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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部分

盛唐风月-第423部分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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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些话;温正义登时陷入了茫然失神的状态。他一直耿耿于怀那些迁来的世族挤占了本地人的生存以及发展空间;却压根没有去想得这么透彻。
    而张兴却是眼眸一亮;几乎不假思索地反问道:“使君的意思是说;迁入代州的支系原本在中眷裴氏就地位不高;以至于很少有杰出子弟涌现出来。由是裴氏主持代州事务的;常常是从河东宗堂派来的外人;所以鱼肉乡里;浑然不以代州为重?”
    “没错;所以这次裴休贞从绛州赶到了代州;逼得裴远山畏罪自尽了之后;我就已经对他提出过交换条件。代州事;代人治。一个裴远山横行不法;他的嫡亲子侄横行不法;并不代表着代州裴氏的子弟就都横行不法。所以;裴氏在代州这么多子弟;总有为人温厚而又能够服众的;我就说动了裴明亚来主持河东宗堂在代州的族产以及其他事务。裴休贞离开之前;就已经把这件事办好了。”
    杜士仪知道;只看温正义不惜夸大也要把张兴举荐给自己;裴远山之事;温正义就绝不会向张兴隐瞒。果然;后者几乎没有露出任何惊容;却是喃喃自语着那一句代丨事;代人治;;最终击节赞叹道:“使君这一句话;实在是妙极了我们都看得太狭隘了;那些裴氏子弟不少都已经扎根本州十几年乃至几十年上百年;倘若仍将其视作为外人;代州永远都是从前死气沉沉的代州倘若使君不嫌弃张兴鄙陋之身;微末之才;张兴愿效犬马之劳”
    见温正义面色变幻不定;显然还没有从既有的认识之中回过神来;而张兴却已经看得清晰而透彻;杜士仪不禁笑了起来。他站起身伸手托了张兴一把;触碰到了那结实的肌肉;又察觉到那双臂之间的沉重力道;他对于其武艺精熟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等到请其坐下之后;他便若有所思地考问起了各种经史;见其对答如流后;他突然灵机一动;遂抚掌笑道:“你为温老力荐;我如今也不用别的考你。既是你精通九经;代州州学的经学博士许涛正好被我开革;你就暂时先署理这经学博士一职。”
    温正义做梦都没想到;杜士仪竟然会委派给张兴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职务;正要反对的时候;他身边的黑大个却已经慨然应道:“我定当全力以赴”
    “很好;我等着你给我看一座不同的代州州学”
    等到杜士仪将这两人送出了书斋;继而又亲自送到都督府二门;眼看着温正义一面走一面和张兴低语;仿佛是老的在埋怨小的不该不和自己商量就随便答应;他的嘴边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越发觉得这两人有趣得很。等他回到了书斋后;就召来刘墨吩咐道:“你去见如今代州裴氏的主事者裴明亚;告诉他;三日之内可于代州裴氏一族之中遴选一人;出任代州州学助教。当然;倘若裴氏中人觉得州学助教职位低微;就当我这话没说过。”
    当刘墨应命而去的这一日傍晚;一行风尘仆仆的人便抵达了代州都督府门外;约摸四十人。尽管因为连日赶路而显得灰头土脸;但却盖不住这些人身上的精悍之气;尤其是其中那些显然出自外族的打扮;更是让都督府上下都觉得讶异和好奇。当杜士仪麾下的一个从者出面安置了这些人马;杜士仪本人又亲自接见了其中一个为首的人之后;都督府上下自然有些议论。可等到第二日一清早都督府后头演武场中这些人操练之际;从上至下方才为之悚然
    虽只寥寥四十人;而且有奚人;有契丹人;也有唐人;却是一小股非同小可的精锐兵马他们可不能忘了;杜士仪曾经是云州之主

第六百三十九章 阴人的功力
    “欺人太甚”
    面对从代州回到绛州之后;几乎马不停蹄赶到长安的从祖弟裴休贞;面对他带来的那个消息;裴光庭简直是气急败坏。
    之前算计杜士仪不成;对于他来说;只能算是小小的挫折;毕竟;他如今身为侍中执掌中书省;朝野俯首帖耳;而萧嵩固然军功拜相;在和他有分歧的不少事情上;却也拗不过他。即便不能成为如姚崇宋憬张嘉贞张说那样说一不二的宰相;但他已经很满意了。可是;就在他踌躇满志;有心成为继父亲之后;中眷裴氏又一个宰相的典范;这却迎来当头一棒。
    在发过脾气之后;裴光庭深深吁了一口气;等到再次坐了下来后;便对裴休贞问道:“裴远山盗卖常平仓官粮之事;真的确凿无疑?不是杜十九使诈?
