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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部分

盛唐风月-第620部分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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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这样会不会放走了罪魁祸首?”
    “怕什么那些胡人中有的是被他人蒙蔽;有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如今民心渐安;要的就是那些人回去继续蹦跶;如此方才能够抓一个现行”说到这里;阎宽又沉声说道;“再者;灵州杜大帅已经命信使日夜兼程传信;节度判官来圣严不日就要到中受降城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人心向背定成败
    阿兹勒奉命随侍来圣严;本以为所带牙兵不少;这位在朔方仅次于杜士仪和李俭的节度判官必定会带着大队人马呼啸而入中受降城;以居高临下的态度镇压那场胡乱。可是;才在半道上;看似高不可攀的来圣严就出乎了他的意料。除了他之外;来圣严点了窦钟和姚晔为从;再带了几个从者和牙兵;竟是把大队人马留后;这一股人先行日夜兼程赶往中受降城。
    进城之际;阿兹勒知道中受降城盘查严谨;可看到来圣严拿出另一份过所;轻而易举地就带着他们过关入城;他不禁瞠目结舌。不止是他;姚晔和窦钟也全都为之侧目;姚晔更是忍不住问道:“都说中受降城固若金汤;难道就是这样敷衍塞责?”
    “又不是每个人都认得我。再者;这过所本就是真的。”来圣严亲自牵着马走在最前面;听到身后一时没了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惊讶的众人;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行前就已经预备先走一步;故而你们的过所也都早就准备好了
    来圣严几乎是领命之后即刻上路;却还有时间预备这个;众人不禁都暗叹他的心细如发。一行不到十人沿着入城大道走了一会儿;在中受降城居住多年的阿兹勒便敏锐地感觉到;这里根本看不出曾经发生过骚乱;因为过往人们的脸上没有惊惶和不安;有的只有某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他甚至能够看到不少人风风火火地拉着孩子在路上跑着;时不时还有人兴奋的嚷嚷。
    “看样子;我们此来兴许无甚必要;阎宽阎将军果是沉稳老将;已然控制了局势。”
    口中如此说;来圣严心里却不禁思量了起来。而阿兹勒谨记着杜士仪对自己的承诺;悄悄到旁边拉了个路人询问了两句;等听完对方透露的消息;他不禁愣在了那儿。倘若那是真的;当初即便他不跟着杜广元去灵州;而是留在这里;兴许也能够遇到一个人生中极其重要的机会。可是;那是真的吗?之前杜士仪派遣他跟着来圣严回中受降城时;为何一字一句都不曾提起过?
    来圣严一直都没有忽视过杜士仪让自己带上的胡儿阿兹勒;见他悄然去找路人打探;等人回来的时候;他便笑问道:“问到了什么?”
    阿兹勒刚刚建功心切;没有请示也没有得到吩咐就自去了;没想到来圣严竟然一直都注意着自己;不禁有些尴尬。他将打探到的布告之事一说;就只见来圣严面露惊讶;而姚晔窦钟以及一应从者牙兵亦是满脸茫然。于是;他不禁小心翼翼地探问道:“敢问;所谓建文武百工诸学的事情;是真的?”
    至少杜士仪从来没对他提过这段秀实好大的胆子
    来圣严心中闪过这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已经昭告中受降城上下军民百姓;自然是真的。阿兹勒;你带路;我们到布告的地方去看看。”
    从贴出布告;设专人答疑解惑;这已经是第六天了。可是;通衢大道的各大布告张贴处;就不曾断过带着儿孙前来咨询的人。在中受降城中军民百姓看来;一贯高高在上的官府中人;如今却能够坐在那儿耐心地回答问题;虽然每人只限一问;却足以⊥人心满意足了。而那位主持此事的段郎君;奔走于各处;每一现身就会引来众多人一拥而上。
    这一次;来圣严等人便是一眼就看到了应接不暇的段秀实。
    “这位老丈;你从军多年;如今儿子又在军中;你的孙儿不但符合要求;而且还可以优先录取”
    “不不不;没有贫富高下之分分班。只会根据从前认字与否;从启蒙班一直到初级高级;这位娘子要担心的;是能否让孩子每旬都有相应的时间去就读。”
    “汉民胡户并无分别;既然登籍;就都是大唐子民;怎会区别对待?”
    段秀实这些天来连轴转;白天应付军民百姓;晚上还要为自己的主意完善所有的细目规定;不断补充写成条陈命人送信给杜士仪;不但人消瘦了一圈;喉咙也早就有些嘶哑了;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细心讲解。当一旁有人递上来一杯水的时候;他感激地笑了笑;接过来举到嘴边正要喝下;他突然听到不知哪儿嚷嚷了一声。
    “段郎君就不怕水里有毒?”
