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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宫本武藏.+剑与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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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即使是这样,也会带遗物回来呀!”
  “很难讲。”
  阿杉婆用力摇着头。
  “那家伙,没什么感情的。又八交到了坏朋友。”
  “伯母!”
  “什么?”
  宫本武藏 地之卷(14)
  “他们是姐弟,一定会见面喽!”
  “就我和伯母两人去看看吧!”
  “那个姐姐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带我家的儿子去打仗,却从没来探望过我。现在,又不来通知我们武藏回来了。不能什么事都由我先出面呀!新免家应该先过来的!”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希望尽快见到武藏哥哥,好问个清楚。到了那儿,由我来打招呼,伯母您也一起来嘛!”
  阿杉虽不情愿,也不得不答应。
  虽然如此,其实她比阿通还想知道儿子的下落。
  新免家在河的对岸,离此不到一公里半。隔着这条河,本位田家是乡士世家,新免家也有赤松血统。还没发生这事之前,就已经暗中较劲了!
  阿吟家大门关着,树太茂盛,几乎看不到灯火。阿通正准备绕到后门,阿杉却站着不动。
  “本位田家的老母亲,来拜访新免家,哪有从后面进去的道理?”
  没办法,阿通只好自己绕到后面。过了一会儿,大门口点了灯,阿吟出来迎接。
  现在,阿杉婆跟在田里劳作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半夜无法把我们赶走,所以你才会出来开门吧!真是劳你的驾啦!”
  她趾高气扬,说话不饶人。说完,径自走进新免家屋里。
  阿杉像个灶神爷似的,二话不说,自个儿大大咧咧地往上座一坐。阿吟向她打招呼,她敷衍了一下,马上问道:
  “听说你家的恶藏回来了,叫他出来!”
  阿吟一头雾水,反问她:
  “谁是恶藏呀?”
  “呵、呵、呵!这会儿我可以说溜了嘴!村里的人大家都这么说,我这老太婆也被感染了!恶藏就是武藏,听说他回来了,一定藏在这里。”
  “没有”
  听到亲生弟弟被骂得这么惨,阿吟咬着嘴唇,脸色苍白。阿通很内疚,在一旁告诉她今天看到武藏出现在浴佛会上。
  “真奇怪,他也没回来这里呀!”
  她尽量替双方打圆场。
  阿吟苦着脸说道:
  “他没回来,如果回来了,我一定会带他去您那儿的。”
  话刚说完,阿杉用手猛拍着榻榻米,像个凶恶的婆婆,骂道:
  “这是什么话?说什么‘我一定会带他去您那儿!’这样就想算了吗?当初,怂恿我们家儿子去打仗的,还不是你们家的恶藏。又八对我们本位田家来说,可是惟一的香火!可是,他却背着我把他拐走,现在他一个人回来,能交代得了吗这不打紧,为什么不来打个招呼呢?本来你们新免家姐弟就很令人讨厌,你们把我这个老太婆当成什么了你家的武藏既然回来了,也要把又八还回来。如果不行,就叫恶藏跪在我面前,跟我这个老太婆报告又八的下落!”
  “可是,武藏并没有回来呀!”
  “胡说!你不可能不知道!”
  “您这是在为难我啊!”
  阿吟伏在地上哭泣。内心突然想到,如果父亲无二斋还在的话,就不会如此了!
  这个时候,走廊的门突然响了一声。不是风,很明显是人的脚步声。
  “咦?”
  阿杉眼睛一亮,阿通正要站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声惨叫,这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中最接近野兽的呻吟声。
  接着有人大叫:
  “啊!把他抓起来!”
  房子四周响起又急又重的步声,接着是树枝折断的声音、践踏草丛的声音,听起来绝不止一两个人。
  “是武藏!”
  阿杉立刻站了起来。瞪着伏在地上哭泣的阿吟,说道:
  “我就知道他在!你这女人竟敢骗我这个老太婆!真是岂有此理,你给我记住!”
  说完,打开走廊的门往外一看,突然脸色发白。
  原来有一个穿着甲胄的年轻人,四脚朝天死在那儿。嘴巴和鼻子还不断地冒出鲜血,惨不忍睹。看来好像是被人用木剑给打死的。
  “是是谁谁被杀死在这里呀?”
  阿杉颤抖的声音,非比寻常。
  “咦?”
  阿通提着灯笼来到走廊。阿吟也战战兢兢地往外窥视。
  那个尸体不是武藏也不是又八,是个陌生的武士。阿杉虽然吓了一跳,但也放了心。
  “是谁下的毒手?”
  她自言自语,接着急忙对阿通说,如果被牵扯进去就惨了,快点回去。阿通心想,这个老母亲盲目地爱着她的儿子又八,来这里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阿吟已经够可怜的了!万一真有什么事,她也要留下来安慰阿吟,所以她说自己晚一点再回去。
  “这样呀?随你的便。”
  阿杉非常干脆,一个人走了!
