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逐笑来-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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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片白羽飘然而至,少女浑身的衣衫有些湿,薄薄的白纱贴合在手臂之上,更显得身形清瘦。
百里逐笑没有说话,径直在楚四歌面前坐下,将草芥剑搁在桌上,只要一伸手就能碰触到。她看得出,那家伙应该是等了很久,可是他不知道,她在茶馆周围等了几乎与他一样久的时间,直到约定的时刻到来。
“啊啊,很准时嘛。”楚四歌本想给她倒杯茶,手至半空忽而想起茶水已凉透,不觉有些无奈,像是怕被戳破秘密一般又将手收了回来。
“你等了很久?”丝毫不放过这一细微动作露出的破绽,百里逐笑盛气凌人地挑眉,“要是我不来呢?你就这么一直等下去?我知道魔物的时间有很多,却不知魔尊居然有如此多的闲功夫来等一个修仙之人……”
“你会来的。”并不理会她的挑衅,楚四歌微微一笑,语气肯定,“你一定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意识到这样的争辩毫无意义,她叹了口气,替自己倒了茶。水是凉的,暖不了手,她也就没有心思去喝,握着杯子在手中把玩,用指甲去抠杯壁上浅浅的裂缝——明明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已经不再与从前一般,但是面对着这样的对手,仍旧心里充满压抑。
或许只是因为跟前坐着的,是他罢。
“其实我有些意外。”一身窄瘦黑衣的男子又开口,半含讥诮,“本以为至少会等上一天的,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让我那么难堪。”
受不起这等称赞,百里逐笑默了片刻才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十年前那次从魔域走得急,忘了找你要回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勾玉。”她尽可能地装作若无其事,“我的‘不叛’勾玉,与你来说也没有什么用途,不若还给我好了。”
楚四歌怔了怔,将目光移开,冷了口气,“这等无用的东西,我自然会不带在身上,约莫是搁在哪里,又或者是转手赠了他人,眼下可是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她念念不忘的东西,他却记不得了;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他却转手赠了别人——普天之下没有哪种讽刺能比这个更叫她无言以对。她应约而来,不是为了自取其辱。
“哗——”百里逐笑扬起手,杯中冰凉的茶水尽数泼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他没有躲。以他的身手,躲开根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没有,他就那般坐在对面接下这杯茶。他的发湿透,贴合在额上。或许是为了减弱自己更加强大的魔息,十年后的他,重新带上了一弯封印力量的银箍。
那般狼狈的模样,那样看着她的目光,都像极了初见时算不得愉快的一幕。
只是……
“哗——”用一杯茶水回敬,楚四歌手腕转得飞快,未有半分犹疑。
百里逐笑也没有躲开——不是因为甘心受他这一泼,而是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对她做出这般无理举动,所以连想躲开时,连动作也迟钝了许多。
“你!混账楚四歌!”面颊上沾着不少茶叶,本来就有些微湿的衣衫变得更加贴合肌肤,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白衣少女拍案而起,顶着满脸茶水,整个人竟微微有了寒意。她抬手,狠狠揪住了楚四歌的衣领。
“‘混账’两个字是多余的,蠢女人。”毫无畏惧地回应,然而略微熟识的话语脱口而出后,他看着她,却陷入了沉默。
“‘蠢’字也是多余的!”纠紧手中的衣物,指尖却在不经意间碰触到男子胸口一处坚硬,百里逐笑皱着眉头顺势一捉,一块手感色泽绝不陌生的玉石变稳稳落在了她的掌心。看清楚他怀中藏匿之物后,她猛然间缩回手,气焰顿时就灭了三分,垂着眼低声问,“你不是说,无用的东西不会带在身上吗?那……这是什么……”
望着那流转着光泽的勾玉,他不说话。
她忽然很想哭。
为什么会这样呢?两个人……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心中反复问着这个问题,能够找寻到的、唯一的,却很模糊的答案:因为她是沉渊派未来的掌门人,而他,是野心滔天的魔尊。光和影,注定不能共存。
她深深吸了口气,决定斩断这最后一丝孽缘,“我走了。”
勾玉握在手心,冰凉。
“逐笑。”低沉一声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明的情愫,楚四歌慢慢起身,“能过来吗?”
他张开双臂。
☆、雾里看花【上】
百里逐笑立在原地,皱着眉疑惑问,“什么叫……过来?当我是小狗吗?”
