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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女儿楼之石榴红-第52部分

小说: 女儿楼之石榴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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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太傻,还是胸有成竹?梅六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操这个心,毕竟那少年自己都不担忧。从树上跳下,她决定找个地方洗漱一下,让头脑清醒清醒,然后再来看热闹,想必那个时候十丫头他们也该到了。
   归藏峰林木秀美,山泉处处,梅六没有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一处。水边已有几人,见到她,有和善的对她点头微笑,当然也有神情冷漠视而不见的。洗漱的功夫,先到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身周只剩林风水声环绕。
   清澈的水流从指缝间穿过,梅六往四周看了看,心想要找个什么东西装才好。这个念头方起便反应过来自己又在为那少年操心了,不由无奈苦笑,谁让那少年与十一郎长得一模一样呢。其实,就算她真带了水和食物去,又怎么可能送到他手中去?这边人多势众,各怀鬼胎,她是蠢了才会去冒那个头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只怕不仅帮不了人,还会把自己给陷进去。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伺机而动了。
   想明白这点,她不再耽搁,又对着水理了理头发衣襟,顺手掐了两朵翠蓝色并蒂野花簪在鬓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这才起身回转。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山顶空地上挤满了人,不像昨日那样只站着几个头领样的人,有几个人在崖边忙碌地弄着什么。环视一周,并没看见纪十等人,也不知他们还会不会来。从围观的人那里梅六得知,崖边那几个人是在弄渡过山涧的东西。原来那些参与围剿帝皇蛊少年的几个首领经过商量,答应在他们出手之前,并不阻止其他人向少年出手,尤其是为了报仇而来的受害者家属。前提当然是有本事飞越山涧了。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所谓的正道首领是想拿其他人试水,顺便消耗少年的精力,等他们出手时,胜算自然更大,似乎他们一点也不担心在这之前有人能够将少年拿下。然而就算明知他们的打算,仍然有很多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过多久,渡涧之物已经准备好,竟是一巨两人高的巨型弓弩。弩箭是乌黑的坚硬金属所铸,箭头尖锐有爪型倒钩,箭尾系着一根发丝粗的乌黑金属长索,长索另一端缠绕在崖边的一块巨石上。
   只听一声大喝,两人壮汉共同用力,额上青筋暴涨,弓弩被拉开。旁边之人迅速将箭装上,在嗡地一声巨响下,乌箭脱弩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射对面岩壁。团在地上的乌金丝迅速减少,最后嘣地下抽紧,直磨得巨岩上石粉簌簌落下。
   有人走上前试了试乌金丝的松紧,然后回头对着那几个为首之人点了点头。很显然,这条悬在山涧之上几乎看不清的乌金丝便是渡涧之物了。


                       第二十三章 (3)

   乌金细丝如发,凭之借力,需凌波微步之能,需善辨精微之目力;方能在跃于万丈深涧之上而不至踩空,到达对面后可借助悬垂的铁链攀援而上,在此过程中更需防少年攻击,又或弄断铁索,一个不小心便是跌落深渊尸骨无存的结局。能够过去者,无不是武功卓绝,胆大心细冷静沉着之辈。
   若在之前,隔涧仰望帝皇蛊少年时,任谁都无法将他与传说中的杀人狂魔联想在一起。然而当看到那个在上去前还一副睥睨天下绝世高手风范的中年男人甫一出手便被少年拧断脖子弃于一旁的时候,而少年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刚不过掸了掸身上的尘埃一般。空地上出现了瞬间的沉默,接着便群情汹涌,不少人破口大骂起来,显然少年的行为惹起了众怒。
   在上得柱顶之时,那中年男人曾跟少年交谈过几句,但因着距离远而高,加上山风极大,下面的人一点也没听见。可想如今就算他们骂破了喉咙,只要不提聚真气,上面的人定然也是听不见的。而谁又会为了骂人而动用真气呢,有这能力的人多少还是要顾忌着身份。于是,远远看过去,便只见一堆人比手划脚地跳着,嘴不停地动,偏偏一点声音也没有,场面实在滑稽,少年忍不住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便似火上浇了瓢油,腾地一下惹起了万丈怒焰,连平素涵养极深的几个德高望重的领头人物都不由变了脸色。
  “吾只道他们是为所谓的帝皇蛊嫁祸于汝,以图渔人之利,不想尔区区一黄毛稚子竟如此丧心病狂,出手便致人于死地,草菅人命至此,当真可恨可恼之极!看吾今日便替天行道,以尔之血祭奠所有无辜丧亡于汝手中的亡魂!”
