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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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重山那一推本来在盛怒中出手,也尽可收了六成力,怎奈他力大如牛,而且没料
到徐鹤龄步桩如此不济,这一推之下,心中倒有三分歉意,但徐虚怀这指名道姓的一喝,
登时旧恨新仇,全涌上心头。
原来当日牛重山曾数次为徐虚怀所败,他对徐虚怀的武功总和算服气,但师兄弟之
间发言既多,颇有为他不忿之意,他听多了,也心里有气,而今徐虚怀这一喝,便压根
儿不把他给放在眼里了,牛重山的脾气跟他老爸牛耕田,脾气性子像了八分,当下虎吼
一声道:
“好,不怕,不怕便来试试看。”
一面恨得牙嘶嘶地,忽闻“啪啪”连声,原来身上所罩的锦初、竟给他运起气功之
下,生生涨破,他的身子,也全身肌肉绷紧,比平时还壮大半倍!
徐虚怀知道此人一身牛力,在未进青城练武前,早跟他“天狮镖局”的老爹得“老
牛犁沟功”,不是可以小觑了的,当下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这时他们闹得席翻桌倒的,夹杂着伸长脖子来看热闹的妓女之惊叫声。隔壁酣呼畅
喝的那桌人,也静了片刻,有一人大骂了一句:“哪个娘没生屁眼的家伙,吵什么吵!”
牛重山和徐虚怀一听,脸色俱变了一变。但两人在对峙中,各一手按剑、谁也没有
先动。
关贫贱一个箭步抢过去,情急地道:“大师兄,徐大哥,请一言:大家都是同一派
的人,在外尚未好好对敌过,便同室操戈,却是何苦?”
牛重山沉声道:“没你的事,滚开一边。”他向来寡言,但每句话都说得重。
徐虚怀曾败在关贫贱之手,知道这小子很不好惹,但念及他也是四师叔门下,一旦
斗将起来,定必打这边的碴,所以言下就越发不肯示弱,叱道:“你少管闲事!”
滕起义伸手揪住关贫贱背后衣领,要将他抓回来,寿英叱喝道:“大师兄,打,打
呀!好让他们徐家知道牛家的厉害!”
牛重山一听,呼吸登时沉重了起来,这一战关系到师门与家门二者的荣辱,徐虚怀
也青了脸色,他脸色转青时,煞气极重,连牛重山心里也为之一震。
关贫贱实不愿见二人相斗,便大叫道:“牛师兄,徐大哥,使不得,同门相残,叫
人笑话啦——”
忽听轰隆一声,那屏风隔间竟被推倒,有几人大步抢出,一面粗声喝骂道:“什么
牛哥鼠弟的,竟敢打扰大爷们寻欢作乐的雅兴,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一下子,牛重山和徐虚怀一齐霍然回头,只见三个锦衣公子,衫服轻新,还有几
个大汉相拥了进来。
只听在边的左眉高右眉低的青年一眉高一眉低地漫声道:“哦——嘿嘿,看来是要
真打起来了也,喂,咱们先看看这对活宝儿闹些什么虚玄好不好?”
这人是对跟他并立的二人说话,那二人点头示意,并未作声。
牛重山可光火了,喝道:“何方小子!竟敢在这儿胡言妄语?!”
那人倒是一笑,旋即打了个酒嗝,反唇相讥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看你像头大水
牛,莫不是那叫作牛哥猪哥的就是你?”
牛重山拙于言辞,一时矫舌不下,但徐虚怀却以口舌之利称著师兄弟间,即道:
“这位兄台,我想买个枕头。”
那人一呆,要是徐虚怀骂他个七荤八素,他都不觉惊诧,倒是给徐虚怀这么一说,
有点摸不着头脑,奇道:“枕头?”
徐虚怀淡谈地点点头,好整以暇。
那人莫名其妙,往他旁边两人看了看,两人中一人摊摊手,一人微笑不语,那一只
眼眉高一只眼眉低的大汉只得问道:“什么枕头?”
徐虚怀笑了笑,这时大厅上都静了下来,只听徐虚怀的声音道:“我要买绣花的枕
头,就像你这种一模一样。”
这顷刻间静了半晌,然后是一阵爆笑,如煎沸的油锅放进了肉般炸了起来,除了围
观者的忍俊不住,青城派的师兄弟们笑得最大声也最夸张,牛重山见徐虚怀为他出了口
气,对他的恶感顿消,笑得越发大声,就像打雷一般。
那青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紧了牙龈,握紧了拳头,全身气得发抖,只听他咬
牙切齿地在别人哄笑声中道:“我不把你打到趴在地上叫妈妈,就誓不为人!”
徐虚怀还未答话,徐鹤龄的嘴可便提快利,笑截道:“你本来不就是人,你是绣花
枕头。”
那青年一步就跨前去,中间那穿红衫的青年人忽一仰手,搭住了他的膊头,叫道:
“三弟。”那人也不怎么高大,但自有一股气势,那青年强自忍住,但另一边那个人中
有痣的汉子,已按捺不住,虎地跳了出去,冷森森地问道:“谁说的?”
