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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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希望用不上这些。”苏海陵叹了口气,不等她说话就继续道,“放心,你说的我明白,我的手没这么软。”
“那就好。”蓝沁霜站起身举步向亭外走去,一边道,“我先回府,记得派人给我送葡萄来!”
苏海陵颇有些哭笑不得,走到小院门口,随手叫来一个侍卫吩咐道“把从南楚运来的那些玉葡萄留下几串,另外全到蓝元帅府里去。”
那侍卫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不敢多问,依言到仓库搬葡萄去了。
苏海陵回到小亭里,仔细思考着计划中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慕容紫和昊月已经先一步去了京城,自然会安排好一切的。军队死忠晋王的嫡系是不用想了,中立的镇远军旧部想起云墨,她不禁使劲摇了摇头。
自从白莹玉带去她的回答后,那位“大姐”始终没有露面,也没有回答,甚至连云墨也不见人,让她很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不能控制在手里,这样的一股力量始终是个威胁。
但是,凤后这个条件却是她不能答应的,不止是为了木清尘,凤后对于后宫甚至朝政有多大的影响力她清楚得很,这个位置绝对不能成为某一个派系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正思忖着,忽然间,墙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苏海陵也没在意,那墙外就是西京大街,平日里孩子们在街上追逐打闹,也经常丢个石子什么的。
然而,下一刻,一个人光明正大地从墙外跳了进来,左右看看,便笔直朝着小亭走过来。
苏海陵眨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云墨,刚刚还在想到他呢,可巧,人就来了。虽然来的方法有点儿不敢恭维
“怎么,看到我就这样的表情啊?”云墨咬着唇,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一簇火苗。
“云墨,现在是大白天。”苏海陵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鬼,白天不来,难道还非得等晚上不可?”云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苏海陵一声苦笑,只觉得头更疼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的意思是,现在是大白天,你完全可以从大门口敲门进来,没必要当着满街人的面翻墙。”
“我才不要!”云墨撇撇嘴,跑进凉亭里,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你那个总管,老是阴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银子似的,上次我来的时候还很是不客气呢。”
“我想也没对她多客气吧?”苏海陵无奈道。
“那当然!”云墨高傲地仰起头,得意道,“我看到她那样子就生气。”
“好了好了。”苏海陵摇了摇头,扯开话题,“你这次来,你大姐知不知道?”
闻言,云墨立即沉下了脸,手一捏,半块糕点顿时碎成粉末。
“怎么了?”苏海陵一怔道。
“大姐和你的交易我知道了。”云墨道。
“然后?”苏海陵微微皱了皱眉。
“我不答应!”云墨气呼呼地道,“我才不是什么礼物,被人送来送去的。”
“没人把你当成礼物。”苏海陵道。
她明白,那位大姐要她娶云墨为正君,的确是为了云墨着想的。
“我才不要嫁给你。”云墨挑了挑眉毛,一句话出口,似乎发现了不对,立即又加了一句,“就算要嫁,我也要等有一天你心甘情愿地娶我。”
“你跟你的大姐说不嫁,我想她也不会逼你。”苏海陵不禁笑了起来,心里也放松了些,若是能这么解决,也好
“我说了。”云墨 撇了撇嘴又看着她道,“不过大姐也说了,你要拿出能让她信服的诚意才行,不然谁知道将来你会不会鸟尽弓藏。”
“云墨,你很聪明,所以你应该看得清目前的局势。”苏海陵平静地道,“想我为镇远将军翻案,女皇是不能指望的,毕竟她不能自打嘴巴,就明明知是错了,也只能继续错下去。或许她早就知道将军是无辜的,只是不能说而已…若是说明她错杀了无辜,那她岂不是成了昏君?至于安王和晋王,一个外貌忠厚内藏心机,一个阴狠毒辣不计后果,只是为了镇远军的而已,绝不会真正做翻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的。你想想,当初此案从案发到抄折,经历了多久?几乎是没有任何阻碍,就判了满门朱斩,甚至没有等到秋后就直接处刑了。若不是因为其中另有蹊跷,怎么会如此草率地了断了一个戍边的大将军?事到,又有谁敢真正把这段公案翻出来重审。”
云墨咬了咬下唇,默然无语。
“除了我,你们已经无人呆选。”苏海陵道。
“你”良久,云墨才道,“你真的能翻案?你就不怕将其中掩盖的秘密公布于众?”
“我能。”苏海陵的声音不响,但却丝毫没有犹豫。
“如果那是对大雍皇室不利的东西呢?甚至是能影响到大雍稳定的东西呢?”云墨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那又怎么样?”苏海陵淡淡地笑了起来,皇室?大雍?她要天下,可天下却不等同于大雍。
“那又怎么样?”云墨愣愣地重复了一遍,瞪着她道,“如果大雍因此分崩离析怎么办?如果引起三国大战怎么办?”
