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闯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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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的就是一连串的大呼小叫:“不好了,东主祸事了,祸事了。”看去时候,却是杂物师爷在那大呼小叫。
那小厮也是见惯了官场事情,知道这时候还是离远点为上,没必要为看个热闹稀奇惹一身祸事,当下也不吱声,连忙跑出去呼唤其他几个师爷去了。
张县令正在那里彷徨,已经是六神无主,突然再被杂物师爷这么一嗓子喊出,怎么又是祸事?当时只惊得魂飞天外,木呆呆只是看着杂物师爷发呆。
那杂物师爷冒冒失失的闯进了花厅大呼小叫,却不想有外人在场,一时也是手足无措,那赵员外见事情不对,连忙上前见礼道:“先生,却是为老小儿家族子弟被陈家砍杀之事费心?这里却得多谢了。”
那杂物师爷一见,哪里还管的了这些,当时呵斥道:“不过是小小家族械斗,哪年不是如此,有什么大惊小怪?现在你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与东主有大事商量,你赶紧回避。”言语间颇为焦急不耐。
那赵员外本来与这些胥吏相熟,也是可以登堂入室的,这还是第一次吃了这师爷颜色,还想再啰嗦几句自己的事情,但看见那师爷已经红了眼睛,那阵仗就好像自己一个不退,立刻喊人将自己叉出去的样子,没必要自找无趣,连忙告个罪急慌慌退去。
正在失神的县尊一见来了师爷,一把上前,抓住了那师爷的袖子急忙道:“你来的好快,真是祸事了,赶紧给我拿个主意。”
那杂物师爷哪里还管的了县尊说什么,只是一连声的道:“先不要顾及其他,东主,祸事啦,祸事啦。”
那张县令闻听,想到自己说的好像与师爷说的不同,连忙问道:“还有什么祸事?”
那师爷忙急火火的道:“东主,我刚刚得到乡下线人来报,说是本县及其他临县的杆子纷纷聚会,推老杆子不沾泥为盟主,就在这一两天便来攻打县城,夺秋粮赋税过冬啊。”
“你,你,你说什么?什么盟主,什么秋粮赋税?”张县令当时没反应过来,一脸迷茫的追问道。
“东主,现在各地杆子已经结盟,人马已经达到五万,齐聚三十里外的张家堡,这一两日便要攻打县城啦。”那师爷已经急得连连跺脚。
张县令闻听,当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好一阵,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竟然昏了过去。
师爷一见,大惊失色,连忙招呼门外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把县尊抬到榻上,一阵掐人中灌凉水的忙活,县尊才悠悠转醒,但人是醒过来了,但依旧懵懵懂懂的双眼无神。
其实张县令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早晚就要发生,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天下太平罢了。
这陕西民风彪悍,更有落魄马户,塞外马匪你来我往,本就是不得安生,却是老天不开眼,竟然是连续三年大旱无雨,沿河之地又都被豪强大户百般侵占,百姓们早就民不聊生,草皮树根果腹,相率成了流民,更有阉党时候催逼无度,对地方上只是看政绩考评,却无半点赈济抚恤,清流上台,更是变本加厉的增加税负杂捐,追逼往年积欠,更使得民怨涛涛。
流民一多,都去讨饭,哪里还有小民下户施舍?指望那些地主豪强?算了吧,自己最是知道他们,宁可把堆积如山的粮食放在仓房里烂掉,也舍不得拿出一粒来给那些泥腿子,拿也可以,那就是驴打滚的利钱,一斗谷子就让你世代还不完。
流民无处讨得吃食,那就只能上山聚义结草为寇,四处劫掠了,却不说别地,便是这还算富裕平坦的米脂,周边山上就有五路盗匪,啸聚了三五千,或两三千,最大的有了几万之众,那不沾泥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县里也是有一个千户所的守卫地方之兵,但你看看现在的千户,哪里还有洪武爷的盛况?原先军户得洪武爷的恩典,那是有军屯田土活命的,但现在,政久弊生,军户的田土要么被军官贪占,要么被豪强掠夺,要么就是被朝廷划拨成了王庄王田,成了老朱家的私产,哪里还有半分在手?
现在千户原有的定额应该是一千二百余,现在可好,那些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有些体力的,也成了那些腌臜军头的佃户长工,只有半死不活的五六百的士卒,那就是连站都站不稳的,在那里苦熬过活,这还是逃无可逃,跑无可跑的,在那里等着朝廷隔上几月才能发下的一星半点粮饷活命,就指望着这些腌臜货剿灭周边杆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好了,真的是贼人势大,已经能聚拢四五万之众来打县城的主意,但以现在县城实力,哪里有半点抵抗能力?想想自己辛辛苦苦搜刮来的秋粮赋税还在城里,没有征招民夫役差起运,却招来了杆子窥视,这可是自己升官发财出政绩的本钱啊,也是自己一半的家私,全部的前程,万一有事,那自己不但升官无望,甚至都有丢官罢职的危险,这怎么不让自己晕倒?
