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天下-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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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许宣回神,许安绮仿佛松了口气一般,随后目光期待地望过来。
“从对方的行事来看,是惯犯。这样的事情背后肯定有用意但是现在信息太少,没有办法做进一步的判断。”虽然心中有了想法,但是在有些事情上,许宣还是不准备将许家牵扯进来。于是,朝微微有些失落的许安绮笑了笑。
随后许安绮同胡莒南商量着派人去无锡的事情,因为想到事情的根源很可能在徽州府这边,许宣对这些也就没有太上心。但是这些事情,也是必须要做的。派人去无锡,明面上很可能查不出来问题,但是这样的姿态做出来之后,幕后黑手大概也觉得许家落入了算计,会稍稍松一些警惕。
不论背后的人是谁,这样的松懈对许宣来说,都有可能是机会。
看来,随后还要和令狐楚接触一下
程家门前的街道依旧干净,下人们拿了笤帚在石阶上扫着冬日里不时还有的落叶。落叶被扫到石阶之下,聚成一堆,随后被簸箕装走。打扫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不时会有轿子过来,停下来之后,有人急急撩开帘子,几步跨上石阶。或者也有带着焦虑的脚步声从门里出来,匆匆下了石阶,上了门前停靠的马车,皮鞭敲打的马背上,也是遮不住的烦躁。
这些天一直是这样。每当这个时候,下人们便在一旁让开,因,原本并不会花太多时间的打扫,也进行地比较慢。
原本程家每日也会有很多拜访的人,但是都没有这几日这般集中,并且姿态上也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不同。
“听说墨展的事情了么?”下人们在打扫的时候,针对眼下的情况,小声地说几句。程家治家比较严格,下人们乱嚼舌根被发现了,会受比较重的惩罚。所以一般来说,对于程家的事情下人们都是摆在肚子里的时候更多一点。
但眼下他们也被笼罩在程家上空的焦虑所影响到,又身处程府之外,因此被发现可能性不大。随后瞅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小声的说上几句。
“怎会不曾听说?这样的事情”
“墨方出了问题吧。”
“那你还知不知道,那个许宣给的墨方,比家里原本的墨方要好的多”
“有这种事?怎么可能?”
一边窸窸窣窣的说着话,另一边还在警惕着四周。待听到有马蹄声响起来,或是见到转角处轿子的端倪,他们就很自觉地闭上嘴。安安静静地做着手头的事情。
墨方泄露带来的影响,是始料未及的。程家作为徽州墨业之首,在很多后续的生意发展上都做了计划和安排。而在这些计划和安排中,作为核心的便是“青玉案”“百子榴”等几款好墨。多年以来,这些都是程家赖以生存的根基。
许宣的所作所为,便是将这些作为程家根基的东西挖掉,于是整个大厦陡然间开始倾斜起来。另一方面,他所给出的墨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程家眼下所达不到的高度。连带而来的,便是程家在墨业领域的影响力迅速降低。仅仅几天过去,这样的事情已经有端倪露出来了。随着时间过去,这倒裂口还会被撕得更大。
程君房原本准备借着九品司业的职位,以及他眼下正着手着手改进的程墨,将程家送上一个新的高度。但是因为墨方泄露的事情,他对程墨所做的改进也已经停止。这些天,每日下人出来倾倒生活垃圾的时候,有很多瓷器的碎片都是茶杯、酒杯、盘盏、花瓶之类打破了留下来的。由此也能看出程君房的某些心境,以及程家的某些气氛。
日光逾过程府院落中的一片小巧竹林,照在精致的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之上。程子善打小径走过,日光将他有些踌躇的背影映照在地面之上。他在某间古朴的小院前停了脚步,想了想,抬起手来想要敲门。但是这般动作,在他的手将要触到门板的时候,又收了回来。几次三番,风吹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令他觉得有些烦躁。
下一刻,还是鼓起勇气,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刘守义的病情康复了,这几日公务也被放了放。县衙的后面有个小院子,平素无事的时候,他喜欢在这里看书兼而晒晒日头。不过这个时候,因为天气的缘故,身边加了一盆火炭。
“老爷,你有心事。”
叫老九的长随在他身边的案子上放了一杯茶,想了想,开口说道。
刘守义放下手中的线装书籍,沉默了片刻,随后摇摇头笑出来:“心事一直都有自从决定做官,就不曾真正有过好心情。”
“老爷,你知我说的并非这个。”
刘守义抬眼看了看他,日光照耀着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线装的书籍随后扔在一边,下一刻,声音陡然变得严肃。
“那些人,做得过分了啊”
“看来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217章 来者不善(八)