    段秀实一愣抬头;见说话的那人已经不知所踪;而一旁那递水给自己的少年显然听到了那句话;脸上露出了极其愤怒的表情;他便笑了起来:“中受降城中;有的是心肠纯良的父老;有的是血气方刚的将卒;没有那么多心怀叵测之徒这位小弟;谢谢你”
    见段秀实毫不犹豫就咕嘟咕嘟把那杯水全都喝完了;随即方才还了那个粗瓷杯子;排队咨询的人群中不禁有人叫了一声好。这一声叫好起头;一时此起彼伏全都是叫好声。而面对这样的认同和夸赞;段秀实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四面八方拱了拱手道:“诸位乡亲父老;我本是受命而来;做的事情也都是自己分内之事;当不起大家的称赞。我到中受降城才一个多月;可杜大帅上任朔方;却已经眼看就快要三年了”
    他微微一顿;即便喉咙仍然有些于涩;但他还是奋力提高了声音:“杜大帅到任朔方之后;赦还了宥州胡户;防止了胡户;又以康将军为朔方节度右厢兵马使;坐镇宥州抚胡;即便当初煽风点火以及骚乱的胡人;也只是本人流岭南恶处;不罪及家眷亲人。所以;那些说什么登籍人户;是为了防范蕃军胡人;无非是自己凭空想出来的胡言乱语朔方三受降城的屯田;是为了防御突厥南侵;为了保家卫国;所以此次登籍;杜大帅已奏明陛下;不增租调。”
    这倒不是段秀实自作主张;而是他行前杜士仪特意交待过的。之前他一直隐忍不言;却在连日以来中受降城民心渐定的时候说出来;自然而然就有了相当的信服力。一时间;原本在排队咨询的人渐渐聚拢了来;很快竟是里三层外三层。
    而在人群最外端;看热闹的来圣严赞赏地看了一眼阿兹勒;颔首笑道:“你那句质疑水中有毒的话时机不错。好了;段郎君得大帅教导多年;如今又抛出了这样一个杀手锏;不用担心他了;我们走。”
    安北都护府中;当心腹从者进来报说;来圣严一行已经轻车简从到了朔方;阎宽不禁暗叹了一声来得好快。当年信安王李炜还是朔方节度使时;他便镇守中受降城;和来圣严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对这位节度判官知之甚深;此刻却没有亲自迎出去。
    若要摆排场;来圣严何必这样隐匿行踪?
    一文一武两人的见面并没有多少寒暄;落座之后;来圣严简要介绍了窦钟和姚晔;却略过阿兹勒不提;随即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刚刚入城;远远看到段郎君行事;着实抓住了人心向背。所以;我如今并不担心中受降城中再有骚乱;然则此前之事不可不严查。听说阎将军已经把骚乱的胡人各自加以责罚;都放走了?不知道可曾顺藤摸瓜;抓到线索?”
    “来判官还是和从前一样;虽初来乍到;却明察秋毫。”阎宽笑了笑后;便露出了森然杀气;“那些宵小之辈百般遮掩;可怎瞒得过我的利眼?若非我打算撒大网捕大鱼;眼下这些人一个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过;眼见如今城中军民不少都被段郎君的宣言打动;他们渐渐又有蠢蠢欲动。是要连根拔起;还是先行收网;来判官发句话吧。”
    “那就收网。”来圣严想也不想地迸出了四个字;见阎宽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他见侍立身侧的姚晔和窦钟全都不明所以;他便不吝解说道;“倘若段郎君的登籍能够顺利进行;那么;纵使有漏网之鱼;很快也会露出马脚来”
    “好;那就依来判官”阎宽倏然起身;正要传令下去时;却只见来圣严也站了起来。
    “若捕拿到一应人犯审讯的时候;请阎将军带上我这个从者。”来圣严指了指阿兹勒;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杜大帅特意让我带上的人。”
    即便阎宽有些不明所以;但只是如此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等到唤了一个亲兵进来;他先是下了令;继而就把阿兹勒交给了对方。
    从这一天黄昏时开始;连日以来再未出动过的安北都护府长史阎宽亲兵;突然再次纵马驰骋于中受降城街头。然而;这次突然行动来得快;收得更快;甚至人们还未来得及做出多少反应;大街上那一队队兵马便倏然收回;再无痕迹。
    一夜宵禁之后;在此前段秀实命人贴满全城的布告旁边;又贴出了安北都护府的布告;却是昭告全城上下军民百姓;道是已经抓住了之前散布谣言的首犯从犯数人;将由朔方节度判官来圣严亲自审问。
    直到这一刻;中受降城上下军民方才吃了一惊——那样一位大人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驾临了?