  “带着灯笼吧!”
  阿吟亲切地提醒她。她却说:
  “本位田家的老母亲,还没老到走路要用灯笼!”
  宫本武藏 地之卷(15)
  “阿婆!请等一等!”
  才一出新免家,就被人叫住。她最怕受到牵扯,但好像已经扯上了!那人横握着大刀,手脚都穿着短胄,是村里找不到的威武武士。
  “你刚才是从新免家出来的吧?”
  “是的,没错。”
  “你是新免家的人吗?”
  “不是!不是!”
  她急忙摇手。
  “我是河对岸的乡士家老人。”
  “那么,你是那个跟新免武藏去关原作战的又八的母亲喽?”
  “是的但不是我儿子想去,他是被那个恶藏骗去的!”
  “恶藏是谁?”
  “就是武藏那家伙。”
  “看来他在村子里也不受好评。”
  “您也知道,他已经变成烫手的暴乱分子了。我那个傻儿子,竟然跟那种人交往。我们为此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你的儿子好像在关原战死了。但是,你别难过,我会替你报仇的!”
  “您是谁?”
  “我是战后参加姬路城围捕行动的德川军。受命在播州边境设关卡,检查来往的人,这里的———”
  他手指着后面的土墙。
  “叫做武藏的家伙,闯关逃跑了!我们知道他以前是新免伊贺守的人,曾效力于浮田,所以才会追到这宫本村来———但是,那男人非常顽强,我们追了好几天了,现在只好等他累了再抓他,但不容易。”
  “啊原来如此。”
  阿杉明白了!她终于知道为何武藏不留在七宝寺,也不回姐姐身边。同时,她一想到儿子又八没回来,只他一人活命回来,心中就充满愤怒。
  “这位大爷武藏再怎么强,要抓他还不简单啊?”
  “奈何我们人数太少。就在刚才,有一个人还被打死了呢”
  “我这老太婆有一个妙计,您耳朵靠过来”
  阿杉到底跟他出了什么主意呢?
  “嗯!原来如此!”
  这个从姬路城来到边境的武士,非常赞成她的妙计。
  “您可要好好干!”
  阿杉婆还煽风点火,加了一句才走。
  没多久,那个武士在新免家后面聚集了十四五名人手。暗中交代他们一些事情之后,这批人就爬过围墙,潜入屋里。
  屋里两个年轻女子———阿通和阿吟———正互相倾吐自己的薄命,在昏暗的烛光中,互相帮对方拭干眼泪。这些人光着脚,忽然从两边的拉开门冲进来,房里一下子站满了人。
  “啊?”
  阿通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地颤抖。而阿吟不愧是无二斋的女儿,反而用犀利的眼光,直瞪着这些人。
  “哪一个是武藏的姐姐?”
  有一人问道。
  “我就是。”
  阿吟接着说:
  “你们随便闯进我家,有何贵干?别以为女人好欺侮,要是有人敢乱来,我不会饶他的!”
  刚骂完,先前跟阿杉谈过话的武士队长,便指着她:“这个是阿吟!”
  紧接着房里一阵骚动,烛火也随之熄灭。阿通尖叫一声跌到院子里。事出突然,这群人又蛮不讲理,只见十几个大男人拿着绳子,向阿吟逼近,要把她绑住。阿吟强烈反抗,不让须眉。然而,不到一瞬间,她已被反扭在地,好像还饱受了一顿拳脚。
  糟了!
  阿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顺着夜路,拼命往七宝寺的方向跑。她光着脚,脑子也空荡荡的。这个世界的动乱,正冲击着这个过惯平静生活的少女。
  她来到七宝寺的山下。
  “嘿!这不是阿通吗?”
  树下有个人坐在石头上,那人看到阿通,立刻站了起来。原来是宗彭泽庵。
  “你从未这么晚归,我很担心,正在找你呢!咦?你光着脚丫”
  他看着她白晰的双脚,而阿通则哭着扑向他的怀里。
  “泽庵师父,糟了啊!怎么办?”
  泽庵仍不改作风。
  “糟了?世上有什么事会糟了?来,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新免家的阿吟姐被人抓走了又八还没回来,那么亲切的阿吟姐又被抓走我、我以后要怎么办才好呢?”
  她哭个不停,一直靠在泽庵的胸膛,不停地颤抖。
  6
  大地像个少女,泥土和青草都吐着炙热的气息。闷热的天气让脸上的汗都蒸发成了雾气,春天的午时寂静无声。
  武藏一个人走着。他在没有任何猎物的山里焦躁地环视着,拿黑木剑当拐杖,看来非常疲倦。如果有飞禽飞过,他锐利的眼睛必定跟着移动。他滚满泥土和露水的身体,充满动物的感官本能和野性。
  “畜生!”
