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宗-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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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离转身，淡然的笑道：“天缺的伤势远比我轻得多，用不了多久便可复原。我尽管还可以开启一次封印，将他斩杀，但是战死的族人和千机就再也没有机会重生了。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成功！”
“可是这样，你也活不了，他们的复活仍然无望！”锋行还想说些什么，被苍离打断。
他的目光越过锋行的身躯，看向峰下。
那里，他一生为之奋斗的族人们，徜徉在自由而欢快的气氛里。幼年的孩童无忧无虑地跑着，笑着。成年的汉子，妇女，精力十足地劳作着。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活在先灵的奴役之下。他们从此只为自己而活着！
可是，决战若是失败，这些拼杀多年获得的珍贵自由，终将只是昙花，花开刹那，便永世凋零。
苍离展开双臂，像是去拥抱那些族人一般，阳光照射在他微扬的面孔上，显出刚毅的纹理，但那背后却隐隐藏着一丝落寞和感伤。
“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苍离微笑着，苦涩着。
“天缺集合了十来个先灵，正在探究新的修炼方法，已经略有成效。他们让凶兽拥有灵智，可惜修炼，名之为妖；凝聚残魂，化身为魔。倘若任由他们继续下去，研究至大成，他们将拥有无数的妖魔大军。而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作泡影。这些天真的孩子，那些勤劳的族人，最终都会凄凉的死去！”
苍离摇了摇头，转身重新凝视千机的雕像，道：“我找你来之前便有谋划，即便此刻死去，将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们的复生，也还有希望。但我苍离从不强求，你若答应，便取了我的头颅去见天缺，这里也只有你的杀戮之剑能够做到；你若是不愿，我们就一起去闯黄泉之路。”
锋行沉默，不言不语。
苍离凝望，不语不言。
他们一个半跪，一个傲然挺立。
跪着的如山高万仞，顶天立地。
站着的，傲气冲天，锋芒毕露。
如是三天三夜，仿佛两人都化作了雕塑。
第四天清晨，东方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初秋的露珠凝聚在叶尖，反射出七彩光芒，犹如珍珠。
蓦然一声巨吼，化作狂暴的波动，使得整个千峰范围内都震动起来。
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迷茫，愕然，继而悲伤，愤怒。
露珠终难承受这狂暴的冲击，从叶尖滑落，摔得粉碎。
“苍离，受死！”
冲天的金光，缭绕着金色火焰，半融的皮肤，将扭曲的面孔尽数遮掩。谁能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悲伤？
金光劈下，破开一切阻碍。一道漆黑的裂缝，在金光身后无声的蔓延。
虚空战栗，山峰摇晃，如同末日。
“咔嚓！”一声，对面整座山峰从中裂开，无数山石石块滚落，继而被空间裂缝吞噬。
苍离闭眼，嘴角挂着一缕微笑。
一道温和的气息从他脚下漫延开来，护住宫殿，使得它不至于被杀戮剑气破坏。
金光在苍离颈脖上一闪而过，鲜血喷出，头颅坠地。
“锋行，你做了什么？”
“住手！”
一道道强悍的气息从各个山峰上爆发开来，剑光飞舞，齐齐向着宫殿涌来。
“哈哈哈！苍离已死！”锋行暴喝一声，疯狂地大笑着。他一把拎起苍离的头颅，浑身掩映在金色的火焰中，冲天而起，向千峰外飞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无数人听到锋行的笑声，都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苍离是他们的战神，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更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所在。
痛哭，咒骂仿佛会传染一般，零星响起，渐渐扩散，直至整个千峰地域内的人们举天同悲。
人族的强者疯了一般，在后方追赶。怎奈他们的修为据锋行有着不小的差距，没有人能够追上。
炎天狂叫一声：“锋行，你这狗娘养的！”，满身火焰剧烈燃烧，渐成深蓝，那是他愤怒之下，功力全力运转所致。他极力追赶，高温将云层燃成虚无，将空间烧得扭曲。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青芙似受了惊吓，双目无神地在后面追赶，她要向他问个明白，要一个答案。
