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身密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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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昕惊疑:“陵墓?谁的陵墓?”康瑞盈继续摇头:“不知道,只说墓里有件极其珍贵的东西,一旦出土将会震惊天下。”张昕继续追问:“是件什么东西?”
第九章(停职反省)
“玉玺。”康瑞盈垂下眼皮,仿佛羞愧于丈夫的所作所为,“秦始皇的玉玺。”
张昕笔尖在空中停了许久才落下去:“后来呢?他拿到了吗?”康瑞盈哽咽半晌,抖索不止的嘴唇里吐出另人懊丧的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张昕搁了笔,狐疑地看着对方:“那方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后又去了哪里?”提到回家,康瑞盈又嘤嘤哭起来,一时口不能言。方一鸣替他母亲做了回答:“我爸从3月出门到现在只给家打过一次电话,是我妈接的。从那以后就再没联系上他,想不到失踪8个月在这儿看到他了。”
想起丈夫在停尸台上的那副惨相,康瑞盈伏到儿子肩膀上放声痛哭。张昕也红了眼睛,他对眼前的孤儿寡母充满怜悯。收起小笔记本,张昕谨慎地问了句:“阿姨,为了这个案子早日真相大白,我们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所以”“人都死了,干吗还要再挨这一刀啊?”康瑞盈坚决不同意。没等张昕开口,方一鸣先对母亲做了劝服:“妈,那你就忍心我爸死得不明不白?”
康瑞盈含泪摇了很长时间的头,最后点了下去,张昕看得出,对方经历了一个艰难而痛苦的抉择过程。
送走方家母子,张昕持着签完字的手续单赶往法医鉴定中心,因为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半路上,他看到唐娟正用殡仪馆的车将那具半维半汉的尸体拉走,显然她不愿意做解剖。这个能够理解,国人自古以来都希望死者留个全尸,然后“入土为安”,对于这种自然淳朴的风俗习惯,张昕一向认为与思想觉悟无关。唐娟没看到他,或者看到了假装没看到,倒是跟她一起的刘雯远远打了个招呼。张昕扬扬嘴角算是回应,因为刘雯的兴致也不高。张昕知道他不愿跟唐娟在一起,可又没办法,毕竟人姑娘家家的求着要帮忙,总不能一口拒绝,他更不情愿到这种晦气的场合,——晦气不是指法医鉴定中心,而是指公安局,因为警察给他的印象很不友好,曾经有次涉黄表演导致全部演员都进了拘留所,其实并没他什么事,纯属一帮女人拖累,而警察不分三七二十一来了个集体处罚,并通知媒体前去拍照、摄像,结果搞得全城皆知,公司大半年翻不过身。从那以后他对警察又恨又惧,若不是跟张昕认识得早,而且张昕特能体恤他,他俩的关系怕早掰了。
子君一脸疲惫地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同行的廖处长在她肩上拍拍,子君看着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翻开手机,上面有四个未接电话,两条短信息,短信是张昕发的,一条是问她有没有受批评,另一条是安慰她不要对小孙的死有太重心理负担。电话是小周打的,想必有情况汇报,于是子君直接回拨了过去,声筒里只“嘟”了一声就通了。
子君下了台阶,边走边问:“查得怎么样了?”“县志里确有清门村的记载。”小周的讲话带着回音,似乎还在档案室里,“清门村始建于西汉初年,具体时间不详,村中居民原姓蔡,后改为姓刘,据说是高祖皇帝赐的姓,村名原叫青门,青山绿水的青,自打屠村事件发生后,就被讹传为清门了。”
子君停了脚步:“真的有屠村事件?”
小周的声音由大变小,似乎在翻着什么资料:“是在村名的注释里写的,究竟有没有无从考证。”
子君继续往前走:“还有吗?”小周的声音由小变大:“有关清门村最详细最明确的记载,原文是‘建武十九年夏,关中大旱颗粒无收,有青门大善人木士建镬于汲水,布施汤粥,前后赈济灾民两千余,被称活菩萨。建武十九年冬,光武皇帝赐亲笔御书‘泽润蒸黎’之匾额,另赐土地五十顷、黄金四百两,牛羊一千头。木家拜受皇恩,然除匾额外,其余之物均散予村民”
“等一下。”子君打断对方,“刚才不是说清门村的人姓刘,怎么还有姓木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周解释说:“木士,木头的木,士兵的士。有关木士也有后人所做的注解,说其实他不姓木,而是姓杜,原是西汉平帝时的卫将军,为逃避新朝皇帝追杀才到清民村隐姓埋名。”
木士?如果将“士”换成“土”,前后二字拼在一起,确实也只能够成个“杜”字,看来传说的事情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子君沉吟了片刻:“接着说下去。”
小周愣了愣:“没了,就这么多。”
子君:“这样,你将资料全部扫描,刻成光盘带回来。”小周:“是。如果没其他安排我现在就回去?”
