也无不可,只是这诺言须有个时限,总不能要贫僧一辈子都不反抗不逃走?”春梦小姐道:“这个自然,现下我们启程回返洛阳,你一踏入我府门之时,此约便失去效力。”法音领首道:“使得!”当下发了一誓。
陆宣忠道:“朱宗潜果有过人之智,咱们若是能擒下此子,放眼天下,已无抗手之人。”春梦小姐道:“不错,他的智谋武功,都在佟长白之上,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走吧!”众人一同离开,不久,已掠过了大行和尚的视线。
大行和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因这一群人之中,两个黑衣人,分别把佟长白和大业二人扛在肩头,而法音则手提禅杖,夹杂在人堆中行走,全然没有受到任何束缚。
这等情形,除非是法音已经投降。变成对方之人。否则他岂肯任凭大业被敌人活擒而不反击?
大行几乎冲了出去,问个明白,幸而终于忍住。等这一堆人走过了,这才悄悄跃落地上,小心跟蹑在后。
走了六七里路,天色已黑,他们已在大道上走了一程。大行小心翼翼地跟踪前面的敌人。
陡然间背后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可真把他骇了一跳,疾然旋转身躯,只见一个六旬老者,身穿长衫,面色漆黑。
相距只有五尺左右,他手中着一口吴钩剑,冷冷地注视看大行,吴钓剑欲发未发,招数凌厉。
迫得大行不能不提铲作势,以应付他的袭击。
两人相持了片刻,一阵步声传入大行其中,登时晓得那一群敌人又回转来。但他须得集中全神对付强敌,竟不暇回顾。转眼间,两支火炬燃点起来,由两个青衫人持着,分立两旁。
春梦小姐手抱那白色小兽,缓步走过,绕到黑面老者身侧,打量了大行一转,才道:你本是参禅礼佛之人,全然不谙江湖上的门道,我劝你立刻放下方便铲,用不着尚作负隅之斗了。”大行道:“姑娘是谁?”春梦小姐道:“人人称我做春梦小姐,你也这样称呼吧!这一位是铁面神判逢灵,你当必听过他的威名?”大行点头道:“逢大侠成名多年,小僧也曾有个耳闻。”他见那逢灵剑势略弛,趁机迅快回顾一眼,但见法音师叔站在两丈余远观看,竟不做声。
他目光一掠即返,重又戒备敌人的吴钩剑,是以竟瞧不出法音面上表情如何?春梦小姐道:“你既然晓得他的声名,难道还须动手之后,方肯认输吗?”大行迅快的想了一想,道:“姑娘怎知小僧没有江湖经验?”春梦小姐笑道:“假如我是你,定要数清楚来时多少人,回去时又有多少人?两下人数相符,才出来跟踪。由此可知你不识江湖门道。”大行回想起来,果然忘了点算回去时的人数,以致踪迹败露。当下叹一口气,垂下方便铲,道:“小僧已失了机先,今晚不认输也不行了。”春梦小姐道:“你作此决定,却又证明了你乃是很有头脑之人。若在江湖上磨练一些时候,便须刮目相看了。”法音大声道:“大行过来吧,咱们两人共进退便是。”这话是说给春梦小姐听的,那也就是说,法音可以逃走之时,大行方可以逃走或反抗。
大行转身走过去,疑惑地向黑衣汉子望一眼。
法音道:“他们都是穴道受制。我亦因不敌,所以答应暂不逃走,免得让人家扛走。”大行释然地透一口气,低低道:“连佟施主也被人活擒,可见得这些人手段之高。弟子一时疏忽大意,以致败露了行藏,有辱使命,还望师叔恕罪。”法音道:“是人家太高明了,过不在你。”此时火炬已灭,大众重新上路,向洛阳城走去。
半夜时分,这一行人才抵达城关,那城门居然还未全闭,直待他们通过,这才关闭。
法音默默认住方向道路,不久,走入一座高大宅第。
两个仆人把大门关上。此时众人已处身在一间宽大的厅堂内,灯烛辉煌。春梦小姐向陆宣忠点头道:“今晚想已没事,你们可以去休息了。”陆宣忠道:“小姐之言甚是,请诸位大人各自归寝。”袁负、戈远等人都纷纷离开。
大厅中,只下春梦小姐等四个女子,三大等四个蒙面青衫,以及法音、大行二僧。佟长白和大业早就让黑衣大汉不知扛到何处去了。
春梦小姐向法音道:“我这个陷阱,大概可以把朱宗潜擒住了。”法音讶道:“原来姑娘有意诱他入伏,但他未必就查得出姑娘在此。”春梦小姐哂笑一声,道:“朱宗潜一定是藏身在河边的水中,他跟踪在后面,见到大行被擒之后,我们已全然不加防备,定必在暗中嗤笑于我,自以为黄雀在后。殊不知我已张罗待雀,且看他能不能逃出我的掌心?”她站起身,又道:“你们跟我来。”法音、大行二人一则晓得不是逃走的时机,二则也是好奇。便跟她走去,穿过两重院落,忽然跨入一个占地颇广的花园中。
