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天下-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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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地望着白衣的女子:“你也在骗我。”
她替张让做事,杀了很多的人,随后又反水出来帮助刘守义和令狐楚,都是为了那个在东瀛救过她的人。没有那个人,她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但是这样一个人,音容笑貌都还在眼前的,再次见到,却是棺材里的一堆白骨
白素贞望着裴青衣冷冽的面庞,心中觉得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闷闷得有些痛苦。这样的感觉,反馈在脸上,素雅的脸庞,因此带上了一些黯然泪意。
“原本是准备让你见一面,然后安葬的按照最隆重的礼节。”
裴青衣将手中的短剑拔出来,随后朝门外走出。这是院落里的第四间屋子,白日里都门窗紧闭,因此没有人知道是用来停放棺材的。
“刘守义,我去杀了他今夜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青衣”白素贞在背后这般喊了一句,但是这个时候也知道这样的话,其实并没有用处。
裴青衣走到门口的地方,杀意已经掩盖不住了。
“裴青衣”身后黑衣的男子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了。裴青衣闻言,并没有停留,直接越过他朝院子里走过去。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伸手将她拉住。相反的两股力道纠缠在一起,裴青衣的身子被陡然的力道扯住,随后带起了一个弧度,稍稍朝后旋转过来。
黑衣男子狠狠的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颊上。
“你给我醒醒。”
裴青衣的脸颊在力道之下,朝一旁偏过去。随后几乎没有停留,立刻带上了几分凶戾。
“我杀了你。”裴青衣望着黑衣男子,带着凶性说道。
黑男子脸上露出豁出去的表情,拿脑袋狠狠地朝裴青衣撞过去。
“你来啊,你这个蠢女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陪你一路过来,你要杀人我跟着,你要跑路我给你断后,你要找男人,我就也帮你找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意你啊?现在你男人死了,你杀人你杀人有什么用?”黑衣男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双目隐隐泛红,显然也是豁出去了。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他最后又声音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裴青衣原本准备杀人的动作,被他这样无赖的打法中断。高挺的鼻梁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股酸、辣、疼的感觉陡然间布满整个脸孔。
手中的短剑落在地上。
她双手捂着精致的脸颊,慢慢的蹲下来。原本挺拔的青衣背影,慢慢的矮了下去,变得娇弱。
微微的哭泣声。
白素贞在身后的地方见到这样的一幕,伸出素雅的手,在嘴唇边惊讶地掩了掩。
第283章 波澜本淡然(一)
流水边,许宣又回头望了一眼码头上停泊的巨舟,眼下肯定是不可能再杀人了,他随后转回来冲着老九点点头。
江岭之下的小道上,马车的轱辘轻响,驾车的人原本就有些生疏,这个时候因为神情紧张,马车的行进并不顺畅,或是冲到一旁的草堆之中,或是撞入树林里。马儿的声音变得很紧张,似乎没有想到,驾车的主人这般不看。但是这个的折腾一阵之后,仿佛是为了发现心中的情绪,主人狠狠地将鞭子敲在马背上。于是就只好老老实实地朝前跑着。
颠簸的车厢之中,李贤面色平静地坐着。并没有刻意去摆弄身体的平衡,于是便随着车轮滚过有些坎坷的路面,身子左右摇晃起伏着。这时候的平静并不是因为他的心态平和,恰恰是因为心中的波澜到得了某个高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情绪了。
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弄清楚,甚至都不在原本他的考虑之中。
杀人,他也没有接触过,甚至也没有亲眼见过死人。但在他的想法里,这大概也并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毕竟有很多人手上都有过人命。江湖盗匪手起刀落间杀人越货,这是犯法;将军元帅军旗猎猎里挥手,那是英雄;甚至在没有血腥的地方,刀笔吏在纸上写下一句话,也有很多的人人头落地。因此杀人到底是好是坏,有时候是很难定义的。
今夜他过来江岭,一方面是想见到那个人死,另外一方面,也是试图接触一些曾经不曾接触过的事情。虽然杀人并不算什么,但是,总还是要接触一下才可以。事先也是做过一些安排的,并没有想过会出问题。
到得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杀人这种事,素来都不是单方面的。既然存着杀人心思,那么也就随时面临着被杀的危险。
