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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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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一支倒冲上天的瀑布的身姿反击。
    对李三天而言,叶红那一剑,不是勾魂,也不是夺魄,而是大天涯。
    一种从黄河源,到长江头,自汉水东到汉水西,魂尽天涯无飘泊,转成了电的速度雷的
震愕向他刺来。
    他震剑招架。
    血溅。
    溅血。
    绫罗上多了一幅织不出来的血花图。
    李三天疾退。
    叶红追击。
    李三天在人堆退去。
    时红决意要在他闪入人堆前将之追杀。
    一旦混人人丛就难以追杀了。
    就在这时候,他蓦然感觉到那股杀气又陡然出现了。
    来了。
    那人又来了。
    那人又出现了。
    (那人就在人丛里。)
    (那人就在背后。)
    (他是谁呢?)
    (他会不会出手?)
    (他要在什么时候下手?)
    时红稍微一怔。李三夭已将钻入人堆。他感觉到那杀手已拟出手。他若要及时刺杀李三
天,就断躲不开杀手一击。他只有暂不迫杀,他要先杀杀手。
    却在这时,他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留着短发的泥涂和尚,高雅如神仙的饮冰上人,黑脸红腮铁桶一样的苏慕桥,像一方古
印般的朱古泥、寒做似冰的严寒他们都来了。
    ——他们就聚集在“临风快意楼”,距这儿本就只有三箭之遥,他们发现这儿有事,即
刻赶至。
    他们一到,杀气顿消。
    那杀气陡然不见了。
    叶红只觉身子一轻,有一种欲飞的感觉,随后又惘然若失。
    ——这次不能与杀手“曲忌”决一死战,日后,又不知是在什么情况下交战了。
    他甚至怀疑那时候自己还有没有动手的机会。
    这时,时红发现人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就连刚刚赶到的简单和单简,他们的眼神,
也绽着少年人磨他第一把剑时的悦芒。
    他返身就看见绞罗荡开,一个女子扶着冰三家走了出来。
    冰三家的脸色就像他的姓氏一样。
    但不管是简单还是单简、饮冰还是泥涂,眼里只看到那个扶冰三家出来的女子。
    扶她出来的女子穿着极其亮丽的衣饰,然后叶红马上纠正了自己的错觉:原来不是衣服
亮丽,而是人大亮丽了,使得她身上穿的服饰都亮丽了起来。
    这女于是教他看第一眼时不注意、第二眼时才发现她的美丽,然后是越看起惊艳,一直
美入膏盲。
    她当然就是严笑花。
    严笑花刷地收起了剑。
    大家这才知道她曾拔了剑、动了剑,俟她收剑之后大家才后悔没看清楚她手上的剑。
    “让你受惊了。”严笑花跟冰三家说。
    “坏了姊姊大喜用的缎锦了。”冰三家很歉疚的说,长长的睫毛对剪着。
    “没关系,坏了,还可以再买;只没想到,丢掉一匹绫布,还是没把人给逮着。”严笑
花伸手过去握握冰三家的手,嫣然一笑,道:“好妹妹,以后,千万要少跟不能保护你的男
人出来。能少受点惊吓总是福气。”
    然后她就走了。
    置地上、舆杠、阶前那匹长长的、在春阳下耀目生花的、大小光明、登山临水的绵缎不
理。
    (她是什么时候走进舆中的?)
    (要不是她,冰姑娘就得要)
    叶红这才想起,那个像是在黑龙潭底住了三十九年的严寒突然冒了出来,一起掀起刚才
那匿在舆下施暗算的伤者。
    但他已不是伤者。
    而是死人。
    儿已眼毒自尽了。
    毒,就藏在他的牙缝里。
    严寒望向叶红。
    叶红望着严寒。
    叶红煞自的双颊更呈英气的红。
    严寒双目,寒傲如冰之魂、雪之魄。

 



刀丛里的诗 
第七章 一自美人和泪去



1.要笑在流泪之后
    叶红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笑的,只是这笑是在她流泪之前的笑,她流泪之后,也
笑过一次。
    “你这娼妇!”她记得叶红是这样的咒骂她。她没想到看去连撒谎都会脸红的那个纨绔
子弟,竟会向她骂出了这般不堪的一句话。
    她在“春雨楼头”,可是从来都不卖身的。而且,有她“严姊姊”在,附近几家勾栏瓦
子场,只要哪个姊妹不愿意,谁都不必卖身的。
    谁要是敢逼谁,一定会有人告诉严笑花。
    严笑花做人的原则:人恶我更恶,人善我便善。这跟龚侠怀一向“对恶人恶,对好人
好”的规矩是不约而同的。
    人在世间,做不了几件事。她的看法向来跟龚侠怀不同的多,相同的少。龚侠怀少怀大
志,要做大事。他一向认为就是人在世上做不了几件事才该做成几件大事。她常常就笑:你
命里一定会着了几颗成天爱干大事的星。不干大事,仿佛就寂寞得要死,寂寞不也是一种享
受吗?人生一世,最划不来的事就是误入世间,而她既先误入世间又误堕风尘,那也就罢
了,愿作人间乐太平,太平就无处不是天国了,人最重要的是好好的做人,做大事?何必那
么辛苦呢?