  他不是在骂谁,然而这一骂,引发了一股无法发泄的愤怒,使他用力挥着木剑。
  “喝!”
  “啪”———的一声,把一棵粗树干砍成了两半。
  宫本武藏 地之卷(16)
  “为什么村里的人都把我当仇人呢?他们一看到我,就马上去报案;有的才看到我的影子,就像看到大野狼一样,逃之夭夭”
  他在这赞甘山,已经躲了四天了!
  白天透过薄雾,可以望见祖先留下来的———还住着孤伶伶的姐姐的老房子,也可望见七宝寺的屋顶,静静地坐落在山脚的树丛中。
  然而这两个地方他都无法靠近。浴佛会那天,他夹在人群中去看阿通,没想到阿通在大家面前大声地叫他的名字。他想,要是被人发现,不但她会被牵连进去,自己也会被抓住,所以急忙逃跑了!
  当天晚上,他也偷偷地回家看姐姐,很不巧又八的母亲刚好来。要是她问起又八的事,该如何回答?自己一个人回来,要怎么向这老母亲道歉?他犹豫不决,只好从门缝偷窥姐姐。没想到被姬路城的武士发现,连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被迫逃离姐姐家了。
  从那时开始,他就在赞甘山观察,发现姬路的武士对他可能出没的道路,正在作地毯式的搜索;村里的人也联合起来,每天这座山那座山的,打算合力逮捕自己。
  “阿通姑娘不知对我作何感想?”
  武藏甚至对她也开始疑神疑鬼了!故乡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他的敌人,他怀疑他们要堵住他所有的生路。
  “实在很难对阿通姑娘说明,又八是因为这种理由才不能回来好吧!还是告诉又八的母亲吧!如果这样还行不通,这村子就真的不能待了!”
  武藏下了决心,正要下山,但想到天黑之前,不能出现在村子里,所以就拿了颗小石子,打下一只小鸟,拔毛剥皮,边走边吞着这些生温的血肉。
  “啊!?”
  迎面走来一个人,也不知是谁,一看到他,就马上逃到树林里了。对这个人无缘无故竟然讨厌自己,武藏感到非常愤怒。
  “等一等!”
  他像豹子一样向那人扑去!
  原来是个常在这山里走动的烧炭工人。武藏认得他,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拉了回来,问道:
  “喂!为何逃跑?你忘了吗?我是宫本村的新免武藏啊!我可没说抓到什么就吃什么。见了人也不打招呼,扭头就跑,这样像话吗?”
  “是,是!”
  “坐下!”
  他一松手,对方又要逃跑。这回,他用脚猛踢他的腰,还拿木剑作势要打他。
  “哇!”
  那男人抱着头趴在地上,全身战栗个不停。
  “救、救命呀!”
  武藏实在无法了解,为何村里的人都那么惧怕自己?
  “现在我问你事情,你可要老实回答!”
  “我什么都说,只要你饶了我这条老命!”
  “谁说要你的命了?山下是不是有追兵?”
  “是!”
  “七宝寺是不是也有人埋伏?”
  “有!”
  “村里的家伙今天是不是也出来搜山要抓我?”
  “”
  “你也是其中一个吧?”
  那男人跳起来,像个哑巴一样猛摇着头。
  “唔!唔!”
  “等等,等等!”
  他抓着那人的脖子。
  “我的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谁啊?”
  “我的姐姐———新免家的阿吟姐姐!村里的人被姬路的人逼迫,不得不来追我,该不会连我姐姐也不放过吧!”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小子!”
  他挥动木剑打他。
  “你说话的样子太奇怪了!一定有事。你不招的话,我就用这个打碎你的头颅!”
  “啊!手下留情!我说,我说!”
  烧炭工人双手合掌求饶。告诉他阿吟被抓的事,还有村里贴了公告,凡是给武藏食物的人、借武藏住宿的人,都视为同罪。同时,每一户每隔一天都得派一名年轻人,天天由姬路的武士带领去搜山。
  武藏因愤怒而起鸡皮疙瘩。
  “真的吗?”
  他不断逼问:
  “我姐姐是何罪名?”
  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怕领主才这么做的。”
  “我姐姐被抓去哪里?牢房在哪里?”
  “村里的人说是日名仓。”
  “日名仓———”
  他的双眸充满憎恨,抬头仰望边境的山线。那附近是中国山脉的脊柱,在灰色的暮霭中,形成斑点,逐渐暗去。
  “好,我要去救您了!姐姐呀姐姐”
  武藏自言自语着,把木剑当拐杖,一个人往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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