在江岭见到李三等人的尸体时,他才知道,原本以为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其实是那样可怕。原本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陡然间将他拉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
心情在那样的情况下边的极为复杂,他甚至说不出话来了。事先在邓宣明眼前所说的话,这个时候都很清晰,但是却边的极为可笑。
“许宣”风从马车的帘子里吹进来,他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但心中到得这个时候,也不觉得这些事情是许宣做的。所有的想法便是
他背后大概也有人。
马车颠簸之中,心情起起伏伏,仿佛飘在空中久久无法落下来。
许家厅堂里面亮着灯,程子善来过之后,因为事情紧急,许安绮召集了人来议事。很多墨商都已经睡下了,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喊起来,面色上都有着几分不愉。但是如今很多的利益都用许家牵连着,因此最后还是过来了。
许安绮将程子善准备做的事情同众人说了清楚,厅堂里原本一些谈话的声音就陡然静止了。起先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待见到许安绮取出来的店契之后,判断出大致的价值,几乎等同于程家三分之二的家资产了。程家这样的做法,显然就是授人以柄许墨原本的品质就很高,若是拿到了这些店契,那么推广起来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于是,不敢相信的情绪就变的更剧烈了。
厅堂里沉默了一阵,随后不知道是谁开始说第一句话,仿佛油溅进来沸水之中,将整个气氛轰然点爆。
“肯定是骗人的”这样的否定声音很肯定。
“若是真的”也有人的声音稍稍有些疑惑,但是这样说了半句之后,自己就将自己否定掉了:“怎么可能!”
当然,觉得可能性很大的人也并非没有,但是这个是都皱着眉头,沉吟很久才会谨慎地说出自己的观点:“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啊,程家会不会服软了?”
这样的话说完,攻击和反驳的声音就紧跟着到了:“一个月前还摆开了你死我活的架势,这才多少时间?就变了态度”说话的人态度比较笃定,碎碎地说了一阵之后,总结了一句:“我看是陷阱。”
有的人试图从程家做出这样举动的原因出发,试图推出对方的目的。但是近来一个月,程家突然减少了同徽商墨商的往来。这原本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众人起初以为程家是在酝酿着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见到了程家酝酿出来的结果,一时间也无法去相信——从理智和情感两方面而言,都是一样的。
这样一直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也没有得出最后的结果。
“汉文还是没有找到么?”许安绮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轻声地问了一句身边的黛儿。
小丫头苦恼的摇摇头。
话只要说,总还是能得出结论的。虽然并不统一,但是眼下的讨论所能得出的结论大致也只有两种,无非是赞同和反对,这也是原先就能够猜到的但是这对于许安绮最终的决定,却并没有意义。
嘈杂的说话和讨论继续了一阵,众人摇头告辞了,许安绮将众人送走,有和胡莒南讨论了一阵。
“程家这样的举动,看不懂但是我觉得,应该也不像是在设局。”胡莒南皱着眉头说道:“明日和汉文再商议一下吧。”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了一番,终究还是开口了:“那个杭州公子的事情准备怎么办?”
许安绮闻言低下头,没有回话。
“老夫知道你倾心汉文,要不等过一阵子,替你过去探一探他的口风?”
少女抬起头,目光中流露出几许惊惶:“胡叔,这个使不得。”
“为何是不得了?”胡莒南似笑非笑地问道。
“就是使不得啊。”少女又一次将头低下来,声音小小的。
岩镇近郊的宅院里,裴青衣蹲着身子,脑袋深深地埋下去,肩头微微耸动着。黑衣男子已经跟在裴青衣身边不短的时日了,平日里她连脆弱的一面都不会露出来,至于哭泣,横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候,才觉得她终究是个女人。
黑衣男子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片刻之前他用脑袋狠狠地撞了裴青衣,说起来,这还是他二人之间所做的所有接触中,最为亲密的一次。哭泣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男子伸出手去,想要安慰几句,但是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
“喂,你哭完之后可不要杀我啊。”
裴青衣并没有杀人,在哭到一半的时候,身子突然朝一旁的地面上倒过去。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急急的将她抱住。
白素贞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先前给青衣的茶里面加了点东西”白素贞说到这里,注意到男子脸上紧张的神情随后笑了笑:“不用担心,只是让她昏睡而已,对身体是无害的。这一觉大概会睡到明天早上。”
“原来你们都有准备了”黑衣男子望着白素贞,语气有些复杂:“才找回自己的亲妹妹,就下药这事说得过去么?”
