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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华尔街教父-第4部分

小说: 华尔街教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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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里,我家是否雇过一个以上家庭教师,我已记不清了。除了奇怪的讲究伙食的习惯外,她(或他们)没有留给我什么印象。我们常吃家里自制的巧克力饼当点心——那是一种嵌满了妙不可言的掼奶油的美味松饼(不是现在那种指形小松饼)。我仍回想得起家庭女教师把尤尼达牌饼干纸盒裁开,将一张张硬板纸组合成许多个可以盛装糖果的纸筒。
  在我出生时,我家已经开始了一系列以后又继续许多年的迁移。我的哥哥出生在英格兰的伯明翰,在那里,父亲和祖父从奥地利和德国进口瓷器和古玩小摆设。在维克多出世后不久,这家企业和一些直系亲属的家庭搬到伦敦。一年后又作出一个重大的决定:计划在美国开设一家分公司,要我父亲——他在一大批兄弟中排行第二——去经营。因此在1895年某个时候,我还不满1周岁,全家5个人乘船前往纽约。我们坐的是二等舱,到达美国后,政府的一名医生漫不经心地检查了我们的身体,放我们走下跳板,踏上新国家的土地。不需要填写什么表格或办理其他移民手续。那些四等舱(即统舱)的乘客才需要在纽约港的艾利斯岛上办这些手续。
  我不知道父亲是否期望在美国永久居住。也许他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我们在私人家里住宿搭伙,而不是自己建造一幢住房。我知道父亲因自己是英国人而感到很自豪,他持有英国国籍一直到死。在那些日子里,英国人特别不愿意改变对英国的效忠,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我们其余人才成为美国公民。
  小时候,我是个非常爱国的英国人,在我看来,英国人在每个方面都明显地胜人一筹,所以对他提出任何挑战都是荒谬的。不用说,我发现新的环境对我的观点提出了挑战。在19—20世纪之交,美国十分看不起英国,我从他们对英国的不断批评和嘲笑中感受到这一点。英国人的风度和抱负、英国人的口音、英国人的衣着,在美国环境中都被认为是荒唐可笑的。
  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迈尔斯一家——就在公园大道外第60号街上——由1个守寡的母亲及4个儿子和女儿组成。事实上所有孩子都住在家里,显然他们不想结婚搬出去。这幢屋怎么能使我们大家都住得很舒服,我一无所知。但是我记得迈尔斯一家对我们非常和蔼可亲,特别是对我这个男孩钟爱有加。然而这并没有妨碍他们毫不留情地嘲笑我的英国人习性。有一次争吵起源于美国杯快艇赛。自然我毫不迟疑地相信托马斯·利普顿爵士的“三叶苜蓿号”一定会获胜。可是结果这艘快艇没有凯旋而归,我因受到嘲弄感到十分难过。
  后来我上学了,我发现我的亲英偏见与同学的反英情绪发生对抗。他们总是唇枪舌剑,重新与我打一场独立战争,把乔治·华盛顿同乔治三世进行对比——大多数时候都是后者居下风——甚至坚持认为他们也打赢了那场意义模棱两可的1812年战争。许多年里,我说话带着明显的英国口音,因为我的家庭自然带着英国口音到美国来,在我学说话时用英国口音教我。所以在学校里,我一说“咖啡”或“狗”,总会受到嘲讽和模仿。但是令人高兴的是,到10岁时,我已几乎没有一点英国腔了。
  我们三个男孩有一张很大的照片,那是在我2岁时在纽约的里奇菲尔德喷泉拍的。它印过几张与肖像画一样尺寸的放大照片,在以后的岁月里挂在各个房间的墙壁上。照片上,我们三个男孩由大到小、从左到右排列,一个男孩的大草帽边沿与另一个的紧紧贴在一起。我们的头发个个又长又卷曲,身着白色水手装,系黑色绸领带,脚穿白短袜和黑色漆皮单扣鞋。但是我感到屈辱和不幸!我不像哥哥们那样穿小短裤,而是不得不穿短裙。在遥远的过去,还没达到自控程度的小男孩,都是按这个习惯穿着的。穿短裙使保姆容易给小孩换尿布。至于这种习惯对小孩的影响和孩子们的反应,父母亲是不大在乎的。
  这张照片的拍摄是相当不寻常的。我们都住在里奇菲尔德喷泉——当时是一个上流社会趋之若鹜的避暑胜地——因为父亲在那里租下一个店铺用于进行夏令销售。他的大部分生意是在萨拉托加、巴港、麦基诺岛,甚至无产者比较集中的大西洋城等地通过拍卖方式进行的。因此,1896年7月4日,我们在里奇菲尔德喷泉观看一年一度的独立日庆祝游行。我们穿上节日的盛装,站在店铺窗户前观看游行。据母亲说,我们站在那里全神贯注,一动也不动,以致一位太太走进店来问是否出售三个儿童的雕塑。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不足信,可是一位专业摄影师深深被我们吸引,提出可以免费为我们拍摄和洗印照片,只要我们同意在他的商店橱窗里陈列这张照片,这件事毫无疑问是真的。结果我们得到各种尺寸、各种样式的照片。来访的客人出神似地看着我们三个小天使的照片,他们也许出于礼貌,也许出于真心,可是我要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才能带着宽容的微笑而不是刺心的羞愧看待我穿的白裙子。
