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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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只是靠在他怀里,微微一笑,“没事。”
谢妃已经走到我面前,大声斥责,“你这丫头走着路也不看着点,还是揣着什么坏心眼?!”
定妃忙站出来,“姐姐忧心了,大黑天的难免有个不留神。”
陆离已经横抱起姚氏朝着侧殿走过去,我收回看着他的目光,只顾着低头。
第十八章 赐婚
跪在侧殿外已经半个时辰,几位皇子和嫔妃都在内殿等着太医给姚氏诊脉,只有我一手捂着头跪在外面。
只觉得半昏半醒着,有人把我叫了进去。
几个正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因为姚氏没什么大碍,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事。
皇上唤我站过去,我几步向前,看见陆离和几个皇子与皇上站在一起。
谢妃走到我面前,带着几分脸色道,“在皇上面前拿手挡着脸这叫什么,连规矩都不懂。”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上,好在皇上脸色倒还平和,于是缓缓把手放了下来。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骇意,忙上前拉住我,“伤成这样?之前怎么不说?!”
我咬着唇不语。只听皇上唤了太医过来。
许是流血流得多了,眼前有些迷糊……
直到感觉到额前的刺痛,才猛然惊醒,太医已经给我上了药,包好。
我四处打看,才发现不远处坐着荣嫔和定妃。
我起身地时候。她们已经走了过来。定妃轻柔道。“太医说了决不会让你留疤。你且放心吧。”
“谢谢定妃娘娘。”
欣诺已经过来扶上我。“姐姐。我们走吧。”
说话间。定妃把我们送到门口。荣嫔跟定妃寒暄了几句。就要道别。
定妃看了我一眼。只是问。“丫头。今日真地是你撞了太子妃?”
我不语。定妃突然一叹。“我自己地媳妇我知道……倒是委屈了姑娘。”
回到朝阳殿,皇上还在灯下批着奏折。
我走过去布了茶,他微微皱眉,“伤了还不休息着。”
我没吱声,他一仰头,示意我坐在他对面,我也没拒绝。
平日陪着他守夜,他都会让我坐到他桌边,有时给他研着墨,有时帮他把奏折分类,有时他眼累了,也会让我给他念奏折上的内容。
他头也没抬,只是问,“杨维那个人你帮朕拿个主意吧,再拖着也拖不起了。”
我想了想,便说,“皇上,您赐个婚吧。”
皇上一愣,“怎么想从我这讨个赏?在朕跟前腻味了,要嫁人了?”
我一笑,“不是为我。”
他抬头扫了我一眼,“那是为谁?不会是杨维。”
“不是。”我摇头,“是庞戬。”
他手下的笔一顿,“这又是哪出戏?”
“杨维正是为一个女子才碌碌无为的。”
我当然不能说,用最滥俗的美人计离间二人。
皇上一乐,“敢情是个激将法,也罢,随了你闹吧。”
我的头渐渐昏沉下去,只听皇上问了一句,“什么女人?”
我打了个哈气,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说了一句,“荣嫔身边的小丫头,叫袁欣诺。”
等到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我竟然趴在案桌上睡着了。更惊讶的是,皇上竟然趴在我对面,我竟然和天子头对头趴在一张案桌上,这个罪名够杀几回的了?!起身才发现身上披着皇上的长袍,忙起身舒展了筋骨,伸了懒腰,只觉得身后有人轻咳着。
我忙转身,发现地上跪了一排的皇子,从大爷到九爷一字排开。有几位爷正带着坏笑看我。
“你们怎么——”
“现在已经过了皇上诏寻的时间,我们只好在这等皇上醒。”大爷说着。
我忙看向常公公,“您怎么没叫醒皇上?”
常公公一笑,“从前都是您叫皇上,何时轮的着我们。”
只觉得怪怪的,何时常公公对我竟用起了“您”。
“那您也应该先叫醒我啊。”我还是有些不踏实。
常公公忙摇头,“您身上披着皇上的袍子,我们碰都不敢碰。”
见我一愣,忙又道,“许是夜里凉,皇上怕您睡着了受风。”
“公公,这个守夜不擅,怎么个罚?”
常公公刚要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温和的一声,“就罚你给朕泡杯茶送来。”
我回头,忙道“皇上。”
皇上站起身来,捶着肩膀,我忙走过去帮他揉,他一笑,“小丫头,给朕守夜,自己个倒先着了?”
“皇上怎么不喊我?”