“这件事,恐怕连程家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老九弯腰用铁钎将火盆的炭火拨开,一些灰烬的余烟开始升腾,木炭被掩盖的一面露出在空气里,红光闪起来。刘守义感受着日光混合炭火的气息,他拿起身边的书册,在身前随意地挥了挥,将烟尘驱散掉。
“原本也是怕麻烦,想着等事情到得最后那一步这样很多无端的损失都可以避免掉。但是他既然这么不讲规矩,本官也容不得他乱来。许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死了那么多的人,原本都是没必要的。若不是本官一再隐忍”
“怨不得老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呵,本官倒是有些不想忍了。”刘守义又一次翻开书册,目光在纸页间停留,久久不曾翻过去。便也知道,读书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一种形式,他其实并没有读书的心境。
老九在他身后站了片刻,随后退开的时候,脚步悄无声息。
程家的院墙外,老树、竹叶被风吹动,程子善走进去,院门重又被关上。这样过了不短的时间,安安静静的院落,“吱悠”开门声之后,他从院落里走出来。同先前相比,脸上的忧虑神色少了许多,某一刻甚至微微露出一丝狰狞的色彩。
许安锦终于出了闺房,走在檐下回廊的时候,见到了许宣。二人照面,匆匆打了个招呼。大概是从厅堂谈完了事情,书生这个时候正准备出去。她随口问了一句:“许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啊哈,准备去买羊”
书生的回答明显让她有些意外,这般说完之后,他似乎比较急,二人便擦肩过去了。只是身后还有类似抱怨的声音传过来:“男人就是累,男人就是累,地球人都知道我活的很狼狈”
奇怪的语调,让人有些凌乱的感觉。
“买羊?”许安锦稍稍疑惑了一下,会不会是听错了?但是见那书生行色匆匆的样子,知道他大概真的有要紧的事情。随后她见到许安绮在远处也过来了,同胡莒南说着话。见到她,许安绮那边朝这边笑了笑。许安锦也挤出一丝笑容。
“姐姐啊”
冬日的日光下,姐妹俩说着简单的话。絮絮叨叨的,都是生活的琐碎。而对于许家近来遭遇到的一些问题,就捡一些好话。
“姐姐最近心情可好些了?”其间许安绮这般问了问,随后也意识到这样问话本身就有的问题。许家如今面临的情况,只要是关心的,心情又怎么好得起来?这样之后,气氛稍稍尴尬了一阵。许安绮心中盘算着换一个话题,许安锦的声音响起来。
“我们是一家人呢。”
许安绮闻言,意外的抬起头,便迎上了许安锦的目光。许安锦看着眼前同自己一般高的少女,眉眼间有着同自己相似的神色。想当初,她离开岩镇去往杭州的时候,许安绮才到自己的肩膀,转眼就已经亭亭玉立起来。这般想了想,情绪微微有些感伤。她摇了摇头:“家中的事情,并不需要你一个人来承担。好妹妹,你所做的,姐姐心中都知道。虽然也开心你长大了,懂事了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你若是难过可以对我说,家里的事情,也不用只和我说好的一面。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难过也是一样,也应该告诉你。你知不知道,姐姐看着你强颜欢笑的样子,其实很心酸。妹妹,你现在做得很好,很不错若是爹爹在世,怕要有说不上的欣慰。这真好。”
“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压力这种东西,你其实没有责任一力承担的。那多累我毕竟是你姐姐,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同说的?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哪有你想的那般脆弱?时间过去,都已经是能够好起来的事情。”
“我们姐妹俩,如今算是相依为命”
许安锦絮絮地说着话,午时日光照耀下来,一切都显得很清晰。清晰的院落里,清晰的树木或绿或枯,说话的声音也清晰可闻,连带这人的情绪也是清晰的。
许安绮将头低下来,再次抬起来的时候,目光莹莹的。许安锦朝她露出鼓励的笑容。
“姐姐啊”
许家姐妹的情绪,这个时候同许宣是没有关系了。他走在街道之上,心中确实有些急迫的感觉在不断缭绕。
顾士鹏在无锡被杀的事情,根源还在徽州府。在判断出对方对钱有的事情也知道得很清楚之后,这个便已经可以肯定的事情了。
擦身而过的人群,街道也在晴朗的日光之下显得很清晰。小贩的吆喝声,或者街边点心铺里冒着的热气,都是片街道上最普通不过的场景。人们的身影或是从容,或是匆忙,但都是平素的生活方式,这个时候也很清晰。
从他们身上,丝毫看不出岩镇平淡的表面之下,汹涌的暗流。
思绪在许宣的心头不断翻转,思路是明确的,但是要找出幕后的凶手,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各方面的势力胶着,明面上有刘守义和令狐楚,暗地里他知道的有裴青衣,除了她之外,肯定还有这也是已经知道的事情。
想起裴青衣,倒是许久不见了,也不知道这个冷漠如冰的女子最近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又在计划着杀谁
印有“大有钱庄”字样的银票,将他的思绪又带回钱府晚宴的那日。那天裴青衣也在的,并且是作为钱家的丫鬟出席了那样的场合。这个事情钱有不可能不知道。但是随后却死了这样的死因背后,同她有没有关系呢?