想到了小孙的死,因此子君叮嘱说:“行,路上注意安全。”小周顺口应了句:“谢谢领导。”这四个字实在平常不过,但此时此刻却引发了子君由衷的感慨:“以后,我就不是你领导了。”
挂了电话,子君把手机从静音模式调为普通模式,一抬头,看到张昕正用疑问的目光瞧着自己。
“那两具尸体有人来领了吗?”子君的脚步踯躅了一下但未停下来。
张昕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他们怎么跟你说了?”子君淡淡地:“没说什么,就简单问了问情况。”“简单问问都花了几个小时?”张昕的言语追得比脚步还急:“那结果呢?他们打算怎么处置你?”
子君想了几秒钟才说:“让我休息一阵子。”张昕拉住她的胳膊:“什么意思?他们要撤你?”“是停职反省。”子君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上级这个决定与她无关,“我正想请个长假休息一下呢,这下倒省事了。”
“又是那个姓廖的在使坏对不对?他为什么总是跟你过不去?”张昕有点气急败坏。而子君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不是他个人意见,而是领导层的集体决定。”
“决定个屁!”张昕气得在地上兜了半个圈,“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那老肖和小孙呢?对他们公平吗?”子君停下步子望着张昕,眼睛不知何时红得像浸满了血,“他们死的时候我都在身边,为什么死的是他们却不是我?难道对他们的死我没有一点责任吗?”
“他们在怀疑你?”张昕瞪大了眼睛,忽然一甩袖子,“凭什么?!”
子君扫了一眼路过的同事,放低声音说:“张昕,清醒一点。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有错误的,我违反纪律擅探请门村,由于玩忽职守造*员死亡,这个处分已经很轻了。抛开大局从私下里讲,我也希望尽一下做女儿的孝心,我爸爸已经失踪八个多月了,我必须想办法找到他,我相信他还活着。三个月停职反省对我来说没任何损失,何况我也需要这点时间。”张昕沉默了。
刑侦处一名警员匆匆跑过来:“张昕,你手机咋回事?*妈找不到你,电话都打办公室来了!”张昕边掏手机边问:“我妈说什么?”他发现手机屏幕是黑的,可能没电自动关机了。警员答:“让你立刻到市六院急救中心。”张昕面目紧张:“发生什么事?”警员神情严肃:“你爸病危了!”
第十章(僵尸复活)
老刑警的追悼仪式搞得非常隆重,临泉分局各科室的主要负责人都到了,其他分局领导也去了不少。殡仪馆里哀乐低回,所有人都配着白花神情肃穆,为奋战在侦察一线30余年的老前辈默默送行。
追悼仪式由临泉分局局长主持,市公安局宣传处处长亲致悼词,然后宣布了关于追记肖振国同志二级英模的决定,在场者无不为老刑警卓越的功勋表示崇敬,无不为犯罪分子的残忍嚣张感到愤怒。
老刑警躺在鲜花丛中,身上覆着鲜艳的党旗,经过化妆,其面目安详得就像刚刚睡去一样,叫人禁不住担心四下蔓延的呜咽随时能把他惊醒,可事实上他已经走了,且走得一点都不安宁。子君的泪水一直噙在眼眶里,直到向死者遗体三鞠躬时,才无声垂落在地上。
追悼会结束后,现场的人逐渐散去,子君还站在原地,看着老刑警的家属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小心地转移尸体,她知道那和蔼可亲的老头要化为一团灰烬了。悲楚和痛悔在她心里酝酿已久,当那具尸体将要在眼前消失的时候突然爆发,她想冲上去抓住担架车痛痛快快哭一场,但只是做了一个奔跑的动作而未起步,于是这种爆发在悄无声息的颤栗中变成了更加努力的克制。她知道她是个警察,至少目前还穿着深蓝色的军装,她知道老刑警如果能讲话,一定会告诉她:别哭,你得坚强,说不好凶手就在附近瞧着呢。她紧握的拳头拼命抖索着,鲜血顺着掌心蜿蜒而出。
一双结实的大手落在子君的肩膀上,同时耳边响起浑厚的男中音:“别难过,谁都有这一天,老肖不过是先行一步。”
子君抽噎着垂下了头,她想到老刑警曾无数次在他们面前笑谈生死,而如今他真的去了,永远离开了他热爱的工作岗位。
“子君,你看着我。”男中音沉沉地说。
子君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锐气四射的男人。廖辉,半年前从天水调来任刑侦处处长,身高两米一四,鼻高眉浓、额宽嘴阔,是个纯正的维族人,他总是给人以无形的压力,尤其那双乌黑中泛着幽蓝的眼睛,像两只深不可测的冥潭,随时将靠近的物体突然吞噬。子君感到一阵眩晕,伸出右手撑起了脑袋。
廖处长见对方状态不佳,便将繁琐的开导之辞压缩成一句并不由衷的关切:“你太疲劳了,要好好休息,下午不必到局里了。”
子君皱着眉毛:“谢谢,我没事。”