    “若非确凿;我也不会以河东宗堂的名义逼他自尽谢罪。”裴休贞和杜士仪只打过这么一次交道;但却对其印象深刻。尤其是杜士仪一口答应不再追究;甚至绝不透露中眷裴氏的这桩丑闻;唯一的交换条件便是河东宗堂日后不再派人去代州;而是在代州裴氏当中挑选人来主持事务;他最初一口答应;可等到一路赶回长安之际细细琢磨;不禁击节赞赏这样一步绝妙的好棋。
    相比聚居两京的众多声名显赫之裴氏分支;代州裴氏一直默默无闻;甚至都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官员;如今杜士仪分明愿意为这一支提供栽培和助益;代州裴氏谁会不高兴?而中眷裴氏河东宗堂中的那些耆老们;只要想到杜士仪不追究就松口气了;何至于还在意这些?唯一可能不高兴的;兴许就是盯着裴远山遗留下这个美缺的宗堂子弟;但那和利弊得失相比;完全不重要。
    所以;见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裴光庭面色阴晴不定;裴休贞便站起身说道:“阿兄;裴远山如此胆大妄为;没有杜使君;接下来也难免会有其他人察觉到端倪;而倘若换成别人不愿意息事宁人;抑或是本来就打算动摇阿兄相位;后果只会更加严重。如今这般处置;裴氏颜面得以保全;河东宗堂长舒一口气;代州裴氏亦是高兴得很;如此可谓是皆大欢喜。但是;我已经答应过杜使君;此事定然会给他一个交待王守贞不过是一纨绔而已;若无其父支使;他何来这般大胆?”
    “你先让我想一想。”裴光庭和裴休贞并非亲兄弟;而他虽有两个亲兄弟;却和几个并非一母同胞的兄长关系并不算亲近;反而裴休贞丧父之后;他的母亲库狄氏一度把李氏和三个儿子接到了家里来;所以他和他们的关系更亲近。在斟酌再三之后;他当着裴休贞的面;吩咐人去请来了刚刚转任吏部侍郎的李林甫。后者匆匆赶来后一听得原委;尽管裴光庭为裴氏名声计;不说裴远山染指官粮;只说有代州流寇受王守贞之人指使行刺杜士仪;他的脸色也立时变得无比微妙。
    “竟然又是王大将军。”李林甫在裴休贞面上一扫;发现这位裴氏这一辈人当中颇具贤名的中年人坐如钟;眼神不可撼动;他便嘿然笑道;“陛下对王大将军的宠信;那可是不如当年了。更何况;宫中那些得宠的阉宦;与其的关系都如同仇寇。这桩事情既然杜君礼不愿意声张;那就交给我来办吧。”
    裴休贞从前隶属于军中;尽管和裴光庭是从祖兄弟;但为了避嫌;也并不经常上裴家;只见过李林甫一两次;此刻见其如此大包大揽;他不禁皱眉问道:“李十郎有什么万全之计?”
    “相国可还记得齐潮的事情?”见裴光庭眼神一凝;分明是记起了当初他们两个用了手段;让一度圣眷极好的吏部侍郎齐潮因为王毛仲的事情贬官左迁;李林甫便笑了笑;“相国贵为侍中;此事还是一丁点都不要沾手最好。只消让人给右监门将军高力士捎一句话;他知道相国是什么态度;哪里还会放过这次的大好机会?萧相国那儿;杜君礼再次险些着道;一定会对中书舍人裴宽有所抱怨;只要萧相国亦是默许;圣眷不再的王大将军绝对不会再次轻易过关
    裴休贞虽更想拿住王毛仲更多痛脚;一报其竟敢栽赃中眷裴氏的仇;但不太赞同李林甫这样阴人的办法;可是;裴光庭点头同意了;他也就没有反对。只是;等到离开裴家的时候;他上马之际;忍不住盯着李林甫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此人据说从前和宇文融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现如今却又分明表现得如同裴光庭的谋主;而且所用之计都是驱使别人奔波在前;自己在后头不沾半点;日后他还是离这李林甫远些
    裴休贞虽拿了王守贞派去河东道的心腹窦从甲;又一度击碎其膝盖立威;但把人送回河东宗堂之后;却并没有直接杀了人;而是令其依旧以旧日语气每隔一段时间;便往长安送信报知进展。王守贞本就不是太过精明的人;此事又是瞒着父亲和母亲;因而自然丝毫没察觉到千里之遥外的河东有什么变化。这天回到家中;得知父亲因为二娘霍国夫人李氏即将分娩;这会儿又和北门禁军一于同僚聚会饮宴;甚至还预备洗三时大操大办;他不禁大为恼怒。
    “左一个右一个的生;还没生下来就这么招摇阿爷家里的儿女还少么;用得着这么张扬”
    服侍王守贞的一个心腹小奴肖光笑着替王守贞宽衣;随即才低声说道:“郎君也别太生气;为了二夫人只是个由头;实则是因为国公自己也想再进一步
    王守贞见了父亲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闻言登时留心:“这话怎么说?”
    “郎君想啊;现如今吏部尚书是裴相国兼着;兵部尚书是萧相国兼着;看似是齐头并进;可萧相国身上还遥领河西节度。就因为知武选事的是萧相国;所以咱们北门禁军的人员升黜也都绕不过去;有时候萧相国很不好讲话。国公这些年来虽没打过仗;但牧监的功劳可不比打仗小。如若能够把兵部尚书一职给夺下来;岂不是比开府仪同三司这徒有虚名的文散官之衔要强多了?”