他呵呵一笑,“喊了你,你又要在朕耳边叨叨催朕去睡,朕嫌麻烦。”
我刚想起来什么,忙让开视线,“皇上,王爷们的都等了大半晌了。”
皇上一点头,“你们都起来吧,今后不用跪在这。”
我刚要趁机溜走,皇上突然递给我一份手谕,“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子。没错了,就要小林子宣了去。”
我打开,看见几个朱红的大字,赐婚……庞大元帅……千偌宫仕女袁氏。
从头到脚的凉意袭来,明明知道会发生的,可是突然来临了,还是有些承受不起。
欣诺的脸瞬间在脑中不停的闪过,脚下一软,忙跪下来,“皇上,奴婢错了,还是不要赐婚了,奴婢还有别的办法劝说。”
皇上微蹙了眉,“心软了?都到了这步,剑在弦上,不得不发。朕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玩。”
“皇上——”
“退下吧,等宣了旨意再来回复朕。”
坐在偏殿里半晌,拿着手谕的手仍在颤抖。
无数次的平复后,走出偏殿,朝着正殿外立着的小林子走过去。
“劳烦公公,去千偌宫把这道旨意宣了。”
小林子一点头,我从腰中掏出一张银票,他推脱着不肯要。
我只把银票硬塞到他手上,“宣了旨意别急着回来,看着那里的情况,有什么不好的就赶快回来招呼我。”
小林子应声答应了,我望着他走出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过身,看见直直立在身后的四爷冷着一张脸。
我四下打量着,其他几位皇子并没有注意上我们,只是三五个人一道说笑着走远了。
四爷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要记着用这个,是西域的贡品,只赏了我们兄弟一家一瓶,想着对你的伤一定不错。”
“太医已经保证不会留疤了。”
“庸医的话,还是少信。”他说着眼神一黯,凑了上来,压低着声音,“皇父是不是有心纳了你?”
我一拳拍上他,“说什么呢。”
他揉着肩膀,“我怎么看着也觉得皇父看你的眼神不那么简单。”
我压低声音,“别忘了,我好歹是他死了的儿媳。”
“他哪里知道?”四爷叹了口气,便走了出去。
等到四爷走了,我便出了朝阳殿回自己的屋子。
走到侧门,猛然看见倚在暗处的五爷,他转过身,看到我手里的药瓶,眼中明灭了一下,匆忙往身后藏着。我笑笑,绕到他身后,一把夺过被他藏着的药瓶。
“没关系,反正我这人总不长眼,这东西既是好东西,就留着,自有用处。谢五爷。”
他微微一笑,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
我一手一个药瓶走到了自己的屋子,刚坐到桌边,就看见桌上摆着第三瓶药膏,我把三瓶一个模子的药膏一字排开在眼前,不由得惊叹,人缘好就是不一样。
把药膏收好,换了身宫服朝着朝阳殿的方向走,远远的看见陆离和小语二人说着什么走过来。
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我蹲下行了个礼,陆离朝我微微一点头,示意免礼。
我站起身来,就看见小语关切的目光,“伤口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笑笑,“药你也送来了?谢谢。”
小语一愣,一旁的陆离也不免抬头看他一眼。
身后小林子喘着气跑上来,“姑娘,姑娘——”
“千偌宫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袁欣诺要割腕。”
我赶到千偌宫的时候,荣嫔正哭得昏天黑地,几个宫人揽着袁欣诺,我几步上前,要去夺她的匕首。
“姐姐,别过来。”她说着便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一道红印迅速渗出了血。
在她割下第二刀前,我忙走上去,双手握上刀刃,只觉得一阵痒痛,手心似乎裂开了口子,袁欣诺惊恐的看着我,忙将匕首一把甩在地上,双手来拉我,“姐姐,我可有伤到你?”
