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歌-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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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原来听别人讲述回忆，也可以让人这么难过。
　　可是，为什么在听风讲故事的时候，她只觉得心里柔柔的，软软的，好似，有水在缓缓流过
　　江南的，三四月的水。
　　“后来后来，我就遇到了你们。”齐仲彦忽地一笑，“在苏州，你们还真是做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了不得？”青萝奇怪地挑着眉毛，“哪里有了不得？”
　　“你们啊可是差点连我也瞒过去了”
　　虽然说出的话几乎是在自认不察，不过齐仲彦的声音却忽然轻松了几分，似乎还带了几分笑意。感觉到对方的心情好像不再那么沉重，青萝吐吐舌头，把忧郁的心情抛开，致力于让由于自己的“教唆”而回忆起难过往事的齐仲彦忘掉刚刚的悲伤情绪：“还不是被你发现了！唉搞到最后那些化妆掩饰还是没什么用嘛，充其量知道那个人跟你有联系而已，其余的唔”
　　多少感觉到少女在有意转移自己的注意，齐仲彦笑笑，顺势换了话题：“你们还知道了洛的存在，还得到了莫鸢飞的支持，怎么，在我的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还嫌少吗？”
　　两人都睁大眼睛，仿佛不甘示弱一般瞪着对方，片刻，同时勾唇一笑。
　　“呵呵，鸣鹤啊，真没想到有一天能跟你这样说话呢。”青萝摸摸下巴，“我还以为我们会斗个不死不休呢！”
　　“彼此彼此”
　　我也以为，我只能看着你，把剑锋对向我的样子。
　　“那时候啊我是说在见你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很阴险，很狡猾，很奸诈。”
　　“还真是承蒙夸奖啊司徒姑娘。”齐仲彦眨眨眼，挑挑眉。
　　“谁夸你了啊！”青萝笑得前仰后合，“那叫夸奖吗？要是的话，这世上还有什么话是用来骂人的啊呵呵呵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青萝咳了两声，止住笑，尽量用认真的语调说：“其实我想说的是，在见你之后虽然那时候我们还是敌人啦，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唔，才貌双全又脾气好，而且做什么事情都姿态优雅的呃君子对，就是君子，你还是很符合我对‘君子’这种人的想象的！”
　　君子听见这样的评价，我最先想到的却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齐仲彦微微苦笑。
　　如果他是君子，便不会要求别人以韩坤玥的性命作为筹码来交换自己的合作；如果他是君子，便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搅乱天下，置百姓于不顾；如果他是君子，便不会
　　便不会明知你的心意，却还奢望着你对我心情的回应。
　　君子我那些卑劣的念头，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呐反正比那块木头像，也比秦狐狸像。”青萝扮个鬼脸，把脸别开，脸上笑意更深。
　　那块木头风破啊，他愿意为你做一切事，为了保护你可以不惜性命，还能让你为他喜为他忧。
　　他很爱你。
　　他能给你幸福。
　　“我无法给任何人幸福——你也一样。”
　　林秋芷的这句话，准得令人生厌。
　　我，不过是个什么也无法给你的伪君子罢了
　　“喂，鸣鹤，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是不是承认我的评价”
　　绿衣少女转过头来，对他微笑。
　　“我司徒青萝呢，都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
　　这样说着的少女，眼中有活泼而明亮的光芒，令人无从拒绝，无从反驳。
　　“我也一样”
　　被她这样安慰着，关心着，信任着被她承认为自己的朋友，对他来说，不是最好不过了么？
　　“你是不是很开心？”
　　【嗯，是。】
　　“那是不是很激动？”
　　【嗯！阿笙很激动！相公你终于】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打断阿笙兴奋的声音，尾音上扬，秦薷用一种极度危险的语调问自己曾经的追求者、如今自己定义的“未婚妻”——他手中的银铃铛，“有没有什么解释呢？”
　　【人家】
　　“阿笙，心里想什么，至少要告诉为夫嘛”
　　你对求婚的这种反应让我觉得我在自作多情诶！当初你不是很热情地宣称喜欢我要嫁给我吗？怎么如今我求婚了你倒是这种反应？
　　许是受了那句“为夫”的刺激，阿笙默然了会儿，终于用有些气哼哼和不情愿的语调给出回答：【你想跟一个铃铛成亲吗难道】