    其实,只要在这泥淖污地里,救得了几个姊妹的沉沦,保得住几人的清白,那不就是十
辈子的债都还清了么?做大事,噫,做大事的结果是怎样?就看龚大哥好了。
    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叶红冲口骂她的那句话。她流泪是因为终于有龚侠怀的朋友为了龚侠
怀来痛骂他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是叶红。“八尺门”那么多名兄弟,在这时候敢跳出来
当着她的面前不许她嫁人而且还辱骂她的,竟然会是叶红。
    严笑花知道叶红。她晓得他是个有正义心肠的世家子弟,剑法很高,人也很傲。她听龚
侠怀评过叶红的为人:“有正义感和人情味,就是侠。叶红还有勇气和担当,他是侠者。”
可是她一向都不相信侠这回事,以前向往江湖上的:义无反顾,生死与共,一到生死关头,
是兄弟的还火里火去、水里水去,现在呢?江湖也混了个三江五湖的了,披肝沥胆五大三粗
的男人她见过也碰过,“侠”?不是只成了有福同享有难“独”当,为朋友两胁插刀在所
“必”辞了吧?
    终究有个龚大哥的朋友为了龚大哥而出头了。
    于是她感动得流了泪。
    龚侠怀说过:“人、应该要笑在流泪之后。”然后补了一句:“你若要把‘泪’字改成
‘汗’字或‘血’字亦可。”现在她流的是泪,她也不怕流汗,只要龚侠怀能够重出生天,
她甚至不怕流血。
    不过,感动归感动,有一件事万万是半步退不得的,那就是:阻止任何人营救龚侠怀。
    阻止一切营救龚侠怀的行动。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她离开了“春雨楼”把收拾出来整理好的物件交给三妹姐叫人送回陆府去,她自己则去
十字行看锦被做好了没有。
    在布行里她发现、有人闪入冰三家的舆底,可笑的是,叶红居然没有发现。
    她喜欢冰三家。
    她知道冰三家是个好女子。
    那个人趁乱闪入了舆里——那时候时红正要逼小李三天掀开藤帽。也许,李三天敢于揭
开自己的真面目,大概以为自己是必胜了的吧:有人刺杀冰三家,叶红一定心乱分神,他就
能搏杀叶红。只要能手掉叶红,他这身份大概也不必再假扮下去了吧?
    严笑花几乎就在那杀手滚入舆底后的刹那间也闪入舆中,那杀手对环境尚未适应过来,
是以也投发现在舆里已多了一人,还有一正布。
    冰三家见她闪了进来,居然没有动,也没有叫。
    她只是以一种平静得几乎已绝望了的眼神望着严笑花。
    这使得严笑花忍不住问:“怎么了?”
    冰三家说:“他变了。”
    严笑花奇道:“什么?”
    冰三家道:“他一见你,就失去了风度。他一路上,都在怀恨你。”
    严笑花忽然觉得外面的世界极其热闹,轿内极其寂寞,她不知说什么好,冰三家是个美
而漂亮的女子。
    也许,躲在舆底下的杀手从这微声低语里已知晓舆中不止一人了,可是这又能怎样?未
达成任务,他总不成就这样逃掉;而且,对一个杀人不眨跟(杀人当然是不眨眼了——杀人
为何要眨眼?)而言,多杀一人不是什么大事。
    他当然不知道这“多一人”竟是严笑花。“春雨楼头笑煞人”的严笑花。
    严笑花伤了杀手就走。
    她只觉得可惜,浪费了一定上好的锦缎。
    她今天见着了叶红,越发使她决心向陆倔武问个明白。
    所以她直接回到陆府。陆倔武就住在他引以为荣的“万宝阁”中。严笑花直接在“抚剑
轩”中找到了陆倔武,问他:
    “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陆倔武一见她的来势,就知道剪刀遇着了布,而她是剪刀,他是布。因为她是他心里全
部的珍惜和全局的梦。
    “我对你说过的活,说一句算一句。”
    “你说你一定会放了龚侠怀的。”
    “我说过。”
    “你说过你一定会让龚侠怀在里面活着的。”
    “我是说过。”
    “你说过只要我嫁给你,你就设法为他开脱,请陆虚舟和任困之一起从轻发落他,把他
押解出关。”
    “我也说过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已经收拾好东西,甚至还去办了花被,我已很快是你的人了”严笑花温柔
了起来,在温柔声中问:“可是龚侠怀还在牢里”
    陆倔武叹了一声。他知道去喜欢一个女人是很划不来的事。轻则受伤,重则丧命,不轻
不重时也得一生一世。可是他深恋她甚至连她掉落的发丝也舍不得丢弃。
    “你知道,龚侠怀的案子虽然是经过我签批的,可是却不是我的意思。而且,既然沈清
濂下了公文,这事我便不得不办。”