想了想,并没有头绪。这些事情,就被他暂时在心头压下去。不论何方势力,眼下所纠结和关注的,都是在一件事情之上,那便是“五峰遗宝”。所有的斗争和漩涡,也都是围绕着这个展开的。
因此只要将事情推到最后的那一步,不论明面暗里,谁都会坐不住。斗争也会随之进入到最激烈的程度,暗里的力量也会转到明面上来。
事情也就简单了。
他所想要做的,就是挖一个坑,大家一起掉进去,然后看看里面是谁,也就可以了。
不约而同的,很多人在同一刻都有了同许宣类似的想法。岩镇从容的生活背后,一些原本扬起的小浪花,开始积累成汹涌的漩涡。
对于这些,许宣虽然不会很清楚地知道,但这并不会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先是去临仙楼找了柳儿。
高个少女,今日穿上临仙楼里侍女们的制式服装,额前的刘海也剪过了,见到他时,正送了客人离开,手中递过去一张纸片,口里说着:“这是您的积分卡,收好!”
这些日子,少女在临仙楼里帮着忙活,一边也学了不少东西。虽然背后还是文文静静的,但是在一些场合,说起话来也已经不惧。至于这样的进步有什么意义,暂时也很难说,但至少比之从前三五句话之后就脸红的她要好上很多。
临仙楼因为墨展吸引了人气,到得正式开业的时候,就已经是人满为患的感觉。岩镇虽然不会没有穷人,但总体说起来,还是有钱人更多一些。横竖只是吃一顿饭,因此也不介意来凑个热闹。也有一部分人是因为临仙楼先前放出来的好酒。酒这个时候也被取了叫“徽酿”的名字,虽然算不得多妥帖,但是因为名字里有个“徽”字,倒让人觉得有些亲切。
后世酒楼的装修格局,即便在玉屏楼、金风楼这样的地方也不曾见过。很多人坐下来之后,起初有些拘束。但是这样的感觉,也只是短暂,待到一系列的服务之后,菜上来,就连拘束也顾不上了。
临仙楼的小二们所经受的培训,到了这个时候也能看出效果。仅仅是微笑,就能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在玉屏楼、金风楼那里,对小二的人选都要有严格的要求。木讷的不要,不会说话的不要,智商不高的不要总之比较挑剔。这样的情况下,小二们就各自有心思,学会察言观色的同时,对于不同的客人,态度上也会不一样。比如同样是笑,但对于富商、士绅和寻常客人,他们的笑容内涵是不一样的。对于前者,更多是谄媚。而对于后者,就只是简单的客套,如果心情不好,恐怕这样客套的笑容也不会有。
这种事情是不好管理的,即便酒店主家意识到这样的问题,三令五申之后,效果也不明显。但是在临仙楼,这样的情况就很不一样。
通过一个月的培训,这些东西都提前做了强调,并且每天都进行大量的重复练习。微笑练习,操作起来也比较简单,口中咬着筷子,坚持两三个时辰也就可以了。到得临仙楼开张的时候,这些在临仙楼小二侍女们这里,就成了某种本能的事情。只要见到人,咧开嘴也就可以了。并且因为已经是制度化、模式化的东西,无论对客人心中是怎样的看法,表现在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比较真诚。
除此之外,便是将客人称作“您”。在眼下很多的称呼里,并没有这样的提法。
“您”这个字,这个时代的所有字典里也都是没有的。本来后世才造出来的字眼,许宣也将其当做对小二、侍女们的要求来做。
顾客们进进出出,虽然对于这样的称呼都有些陌生,但是其间带着的某种尊重意味,还是让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