　　“呃。”秦薷心虚地把目光转到别处，“好吧，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到”说到这里仿佛又觉得这样的言辞实在不利于自己的光辉形象，赶紧补充，“不过没关系，你相公我堂堂灵书执笔难道还会叫这种小问题难道吗？”
　　【不管怎么说，先让阿笙变成人】阿笙对自己的立场坚定不移。
　　“你本来不就是么”秦薷嘴角抽抽——虽然现在这个形态怎么看也不像不过本质上毕竟是
　　【不要】低声到几乎虚弱程度的呢喃声突然转成了大叫，阿笙用万分委屈的语调喊出令人怎么想怎么抑郁的话，【阿笙不要现在这个样子嫁人啦阿笙要穿漂亮的衣服戴漂亮的银饰不可以变成铃铛嫁人啦啊啊啊】
　　秦薷闻言，无言半日，终于悲伤地仰面。
　　一定是诸神在惩罚他曾经的多情，要他想成亲的时候却遇上这么多麻烦
　　能不能有谁帮个忙，赶紧的让这丫头恢复正常？诸神，小的知错了，小的不是已经改了么
　　…
　　荷花：别称“水宫仙子”“君子花”（周敦颐《爱莲说》）。


☆、第四十六章　定亲　（3232字）
　　那些不可逃避的，才叫做责任。
　　——季楚江
　　
　　纠结了半日，秦薷也觉得在让阿笙恢复人形之前成亲有点不伦不类，只得退了一步：“好吧，成亲一定会在你相公我想办法把你变回来之后，不过在那之前，你总得答应嫁给我吧？”
　　【噢】
　　“”这种回答算是什么？听起来倒好像是不置可否的调子，“什么？没有听清哦！”
　　【阿笙愿意嫁给相公你啦】
　　“嗯”满意地点点头，秦薷脸上表情活脱脱一只刚睡完午觉的猫——满足得不知东南西北。
　　“那么，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先定亲总是可以的”秦狐狸得意万分地向阿笙炫耀着自己的博学，“汉人成亲之前都有这个仪式的，而且也不用拜什么天地简单得很好了，找人帮忙去！”
　　——帮忙在隐脉的枢纽，长安地宫，定亲
　　就算别的没有，好歹定亲要有个酒宴，要有几个宾客，要有聘礼之类杂杂碎碎的小东西——秦狐狸一路上玩命从脑中抠出这些往日不用、几乎发了霉的常识。
　　似乎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对他来说，只需要一个名为“姜姮”的师姐就够了。
　　姜姮能下厨做出酒宴菜肴么？
　　姜姮能一人化身为数人充当宾客么？
　　姜姮能变出聘礼并运送往南疆蛊神处么？
　　
　　不能。
　　所有的回答都只有两个字：不能！
　　那么，秦薷为什么要去找她呢？
　　“师姐呀小弟我要成亲了呦我要娶阿笙呵呵呵明天定亲呢！”
　　姜姮愣住了。
　　然后
　　“小如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我一千一万个支持哈哈哈我家小如也能娶到媳妇儿了哈哈哈”
　　秦薷用近乎抽搐的动作挑挑眉：什么叫他“也能娶到媳妇儿了”，嗯？你这是在瞧不起谁啊！
　　“师姐我一定让你们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定亲呵呵呵墨老头儿你在哪儿呀帮我们小如整治一桌酒席吧”
　　人影一闪，姜姮已经消失在秦薷面前。
　　“啪！”
　　秦薷抬手打个响指。
　　好极了，酒席就此搞定！
　　至于聘礼什么的阿笙早说用不着——蛊神他老人家对这一套没兴趣。
　　接下来，就是宾客
　　虽说女方是不可能请来什么人了，不过他还总有一个师姐一个兄弟虽然一个疯癫一个木头，不过，勉强还是算上吧
　　师姐已经跑去不知哪里找那位墨老头，当然，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到时候师姐大人也一定会来
　　需要找到并且说动的，就只有风破那个棺材脸了
　　听说，他跟着林秋芷走了？
　　哦，对，他可是眼睁睁看着那块没有良心的人形木头很温柔地对着某小狐狸笑了笑之后走掉了
　　想到这里，秦薷忽然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温柔的人形死木头、棺材脸奉刀使风破
　　好可怕！
　　在右偏殿里，秦薷并没有见到风破，反倒是看到了风破的呃，大舅子之一，最近才认识的
　　“季楚江？”
　　原本正待推开石门走进偏殿的季楚江闻言回头冲秦薷笑笑，点点头。
　　呃那个笑怎么那么不自然
　　还有推门的手上，那些青筋是怎么回事？
　　秦薷眯起眼睛，化身狐狸，跟在神色不对劲的季楚江身后走进右偏殿。
　　石室内只有三个人。
　　季楚江，秦薷，和林秋芷。
　　“门主呢？”
　　“风破呢？”
　　某两人异口同声。
　　林秋芷有些傻愣愣地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问我？”
　　“是。”
　　“废话这里除了刚来的就你一个不问你问谁？”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林秋芷挠挠头：“我不知道风破哪儿去了刚刚那个那个，他跟我打了一架就走了至于琅嬛么我刚刚还看见他来着”
　　秦薷看了季楚江一眼。
　　嗬，好家伙这么文雅的一个人，太阳穴上居然那么粗的青筋还一跳一跳的