    “我知道。”
    “我在这儿的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个指挥、团练、正制、统领、小吏,我还使
得开,但还受府尹于善余、安抚使沈清濂、刑检陆虚舟等人的节制。”
    “我知道。”
    “龚侠怀的问题是:他到底得罪了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罪名却是:通敌卖国。
这是滔天大罪。既然是‘谈何容易’四人亲递的官诰,这件事便非同小可,可以是今上的懿
旨,可以是史相爷的指令,也可能是沈清濂清除异己、‘谈何容易’的妒恨起意而已。只
是,这笔无头帐,谁分得清、查得明?你是个聪明女子,想必也明白个中关键。”
    “我知道。可是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陆倔武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得似不想任何人知道他会叹过气。
    “那是我因为你不惜粉身碎骨才说的话。再说,龚侠怀也是我的朋友。听说:他被拘拿
的时候,是因为听说是我签的拘票他才不抵抗的。”“我也想救他,不过我是说过我一
定会想办法开释龚侠怀的,而且,我确已把逼打成招的供状都改轻了,可是你也应记得,你
答应过我的活:要我救龚侠怀,你得要先嫁给我”
    “我连胭指、钗饰、妆台都教人搬过来这里了,你连这还信不过我呢!”
    “但你还不是我的人。”
    “也不过还有三天,就是嫁期了。”
    “万一龚侠怀放出来以后,你变卦了呢你武功那么好,万一你以‘花落无声,雨止
无形’的‘雨花神剑’来对付我,我能接得下吗?”
    “哼,你这是把我当作是杀夫悍妇了,我可不依,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就用‘大步流
星’杀了我吧!”
    “我怎舍得杀你?龚侠怀已在里边待了这么多天,也不在乎就这几天了吧?再说,我是
答应过你一定让龚侠怀活着,但在里面的事是谁也管不得全的,万一他们故意要把喂狗吃过
的饭菜给他,或者藉要他作供为由用针刺穿他的耳膜,这些,我都是不能控制的。而且,你
还得要祈禀神明护佑,龚侠怀千万别熬不住,来个自行了断——”
    严笑花听得心里一疼,就像有人拿针在她胸口扎了一下,一直痛到丹田去了。可是她的
眼眸更是柔媚了。
    “我是说过会请陆虚舟和任困之想办法为龚侠怀开脱,也请他们多予照顾,不过,陆虚
舟方面倒卖情面些,任困之自以为清正,一定要严刑拷打,我就是怕屈打成招。他坚要在清
明决审,我看,反正也拖不久,也就顺了他的意思了。这些日子,我尽卖给他一些人情:沈
清濂那儿,他坐镇平江,也不好办,总算他颇赏念你,咱们多送些礼去,着人探探口风,龚
侠怀还不是必死必杀的案。“
    “沈清濂他,还要见我?”
    “不过我不舍得。”陆倔武笑拥像一朵春花般的严笑花,“一切都得要等你嫁了给我再
说”
    严笑花笑了。笑出了一肚冷意。“我现在还没嫁给你呢。”
    陆倔武这回动的不只是情,而且是心;其实他只要见到她,他就打从心动到了性。“那
又有什么分别?”他涎着笑脸,说。
    烛光一晃,忽地一跳,影子像一条金色的蛇。
    剑影就在烛影一闪时一亮而没。
    严笑花桃花一样的脸,神色下变,只是带了七分俏杀、三分惊丽。
    她的手摆在桌上。
    五只纤秀如葱的手指张开。
    她一剑就剁掉自己一只手指。
    尾指。
    “陆大人,”然后她说,“三天后,你只能要我,等龚侠怀出来的那一夭,我才是你的
人。我决不反悔,你最好、最好也不要食言。”
    她说的话和出的剑和砍掉的手指,都是一发不能收的。

2.我的失意是你的
    严笑花掩住自己那包扎好的伤指,回到在“万宝阁”里一个属于她的房子里。
    这房子是陆倔武送给她的,就叫“掬卉院”。
    她坚不要陆俪武送她,陆倔武就不敢相送。
    看着她断指冒出来的血,陆倔武觉得自己的心头也淌血;那些血防佛就是他流的,每一
滴都和着英烈的味道。
    他再也不敢违逆严笑花的话。
    严笑花就和三妹姐回到房子里。
    然后她平静的要二妹旭离开。
    她只要剩下自己,这样,仿佛跟龚侠怀就离得比较近。
    龚侠怀被捕的消息一旦传来,她第二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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