大家笑声一时为之遏住。
这汉子脸色煞气密布,他的手已按在雕花刀柄上。是用左手按刀的,他又问了一声:
“是谁说的?”
侠少
五 燕子居风波
这人杀气十分之大,他按刀说话,场中一时为之沉寂,人人都向青城派这边望来,
而青城派师兄弟都想答应,却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气氛逼死在那儿,关贫贱忽然想起那七个字:“看竹何须问主人,”便豁然而
开了,一步踏出去,诚挚地道:“话是我们说的”正想开解几句并致歉意,遽听刀
风波空,那人的朴子刀,已迎头斩至!
关贫贱断未料到对方会忽施杀手。——自己跟对方并无深仇大恨,对方一刀砍下来,
竟是要取人性命的必杀之法。
关贫贱一愕。青城派众人不料到对方一出于便是杀着,都不及出手相救。关贫贱人
虽震愕,意由心生,心有避意,身形便已动了。
“砰”地一声,跟着是“哗啦啦!喀登喀可”等杂响,那原已翻倒的桌子,被一劈
两爿。
见关贫贱早已闪过一旁。众人才舒了一口气,那人狂吼一声,回身又一刀劈去。
这次青城派有的人怎能容让这人造次,牛重山“刷”地抽剑,那眼眉高低的青年
“嗖”地抢了出去,想截关贫贱的后路,但徐鹤龄眼快,“睁”地拔剑拦住。
那红衫青年不慌不忙,喊了一声,“老二,小心背后!”
牛重山本来想绕过去前面替小师弟挡架的,但听人那么一喊,自己岂不变成了背后
偷袭,自己并无此意啊!就这一呆之间,那“二师弟”已狂吼回刀,一刀向牛重山那牯
牛般的身体横扫过来!
这一刀简直是拼命杀法,连牛重山这等杀性特强,好斗的人也为之心寒,但他毕竟
是青城派的好手,沉剑一拦,一招“拦山截水”,出手稳实至极!
“呛”一声,刀剑相交,两人震得虎口发疼,各回刀剑,退开三步,重新枯量对方。
那边双眉不平的青年,手拿金鞭,跟徐鹤龄已斗了起来,打了个十七八招,不分胜
负,那红衫青年始终在观战,并未动手。
牛重山跟那人中有痔的青年,久久交手一招,兵器相接,立刻身退,对峙再战。双
眉高低的青年跟徐鹤龄则死缠烂打,打得砰砰砰砰,好不灿烂,两人头上身上衫上,因
在地上翻翻滚滚,沾了不少菜肴,两人只顾得拼命,都无及抹拭。
围观者的嫖客和妓女,自然对徐鹤龄这一边大感兴趣。但青城派和红衣衫人的注意
力,却都在牛重山战团这边,因为看来这两人一招一式,一发即收,其实是最危险的高
手相博,两人不但衣衫尽为大汗所湿,而且一旦招架不住一招半式,立刻就要身首异处。
寿英见对方虽然人多,但后面一群大汉,乃空心老倌、却边看边往后退缩,生怕牵
涉进去。如此说来、明明是自己这方人多势众,既然如此,何不占个便宜?看来这班家
伙必是什么恶少剧盗,自己若能领功,说不定能引起武林前辈的注意,予以提携未定?
当下心意已决,悄悄地拔剑,就在掩至那使大刀的青年背后去扎他一剑。关贫贱见着,
心里大急,一把拖住他衣袖道:
“三师兄,怎可如此!”
寿英立时变了脸,骂道:“你作死是不是!别人砍了你,你还当他作娘亲哪?你看
不见牛师兄殆吗?想吃碗面翻碗底是不是?”
关贫贱一听这连珠炮般的问话,哪里禁受得起,呆了一呆,寿英发力一扯,就扯开
了关贫贱的手,正准备一剑刺去,忽闻“忽勒勒”一阵急风,头上一暗,他仰头一望,
只见红衫人已到了头顶,此惊非同小可,忙一剑挑上,红衫人一伸手,竟以手抓住剑身,
寿英心慌意乱,一失手剑便被他夺了过来。
红衫人安然落地,叱道:“怎可暗算伤人!”
寿英跄跄踉踉退出几步,关贫贱怕三师兄有险,连忙扶住,寿英的脸子可丢大了,
脸上发烧,便反手“啪”地掴了关贫贱一掌,戳指骂道:“一天都是你,害我失神,窝
里反的家伙!”
关贫贱着了一巴掌,脸上热辣辣地发烧。众人本全神贯注于场中四人搏斗,忽见红
衫人蓦然出手,寿英弃剑暴退,关贫贱挨了一巴掌,都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
那人中有痣的青年,这才发觉有人自背后偷袭,回首向寿英瞪了一眼,尽是凶狠之
色,寿英心里打了一个突。有痣青年大吼一声:挥刀就上,这时红衫人和徐虚怀都不约
而同地喝了一声:
“住手!”