事情来了,躲是躲不过了,但让自己想章程却是难上加难,几万饥民,自己这小小米脂几百官军哪里还是对手?到府尊那里求援?晃晃脑袋,自己马上就打消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现在这种状况,哪个县里不是盗匪丛生?当初有那不识时务的县令到府里告诉,请兵围剿。却是得了个为官无能,至地方不净的申斥,为何你县盗匪猖獗而他县却无?就不问情由地把来人打一顿板子,说道:“此饥氓也,掠至明春后自定耳。”现在想来,自己的屁股已经隐隐作痛呢。
现在是,大家都知道但大家又都要装作不知道,上面要的是粉饰太平,下面就要安于现状,只要你把赋税钱粮不要短缺就好,只要盗匪不要惹出大的乱子来就成,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我不去招惹你,咱们相安无事多好,可你不沾泥怎么就单单与我为敌?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突然脑袋一转,要不自己找个借口到府城里躲几天?等杆子们劫掠完了,自去后再回来?但一想却是不妥,大明对失土的官员处罚及重,抄家灭门的那是常理,自己万万担待不起。
这真是在也是死,逃也是死,如之奈何?
这的确是天大的祸事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东主,那师爷也顾不得礼仪,急切的催促道:“东主,别愣着啦,赶紧的拿个章程出来啊,杆子已经聚会在县城外几十里的张家堡,攻打县城,时间可就是这两天了,再不抓紧可就万事皆休啦。”
被师爷连番呼喊,张县令一个冷颤,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那师爷的手,颤声道:“本县现在已经六神无主,还请先生教我。”
那师爷就是一口冷气,自己就是一个落地秀才,只会舞文弄墨,凭借着多年专营,才在你这里混口饭吃管些杂物,对这阵仗之事根本就一窍不通,你问我,我问谁来?
现在的县城状况自己心知肚明,自己这是顾念着主从之义赶来报告,要不自己早就带着家小远走他乡避祸了。
“要不,我们找刑名钱师爷来商量下吧,钱先生多智,兴许有个章程来化解危机。”
一提到钱师爷,张县令立刻找回了魂魄,那钱师爷不但是老于世故,更是智计无双,在这年里,就没有他做不来的上下勾当,谋划不全的事情,当下急道:“那还不快去请钱师爷来。”立刻捶着床沿催促下人道。
“东主莫慌,学生来了。”正这时候,门外一声响亮沉稳的回应,紧跟着一阵靴声囊囊,门帘一挑,一个清瘦俊朗的文士迈步进屋,施施然给榻上张县令见礼道:“学生参见东主。”
张县令一见来人,就如同落水者见到了木板,急火火的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那钱师爷淡淡一笑道:“事情我也得知,东主莫要太过担心,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
张县令闻听,急切道:“钱先生不可掉以轻心,这贼人聚集数万,声势何其之盛?又破了张家堡,得了张家堡粮食物资之助,您再看看现在县城情况,怎么能是我们这些不堪的卫所之兵能够抵挡的?先生快快想个办法才是啊。”
看着躺在床上,六神无主的东主,钱师爷暗暗摇头。
其实钱师爷从心中看不起这个东主,一个南方来的书呆子,除了会专营之外根本就是个废物,自己不过是为了他还算丰厚的束脩,也借着官府的势力做些龌龊事情得些好处养家,这才委屈在他的身边,这时候看他更是不堪,心中难免厌恶。
但事情出来了,自己其实也知道,这一旦城破,自己最是招百姓嫉恨,一定不能得好,为人为自己,也要帮上他一把,扭转了这乾坤。
第六十三章 师爷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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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神无主的张县令见这个钱师爷如此心平气和,好像成竹在胸,心中多少托了点底,就眼巴巴的看着处之泰然的钱师爷,等待着这个历来多智的师爷拿出个章程
钱师爷施礼。然后也不理会东主焦急的神情,施施然转身,在下手寻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已经接近崩溃的东主不急不缓的道;“以学生想来,这事情虽然紧急,但也不是很可怕,学生等现下里倒是有几个计较,请东主参详。”
其实这话里便暴漏了师爷们的不作为,一看就是大家都早就知道的,只是都瞒着县尊不说,不过就是小吏拿捏上头的把戏。
但现在张县令已经急昏了头,也顾不得追究细想,只是追问道:“各位先生有办法快说,一旦事情解决,保了县城不失,那就是首功,我定当保举三位与巡抚,给各位一个官身,这时却是要赶紧,杆子已经大兵压城,都要急死本官了。”