第九百二十章 教化洗脑,胡儿有智
    连日以来;段秀实几乎是一日一书;将自己在现场为中受降城军民答疑解惑时想出来的增补条陈;用快马急送灵州都督府杜士仪面前。、
    自从得知段秀实竟然在登籍人户出现骚动后;想出了那样一个办法游说上下军民;杜士仪虽赞赏于他的急智;可也恼怒于他的大胆。但平心而论;倘若不是他多次对段秀实熏陶学校和教化的重要性;甚至举出过陈宝儿管理云州培英堂的例子;段秀实也不会在那种时候想出那样先斩后奏的主意来。所以;他已经决定;倘若段秀实归来之后;功过自要分别奖惩;可他将就此顺势在整个朔方推行这样的义学制度。
    和嵩山卢氏草堂以及云州培英堂的模式不同;这一次;他打算利用后世英国主日学校的那种模式;每个适龄的孩子每旬上两天课。如此贫苦之家不至于少了劳力;学校的老师也不至于缺口太大。至于教授百工及农艺的学校;则是采取和传统学徒制结合的双轨制。
    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还有另外一样东西需要进入议事日程。
    这天黄昏;当他回到妻子的正寝门前时;就只听里头王容正在教导杜幼麟背诗。他这个幼子如今是四周岁有余;但若按照约定俗成的算法;过了年就已经六岁;也到了该启蒙的时节。和杜广元不同;杜幼麟的性子更加安静一些;当初甫一认字不多时便已数百个;如今何止能够背诵七言绝句;甚至已经开始背班超的两都赋。此时此刻;听到那清亮的童声正背诵到“国籍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业”;眼看一首西都赋竟是快背完了;他不禁站在门口暂未出声。
    等听到最后那一句“十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举也”;他这才欣然打起帘子进门:“竟是如此流利;你阿兄当初不能及也”
    “阿爷。”杜幼麟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和杜广元的大大咧咧截然不同。可是;听到父亲赞扬自己胜过阿兄;小家伙却还立刻摇了摇头说;“阿兄天赋比我好;只是坐不住;阿爷不要怪他。”
    杜士仪不禁莞尔;摸了摸杜幼麟的脑袋;见秋娘连忙上来拉着人出去了;他方才来到了王容面前:“我早起照镜子时;发现自己已经不止一根白发;一晃连这孩子都已经快要六岁了;真是时光匆匆。”
    “你就是操心的事情多;所以白头发长得快”遥想自己当初和杜士仪初次于上元灯节相见;据此已经快要二十年了;王容也同样颇有感伤;口中却不肯继续这个话题;“算算日子;再过几日我就得带着广元启程回长安;幼麟的课业就得你亲自过问督促了。孩子还小;习惯得从小养成”
    听到王容说起回京看杜仙蕙的事情;随即又絮絮叨叨嘱咐幼子的课业;杜士仪先是觉得一阵好笑;当年叱咤风云掌管金钱无数的女子;如今仿佛泯灭在了相夫教子之中;可渐渐地;他就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温暖。能够让一个不平凡的女人洗手作羹汤;相夫育儿忙;何尝不是男人最大的幸福?所以;他直到王容把话说完;这才笑出了声来。
    “是;夫人;你就尽管放心地去看蕙娘吧;我不会让你回来时看到一个荒怠贪玩的幼麟。不过;她们很有可能不在玉真观;而是避到王屋山阳台观去了;你也许得多跑一个地方。另外就是;你这次回长安;顺便帮我再做一件事。
    王容本有些微嗔;听到末了一句时方才丢开了;却是认真地问道:“什么事?”
    “秀实在中受降城掀起的那一场风波;你应该知道了。识文断字的师长虽然困难;但随着少伯和仲高的诗集在关内道传播开来;已经渐渐有士人慕名而来。但光是有人还不行;既然要识文断字;那就需要笔墨纸砚;而更重要的是;需要书。之前我在云州代州;先后印云州集;代州集;那时候用的是雕版;佛寺如今多用此来印佛经;但现在;我不在乎印书的质量;而要降低成本;增加数量;所以要换一种方法。”
    他拉着妻子到一旁的书案旁;展开了手中的一卷图纸;略一解说后;就只见王容眼睛一亮;随即欣然点头;他便知道;妻子已经明白了此中利害。
    “泥活字成本低廉;不用雇人不断手抄雕版;刻好一套后便能管用很久;至于合适的胶泥;我早年曾经对赤毕提过;虽说这些年他常常身负要务;但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说不定已经有进展。即便暂时没有合适的胶泥;用木活字也不是不能暂且凑合。”说到这里;杜士仪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活字印书;比雕版印书成本低廉;但同样需要识字的排字工人;但如果朔方之地能够在教化百姓上下足功夫;日后这一点就不用担心了。”
    想到杜士仪早年便曾有过这样的思量;却隐忍多年;直至如今方才拿出来;王容不禁心生敬服。于是;当杜士仪再三告诫;活字之事一定要找看似最不相关的人;将这一条线**出去;她立刻毫不打折扣地答应了。
    “另外;你给我带一部书到长安去;把我亲笔写的这一部书找个书法一流的人抄个几十份;从政事堂那两位相国;到贺礼部、徐学士以及诸位饱学文士;都不妨送上一份。总而言之;告诉长安上下;这是我为朔方义学预备蒙童教案。”
    既然段秀实起了个头;那他就顺水推舟;把三字经这种最适合蒙童的启蒙教材改编一下给推出去。若能让朔方上下多出几百上千个识文断字的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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