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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天宝志异-第21部分

小说: 天宝志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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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来发道:

“一定是由‘九贤堂’或‘飞蛇会’那边把事情宣泄出去,他们大张旗鼓前来找我报仇,行动之前必然有人知道,等这些复仇者铩羽而归,人家越发看在眼里,风声就不漏也漏了,人的嘴两片皮,鼓动起来却能传扬千里,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到这里,他又向焦二顺道:

“你就是为了这桩事而来?”

焦二顺上身微倾,放低了声音:

“这只是原因之一,来发爷,还有我个人的一点小请求,想乞来发爷成全——”

嘿嘿一笑,钱来发道:

“娘的,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有什么‘小’请求?不过我且有言在先,能帮的忙我一定帮,强我所难就不行了,你该明白,我现在也搞得焦头烂额,鸡飞狗跳……”

咽了口唾沫,焦二顺极为谨慎的道:

“我省得,来发爷。在向来发爷开口之前,我自己亦曾琢磨过,觉得无什么大碍,才敢前来相请,否则,临早就推掉了。”

钱来发摸着下巴,眯起大眼道:

“看来不像是你自家的事?”

焦二顺赶紧道:

“其实和我自己的事一样,来发爷,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在道上混的,名叫焦从旺,不知来发爷曾否有个耳闻?”

摇摇头,钱来发道:

“你他娘不是这个表弟,就是那个堂兄,杂七杂八一窝子,我如何知道这么多!”

焦二顺忙道:

“回来发爷,事情就出在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焦从旺身上,他在‘开泰埠’‘镇远镖局’干镖师,已经干了十一年,由于他做事仔细,行为务实,平日里便很得总镖头的赏识,今年初总算混上副总镖头的位置,他升上副总镖头之后,这个月中才奉派走第一趟镖,不想这第一趟镖就出了纰漏,半途上竟被一拨强人横劫了去——”

钱来发的神色已开始苦恼起来,他有气无力的问道:

“可知道下手的是哪—路的角色?”

焦二顺道:

“‘红河套’的柴家府——”

手抚着额头,钱来发呻吟了—声:

“我的老天,怎么偏偏是这—家子?柴家府三代经营,全是干的无本生意,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个不是强盗,连他娘三岁孩子,都懂得唱‘买路歌’,你那同父不同母的弟第,谁不好去招惹,就端去招惹这—窝子劫匪世家?”

焦二顺苦着脸道:

“我原也是这样埋怨从旺,不过据从旺说,以前他们镖局子亦曾走过这条路好几趟,从没出过纰漏,而且事先都已投帖拜了码头,柴家人没有任何留难的表示,他们才放心大胆的走镖的……”

钱来发道:

“丢了多少红货?”

焦二顺扳了手指头算:

“一车金元宝,全是十两—锭的有二百锭,两车银子约一万两,另外一篷车的上等药材,估计也有五六千两的价值,通通叫柴家府的人劫光了,损失之大,只怕我弟弟卖掉老婆孩子也赔不上……”

钱来发闷闷的喝了口酒:

“你要我帮什么忙?”

干咳—声,焦二顺惶恐的道:

“是不是,呃,可以凭来发爷的面子,示向柴家府的人讨回这趟镖?”

嘿嘿冷笑,钱来发道:

“所谓银子是白的,人的眼珠是黑的,银子攫到手,还有再吐出来的道理?尤其柴家府这帮祖传老横,吃尽八方,视强取豪夺为当然,拿做无本生意为正规财源,养家活门全靠此行,东西既已入口进袋,就休想叫他们乖乖奉还。焦二顺,我的面子在他们看来,约摸还不比一枚制钱大!”

焦二顺呐呐的道:

“来发爷自谦了,柴家府的人怎敢轻视了来发爷?”

钱来发舐了舐嘴唇,道:

“你也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柴家府那一窝子是个什么德性,我比你更清楚,老天第—大,银子第二大,他们便是第三大,其他的全不放在这些人心目之中,想拿交情脸面去换回红货,无异于水底捞月,—场白搭!”

搓着手,焦二顺吃力的道:

“如果凭来发爷的面子还拘不住他们,不知道是否尚有其他办法可施?”

哼了哼,钱来发道: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这件事,你弟弟是几时求上你的?”

焦二顺不安的道:

“也是今朝一大早,他出事之后,已经到处找了我好几天,他知道在来发爷这里,我多少可以说上话,才苦苦央我前来向来发爷求助,如今‘镇远镖局’业已—片混乱,我弟弟家里更是愁云惨雾,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下去,只剩吊颈一途……”

钱来发“呸”了一声,重重的道:

“休拿上吊来要挟我,失镖的是你弟弟,关我鸟事?”