长青一言不发，暗暗叹息，他并未追赶，只洒下漫天的绿色，将千峰遮盖，用他那磅礴的生机去滋润万物，去极力化解那一剑造成的损伤。
喝骂，诅咒络绎不绝地传入锋行的耳中，他的心脏隐隐作痛。
“苍离，保佑我可以成功！”锋行紧咬牙关，以身化剑，瞬息万里。
“焚天之种！”炎天双眼中都有火焰冒出，见锋行化剑逃离，出手便是至强杀招。深蓝色的一小团光球，刹那间一闪即逝，片刻后重新出现，已到了锋行身后不远。
锋行双眼蓦然一紧，法诀一动之下，在身后布下一层层金色光罩。
可焚天之种并没有停止，每闪烁一次，都会直接越过一层防护，离锋行更近了几分，似乎可以穿越虚空，如同瞬移一般。
“四哥，不要！”青芙花容失色，泪眼朦胧。
第114章 互诉衷肠
更新时间2014…9…27 23：21：12 字数：3194
青芙这时才仿佛从茫然中惊醒，惊叫一声，一挥手无边无际的水域在锋行身后蓦然出现。
猝不及防之下，焚天之中一头扎进水域之中，顷刻间就将整片水域烧得沸腾起来。雾气霎时弥漫，遮蔽了整个天空。
“五妹，你做什么？”炎天狂叫道：“他杀了苍离，他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三哥了！”说着双手奋力一推，焚天之种刹那间从水域之中失去踪迹。
青芙的身体猛地一震，泪水涌了出来。这一刻，天旋地转，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她脚下一顿，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疾驰的金色身影，头脑中混乱无比。似有好多个自己在脑中争辩不休。
“他是你三哥，更是你倾心之人，你不帮他，谁来帮他？”
“他杀了苍离，他是叛徒！”
“他不顾你们兄妹之情，不顾千机大人所托，他是十恶不赦之徒！”
“不会的，他一定有苦衷，是的，一定有！”
“不要再骗自己了，有什么苦衷不能商量的？你看，他手中苍离的头颅还在滴血！”
“啊！不要再说了！”青芙蓦然抱着头，仿佛疯了一般。
“滚开！”紧追不舍的人族强者怒吼一声，各色剑光直向她身上招呼而去。他们尽管速度跟不上，但青芙出手阻挡炎天，他们都是瞧在眼中。此时此刻，谁阻挡他们追杀锋行，谁便是他们的敌人。
无数剑光法术在青芙身上炸开，心神迷乱的青芙根本不知躲闪抵挡，被众多攻击尽数命中。剑光法术的光华敛尽之后，青芙如流星坠地，砸得大地都颤了几颤。
“五妹！”锋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能在心中呼唤。有一种情绪叫做心如刀绞，有一种感觉叫做肝肠寸断，但于他来说，还有一种感情，叫做兄弟袍泽，生死相托。
“啊，天缺，我要你死！”锋行强忍心头的痛苦，不忍回头。金色火焰瞬间更盛几分，速度一增再增，已然在燃烧生机。
炎天在后面疯狂的叫骂，举手猛拍胸口，一口精血喷出，双手法诀连连变化，竟幻出无数残影。这一瞬间，赫然变幻了三千六百下。
那焚天之种，刹那间轰然炸开，爆出剧烈的蓝芒，如另一个太阳。蓝芒取代天地，将朝霞初阳尽数掩盖。炽热的高温烧灼着天地间的一切。
河流干枯，岩石剧烈，草木瞬间化为飞灰，蓝芒下方大地上的一切生机，尽数湮灭。
锋行闷哼一声，两吐好几口鲜血。他将苍离的头颅护在胸前，用后后，抵挡蓝芒的侵袭。
五行相生相克，炎天的火焰本可克制锋行，但焚天之种在爆发之前，却被青芙的水域克制，威能已经减弱了不少。此刻爆发，离锋行还有不少距离，是以并未能一举击杀。
但饶是如此，锋行的后背仍是血肉模糊，嗤嗤作响。伤口最深处已可见惨白的骨头。
锋行一言不发，燃烧生机，催动全身功力，更是借着焚天之种爆发时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瞬间远离，眨眼间便是几万里。
炎天怒吼连连，却是追之不及了。
一众强者搜寻了半个月，却再也找不到锋行的踪迹，只好回转。
千机座下有五大灵将，各具一种五行属性，只千机死后，遵照遗命，追随苍离，是仅次于他的巅峰高手。这些年来随着苍离四处征战，获得人族的崇敬爱戴。
可如今，土灵将山魁失去了肉身，仅剩头颅，空有无尽生机，却没了战力。
木灵将长青法力滔天，却能用来疗伤治病，根本就不会战斗。
水灵将青芙生性温婉，杀伤力虽然惊人，却从来也不下狠手。
火灵将炎天，战力倒是足够，却脾气暴躁，有勇无谋。
唯独金灵将智谋功力高绝，虽然略显高傲，却是众人之中除却苍离之外，最有希望继承领袖之资的存在，但他却叛变了。
众人回到宫殿，看着苍离半跪着的无头之躯，悲从中来。
一时间，绝望在无数人心中蔓延，欢乐愉悦不再，舒适悠闲难复。
伤心的哭泣，愤怒的嘶吼，绝望的叹息汇聚在一起，声传四野八荒，哀伤铺天盖地。
身处留影之中的杨毅也是神色震动，他本以为苍离是战死，或者是被天道所杀，却从来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不使用那最后一次的化解封印，从而保留住复活千机的最后一丝希望，而选择了让锋行砍下头颅。