然而看明白了他的动作,他的表情,她才明白过来那个男人所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迈不开来,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出卖了自己,令她无法忽视那个男人的邀请。
如果那可以算作邀请的话。
“我已经伸出手了,愿不愿意过来,是你的事。”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解释,男子微微勾起的嘴角昭然着自信,好像从面前少女的犹疑中已经能够判断出她将做出的决定。
百里逐笑当然记得这话。她甚至记得很多年前一同看萤火时,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也记得她伸出手去,楚四歌做出的决定。
于是几乎是跌撞着冲过去。
百里逐笑发誓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是就连对敌迎战伤痕累累时也从未有过的狼狈。
她拥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狠狠咬了一口。
楚四歌吃痛,嘴角微微一咧,抱着百里逐笑的手非但不松,反而紧了一紧,他眉眼间戾气极盛,侧脸埋头,亦在她的裸/露的肩头上落下一口。
比她还重。
比她还狠。
比她还猝不及防。
“楚四歌,你到底,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被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还击气得发疯,百里逐笑抬了声音连连推开他,“混账……东西……”
茶馆中茶客寥寥无几,此刻目光尽数落到了两人身上——撇开桌上兵刃不谈,两人你来我往的举动分明是情人之间床头吵床尾和,那些人指点了下议论了几句后也就不再注意这边,反正接下来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成家的夫妻双双把家还,没成家的从茶馆转战客栈,要个房间,该干嘛干嘛。
果不其然,那些凡人的目光根本没有引起魔尊大人的注意,他搁下茶钱,一手拿起桌上的细剑,另一手稍稍一用力,便将身形清瘦的少女整个儿扛在了肩上。
“喂,喂喂喂……”她正羞于楚四歌的做法,偷偷想去打量周围茶客们的目光,谁料也不知那魔物究竟是施展了什么步伐,顷刻间两人便已到了空旷的房间中。
“怜香惜玉我自然懂,不过……”楚四歌这才慢悠悠抬起眼睛,故意拉长了声音,“不过……你算是温香么?还是软玉?”
“难道不算吗?好歹我也是个女人诶!”
“喔?你是在说胸前有沟——壑——的那种女——人——么?”某人坏心眼地将某些重点词句拉得更长,异族的魔物似乎根本没有觉得百里逐笑的愠怒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反倒是发出更加戏谑的声音,“你这脾气,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现在这模样,怎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温香软玉?”
她炸毛,回嘴道,“你才又臭又硬!”
“呵,原来你是一直这么想的啊……嗯?真的是这样么?”男子云淡风轻转了身子,半含笑意,凑到几欲挥起拳头的少女面前,忽而欺身而下,危险的气息重重扑在百里逐笑的脸上,双颊恍惚间腾起的灼热感顿时煞去了她先前的不满和激动,本本分分收回手慢慢退到墙边。
房间内布置体面,她心下猜想此处是楚四歌这几日在尘世走动下榻的住处,虽然这家伙先前在流川走动随意惯了,但有时也会莫名讲究吃穿住行,这十年又坐上了魔尊的位置,谁知道会不会更加讲究这些身外之物。
也好,待在这里总比两人在街上结伴而行要好得多——仙魔约战日期临近,这个节骨眼上见面,根本不是明智的抉择。
百里逐笑此刻忽然觉得,自从应约去了茶馆见他,自己就已经走上一条布满荆棘之路,更不用说眼下混乱状况;可是她如果没有去,没有问到‘不叛’勾玉,或许会遗憾一生。
见她微微走神,楚四歌笑得更叫人捉摸不透,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扳过头顶,薄唇贴在她脖颈间他之前咬过的地方,慢慢濡湿着。现在的他,很是享受与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间,尽管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约多,他就越危险。
他楚四歌,一贯对做危险的事,乐此不疲。
再说百里逐笑,本是气不过被人压制,抬脚胡乱踢了几下,终是因为底气不足而放弃了挣扎——她自然明白楚四歌要做什么,而他要做的事,也正是她想的。
什么嘛……根本就像从前一样……那个混账。
明明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抛弃了她,明明要将她交给魔域众魔作为保住自己位置的筹码,向沉渊派下战书的是他,妄图染指流川的还是他……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刻骨铭心的背叛之痛常常令她窒息,可是当那个男人真真切切站在她的面前,好像原本坚定不移的一切都开始动摇了。
就像埋藏在灰烬中的火种,重新开始燃烧。
之前所说的“不会再相信他”,苍白无力的誓言,就在这烈焰之中消失不见。
“等一下,等,等一下!”猛然清醒,百里逐笑忽地发狠重重推开身上的男人,胸口遏制不住地起伏,“你和百鬼魅王她……”
“我知道你在意什么。”未等她说完,楚四歌便打断,“我没有娶她。”
被拆穿了心思难免不舒服,她扭过头去不经意间就低了声音,“我只当你会对我食言,没想到,你对别的女人也是这般不守承诺。”
“我之所以不遵守承诺,你难道不知道答案吗?”