“以青衣眼下的性子,说不好真的要去找刘大人。妾身并不懂武功,能阻止她的就只有这个办法”白素贞说完声音顿了顿,望了一眼眼前黑衣男子:“更重要的原因,她真的太累了这些日子,你陪在她身边,你知道的。”
二人正说着话,叫郑允明的年轻人从院外走进来,注意到院落中的场面,稍稍愣了愣。
“师妹”他冲白素贞点点头,这个时候,并没说其他话的心思。
“师兄这是去了何处?”白素贞目光有些疑惑,自己的这个师兄,平日里作息都很规律,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回来,有些奇怪。
“无心睡眠,出去小走了片刻即便要睡了。”郑允明朝白素贞笑了笑,随后朝院落中的一间厢房过去。
临仙楼里,柳儿在桌前坐着,修长的腿斜斜地并起来,右手撑在脑袋上,有些百无聊赖地望着摇曳的灯光。小二们都睡下了,宽敞的厅堂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今日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睡不着跟随着许宣去过花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个来回的她,清楚地知道许宣所面对的一些事情,远不是表面众人看起来的那样。
他还没有回来少女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这个时候,门是紧关着的,自然也看不见什么。自从知道许宣从临仙楼要了马车之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街道上偶尔有脚步声响起来,她心中希冀着书生的身影出现在那边,将门推开,笑着和她打招呼。
下一刻,门真的被推开了,许宣带着几分疲惫的身影走进来。望见桌旁的柳儿,微微愣了愣,随后笑着打招呼道:“还没去休息?”
这样的问候声,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柳儿大大的眼中直直地望着他,似乎没有了焦点。过的片刻,她将脑袋低下去,苦恼地摇了摇头,许宣听见她声音低低地说了句:“都出现幻觉了呢”
许宣稍稍愣了愣,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少女再一次抬头随后临仙楼里响起了一声惊喜的呼声。
第二日的时候,太阳并没出来,天气有些阴沉。这样的变天其实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不知道何处来的云密密地聚集在一起,黑压压的盘亘在人们的头顶之上。不过也只是这样了,气温并没有因此降下来。反倒在云层的保温作用之下,早晨连霜也未结。
临仙楼推出“自助餐”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样类似白捡好处的事情,并不需要刻意的宣传,就能让很多人知道。原本担心在临仙楼遇到意外的人们,在知道临仙楼有锦衣卫的背景之后,也都打消掉了心中的顾虑。
“连汪大人的兵马都奈何不了的”人们这般互相宽慰着,朝临仙楼走去。
“这么多人?”临仙楼的小二们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在过去的一些日子里,他们迎来送往,也算是见过不少热闹的场面了,但是对于眼下拖家带口来临仙楼用餐的人们还是有些没有料到。
有的人家,手中抱着婴儿,拉着还在流鼻涕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妻子扶着老母亲跟在身边,也朝临仙楼里来了。
横竖一个人也就十文钱,即便在穷苦的人家,也并不算太大的数目。眼下到了年尾,马上就要过年了,因此还是咬咬牙,试图改善一下生活。
场面是够热闹的,但是却并不美观。衣衫褴褛的人们和仪表堂堂的书生混迹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他们互不侵犯地安静等待,而临仙楼对于这些也是来者不拒。
既然没存着赚钱的目的,只冲着热闹场面去的,那么也就没有将人往外赶的道理。唯一的问题是人太多了一些于是临仙楼方面只好出面同附近的店家商量一下,席面在宽敞的街道两边铺开了。
天气阴沉,但人们心头的喜悦气氛却并没有收到影响。很多穷苦人家,一辈子省吃俭用惯了的,面对一些烤肉或是美食,犹犹豫豫地不敢下筷子。最后还是在其余人的刺激之下,咬咬牙,狠狠心,用筷子夹了一口送如嘴中。这样之后,几乎要将舌头吞下去。
沿街的一些店铺里,店家脸上也露出一些喜色。这些用餐的人,随后也能给他们带来不少的客流,因此也就没有反对临仙楼原本有些出格的举动。有的店家甚至也参与到这样的人群之中,变做饮食男女。
“亏本了啊”元盼盼在临仙楼里,拿着算盘有些苦恼。听许宣说,这样的过程要一直持续到正月里,那简直太可怕了得多少银子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