那一刻，他不是战神，只是一个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族人和爱人身上的痴心男子。
“不对！”杨毅蓦然清明：“此时，先灵古虚尚未形成，苍离若死，那么是谁布置了这方世界？开启古虚的那山谷，脚印又是谁留下？五灵绝没有这番能力，难道说这其中还有变故？更何况，那日山魁的述说中，明明是苍离挑战天道失败身负重伤，才布下这五行大阵的！”杨毅若有所思。
青芙扭过头去，背对锋行，泪水夺眶而出。
锋行也是惆怅不已，他缓步上前，伸臂抱像青芙的腰肢，双臂微微颤抖。那个傲气十足，面对亲友的误解，面对无数人族的指责，仍是不屈不折，毅然决然地男人，那个亲手砍下战神头颅，只身前往敌营的男子，此刻犹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青芙浑身一颤，随即紧紧握住锋行搭在她腰间的手掌，再也不肯松手。
“后来怎么样？”感受着锋行怀抱的温暖，青芙颤声问道。
“天缺太过机警，而我又不善谎言，最终没能骗过他。拼着神魂俱灭，我用杀戮之剑灭杀了八个先灵，使得他们的力量削弱到极致。就在我闭目等死的时候，苍离他，他的头颅睁开了眼睛，将天缺封印。随后华虹消失，不知去向。剩余的四个先灵被吓破胆子，领着妖魔四散而逃，而我伤重陷入沉睡。待再次醒过来时，已在这先灵古虚之中，直到圣源传音，才知成为此地横戈族守护之灵，静候最后的希望。”
“对不起！”青芙颤声而泣。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折磨自己。她以为她深深爱慕的男子是个叛徒，是个小人，却又忘不掉他。一边是爱慕，一边是仇恨，两者交织纠缠，将她渐渐冰封。
她将心痛，软弱都深藏在心底，用冷漠，愤怒伪装成坚强，久而久之就麻木了。从此她只信自己，不再与人亲善，变得越来越难与人相处。
此刻终于知道，这个环抱着她的，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并没有背叛，一切都是战神苍离自己的谋划，他只是一个执行者。包裹她的坚冰开始融化，只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形成的性格，早已深入她的骨髓灵魂，哪里是那么容易化解得开的。
一切还需要时间来开解。
锋行难掩激动的心情，这无数年来，他苦苦煎熬，日日夜夜地思念，从最初相信他们会知道自己的苦处，到慢慢的消沉迷茫。直到此刻才终于获得他等待了无数岁月的信任。
“你们又是怎么来到此地的？我修行了不知多少岁月，才将伤势恢复，又花费了无数年，终于在不损阵法的前提下，可以脱身出来走走，这才知道了你们也在此地。可惜，二哥长青似乎受了重伤，正封闭五感疗伤。大哥山魁寿元不多，为了延缓陨落，封印了自己。四弟炎天倒是好好的，可是脾气一如既往的火爆，我找了他几次，他根本不理我，后来干脆就躲着我，不愿相见。而你这里，汪洋一片，是五域中最为宽广的地方，又在海底，我根本就找不到。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海面上到处嘶喊，可是你从未现身。直到这小子出现，获得了留影，才使得我循着气息找到此处。”
青芙嫣然一笑，如芙蓉盛开，一如昔日的温婉，只是那笑容仍不很自然，仿佛是太久没笑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来过，这海域中的一切事情，都瞒不过我的耳目。但是，那时我还在怨你，又怎么会出来与你相见？可恨你这个呆头鹅，只是‘五妹五妹’的乱喊乱叫，你要是早些说出原委，哪怕只是在这海面上自言自语，又何至于今日才能相见？害的我这么多年一直纠结着，都不会笑了！”
“对，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五妹，你受苦了！”锋行一个劲儿地道歉。
“噫，受不了，太肉麻了！”杨毅正从留影中回过神来，睁眼便瞧见这一幕，大呼吃不消。
可这两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家伙，许是别离了太久，又太多事情要倾诉，只是瞥了杨毅一眼，便继续旁若无人的低低诉说。
“误会解开就好！”青芙轻声说道：“自从那次你砍下苍离的头颅逃走，族中悲痛了许久。我们剩下的四灵将也差一点被赶走，后来还是为千机大人守灵的五战将出面，才将事情平息了下来。”
“咦，五战将？是不是有一个叫做黄奇的狗，呃，前辈呀？”杨毅闻言一愣，想起那沙漠风暴中的奇遇，便插嘴问道。
青芙没好气的瞪了杨毅一眼，道：“你再呱噪，我一巴掌拍扁了你！”
杨毅缩了缩脖子，无奈干笑，暗道：“母老虎啊，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