   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老道,少年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减,等他停下,才淡淡道:“你打不过我,走吧。”他的声音并没有少年应有的稚气,虽然清润如风,但却带着与面容不符的沧桑与透彻。因为他本不是少年。
   无论是眼前之人,还是旁边已无气息的男子,他们来的目的都是一样,不管嘴里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实际上都是为了那个让他重拾旧容,功力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的东西。他们趾高气扬也罢,痛斥愤怒也罢,他都不放在心上,他也并不想杀人,只要他们散发出的恶意与杀气没激怒体内那个怪物。
   可惜真话以及善意对于贪婪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劝阻的效果,老道显然以为对方是在刻意羞辱他,怒极而笑,连声说了几个好字,话音未落,人已欺近,出手便是杀招。
   对于这个结果男人并不感到意外,若是能这么轻易便听劝说离开,也不至于追到这里。杀气再次激起胸中平复下去不久的戾气,他不再迟疑地出手,手法与杀之前的那个人毫无二致,咔嚓一声,前一刻还能跳脚斥骂的人转眼便生机尽失,软软倒在地上,未闭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男人低头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将尸体留在柱顶,如果有人来收尸,他自然不会拦着。
   当尸体的数目增加到五的时候,一直叫嚣不停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许多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过去的几人,不说纵横武林难逢敌手,但却是谁都不愿招惹的狠辣角色,如今却无一人能在男人手中走上一招,这个事实让所有人开始真正意识到此次事情的棘手。
   对手的强大远超过预料,一时之间无人再莽撞上去挑战。那几个领头人对视一眼,吩咐人看好连接两崖的乌金细丝,若对面石柱上的男人一有渡涧意图便立即用乌金刀斩断细丝,而后便齐齐离开,显然是去商量对策了。
   大约是与尸体站在一起的感觉并不太好,男人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便转身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原本静得只剩下山风呼啸松涛阵阵的山顶仿佛被解了禁制,大松了口气的人们开始低声交谈,再不复初时的狂妄喧嚣,有的人甚至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这时,一个杏黄衫儿月白裙子的女子出现在绷直的乌金丝旁。让所有人注意到她的并不是她清丽中带着些许难言妩媚的长相,当然更不会是她鬓角在风中如蝴蝶翅膀般瑟瑟颤抖的蓝紫色花朵,而是她背上背着的一个细腰小竹背篓。背篓上用织绵毯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让人不由好奇里面装着什么。
  “我家的乖囡囡。”面对守卫的疑问,女子毫不隐瞒地娇笑道,而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纵身跃上乌金丝,衣裙飘飘地往石柱走去。
   带着孩子去找那杀人狂魔?是丈夫被杀来报仇,还是来寻负心人,还是所有人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而始作俑者梅六却丝毫不觉,眨眼间便渡过了天堑,迅速往柱顶攀去。
   一上到柱顶,最先入目的便是排成一列躺在地上的五具尸体,接着是让人胸中一敞的开阔视野,最后才是那远远坐在另一面石柱边缘的白衣男子。
   感觉到有人到来,男人并没回头,因为没有杀机或者恶意传递过来,显然此次上来的人是无害的,至少暂时是,直到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自是对方刻意发出,以示无偷袭之意。
   倒是比前几个人聪明。他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回头看去,却在见到来人时,怔忡了下。这丝异样一闪即逝,让人来不及捕捉。
  “喏,给你的。”梅六将背上背篓取下,掀去上面的锦毯,往他面前一放,淡淡道。然后后退数步,曲腿坐下,手环抱双膝静静看着他。
   背篓里装着两个水袋,然后是一摞大饼,一包卤肉,一包烧鸡,一包肉干,还有数包糕点包子,因为用锦毯封得严密,所以没泄露出气味来。当然,梅六是不可能让那些人掀开来检查的。在看到那在武林中颇负名气的老道同样一招未过便丧命在他手中之后,她便确定短时间内没人能威胁到此人,于是下了山去准备这些东西,顺便填饱自己的肚子。


                       第二十三章 (4)
   他伸手拿起水袋,喝了两口水,食物没有动。
  “你就不怕水里有毒?”见过他杀人时的干脆利落,此时再见他毫不犹豫地饮用她带上来的水,梅六有些吃惊,忍不住问。多少不是该对人防备着些么?