许多树木散布在草地上,他们从树荫中经行之时,光线更为黑暗,法音、大行若是趁此机会逃走,大有可能。
然而他们却实在抑遏不住好奇之心,根本不作潜逃的打算,紧紧跟着前面的白衣人影。
走了一会,忽见一片草地,当中盖搭着一幢木楼,虽然不大,却相当的高,共有三层。
春梦小姐一迳登上最高的一层,室内已点燃了灯烛,布置得甚是雅洁。法音转眼打量四周。
但见这间屋子只有丈半见方,四面都有窗户,俱可俯瞰地面。
春梦小姐道:“你们就在这儿瞧着吧,我须得更衣,暂时失陪了。”她出去之后,楼梯只有很轻的声响,一忽儿也没有了。
这间屋子内只有法音、大行二人,当即趋近窗户察看。
四面瞧过,方知此楼建于这片宽广园林的中心,远远高出于四下树木及屋宇之上,是以视线甚是辽阔。
大行沉吟一下,道:“弟子不懂得此楼为何要建在园子中心,虽然视野甚广,但底下四面俱是树木,假如有人潜入,反而可以藉树木掩蔽踪迹。楼上之人,万难发觉。”法音也困惑寻思,旋即恍然笑道:“这座木楼,未必是为了这等事情而建造,若论景色,便别有佳趣。”大行道:“这倒是弟子太糊涂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娇柔的声音道:“这也未必是你糊涂。”人随声现,一个秀发垂肩的青衣女娜入室,她面上蒙着一块白纱,所以没法子瞧得见面貌。
但听那声音,却就是春梦小姐。
她凭窗而立,背影向着他们,又道:“这座木楼是我特别为了朱宗潜这一类奇人怪杰而建造的,完全与风景无关。”大行道:“如若姑娘之言属实,这倒教小僧心中疑惑难明了。”春梦小姐道:“这也无怪你不明白。”说时,转身走到桌边,起蜡烛,点燃后插在烛台上,一共点燃了十多支,室内更加光亮。
大行忍不住问道:“姑娘何故点起这许多蜡烛?”春梦小姐笑一声,道:“朱宗潜如若尾随着我们,眼见我们进入此宅,第一步怎样做,你们猜猜看?”大行道:“第一步自然越桥而入,瞧你们有何动静?”法音倒底年纪较老,心思缜密,接口道:“若是老成持重之士,便须先查看此宅四下形势,再作入探之计。”春梦小姐道:“这只是一般人的做法,但朱宗潜何等狡猾?他断断不肯贸然轻入,以防中了我们诱敌之计。因此,他一定找到紧邻一座最高的屋顶,俯视遥望。等到本宅各处房间都先后燃点上灯光,证明我们确实居住于此,这才开始第二步行动。”法音、大行都听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直至此时,他们不能不承认这个神的女孩子,果然具有超人的智慧,人堪与朱宗潜一斗。
设若朱宗潜略为大意,今晚实在很难逃出她的掌握了。
春梦小姐又道:“他第二步就考虑该怎么办?是马上入宅查探?抑或等一天?前者有措手不及之妙。后者则可从容布置,先在白天查看此宅出入之人,收集种种线索,即可判断出大概情形。”大行和尚道:“姑娘话出惊人,智慧之高,令人叹为观止。”春梦小姐大概微笑一下,但因有面纱遮隔,别人无从瞧见。
她道:“朱宗潜急于摆脱我这一股突然出现的敌对力量,以便赶紧查明他师父和沈千机的结果。因此,他无可选择,一定得速战速决才行。于是他决意入探本宅,查明我的来历,以及这次在洛阳出现的动机何在。假如恰有机会,能顺手杀死我,那自然是最妙之事。”大行忍不住道:“朱大侠决不会在下趁机杀你之心。”春梦小姐哂道:“为什么?难道他喜欢我,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抑是他没有快刀铁腕的手段?”大行怔一下,答不出话来。只听春梦小姐又道:“假如他是心慈手软之人,他的声名便将加长空中的慧星,瞬息即逝。定然不能成为名垂宇宙的大英雄、大豪杰,古往今来,凡是能建殊功立大业之人,没有一个不是铁腕石心的,当杀即杀,决不放过。假如朱宗潜是个不凡之士,我深信他有机会的话,定必毫不迟疑地杀死我!”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无懈可击。但奇怪的是法音和大行都感到决不是如此,隐隐觉得朱宗潜并非是这样的人。
不过他们却没有法子表达出心中的感觉,也找不出堂皇的理由来支持这种感觉,是以都默然不语。
