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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贤后很闲-第67部分

小说: 贤后很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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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十二岁的世子下落不明,章士先派人四处追杀。

    当初裴宜许诺他的,只要扶助李睿登上帝位,便找机会帮他除了章家,还萧家一个清白。

    “章士先那老贼不死,奴婢便一日无法安心出宫。”秦潇说,“否则我将来无颜去见冤死的父母亲朋。”

    “十几年都等了,还在这几天?”裴宜压低了声音,“这些天我瞧着南边要乱,倒是咱们的好机会。章氏在宫中为后,根深叶茂,要拔就必须拔得干净,否则会留下无穷后患。你如今不比以往,既然找到了失散的亲人,心里就有了牵挂。”

    秦潇默然片刻点了点头说:“侯爷只管放心,奴婢姐姐是个很沉稳的,在宫里十二年也没露出过破绽,还认了太后宫中的一位嬷嬷当了干娘。”

    “能忍这么多年,你姐姐倒是个心性够强的。”裴宜点了点头说:“现在太后还不能动,皇上立足未稳,此时不宜节外生枝。等到南边安定下来,找着了机会掐紧章士先的脖子”裴宜将手在空中虚抓,紧紧一握,“就是咱们将他连根拔了的时候。”

    秦潇目光中闪过一丝疯狂,但很快便压了下来。

    “是,奴婢在宫中定会小心谨慎。”

    “你跟了皇上十年,越是看着平静的时候就越要心生谨惕。后宫与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身边如今也有不少高手护卫,不是原先在康王府的时候了,你如今就将眼睛给我盯牢了宫里。太后多年顺遂,那一点机心虽被磨得差不多了,但也不可忽视。”裴宜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说,“皇上多年无子,我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让你进尚寝局,也就是希望你仔细帮皇上查查。我的外甥女如今是皇后,我不止要她平安康泰,还盼着她早日生下皇长子。”

    “是,奴婢明白。不过,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也似乎也起了疑心,日前将尚寝局的档都调过去看,宫里的几个老成嬷嬷和姑姑们似乎也都被派了差事”

    裴宜闻言一笑,点了点头说:“皇后身上流着长公主的血脉,果敢中又带着智慧,我总算没看错,她真是再适合皇上不过的。”提到这位皇后外甥女,裴宜显然是十分骄傲满意。这模样连在李睿面前也没流露过。

    他拍了拍秦潇的肩膀:“宫里头靠你了。别人做事没你仔细周到,有你在这儿盯着,我才能放心。等此间事了,宫里宫外都收拾干净了,我会找法子将你弄出来,让你回复萧姓,带着你姐姐回大理,承继你父亲的爵位,好好帮着皇上治理南郡。”

    “不过你也要小心啊。”裴宜瞄了他下头一眼,“可别给我漏了馅儿,若让人抓住了,就算皇上能保你上头的脑袋,也保不住你下头的。玩儿大了可就让萧家绝了后。”

    秦潇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裴宜却是仰头将冠带一甩,背着手迈着步悠然离开。

    直到看不见裴宜的背影,秦潇这才转过身来,面上的笑容敛起,又变成了那位冰霜覆脸,生人勿近的秦少监,脚步沉稳地向德懋殿走去。

    夜里,赵嫣容窝在李睿的怀里睡得正香,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门外头隐隐传来细微的哭声和木兰小声地呼唤。

    “怎么了?”李睿振衣而起,赵嫣容也随手挽了发,披衣跟着下床来。

    “是清和宫的宫女。”木兰听着里头起身的声音,便掀了纱帘进来,跪在榻前回禀。

    “庄贵妃使人过来,说是大公主高烧不退,已经昏过去了,要请皇上快些过去看看。”

    李睿还在系衣带的手一抖,那带子就从指间落了下来。

    他这些年膝下空虚,宝珍是他第一个女儿,谢氏又早早离世了,所以他对这个女儿格外看重。只是宝珍身体羸弱,小小年纪就养成个药罐子,照太医们的话说,今时不知明日,怕是养不大的。

    一只纤纤素手伸过来,利落地帮他系好衣带,李睿就听见妻子清亮的声音在指挥宫人给他拿靴子,拿披风,拿漱口的茶碗来。

    “妾身跟您一道儿去。”皇后让木兰拿来件桑青色的外衣,头发也来不及梳起来,就叫宫人拿了一条鹅黄色的绸带子,扎起一束垂在脑后。

    “快点儿啊!”皇后推着他,李睿清醒过来,忙说,“夜深露重,我自己去,你还是在床上歇着。”

    赵嫣容摇头说:“有这事儿我也睡不着啊。庄姐姐这样着急,想来孩子病得不轻,你一个人过去,我也不能安心。便有什么,也能帮着搭把手儿。”

    李睿知道妻子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说到了就要做到。她能对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这样关心,让李睿也颇为感动,夫妻二人便手拉着手,上了辇就直奔清和宫赶去。

    庄贵妃穿了件淡青色的里衣,头发全放下来,却梳得很顺滑。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肿,不过她容貌本就不显,素面在烛火的映照下倒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外头不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夹杂着小宫女的喁喁私语和偶尔的哭泣声。

    她对着镜子,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妆容,务求不露一丝破绽。

    帘子外头传来奶嬷嬷的哭声和太医低低的叮嘱。

    庄贵妃抬起头,问清和宫的掌宫金紫:“皇上到了没有?”