看看县尊急切的脸色,那钱师爷也不以为然,再听了县尊的承诺保证,当时心中大喜,如果真的如此,那就不枉费了自己一番心思计较了。
其他的两个师爷也喜形于色,就是那杂物师爷也放下携带细软老小他去的心思,准备和这米脂县城共存亡,搏个出身前程了,于是纷纷催促钱师爷快快献个妙计出来。
师爷的地位其实是很尴尬的一个群体,虽然在一个府衙里有时连上官都要言听计从,并且把上官东主玩弄于鼓掌之间,他们智计百出,为东家赞画一切,但却都是东家所拴养的幕僚,还只是白身,就是连个胥吏都不是,更不要说是官了,所以根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
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能一朝得中,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但那毕竟是万里挑一,艰难无比,终其一生屡考不中者比比皆是,现在一听能不通过科考就够得到梦寐以求的官身,事情完结就有进入官身仕途的机会,当时大家精神为之一振,各个都打点起精神开始为东家谋划起来。
钱师爷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看了同僚一眼后依旧慢条斯理的道;“东主莫急,待学生将此事前因后果给你分剖一二。”
张县令怎么不急?杆子已经聚集了几万人马就在县城不远,随时都可能兵临城下,这都火燎眉毛了,你还不急?也不顾体统,就在榻上支着身子眼巴巴的催促着钱师爷下文。
钱师爷更是拿捏,拿眼睛看向东主手边的茶碗,这师爷虽然只是幕僚,但平时却是自视甚高,那架子也不比东主多让,这时候东主有求,更要显得自己足智多谋,不是白吃你的干饭束脩,一时间书生意气本性爆发,更是要拿捏个够本。
那张县令见了恨的牙痒,但现在有求于人,只好先行忍耐,连忙吩咐下人上茶,上好茶。
那钱师爷等下人上了茶水,浅尝一口,才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碗道:“东主莫急,待我等与东主分刨了期间厉害一二再说。”
那张县令现在掐死钱师爷的心都有,平时里我看你们是地头蛇,也就忍你们一二,但这平时丰厚的钱粮供养着,就是等这一时之急,却怎么还与我拿腔作调?看我事后怎样消遣与你。但是恨归恨,现在却发作不得。
那钱师爷也不是傻子,也是知道火候,事有过不及,当下不再拿捏,沉吟一阵后慢慢的道:“这第一,要先说说这不沾泥,不沾泥,不过是一个继承了祖上杆子家业的小人,平日里就畏畏缩缩的躲在老巢,做些剪径绑票的勾当,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主,这次突然出头,不过是这些年天灾**的,无能者却生发了野心,盲目的聚集了些流民,以为壮大了实力好在地方上呼风唤雨,但以懦弱鼠辈生出的野心,只能算作是春秋大梦,根本就不能有什么结果,现在生发出此事端来,也不过是一来认为自己势力强大,不自量力,二来山上人口众多,坐吃山空,逼不得已,不得不行,但是,先前也没有人报来他不沾泥有什么蠢动,事情起了,已经是满世界里知道,但大军汇集却不抓紧时机,趁我等不备,赶紧行突然袭击,却在那张家堡呼朋引伴,坐失一举陷城的良机,像这样凭借一时冲动,事先没有谋划,事起不讲突然,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事?”
说到这里,其他两个师爷连连点头赞同,张县令也认为的确如此,心中稍安,见钱师爷又要拿捏,忙小心催促继续。
见东主催促,钱师爷洒然一笑,喝口茶继续道:“再说那附和的什么一只虎,不过是这米脂县上的一个泼皮,见流民四起,也是一时图个热闹,啸聚了些流民,在那山上作威作福。泼皮本性便是遇强则弱,遇弱则欺,这样的体性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一只虎?一只猫而已。”
话语一顿,接着翘起二郎腿,还真有了诸葛亮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的摸样:“还有那过天星,本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土豪之子,整天的好勇斗狠,不学无术,结交些往来的巨盗豪强,谈论些不着边际的上古游侠之事,连自己的家业都不能保住,还能做得来其他?看看他管理的山寨,若不是有个二当家忠心耿耿的曹猛前面支撑,他的三叔兢兢业业在后帮衬,就那山寨早就散伙了。过天星,一莽撞小儿,小不能治家,大不能管理,做大当家?还是做他的游侠更合适些。”
大家闻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