  关于我的父亲,我记得的确实很少。据大家所说,他是一个极其了不起的人,这尤其使我感到遗憾。在以后的岁月里,除了热情的赞扬外,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别的关于他的评论。他有“天地般宽广的胸怀”——这里的人们普遍对他如此评价——他对父母亲、10个兄弟姐妹以及其他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经济上的帮助证明了这一点。而且,他英俊潇洒,生气蓬勃,风度翩翩,几乎总是谈吐幽默、妙趣横生。他还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商人,思想敏捷,精力充沛,总是足智多谋。在他在世的最后几年中,企业在英国的分号经营不佳,他在美国赚取的利润不仅养活我们,而且还养活我们的父母、叔伯、婶婶以及在英国的堂兄弟——的确是一大群人。父亲设法做到这一点,但这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并且他几乎不断地在美国国内奔波。
  当我5岁时,父母带我到弗吉尼亚州温泉去作短暂旅游,父亲希望在那里治病。关于这次旅行,有三个印象仍留在脑海中。首先是春天的洪水,附近山脉上融化的雪水汇成春天的洪水流过街道,把我们禁闭在旅馆里好几天。接着是,我与斯威夫特家(他们因出售肉食品享有盛名)的一个成员结为朋友,我的父母非常敬慕地提及他家的财富,虽然现在我认为他们当时一定才刚刚发迹。
  然后发生了葡萄果仁事件。一天早晨母亲说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完全可以自己到餐馆去买早餐。无疑,父母迫切想在没有第三者打扰的情况下使用卧室——至少我希望如此。但是我认为让我自己出去吃早餐是极大的面子。当我独自在餐桌旁坐下来时,我的自豪感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我不记得作为一个早熟的少年,我是否已能读出帐单上的字,还是仍要请服务员把帐单读给我听。不管怎样,“葡萄果仁”这个新概念给我的印象很深,在这以前,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自然我点了这种早餐。服务员疑惑地问我:“你以前吃过葡萄果仁吗?”我回答:“没有,但是现在我想吃。”他说:“我想你不会喜欢吃的,最好还是换点别的吧。”我的虚荣心面临着考验。难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我坚持点这一种,于是葡萄果仁端了上来。当时以及以后很长一段时期,我的牙齿一直异常敏感,那份最好的早餐像砂砾一样擦疼牙根。服务员站在旁边,态度高傲地看着。我吃着每一颗果仁,总要说一句挑战性的假话:“我喜欢葡萄果仁。”但是后来许多年,我再也不点葡萄果仁吃了。
  当我7岁时,父母带我和利昂到英国去过夏天。(当时维克多显得有点调皮捣蛋,大家认为最好送他到戴维森博士在宾夕法尼亚州科尔鲍举办的夏令营去加强纪律性。)虽然这是我们的一次兴奋难忘的经历,但我想不起父亲是否和我们待在一起。显然他只把我们送到英国,后来又接我们回去,这中间的几个星期,他在美国的某个地方进行拍卖销售活动。只有一件他参与过的事还留在我的记忆里,而这件事使我很不痛快。归途中,我成了乘客的宠儿。他们喜欢说服我——其实我一点不需要别人的劝说——站在他们面前,头抬得高高的,小心翼翼地背诵《啊,船长,我的船长》这首诗。在到达港口的前两个晚上,按传统惯例,乘客和船员要宴请船长,并开展文娱活动。别人对我说,鉴于大家的要求,决定请我再次朗诵惠特曼①的这首挽歌。①(惠特曼(Whitman 1819…1892):美国著名诗人,主要作品有《草叶集》、《诗歌散文全集》等。——译者)我得意洋洋,翘首以待。后来却泼下来一盆冰水。父亲已经决定,我太小,不可以睡得太晚。此外,大人过多的疼爱不利于小孩的成长。我的演出取消了,我很早上床睡觉,心里闷闷不乐。第二天,我得知父亲在庆祝会上替我朗诵了一首长诗。令人不快的印象——父亲故意为自己夺走我的荣耀——在我心中久久挥之不去。毫无疑问,这大大损害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与别人对父亲的频频赞扬形成对照的是,我自己记忆中的父亲都是比较无聊的或咄咄逼人的,我觉得很奇怪。他留给我的一个好印象是,“他可以用左手来仿造一只烧烤架”,我觉得(或者说我应当发现)这是极为有趣的,尽管我一点也想像不出烧烤架是什么。可惜我也记住了他的一些话,例如,“我要把你打到讨饶为止”,“我要把你整得死去活来”,以及“我要打断你身上的每根骨头”。后两句话当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针对我那经常顽皮捣蛋的哥哥维克多。为什么我只记得这些可怕的威胁,而不是父亲肯定说过的一些吸引人和真正有趣的事情?