    金掌宫摇摇头说:“娘娘,清和宫离昭阳殿不近,这一来一回的还要些时辰,皇上没这么快赶过来。”

    庄贵妃将手里的梳子往桌上一拍,沉声道:“那有什么好哭的?你出去,让她留着眼泪,等皇上来的时候再哭。”

    金掌宫不敢违逆,应了一声便出去,不一时,外头的哭声果然停了。

    庄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又将梳子拿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等会皇上来了,她第一句要说什么,第二句要说什么,之后怎么能让皇上如她的意?

    她在心里过了一回又一回。李睿的性子没人比她更了解。年少失恃,孤单单一人在宫里挣扎着长大,又历经诸王夺嫡之战,将他磨得狠情绝情。

    可是越狠绝的人心里往往越是渴望亲情。最绝情的人,有时候也会是最多情的一个。

    为了这一天,她调理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适宜怀孕。她必须要生个儿子出来,将来她的儿子可以继承李睿的皇位,只有她的儿子,才配成为大齐之主,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人。

    庄贵妃捧着自己发烫的脸,深深吸气。

    “冷静些,再冷静些。庄芹,你一定可以做到。”她在心里喃喃低语着,直到金掌宫的身音在帘外响起。

    “娘娘,皇上的车驾已经到清和宫宫门了,您要不要出去接?”

    “接什么接,没见着大公主都只剩一口气了吗?”庄芹最后看了一眼镜子,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本宫就在这儿陪着大公主,你出去接就行。记着,让她们哭,都不许放开声儿地哭,悲伤但不能失态。”

    “是。”

    李睿和赵嫣容赶到内殿时,正看见庄贵妃散着头发,穿着里衣,正半跪在床前,抓着宝珍公主的小手,一边哭一边小声地叫着公主的名字。他们进门时,她连头也没抬一下。

    显然是那样的伤心欲绝。

    “宝珍!”李睿叫了一声,甩了外头的披风就大步跑过去。

    “皇上!”庄贵妃像被从梦中惊醒一般,满脸的泪痕,抬头看着李睿,“皇上,您可来了!”她站起身,像是跪得久了腿脚发麻一样,身子晃了两晃,便向李睿怀里倒去。

    李睿忙伸手接住她:“你怎么了?”

    庄贵妃看着他,通红的眼角里噙着泪水道:“白天还是好好儿的,夜里便突然发了高热,都说起胡话来了。”她抽噎着扑进李睿的怀里,“妾身父母兄弟都没了,只有这个孩子是唯一的念想。如果宝珍也离我而去,我可怎么活啊!”

    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李睿心里急着要去看女儿,可是庄贵妃这样天塌了一般的样子他又无法放开,只得拿手在她背后笨拙地拍着,一边温言安慰,一边探头向床上看。

    公主小小的脸上几乎看不到几两肉。蜡黄的小脸毫无血色,只有高热引发的不正常的红晕。

    赵嫣容站在不远的地方,目光在李睿怀里的庄贵妃身上扫一眼,眉尖微蹙了蹙,然后转头去看宝珍公主。

    “都发了高烧,怎么还在她身上压这么厚的被子?”皇后大步上前,一把将盖在公主身上棉被掀开。

    “那是要给公主发汗用的。”一旁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禀,“出不了汗,公主这热便退不了啊。”

    “本来就高烧了,你再给她捂成这样,想热死她啊!”皇后又掀开一层被子,连声呼喊着,“木兰,丹枫,你们过来,帮我把公主的衣裳都解开。你,”皇后一指刚刚大着胆子回话的清和宫宫女,“现在去烧水,给公主擦身子。”

    听到皇后的声音,庄贵妃的身子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都过了子时了,皇后还会跟皇帝一起过来。是为了看大公主的病,还是要防着她留下皇上?庄贵妃脑子里像开了锅的沸水,之前想好的种种应对皇上的话都被水气逼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

    皇后在,她那些话要怎么对皇帝说?

    皇后在,她怎么能让皇帝心生怜惜宿在清和殿里给她一个儿子?

    庄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直了身体,轻轻推开皇帝揽着她的手,对着赵嫣容蹲身行礼:“皇后娘娘,您怎么也来了?”