　　季琅嬛兄，你究竟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了？能把这个“跟你一样”的翩翩君子气成如今这副模样也真是了不起的本事啊
　　虽然怎么看都是气得不轻，但季楚江还是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才退出去，只是
　　“走得真快啊”秦薷感慨万分，“我说，你到底是干了什么了季琅嬛老兄？”
　　“嘘——”林秋芷忙不迭地向秦薷比划个噤声的手势。
　　“砰！”
　　石门被粗暴地推开，与动作不符的是，外面站着的人风姿优雅，一身文人打扮，手里还握着一根竹简
　　扫视店内一周，左右前后上下一个角落也不放过，然后，某个刚刚被秦薷私下评价为翩翩君子的人，又一次向他们欠了欠身。
　　“看来门主是真的不在这里了打扰两位真是抱歉。”
　　言毕，某君子运起轻功，一身风也似地去了
　　留下嘴角直抽的秦薷和一脸习以为常的林秋芷。
　　“他这是”秦薷艰难地把头拧向林秋芷，“抓贼？抓贼也没这样儿的吧？”
　　“呵呵，秦公子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他可是在抓我呦！”季琅嬛笑意满盈的声音从秦薷身后传来。
　　秦薷回头，发现季琅嬛正从一扇暗门里走出来，嘴角不由又是一抽：“你躲他干什么？”
　　“呵呵，泮之门门内要处理的事务乃是七门之最，其中包括朝廷武林的大小事件，甚至朝中人员升迁裁撤奖惩等等的信息也全部汇集在此我虽身为泮之门门主，对那些事务却是一丝兴趣也无，当初被逼着学了那么久，如今是看见就烦所以么，呵呵，呵呵呵”季琅嬛手中绿竹管转得悠闲，脸上笑得惬意。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某人说“知人善用”的时候那么咬牙切齿怨气冲天
　　“不过”林秋芷忽地皱起眉，用犹疑不定地口气道，“我记得楚江是知道那扇暗门的吧？前几天我刚回长安的时候，还见他进去找过小月萤呃”
　　话音未落，石门已经第三次被推开。
　　门外站的，仍是季楚江。
　　“门中事务紧急，还请门主这便回去处理。”
　　季楚江的声音里颇有几分释然和得意。
　　季琅嬛手中竹管敲敲额头：“原来如此，真是失策啊居然没想到你会回来第三次，呵呵，那么今天就回去好了。”
　　“门主不觉得，这样光明正大的把这种企图说出来，有些太过肆无忌惮了吗？”季楚江青筋更加明显，原本因为抓住了人而轻松起来的表情再度狰狞。
　　“怎么会。”季琅嬛此时展现出了身为门主比下属高明的气度和耐性，十分自然地微笑着，“这不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吗？不管有没有说出来，事情都没有什么改变，不是吗？”
　　季楚江的脸色终于铁青铁青，生硬无比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门，主，请！”
　　看着堂兄弟两人走出门去，秦薷愣了半日才疑惑道：“为什么季琅嬛不干脆夺门而逃？他武功不是比那个季楚江好些吗？”
　　林秋芷反驳得一脸认真：“隐脉的人，如非必要都不动武力我们，都是一群和平安静的人”
　　“”
　　走出右偏殿，秦薷只觉万分疑惑。
　　那块木头能去哪儿呢？刚刚跟那个林秋芷打过一架，以他灵力尽失的状况，如今可不会很轻松吧
　　难道是小青萝？
　　秦薷的猜测没有错。
　　风破，的确在青萝身边。
　　只是
　　看着水边并肩而坐的两人，风破脸色淡然无波。
　　不过，要说心里，可没这么平静
　　坐在水边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自己，齐仲彦也就罢了，可是青萝
　　果然，没有了冥灵之后，她几乎失去了所有“力量”，如今，她就好像十四年前的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利刃
　　不，不一样。
　　她还有亲人和朋友。
　　她还有我。


☆、第四十七章　放手　（3507字）
　　比夺取更艰难的是守护，而比守护更艰难的，是放手。
　　——佚名
　　…
　　见水中的乌冰丝衣总算是被水浸透，青萝舒了口气：“水浸不算，回去还要淬火，这真的是衣服吗？”
　　“很难说。”齐仲彦伸手帮青萝把衣服打捞出来，“说不定乌冰蚕不是人间之物呢，吐出的丝有些玄妙之处，也属自然啊。”
　　“那还真是越来越舍不得给那块木头了”话是这么说，青萝却还是提起湿淋淋的衣服，拧干水，“虽然不知道前辈所谓淬火和我理解的究竟是不是一个意思，不过，凡是跟火有关系的事情，找太宗前辈就没问题鸣鹤，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我在这里坐坐。”
　　“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在这种地方久坐啦！真是的，刚刚我居然没有想到”青萝颇有些自责地嘟起了嘴，“不管要在这里做什么，一定要赶紧回去哦！”
　　齐仲彦安抚地笑笑：“墨前辈既然没有特意提到，想必没什么问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