百里逐笑怔了一怔,故意装傻道,“我怎会知晓你们魔王之间的事情。”
当真是爱极了这女人不坦诚的模样,楚四歌这般想着,牵制她的手不禁握得更紧,“你我久别重逢,莫说这些煞气氛的事情。百里逐笑,从现在起,忘了你的身份,你的责任,你,只许听从自己心的声音,就像你的心要你今日来赴约一样……”
她想她终于明白剑入鞘中,究竟是何种滋味了。云欺风曾对白逸之说起过,唯有楚四歌才是她的剑鞘,此刻的她,更加能够体会这种复杂的关系——无论自己如何强大,如何锋利,只要遇上这个男人,永远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嚣张。
与一柄利剑来说,般配的剑鞘,才是唯一的归宿。
百里逐笑踮起脚,狠狠吻住楚四歌的唇。
“我能相信你吗?”结束绵长的吻之后,她才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像是已经遗忘了很久。
“你不是一直都很相信我吗?你若不相信我,此刻,恐怕早已拔剑了罢?”他轻抚她的额发,只言其它,“十年前,我跟了你一路,看你喜(。。…提供下载)欢这个,纠结那个,自己将自己困在无间地狱里,迟迟寻不到办法脱身;如今你我再得重逢,你明明心念旧情,却问我这样的问题……你叫我,该如何回答你?”
她咬牙,手腕间只觉得他手力道更紧,浑身戾气也浓厚,像是强忍着极大的怒火。
可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根本就该是自己才对——十年前,是他抛弃了她,是他不要了她,怎的说得他倒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这些年她拼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坚强,变得更冷静,却不想无论变成怎样,那个令她改变的男人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楚四歌,你欠我太多了。”眼眶有些微红,百里逐笑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那股浪潮,无法压制,“你欠我蛊毒解药血提子的那份情,你欠我许诺过的彩礼,你甚至,你甚至还欠我一条命……你一直都在欠,从来也不记得还。我有些后悔当年在翟家村摸秋时许下的愿望了,那个混账到底是消失了,消失得彻底。”
她凝视着他的双眼。
楚四歌醒悟过来她当年对着浮灯许下了什么样的心愿:她希望他不要消失。
他没有消失,可是他存在的很不好,“你以为你没有欠我吗?”
百里逐笑讶然他会说出如此颠倒是非的话,正想辩驳些什么,却被楚四歌紧紧搂于怀中,分毫不许她动弹,黑衣男子声沉若水,“你也欠了我许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双颊已经羞得发烫,却还是借助身后的墙壁挺直了身板,她真是一点都不想在那个男人面前露出气短的模样来,故意冷了声音,“我在问你问题,先回答我——能不能,相信你?”
他微微笑,并不做回答,只捧住她的脸,又吻了下去。
☆、雾里看花【下】
如同浸没在温暖的泉水中一般,只是那暖泉的吞吐间的压迫感,几欲令她窒息。手指接触到他的皮肤,灼烫得可怕,轻轻摩挲,便足以将她化作水雾。
百里逐笑觉得自己疯了,居然浑浑噩噩间与沉渊大敌又行了那苟且之事。
她咬着下唇,倔强抬眼去看,那家伙脸上残留着细密的汗珠,正阖眼休憩,也不见往日聒噪毒舌,吃饱喝足后,倒像是只安分守己的家犬了。男子身上几道红痕甚是显眼,正是拜她所赐,看到这里,她心虚地又将目光移开。
“沉渊部署得怎么样了?”楚四歌忽然开口,不同于往昔云雨后的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