焦二顺低下头去不吭声了,却频频以手背拭擦眼角,也不知是真掉泪抑或假掉泪,气氛上却营造得挺有那么一回事,直把人的心情都搅混了。

褚兆英上前拍拍焦二顺的肩头,安慰着道:

“你别难过,焦二顺,我们家大爷是最能体谅他人痛苦,并乐于助援的万应公,何况你与大爷的渊源匪浅,大爷再怎么说,也不会眼瞅着你走上绝路——”

钱来发恼怒的道:

“不是焦二顺走上绝路,是他那个和我素不相识的异母兄弟走上绝路,对象先要搞清,这他娘岂也合得稀泥的?”

褚兆英扮着笑脸道:

“大爷,虽然焦二顺与他那兄弟同父不同母,到底也算一根所生,血缘相盘,现在他兄弟遭此大难,正是穷途末路,惶惶不可终日,他这做哥哥的看在眼里,如何不感同身受,心似油煎?而明明放着大爷这边的一条活路,却又行走不通,焦二顺丢脸失颜面犹在其次,他弟弟一家大小生死攸关,这才令他悲痛莫名哩……”

钱来发大声道:

“你又来了?好像不给我找麻烦你就不甘心似的?整日价净嬲着我管这些闲事,你他娘是不是在焦二顺那里得了什么好处?”

褚兆英笑容不改:

“大爷是知道我的,我褚兆英固然也爱财,却决不敢收受这种昧心的好处!”

钱来发硬绷绷的道:

“谅你也不敢!”

褚兆英恭恭敬敬的道:

“所以我才不怕据理力争,为焦二顺在大爷面前讨担当!”



 第53页

五十三

钱来发忽然笑了:

“瞧你这么热心法,我说兆英,就像我以前提过的,你怎么自己不去柴家府走上一趟?”

褚兆英一点也不气恼,仍然面带微笑,从从容容的道:

“回大爷的话,我自知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恁大的份量,要不然,我一定会欣然同意,陪陪焦二顺走上一遭,这亦是积德修福呀!”

钱来发悻悻的道:

“又是积德修福了,积了这些年,修了这些年,还有完没完?”

一直没有开口表示意见的楚雪凤慢吞吞的说话了:

“钱来发,修了自己的福德犹不够,还须为子孙积阴功,阴功越厚,子孙的命运越昌旺,你今天多行好,将来包管世代受益,泽被千年……”

钱来发沉默了一会,才喃喃的道:

“我这是算命卜卦来啦?还世代受益,泽被千年哩……”

褚兆英暗里向焦二顺使了个眼色,焦二顺会意的点点头,哭丧着面孔又道:

“来发爷,无论如何,还得求你老人家一伸援手,救救我可怜的兄弟一大家子,除开来发爷的慈悲,我实在是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了!”

钱来发板着脸道:

“救救你兄弟一大家子?可知道怎么救法?这不是光用嘴皮子就能办事的,这又得豁上老命,拼出血肉,杀得天昏地暗犹拿不准是个什么结果……柴家府吃的是实力,不是空言!”

焦二顺沙哑的道:

“来发爷有的就是实力……”

钱来发怒道:

“我有个屁!”

于是楚雪凤柔柔的插进来道:

“钱大佬,我陪你走—趟,嗯?”

钱来发叹了口气,沉沉的道:

“不是我不肯帮焦二顺的忙,如今我也正好碰上打饥饿的辰光,搞得乌烟瘴气、风声鹤唳,一颗心愣是放不下,假使再招上柴家府那一拨活贼,就更是雪上加霜,自寻苦恼了;楚姑娘,你的盛意我十分领情,问题在于这些强敌,我是否肩扛得住……”

楚雪凤坚定的道:

“你绝对肩扛得住,因为你是‘报应弥勒’,你是钱来发,因为你已经历了太多的艰险苦难而仍然屹立不倒,另外,因为我站在你这一边,与你誓死共存亡!”

钱来发怔怔的看着楚雪凤,手指不停地旋动着酒杯,好半晌,他审慎的道:

“我们去?”

用力颔首,楚雪凤道:

“不错,我们一齐去。”

钱来发一口喝干了残存的半杯酒,赤红的胖脸上透着油光,他一拍桌面么喝:

“来吃的,且先饱餐战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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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第十五章赤地一尊

浩荡的红河悠悠向东,流水泛着赤浊的浪花,在经过一个角度缓钝的弯路之后,便瘀积下一块厚实的滩地来,年积月累,这块滩地越来越宽广、越来越丰沃——红土的本质就十分肥腴,庄稼种下去,不须费什么功夫,几乎眼瞅着它在成长,在蓬勃茂盛;红土孕育着千百黎庶的生机,提供给得天独厚的资源,世居于此的老民们都有福了,一代接一代,连延绵亘,不停的继续茁壮……

是的,这就是“红河套”。

居住在“红河套”一带的人家,大都纯朴勤奋,家道殷实,他们有田有地,有可靠的收成,日子过得富足安乐,一般的邪魔歪道自然就远着了,但是,凡事总有例外,譬如“柴家府”这一家。

柴家府在“红河套”已扎下了三代根苗,他们也同这里的老民一样,有田有地,而且田地还又多又大,然而他们似乎尚不满足上天所赐予的这份优渥,他们另外兼着一行一——打劫,以暴力为本钱的买卖。

柴家府如今仍然三代同堂,柴老奶奶,她以下的两个儿子、两房媳妇,—个女儿、一个小婿,再加四个孙子、—个外孙女,这样的家庭,如放诸寻常百姓的层次,该是美满又和乐的,但以柴家而言,就完全不同了,他们不错是一个家庭,却更是一个结构严密的组合,以柴老奶奶为首,家法如山!