    肖光平时就常常给自己剖析些父亲的行事之法;一来二去;王守贞在王毛仲面前挨骂挨打的次数大大减少;这会儿再听得这样中肯的分析;他不禁连连点头。于是;他就抛开了身为郎君的架子;低声问道:“那你可有什么好计么?若是能在阿爷面前一言中的;我一定重重赏你”
    “这个嘛”肖光眼睛滴溜溜直转;直到王守贞随手扯下腰间一枚通体无暇的于阗美玉丢给了他;他方才喜笑颜开地说;“其实很简单;先支使个妥当人在御史当中放出些风声;言及萧相国身上兼职太多;不合常例;激得萧相国自己主动请辞兵部尚书之位。等到这个位子空了出来;然后再让人撺掇圣人一阅军姿;到时候;只要让圣人看到那些雄壮的军马;到时候圣人念及大将军多年的功劳;这兵部尚书之位就能有十拿九稳了。”
    王守贞细细琢磨;想到萧嵩虽挟军功拜相;但在政事堂和裴光庭的较量中却常常退让;很难看出战场上用兵用计尽皆出神入化的影子;他不禁觉得此计大妙。于是;等到晚间他鼓足了勇气去见王毛仲;小心翼翼说出这么一桩建议的时候;他原本已经做好了万一事有不偕被痛骂一顿的预备;谁知道王毛仲竟是笑了。
    “难得你竟然留心了朝局你之所言;便是你阿爷这些天来所谋划的。萧嵩军功拜相;对我不屑一顾;而裴光庭拜相的资历要差得多;最忌讳的就是萧嵩牢牢把持兵部;但使我能够设法让萧嵩让出兵部尚书之位;自己占据;裴光庭只会乐见其成大郎;你如今是太子仆;从四品下;若是你成器些;外放一州刺史;然后回来后在六部为一侍郎;日后谁还敢说我王家起自天子家奴?”
    王守贞被父亲这一番激励撩拨得浑身发热;连说了什么慷慨激昂的话都忘了;兴奋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召来肖光又是一通厚赏;随即就搂了个美姬去胡天胡帝了。而次日一大早;肖光从王家后门溜出来;往西市一家柜坊去笑呵呵地透了个消息;得到了足足价值一百贯钱的一锭金子时;他自是喜出望外;什么都没想就立时走了。他这一走;在柜坊左近的一个胡饼小摊上咬着一个胡饼的吴天启方才抬起了头。
    看这样子;郎主的吩咐是办成了;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回去代州了郎主可是答应他随侍左右学习观摩;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然而;等到吴天启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手中的胡饼;打着饱嗝来到了千宝阁;打算迎接父亲的时候;却只见一个白衣年轻人被人从里头驱赶了出来。
    “李十二郎;看在你曾经和张丞相公子同行的份上;我家阁主当初已经借了你十万钱救急;现在你前债未还;又举新债;哪有这等好事”

第六百四十章 请君游代州
    听到李十二郎这个名字;吴天启只觉得好一阵耳熟;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然而;吴九也就是他的父亲曾经告诫过他;跟着杜士仪需要的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所以;当千宝阁中那人将那李十二郎轰出来;而后轻哼一声回头就走时;他打量着那个白衣青年;见其高大挺拔;高鼻深目;竟有一种异域人士的风情。只是大约因为生活潦倒;对方看上去不修边幅;原本儒生们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衫;这会儿也分明可见褶皱。
    可即便如此狼狈地被人轰出来;那李十二郎只是耸肩一笑;施施然从千宝阁门前台阶下来;浑然不在意四周人关注自己的目光。只是;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时;他抬起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心里却不禁有些茫然。
    他在安陆成婚;而后一事无成;此次到长安便是想看看可有一展抱负的机会;最初还有些傲气;不肯拿出杜士仪当初赠予自己的名帖;可一来二去;甚至在张说这样的文坛大宗师面前受挫;他就不想再去见相传更加刚直不好说话的宋憬了。至于已经罢相的源乾曜;他这等籍籍无名之辈;拿什么去拜见;单单送上那些赞颂政绩的诗词歌赋?
    而相传很喜欢和文人雅士饮宴的玉真公主;如今长年都在王屋山的仙台观陪侍司马承祯修道;他倒是借宿在玉真别馆;但更多的引荐举荐就没法去想了。现如今;身上钱财已经散尽;是就这样回安陆;还是和那些在长安一呆就是几年十几年;不得不于同乡闻达处丐食度日的科场之士一样;继续在长安看看可有机会?
    “李十二郎?”
    听到身旁这个探问的声音;李白立时收回了这些杂乱思绪;扭头一看;却发现身侧是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眉清目秀的少年。此人的打扮并不奢华;但却整洁朴素得让人起好感;更加人舒服的是那种彬彬有礼的语气。因此;即便觉得这应该是哪家的从者;李白仍然笑着颔首问道:“这位小兄是”
    “吴天启见过李十二郎。”吴天启这会儿行礼拜见的时候;还在脑海中搜索这个绝对听说过的名字。然而;让他懊恼的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平日跟着父亲接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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