我摇头,一手握着伤了的手,伤口不深,只是又疼又痒。
“去叫太医——”荣嫔好容易平静下来,忙向周围吩咐。
“把手给我。”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陆离几步走过来,一只手捏上我的指尖,轻轻展开我的手心。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我没有见过他,他亦没有见到我时,我们隔着一方红艳艳的盖头,就如这般轻轻握着手,就是这般淡淡的温暖,他牵着我走过漫长的红毯,那些沉淀了许久的温暖袭上心头,只是暖意过后又是些许的酸涩。
此刻,陆离捏着我的指尖,看着我的手心,微微的颤抖,而后有些迷离的抬头看着我,轻轻说了句,“好在伤口不深。”
一条红印子留在左手心中,我却感觉不到疼痛,陆离从怀中掏出一方青色的帕子在我的手上轻轻包裹着打了一个结,还是青色的帕子,什么都没有变……不自在的从他手间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恍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站起身看着一旁的袁欣诺,“这是皇上的旨意,也是你的福气,不要闹出了什么不好收场。”
虽然没有责难的语气,几句话却说得很有力度,我轻轻一笑,这才是陆离,当年那个尔雅文隽不怒自威的宁硕亲王。
等到众人散去,我走向已经呆傻的袁欣诺,她脸上的泪痕未干,又一行清泪落下。
第十九章 债
看着在睡梦中呓语喃喃的袁欣诺,我起身走向红着眼圈的荣嫔,轻轻拉了她的袖子,“娘娘,您在宫里呆的久了,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命……还是好好劝劝她吧。”
荣嫔点了点头,“想来这不知是她的好福气,还是孽……”
袁欣诺突然醒了过来,唤着我。
她颤抖着递过来一个玉牌,“姐姐,你把这个给杨维,江北大营前都将杨维,告诉他我今生要负他了,可我不会改变对他的心意。”
我把那清润的玉牌轻轻捏在手中,一个镂空的“维”字顺着指尖狠狠扎在心底。
走出千偌宫,风很大,紧紧裹了披风,仍觉得抵不住心底的寒意。
我冷冷笑了,直到感觉到两腮湿热,朱红的宫墙间,天空很小,也阴霾,今日我亲手断送了一份姻缘,可这宫闱深深又断送了多少性命……又有谁看见,这红墙内外宫城之下多少凄凄的白骨,白骨中也有一个叫容昭质的女人……
我在朝阳殿的正殿等候,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
当殿外的公公告诉我杨维候在殿下的时候,我把那个一脸醉意的男子拦在白玉石阶下。
“我要面见皇上。”杨维一双冷目望向金殿。
“杨大人——”我挡在他的身前,宛宛一笑,“这是要回皇上的提议。”
他皱眉。“我要见皇上——”话音未落。人已经从我肩旁擦过。
“大人——”我微微侧目。并没有看他。径直说着。“您在圣前倘若谈及欣诺一个字。会明白欣诺地下场吗?”
那身影在我身后一顿。我缓缓转身一步步靠近。收敛了唇边淡淡地笑意。径自编出了一个谎言。“大人。庞元帅已然谢过婚旨。您再怎么做也是徒劳。”
杨维挺俊地背影在一瞬间塌陷。我自腰间递出那枚玉牌。“欣诺让我告诉您……她负了您。”
杨维一时静默伸手接过。眼神迷离。“她可又说什么?”
我深深吸了口气。故作云淡风清。“她说……庞大元帅是权倾天下地盖世英雄。她仰慕元帅已久。嫁给如此英雄男儿。是她地荣耀。”
沉寂,如死的沉寂。
杨维望着我,目光直直,悲辛愈发深浓。
我又定定的加了一句,“欣诺是心甘情愿嫁到庞家,也请杨大人为欣诺保全脸面,前事就此罢了。”
杨维看着我,嘴角颤抖着似乎要笑,我转过头,看着他身后静静开放的腊梅,微微一叹,“大人,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追随的男人是建功立业,雄图大志之辈。可是大人您除了一亩田地,三分清淡,又能给她什么呢?”
杨维并没有继续走向大殿,而是淡然的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艰难的走着。
望着他的背影,我道,“大丈夫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非断肠儿女情闺之中。”
他无动于衷的继续走着,我微微咬唇,还是说了出来,“唯有掌握权势,才能守住所有。”
那身影如我所料一顿,冷日下,他的影子脉脉的化作宫墙下最渺小的黑点。
情若太深,便是生生世世的孽;情若太苦,便是绵延不绝的痛……你终是不懂吗?
夜阑人静,静静坐在窗前拉着欣诺的手相对无语。
沉寂了许久,欣诺收回迷离的目光,勉强一笑,“夜深了……”
我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就允你哭这一天,等天一亮就不许再流泪。”
欣诺点点头,凑到我怀里,“姐姐,这一别,今后要见就难了。”
我笑着安慰她,“皇上封了你正二品元帅夫人,这皇宫你是来去自如的。我们见面的机会不会少。”
“姐姐,如今我要走了,有句话还是要同你嘱咐,妹妹只嘱咐姐姐一句,倘若有机会,能离开就离开,万不可为这深宫耽误了一生……”
我轻轻伸出手搂了她,“我知道,我向来是知道的。”
昨夜从千偌宫回来,皇上没有传我去应职,只说让我好好制备着这回的婚事。
天还没亮,我便再睡不着,起了身,打着灯笼迈进了小西阁子,一边烧着热水一边愣神。
直到烧了第三锅,忙烫了龙帕,端着仍冒着热气的御用金盆穿过朝阳殿的正殿迈入了东偏殿,看着常公公守在殿外,压着声音问了一句,“有动静吗?”
常公公摇了摇头,一只手给我掀了厚重的帘子,让了我进去。
我迈进偏殿只看见皇上倚着案桌合眼睡着,另一边杨维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盯着作战地势图专注的没有感觉到有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