见穿警服的基本走完,廖处长微微弓下身,半带解释半含叮嘱地说:“对于局里的决定我也无能为力,希望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其实,领导们这么做完全是出自大局,并非对你不信任。我们不能不承认,年轻虽然有年轻的好处,但毕竟阅历太浅、经验不足,而成熟往往需要过程更需要代价。子君,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年轻人多一些磨砺没坏处,什么都太顺了反而不好。希望你能趁这个机会一方面好好休息,另一方面积累经验吸取教训,以获得更大进步。”
子君点头:“放心吧,我会的。”
廖处长感到很满意,因此借着台阶把话题做了递进和延伸:“由于刑侦工作的整体性和系统性,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群龙无首,所以,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想安排一位同志暂时担任副队。”停了停,他接着说,“至于正队嘛,我个人仍然认为你来做最合适,可当前情况特殊,必须得征求其他领导的意见,所以还是等你回来之后再做计议。”
对方之言并不实在,子君回答得也近乎于应景:“服从组织安排。”
市六院离殡仪馆不到一里地,等张昕赶到时追悼会早已结束,子君刚刚驾车离开。他站在殡仪馆的台阶下拨了对方的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絮叨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张昕挂掉手机走到街边准备拦出租车,背后有人叫住了他。
回头看时,廖处长正拆着一包烟走过来:“回局里是吧?”其实张昕想找子君一起吃午饭,可还不到下班的点儿,因此他只能点头。廖处长抽支烟填进嘴里:“那趁我的车吧。”张昕又点了点头。
廖处长的银色雷诺就停在路边,但他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在车边先把那支烟抽完。
“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廖处长看着来往的车流,鼻子里喷着烟雾。
张昕很不自在地站在他右侧大约半米远的位置:“还好,经过抢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廖处长嗯了一声,又问:“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冷酷,没有亲和力?”
“没有啊?”话刚出张昕又改口,“不是我是说挺好的。”
“真的吗?”廖处长转头瞧着他,脸上带着笑意,但那种笑看起来只是嘴角发生了轻微的痉挛。
张昕没做回应,心里悄悄问候着他十八代祖宗。在他看来,这个新疆人屁本事没有而且人品特差,用十六个字总结那斯的德行就是:任人唯亲、不讲原则、瞒上欺下、虚伪阴险。最看不惯的是,那斯凭借职权处处为难子君,大事干涉小事阻挠,子君遭受如此重罚肯定少不了他的谗言!
廖处长丢了烟蒂拉开车门,腰弓得很低才钻进前厢。车门砰地关上,路边的泥泞中留下两只很大的脚印。张昕的神经抖然紧张,立刻想到在清门村附近那座古桥边发现的大脚印。廖处长抬手敲敲车窗,意思是怎么还不上车?张昕哦了一声,疑惑着拉开后车门。
夜幕逐渐降临,阴郁的天空散发着阵阵寒意。华主任完成对方孝武尸体的缝合,摘下口罩和胶皮手套,连同染血的针线、药棉交由助手去清理,自己留下来把提取的样本放在实验室的桌台上。
刚刚坐下,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怪响,循着声音看去,手术台上未见任何异样,尸体的胸膛已经缝合,不存在内脏流出的可能,实验室封闭严密,也绝不会有老鼠,难道是上了年纪产生了耳鸣?华主任自嘲地笑笑,抬手按下墙壁上的绿色按钮,桌台处登时增亮数倍,各种精密仪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十来秒钟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华主任转头喊她的助手,没人回应,站起身,她居然发现方孝武正冲自己瞪大着眼睛!不对不对,刚才手术的时候,死者的面部明明是朝上的,怎么会难道他调转了方向?不可能,死人怎么会动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真的老了,各种细节都记不太清楚。
虽然这么想,但华主任的目光一直未离开那具恐怖狰狞的尸体,因为她还是宁愿相信自己。
怪声悄然发生了变化,听起来像是时急时缓的脚步,又像是粗细交替的叹息,光亮瞬间消失得渺无踪迹,世界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华主任摸索着拉开抽屉,找到手电筒按下按钮,世界依旧是黑的,她使劲拍了拍,灯筒终于发出微弱的光线,光线尽头有个模糊的影子正向她靠近。当完全看清那个东西之后,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此时,有双枯瘦僵硬的手从背后悄悄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