四周是一片翠绿初长的青纱帐,阡陌纵横中特别辟出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直通柴家,柴家的宅居,全用那种坚固方正的风火砖所砌成,一幢一幢的楼宇错落散开在占地颇大的基面上,楼房都是一式二层,格局古板却浑厚,五幢楼房排成星形,中间便是一个广场似的大院落,在“红河套”,算是最有气派的建筑了,称做府邸应可当之无愧!

近午时分,烈日当空,初秋的序令了,依旧燠热迫人,阳光照在身上,足能烤出一层油来,即使躲在平岗上这棵大树的荫凉下,也好受不了多少。

钱来发手搭凉棚,仔仔细细的眺望着平岗下的柴家府,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停的用衣袖拭擦着额头上流淌的汗水,略微显得有点不耐。

在他后面,楚雪凤一袭白衣,袂角随风轻飘,神韵清逸里,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冰肌玉骨,自然而然便透着一股冷凝洁爽的韵致,和钱来发满头大汗一比,她倒像站在另一个空间也似。

焦二顺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焦从旺便并肩直立在钱来发背后,两个人都是—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这焦从旺的长相和他哥哥焦二顺颇有几分酷肖,只是更瘦更黑,容颜憔悴,瞧起来,仿佛比他老哥还老。

钱来发端详这柴家府,回头冲着树下的楚雪凤道:

“楚姑娘,你是说仍叫我亲自出面,投帖拜山,若是行不通,再来硬夺?”

楚雪凤点头道:

“这叫先礼后兵,若是柴家人不识抬举,我们礼数已尽,事后亦不招话柄。”

抹了把汗水,钱来发道:

“依我看,免了也罢,十成十碰钉子的事,何苦非要去明着抹一鼻子灰?”

楚雪凤微微—笑,道:

“江湖上找场的规矩,不可轻忽,你也是有份量的人,岂可叫人评为跋扈?”

钱来发道:

“这—投帖拜山,只怕会打草惊蛇一—”

楚雪凤眉梢子一扬:

“怎么做也免不了惊动他们,你想想,柴家府会把金银财宝当青菜罗卜—样随意堆置?他们必然藏在隐密之处并加以看守,只要咱们一下手,哪里还能不露形迹?再说,柴家府不论有多大来头,亦不该压得你缩头缩尾!”

钱来发干笑道:

“说来说去,好像你说的都有道理……”

楚雪凤哼了—声:

“还不是替你打算?如果换成我,就没这么些顾虑了,小门小户的出身,哪能和你这等台盘上的大佬相提并论?”

钱来发笑哧哧的道:

“我可不曾自诩身价,楚姑娘,无缘无由的把一顶黑锅给我扣就不对啦!”

楚雪凤忍俊不禁的道:

“不是给你扣黑锅,是我自怨命苦,提着提着,话就豁了边……好吧,咱们不扯这个,等日头偏西—点,你再过去投帖,现在正好趁空歇息—阵。”

焦二顺立时接口道:

“楚姑娘说得对,来发爷,牲口上带有草席,我先替你铺下—一”

摆摆手,钱来发道:

“不必,这他娘又不是踏青郊游,还作兴露天睡上觉的?且让我消消停停的溜达—会,时辰也就差不多到了。”

此刻,楚雪凤瞧着显得有些局促的焦从旺,轻轻柔柔的道:

“我刚才在路上有些话还没有问清楚——动手劫镖的人,除了柴家府那位二爷之外,是否尚另有柴家的人参与?”

焦从旺踏近—步,躬着身道:

“回楚姑娘的话.柴家二爷只算带头,压根就没有动过手,柴家那边除开这位二爷,他的媳妇也跟在—边掠阵,两口子就好像临场观戏,淡笑风生,实际劫镖的乃是柴家豢养着的四名‘长客’!”

楚雪凤不解的道:

“长客?什么叫长客?”

另—头,钱来发代为解释着道:

“所谓‘长客’也者,就是长久供养的客人,称做食客、清客亦未尝不可,只不过柴家府养着的这批长客,却迥异于一般王公大臣家中的清客,一般清客,大多为风雅之士及恂恂儒者,平日或陪居停吟词谈古、煮酒话今;或兼顾问之责。以己之长,代筹献策。而柴家府的长客,全不是这么回事,他们等于柴家的打手、护院,为虎作伥、坐地分肥,说穿了,仅乃一干腿子罢了!”

焦从旺忙道:

“来发爷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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