春梦小姐停歇了一下,才道:“朱宗潜决定之后,开始绕宅查看形势。因而见到了这一座高楼上的灯光。他立刻就推测出这儿是我所居之地,便潜入园中,打算先查看我的动静。自然他还有一点好奇之念,那就是我到底长得如何?佟长白说我很丑,大业却说我不丑,谁是谁非,这倒是耐人寻味的问题。”法音道:“贫僧当时跃出一瞥之间,仿佛见到姑娘侧面甚为端正,但又听到佟施主说的话,是以至今心中仍然迷惑得很。”春梦小姐站在窗口,一阵晚风,吹拂起她青霞般的衣裳,以及长长的秀发,极有风韵。
她徐徐举手,露出雪白的皓腕,理一理晚风吹乱了的秀发,动作甚是优雅娇美。紧接着伸手取下面上的纱巾,露出面庞。
但见她肤色洁白,眉长眼大,配合得恰到好处,显示出她聪明过人。加以唇红齿白,甚是悦目。
但最特出的还是她那挺秀异常的鼻子,高高耸起,使得整个面部轮廓的线条,异常鲜明,使人一见难忘。
她那对大眼睛中散发出奇异动人的神采,回头注视了法音、大行一眼,道:“你们认住了没有?”法音首先道:“姑娘是较常人秀美而已,何须时时遮住?”大行也道:“奇怪,姑娘的容貌似是有一种令人难忘的力量。”春梦小姐露出皓齿,微微笑道:“这正是我时时不欲露出本来面目的缘故了,我………”她忽然停口不说,回头俯望着园子,过了一会,才又道:“如若我的猜测不错,朱宗潜应该到了这附近才对。”法音面色一变,敢情这刻朱宗潜正以传声之法,与他说话。
但听朱宗潜道:“大师可向她询问一声,瞧瞧一影大师他们被囚禁在什么地方?”由此可知这青衣美女智慧过人,果然把朱宗潜的行动猜测得清清楚楚。
忽听春梦小姐又道:“朱宗潜只要潜迫到附近,就不免会露出踪迹。我这座小楼的第二层,由四名婢女把守,各守一方,若有动静,断无不知之理………”她说到后来,略略流露出迷惑不解之意。
法音道:“朱大侠机替绝世,或者未如姑娘所料般入宅查看。目下左右无事,贫僧想询问姑娘一件事,只不知姑娘肯不肯赐覆?”春梦小姐笑道:“你未说出以前,我怎知能不能回答?”法音道:“贫僧只想知道,敝寺一影师兄,现下在什么地方?”春梦小姐沉吟一下,道:“可是朱宗潜猜测他们被我擒下的吗?”法音道:“实不相瞒,正是朱大侠作此猜测。”春梦小姐心念一转,忖道:“朱宗潜今晚若不露面,我就只好让这二僧逃出,利用他们传话,把朱宗潜诱到窟去了。”当下说道:“不错,我已擒下五名高手,囚禁在一处叫做迷仙窟的地方。今晚若不是打算让你们亲眼目睹我生擒朱宗潜的话,早就把你们连同佟长白一道送去了。”法音道:“原来姑娘想借我们双眼,作为你的见证,免得武林之人不信。幸而朱大侠不曾中计,否则以姑娘这等智计手段,必能如愿生擒了他。贫僧提醒姑娘一声,那朱大侠神通广大,说不定已经赴那迷仙窟,营救被困之人,姑娘何不移驾到那边瞧一瞧?”春梦小姐道:“那窟住在王屋山之内,地势隐,窟口被一片树林遮住,远视近看都难发觉。两边则是深渊绝壑,若不知途径,连窟口也到不了,遑论救人?”法音皱起眉头,道:“听姑娘这样说,若是真话,的确很难找到,无怪姑娘如此放心大胆。”耳中只听朱宗潜说道:“我去啦,请大师记住,她将予你们逃走的机会,但你们要耽误两次,第三次有机会方可逃走。脱身之后,请迳返嵩山,自然联络得上。”法音心中大急,只因那“迷仙窟”到底在王屋山的那一处,春梦小姐没有讲明。
以王屋山偌大的范围,如何能找得到称为“窟”的地方?但他又不能出声把他叫住,空自双眼连眨,全然无法可施。
春梦小姐发现他表情奇异,心中霎时间掠过七八种猜测,其中一个念头连她也觉得很荒谬可笑。
但却唯有这个想法,使她大感威胁。当下迫到法音面前,一泓秋水般的阵子紧紧盯住对方,冷冷道:“你可是听见朱宗潜的声音?”法音内心大为震惊,口中却道:“谁的声音?朱大侠的声音?”春梦小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摆手道:“不谈了,我一定太过高估他了。”法音心中应道:“你一点也没有高估了他………”口中说道:“姑娘好像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呢!”春梦小姐道:“假如他不中计进来的话,这个人的智慧就太高了,我也得甘拜下风,不敢再自以为可以与他作对了。”法音一想这话有理,因为只有他心知朱宗潜的确中计入园,皆因他手段极高,方能使敌人全不觉察。假如朱宗潜当真不曾中计入探,则他的智慧自然比这春梦小姐高上一筹无疑。
他夹在这两个年轻而智慧绝世的人当中,眼看他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