两人因同时,都有些错愕,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都想待对方先开口,于是顿了一下,
徐虚怀道:“阁下可是‘长春剑派’的什么人?”
那红衫人抱拳笑道:“若在下没有看错,兄台神风英朗,必然是‘青城派’首徒名
侠徐虚怀徐兄了。”
徐虚怀见这人居然识得他,心底里好生高兴,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徐虚
怀于是也还了一揖,间:“阁下是”
那红衫人点点头笑道:“我是‘长春派’第三代弟子”
徐虚怀倒抽了一口凉气,截道:“便是外号人称‘红辣椒干’劫飞劫?”徐虚怀为
表示他对江湖上一般人名,也十分熟悉,便抢着道。
红衫人道:“正是在下。”
众人闯江湖未深,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徐虚怀更是得意,张手一引,故作豪态说
道:“他们都是我师弟。”
红衫人一一向他们抱拳为礼。众人只得勉强还礼,牛重山重重哼了一声,显然十分
不情愿,“长春派”在武林中的名望,并不在“青城派”之上,众人不知徐虚怀因何对
这红衫人这般尊敬,更不了解为何这劫飞劫外号“红辣椒”三字后,又加一“干”字,
诘屈聱牙,甚为难听。
原来这劫飞劫的“长春派”,在武林中地位虽不如“青城派”,但这劫飞劫的武功,
却很不弱。他曾三度下山,争取“武学功术院”之“侠少”名头而不得,但也确在江湖
上闯了一翻声名出来,所以徐虚怀识得。他的外号之所以叫“红辣椒”,是因为他的人
出名的难惹,出手狠辣,是以名之。至于为什么多加一个“干”字,乃是因为当年女侠
“红辣椒”郑佩佩太出名之故,为识别起见,所以多加一“干”字。
劫飞劫笑着引介那人中有痣的大汉道:“这位是岱宗刀派高手秦焉横,”又向那眉
毛高低不平的青年介绍道:“这是华山派掌门之子:饶月半。”
众人一听,甚是震愕,原以为这三人是无赖之徒,却不料竟是岱宗和华山的门人。
这两派是名门正派,单论华山,名声要比青城还大得多了。
只听劫飞劫笑道:“这位秦焉横,刀法犀利,在武林中有‘横刀睥睨”之称。饶老
弟更了不起,他的‘咤叱鞭’,更是得华山精传。”
饶月半见劫飞劫夸大,有些不好意思,也道:“他是我们的老大。我们三人早已结
义为兄弟,我是老三,”并指着那人中有痣的秦焉横道:“他是老二。”
秦焉横横了青城派的师兄弟一上,才道:“我们三人,又称为‘横贯三侠’。”他
顿了顿,反问:“诸位怎么称呼?”
这下人家可是有名有姓的,自己总不能连个字号都没有啊!青城派诸人稍稍迟疑了
一下,牛重山首先按捺不住,干咳一声道:“我姓牛,牛重山”
寿英最是机灵,目光一转,随即接道:“牛师哥是‘天狮镖局’‘吼天狮王’的令
郎,外号‘天牛剑客’。武功,嘿嘿,可高强得很
遂而又向徐氏兄弟嘻嘻地介绍道,“这徐虚怀徐大哥,人称‘末天骄剑客’,这位
徐二哥嘛——”他本来想想一个“无敌一剑”但随心一想,这“无敌一剑”的名头,冠
在自己身上,岂不更好,给那瘦小子拿了,实在心有不甘,当下有些期艾,道:“徐二
哥嘛,他他一江湖人称,人称‘一剑”
徐鹤龄见寿英说不出来,自是大急,徐虚怀也有急才,即按道:“咳,这个,我弟
弟绰号‘一剑定江山’这位寿师弟人称‘扭计潘安’”
徐虚怀这么一说,名字虽不坏,但总没提到自己的武功多了不起,寿英心里有些不
悦,但又不敢当面发作,只听徐虚怀又道:“那是盖胜豪师兄,外号‘九死一生’;”
徐虚怀这般一说,众人为之怔住,怎么有”九死一生”的外号?徐虚怀自己也怔了
一怔,正无法自圆其说;他本随口说来,而“九死一生”只是盖胜豪最擅长的一种拳法
而已。
这时,他弟弟机警不下于他,立即截道:“这九死一生,便是武林中人,认为同盖
兄交手,只有‘九死一生’的份儿”
劫飞劫等人这才明白,青城派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饶月半看看关贫贱和滕起义两人,道:“这两位是”
滕起义知道自己乃是家仆之子,绝不可能与徐氏兄弟等并列,但又要面子,故道:
“我是徐公子的书童,常得徐公子教导,江湖上给了我个名号,叫‘春天剑客’”。
这一来也等于捧了徐氏兄弟一下,并且也自高身份,徐氏兄弟听得心里高兴,徐鹤
龄道:“对对对,他虽是我们的奴仆,我们待他,始终如兄弟一般,他在湘西一带,可
大是有名。”
劫飞劫听着暗自心惊,原来他们以为对方只是一样无赖之徒,在武林中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