    “宝珍得了重病,本宫是她母后,当然要来看视。”皇后脸上的表情十分沉重,平常总是笑盈盈的脸上像罩了层寒霜,“幸亏本宫来了,不然这么小的孩子拖到现在,若再不给她降降温,就算救回来,脑子也要烧坏了。”

    嘴里说着,她已经将公主身上的衣裳脱了个干净,这一眼,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小的身体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上头青一道紫一道也不知是何时弄的伤痕,全藏在衣裳底下,若不是她亲手解开,根本无人能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转过头,眼睛里喷吐着怒火,看着一脸震惊的庄贵妃。

    “这,这是怎么回事?”庄贵妃大怒,叫人将负责公主日常起居的四个奶嬷嬷都拖了出来,“本宫信任你们,让你们看顾公主,她身上怎么会有伤?是怎么伤的,何时伤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那四个奶嬷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庄贵妃大怒,让人要将这四个奴婢拖出去杖毙。赵嫣空冷冷看着,一边拿布沾着温水给公主擦身子一边说:“公主还没醒,现在就杖毙她的奶嬷嬷对公主怕是不好,让人先把她们几个拘起来。等公主醒了再审吧。”

    皇后发话,庄贵妃自然不能反对,只是浑身发抖,咬着手帕默默流泪。

    李睿轻轻拍了拍她说:“朕知道你心里头气愤难过。不过皇后说得对,也是要给宝珍积福,等她醒了,再好好审这几个,若真是她们看顾不周,自会有人好好处罚。你一向是个心善的,别因为孩子乱了手脚。”

    庄贵妃点头应了,让人将那四个快吓晕的奶嬷嬷拖了出去。

    热水烧好了,宫女们抬了一只浅浅的大木桶来,皇后亲手将公主抱了进去,这边皇后为公主降温,那边几个太医见皇后这法子居然有效,连忙凑在一起改方子。

    忙了大半夜工夫,公主身上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呼吸声听着也正常了,赵嫣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年纪小,却是乖巧得很。那么苦的药,将她唤醒了来喂,这点小的孩子居然也不叫苦,手扶着碗边一口一口都喝干净了。

    “叶嬷嬷呢,叶嬷嬷”听着公主细细的声音不断地喊着叶嬷嬷,皇后连忙问道:“叶嬷嬷是谁?在哪里?”

    清和宫的宫女们回道:“叶嬷嬷是公主的奶嬷嬷,刚刚被拖出去了。”

    赵嫣容想了想,吩咐道:“另外三个先拘着,把这个叶嬷嬷单提过来。”

    过了不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被领了进来。

    “公主”那女人眉目端正,看着挺憨厚老实的,见公主醒过来了,喜得哭了出来,“公主,您总算是醒了!”她跪在地上,一路膝行爬过来,握着公主的小手泪如雨下,“您把奴婢们吓死了!”

    “叶嬷嬷,我难受。”公主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嬷嬷,表情痛苦,却并没有眼泪流出来。

    “公主您乖乖吃了药,很快就能好的。”叶嬷嬷忙安慰她。

    “我刚刚已经乖乖吃了药,可是还很难受。”公主微微喘息地,看着叶嬷嬷,“嬷嬷陪着我,你不在,我不敢睡觉。”

    叶嬷嬷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住地点头:“奴婢就在这儿,公主安心休息,奴婢哪儿也不去。”

    赵嫣容在一旁看着,微微蹙起眉头来。

    过了一会,她转身走出内殿。

    “皇上在哪里?”

    “娘娘,皇上方才去正殿安慰贵妃娘娘去了。”丹枫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

    “咱们过去。”赵嫣容脚下一顿,转身向正殿走去。

    “不好吧,万一”丹枫有几分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皇后冷笑了一声,“我就不信,他女儿刚刚病得快死了,他还会有那个心情跟贵妃滚床单,除非他不是个人。”

    她快步走过去,快黎明前的夜色总是那么深浓的黑,宫室长廊里寂静无声,那些浓郁的阴暗中不知藏了多少污秽丑恶,包裹在夜色之中,静静地潜伏着,随时会跳出来将人吞噬。

    赵嫣容从醒来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感到了心冷。

    那是一种厌恶、愤怒、失望等种种情绪混和在一起的复杂心情,就像一团火,在她胸口熊熊地燃烧。

    她的脚步停在庄贵妃的寝宫门前,那里守着的几个宫女正神色慌张地要去通报。

    “都给我闭嘴,我看谁敢多事。”皇后大半夜过来,也只是穿着件素色单衣,乌发扎成一束垂在身后,浓丽的眉眼在黑暗中看起来很有几分冷厉,那神色,有如修罗,让人看着腿都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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