“不破不立。”苏海陵的神色分毫不变,只淡然道,“真要变成了那般局面大不了,重建一个大雍便是,我苏海陵的大雍。”
“你你是疯子”云墨呆呆地道。
“也许吧。”苏海陵一笑。
“我会尽力说服我大姐。”云墨一跺脚,丢下一句话,依然像来时一样,完全不顾及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直接翻墙出去。
苏海陵轻轻一叹,无论如何,西京的事暂时也安排妥当了,真正的战局在京城。
第三卷 第 25 章
清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北门悄悄地出了西京。
除了木清尘和司徒夜,苏海陵只带上了木心和一个叫孟如烟的侍卫充当车夫。
不过,马车从外面看虽然简单,但里面的摆设却绝不进酸,无论保暖还是通风都是极好的,而且空间也宽敞,四个人坐在里面也不觉得挤。
由于前一天晚上下了点零星小雪,官道上微微结起了一层薄冰,孟如烟也不敢把马车赶得太快,就这么不急不缓地往北而去。
这条路正是当年苏海陵和昊月逃出京城时走过的,如今也依然循着旧路返回,只是心情却已是天差地?了。
因为顾忌着木清尘的身体,而且也要等蓝沁霜进京,苏海陵并不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等进入京城地界时,差不多整个冬天也快过去了。
沿途倒是出奇地平静,别说是杀手刺客了,就连剪径的毛贼都没遇上一个,行程又慢,倒让司徒夜抱怨了几次无聊。
“庄主。”孟如烟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若是紧赶一阵,今天日落前我们就可以进入京城了,如今这样的速度,恐怕到达时城门已经关了。”
“不用着急。”苏海陵看看身边一脸倦色的木清尘,想了想道,“我记得往前不远处有座农庄,我们却那时借宿一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入城不迟。”
“是。”孟如烟答应了一声,一鞭子抽在马股上。
“京城边上的农庄,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家吧?”木清尘突然懒洋洋地道。
“据我所知,那时原来是秦相大人的产业,如今应该不会卖给别人吧。”司徒夜懒洋洋地道。
“我们只是去借宿一晚,管他是什么人的产业。”苏海陵淡然道。
“是吗?”木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说是农庄,其实也包括了以山庄为中心的一大片土地,周围零零散散地居住着许多租山庄的田地过活的佃户。
孟如烟跳下马车,上前敲响了紧闭的庄门。
苏海陵也跟下来,抬头望去,只见牌匾上藏玉山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尽显气势,一看落款,果然是秦相亲笔。
藏玉她记得当初苏雪陵极力想让她娶的男子,不就是秦相的孙子,秦玉轩?
“吱呀”一声, 庄门打开了一丝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微颤颤地探出头来,“谁啊?”
“老人家,我们是赶路人,因为城门已闭,所以想借宿一宿。”孟如烟尽量让自己的脸色温和起来,可惜她是杨纨调教出来的得力手下,怎么看 温柔搭不上边。
“我说什么?”老妪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一只手放到耳机边,大声问道。
苏海陵微笑着走上前,打了几个手势,一边道,“老人家,我们想在贵庄借宿一宿,不知方便否?”
“啊,借宿啊,进来进来。”老妪点点头,慢慢地将大门打开,唠唠叨叨地道,“这人哪,年纪大了,耳朵就不好使了。车里的是内眷吧?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门在外呢,快进来喝口热茶暖和暖和,幸好灶下的火还没熄,老婆子让他们再去做点儿热食来。”
“谢谢老人家。”苏海陵从车上扶下木清尘,司徒夜和木心也跟着跳下来,孟如烟自把马车拉到院里,并将马角解开,跟着一个小厮带去马厩。
“乡下地方简陋,小姐莫要嫌弃。”老妪说着,带他们来到西厢,“这儿四间客房都可以使用,只是庄中亦有男眷,小姐切莫踏入后院。”
“在下理会得,婆婆请放心。”苏海陵含笑答应。
“老婆子去吩咐小子们送些饭菜来。”老妪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出院门。
“这么大的庄子,又是相府田产,怎么让这么个老人家管家?”孟如烟皱眉道。
“老人家?”司徒夜翻了个白眼道,“这位容婆婆年轻时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听说是有一次失手被追杀,刚好秦相路过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才留在了这里管家。”
“你见过她?”苏海陵道。
“有十几年了吧,那时我还那么小,她不会认识的。”司徒夜耸了耸肩。
“真是有不可貌相啊。”苏海陵摇了摇头,“我都没看出她会武功。”
“容婆婆可是大次,最厉害的本事就是掩藏气息了。”司徒夜道。
“好了,别傻站在这儿吹风了,进屋吧。”木清尘插口道。
客房中并没有什么摆设,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床单被褥也干干净净,散发出一股桅子花的清香。
没一会儿工夫,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各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放下几大碗简单的蔬菜,一整只炖鸡,还有一锅热腾腾的米饭。
“婆婆说了,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请几位小姐公子们原谅。”一个少年脆生生地道,“不过这蔬菜都是刚从地里拔的,鸡也是自家养的,一般王公贵族家里吃的还不如这个新鲜呢!”