  “嗯。”他将水袋塞好拿在手中,又转回身如开始那般看着远方。
   隔着稀薄的云气可以看到下面葱翠绵密的林原,间中夹杂着春末夏初时节盛放的山花,绚丽得如同织锦绿毯一般。再远处是一块接一块的水田,插着嫩生生的秧苗,间中反射着粼粼的波光,透出一股水灵之气。田地间,还有更远处,是绿树掩映青砖黑瓦的房舍城镇,人烟处处。极目天尽处,一条起伏绵延的暗色山线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天高云阔,人世间的一切争执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为什么?”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梅六心口微跳,紧接着追问。
  “你说是王十一的故人,又怎会不识得这张脸。”他头也不回地道,语气淡漠。
   梅六呼吸一窒,心里莫名恐慌起来,好一会儿地讷讷地道:“你”
  “我是王十一。”他接话的速度与他杀人的速度一样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梅六不自觉坐直了身体,愣愣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因为子万的话,她之前虽然没确定,但心里多少都有了些准备,却不想此时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
  “你怎会成帝皇蛊?”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心里有被背叛的难受,也许是该怒声质问那日他为何对她出手,为何不告而别,问是不是自己不来寻找,他便永远都不再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对着眼前的人,她怎么也做不出大声呵斥的事,甚至连怨忿也显得那么浅淡,只因他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会寸步不离跟着她保护她的十一郎,甚至与初重逢时那个温和亲切的十一郎也不一样,他像是另外一个人。
   十一郎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无意识地抬起手按在左胸口,看着远处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
   是怎么变成怪物的?那日他将她体内的怪虫引出并运功吸噬后,一直浑浑噩噩的神智便慢慢开始恢复,但是记忆却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只知道自己应该是住在一个结满红色石榴果的地方,还有要找到六儿。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这样,每天漫无目的地走着,寻找着,饿了就找东西吃,累了就找地方睡,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刚离开诌县的时候,那些能隐身的人想杀他,他便将他们都杀了,一个也没放过。
   后来他身上开始发痒,脸上也是,不停地脱皮,人也总是困乏,于是就找了个没什么人到的山洞狠狠睡了一觉。究竟睡了多久,他不清楚,只知道醒来时抖落一地皮屑,山野间也已经开始冒出嫩嫩的草芽,而他记起了一切,甚至连面容亦恢复成了十三年前被毁前的样子。
   他记起了一切。从在越者渡石榴林里遭遇暗算,到被喂药物,以至后来与梅六一起所发生的事,他全都记起来了。但是他没有欢喜,也并不觉得愤怒,就仿佛那是别人的事,与他并不相关一般。然后,他不再找六儿,也没回越者渡,只是顺应本能不停地找到吸引他的虫子,然后将其力量化为己有。
   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像人的。只有在吞噬过蛊虫,心满意足地缓过神来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个怪物。一个没有感情,却对危险与杀意有着敏锐直觉并会产生本能反扑的怪物。
   他们说他是杀人魔头并没有错,不过他只杀以体养蛊之人,还有便是想夺他命之人。他当然不会在意世人怎么看他,甚至明知这次是个陷阱,仍然来了。被困于此,他丝毫不觉得恐惧,愤恨,自然更没有后悔,那些情绪他很久都没有了。
   他将那几个月发生的事又想了一遍,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的一生似的,却又不免跟着主角沉陷进去,于是忘记了梅六的问题,等突然醒悟回过头看到她仍坐在原地,不由有些惊讶。
  “你还没走?”
   梅六以为他在想怎么回答自己,没想到等了半天却等到这么一句话,本来有些恍惚的神思瞬间凝定,一股火倏地从心里窜了起来。
  “你什么都记得吧。”她忘记了他拧断别人脖子时的迅捷利落,欺身上前,手指张了又收,好容易忍着才没去抓他的衣领将他从柱边拖进来,然而出口的话却是陈述语气,显是肯定了他并没有遗忘两人相处的那一段经历。
  “嗯。”十一郎看着她怒焰燃烧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承认。
   看到他这样理所当然,却又没有丝毫愧色,梅六几乎要咬碎银牙,好容易才扯出个难看的笑容,语气阴森地道:“那你现在是要始乱终弃!”这样的话放在平时她是肯定不会说的,就算说也定然是要千娇百媚地道出,以免让自己像个怨妇,当然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跟讨债似的。可见实在是气急了,什么都顾不得。
   始乱终弃?十一郎眼里再次浮起迷茫。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始乱终弃,也知道按世俗礼教来说自己要过她身子,便该娶她为妻,可是他又觉得那些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不娶你。”他想了想,认真地道,顿了下,无视她失去血色的脸,补充道:“你身上的雌蛊已被我取出,我们就没关系了。”他并不笨,过了这么久,早已明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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