看他天真烂漫的模样,苏海陵也不禁笑了起来,道了谢,随手取了一盒漂亮的糖果给他们。
两个少年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这庄子倒是没有一般贵族府邸的规矩。”司徒夜一边说着,一边撕下一只鸡腿就啃,“我都快饿死了嘶好烫。”
“又没人跟你抢。”苏海陵摇了摇头,先盛了一碗香浓的鸡汤给木清尘,又招呼孟如烟和木心一起坐下吃。
果然,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菜肴,但却比一般买来的更鲜美,连没什么胃口的木清尘也比平时多吃了些。
让小厮过来收拾了碗筷,擦了把脸,几人也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毕竟就算坐在马车里,一天颠簸下来也够受的,这个世界可没有水泥马路和橡胶轮胎。
“你不睡?”木清尘上了床才发现苏海陵似乎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
“你先睡,我还不困。”苏海陵笑笑道,“我去院子里吹吹风,想些事情。”
“早点回来。”木清尘也不管也,拉起被子一蒙,自顾睡了。
苏海陵轻轻地开门出去。
这日正是初一,天空中没有月亮,一片黑漆漆的。
四处无人,苏海陵也不用顾忌什么,一纵身上了最高的一处屋顶,在马斜面的瓦片上枕着自己的双手躺下来。
明日,就回到京城了。
那些老臣之中,一些腐朽不化的老古董,只要她能控制局势,以圣皇血脉的身份,估计她们都不会反对,大不了以后有了人再慢慢替换不迟。剩下的那些精明能干的,都早早地下了注,不过掌控了军队,量她们也没几个有胆子出来,然而那个百官之首的秦相,却是女皇苏雪陵的心腹。
秦相为相多年,门生子弟遍布朝野,势力根深蒂固,无论是想要除掉她还是拉拢她,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喂,你是什么人?在屋顶上做什么?”正在她沉思间,下面却传来一个喝问声。
苏海陵一怔,坐起身来,向下望去,只见对面的回廊中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一身简单的浅蓝长袍,泼墨似的长发只是用一根玉簪挽起,那张湿润如玉的脸庞却是她熟悉的秦玉轩,被秦相“藏”在山庄里的那块美玉。
不过看他的样子,分明依然是未嫁之身?三年前他就到了出嫁的年龄了,怎么会蹉跎到这个时候?苏雪陵虽然想过用他放在自己身边做监视,但却被她回避了过去,也不见得因为这个,就不许他嫁人了吧!
“对了,容婆婆说今晚庄里有赶路之人借宿,就是你?”秦玉轩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如同一缕春风,让人听得很舒服。
苏海陵闻言倒是愣了愣,他不认得自己?
但很快的她就恍悟过来,三年前风荷轩夜宴,她一身宫装,弱质芊芊,秦玉轩又不敢仔细看她的相貌,不过也就看到一个模糊的印象罢了。而如今,三年的江湖洗礼早已让她气质大变,秦玉轩怎么也不会把现在这个沉稳犀利的女子和瑞卿公主联系起来的。
“我问你话呢。”秦玉轩见她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不由得也有些恼怒。
“啊,抱歉。”苏海陵一跃而下,深深施了一礼“只因公子眉宇间依稀有几分亡弟的影子,所以有些看呆了。”
一边说,她心里一边嘀咕着,反正到了两个世界,这辈子是见不了面了,说死了也不为过吧!只是秦玉轩年纪渐长,也的确是更神似苏漠了。
“无妨,那还是我引起小姐的伤感了。”秦玉轩微微一笑,还了一礼。
本来该是登徒女搭讪的话,但在那个女子说来,却极为自然,那双眼睛中清澈如水,一片坦然,让他不由自主地就信了她的话。
“不知公子是这府上的”苏海陵明知故问道。
“我姓秦,是这儿的主人。”秦玉轩浅笑颜,“我只是睡不着,出来吹吹风,倒是打扰小姐欣赏夜色了。”
苏海陵不禁笑了起来,今天是初一,连月亮都没有,哪来的夜色可赏?
“小姐可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