  虽然我很珍惜到英国的旅行,并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竭力吹嘘过,可是我只能回忆起一系列不连贯的镜头:从南安普敦到伦敦似乎漫无止境的乘火车旅行;我的三个年轻阿姨捧着网球拍——后来我才知道,这些球拍都是慷慨的父亲赠送的;祖父家那座可爱的花园,及祖父在他的家里设法安排我们所有人的吃住。这是1901年,维多利亚女王几个月前刚逝世,我看到商店正面木门涂上黑漆以示哀悼,这景象令我久久难忘。我记得别人告诉我那年夏天爱德华七世生病,因此他的加冕典礼不得不推迟举行。
  此外,当时布尔战争正如火如荼。我和利昂得到了卡其布做的小军装——在当时那种色彩是很新鲜的——以及木头步枪。我们按士兵队形在大街上来回游行。我还记得乘坐在有名的双层敞篷公共汽车的顶部,迫切希望吸引街上士兵的注意。每当我看到有士兵抬头注意我时,我就热情地向他敬礼。当有人还礼时,我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
  可是我们只在伦敦度过很短的一段时光,然后搬到布赖顿,在外公格森海特家度过大部分夏天。格森海特这个名字让别人觉得好笑,却使我们感到尴尬。外公家是剑桥路14号一幢很大的褐色沙石建造的房子。我记得外公矮胖,快活,留着白胡须,外婆则是一个结实健壮,易动感情,盛气凌人的妇人。她刚从巴黎回来,带给我们满满一玻璃瓶的硬糖,年轻的阿姨玛格丽特和卡罗琳对我们非常和蔼可亲。
  我有一张在我们必须经常去的那座犹太教堂做祷告的照片,因为外公外婆家和祖父祖母家都是正统的犹太教徒。我曾看到一位犹太教士的5个儿子列队行进的仪式,他们全都穿着伊顿公学制服,戴着翻下的硬领和高高的帽子,鱼贯而入,坐到高背椅子上去。那个夏天,这位犹太教士家里发生了煤气取暖器爆炸事件。他烧伤得很严重,长期闭门不出。我记得我们前去慰问,发现他全被绷带可怕地裹住了。
  经常到布赖顿沙滩去洗澡是既令人愉快又令人痛苦的事。离海岸稍远的沙滩很平坦,脚踏上去很舒服。可是近海处(7岁的孩子必须抓住一根导绳才准去的地方)开始出现成堆的小卵石,波浪把小卵石直冲到我们的腿上,令人讨厌。
  我们总是渴望去洗澡,其原因我想像不出,也许我们认为真正的男孩理应有这种渴望的。可是,由于海水冷飕飕,沙滩上多卵石,我们又一点不懂如何游泳,所以整个洗澡过程就像斯巴达人经历的一次艰苦严峻的考验。
  但是,布赖顿的洗澡车确实很有趣。那是些全封闭的运货车辆,作洗澡者更衣用。在退潮时,你可以看到它们密集地排在一起,靠近海水边。在涨潮时,它们被摆在沙滩高处,仍靠近海水边。几匹马把它们拉上拉下,马都被套在各辆车的车辕之间。这么做的目的是使洗澡者可以在海水附近脱衣穿衣,免得在布满卵石的海滩走上很长一段不舒适的路。我至今还记得一个好看的场面。那是在一次狂风暴雨之后。波浪突然滚滚而来,已经来不及把货车拉到安全的地方,大多数货车被退潮带入海中,它们在海水中漂浮的情景我们岸上的这些好奇观众看得一清二楚。水手们乘上小艇,划入海里,用绳子把货车一辆一辆地套住,然后费力地把它们拖回到岸上来。我和利昂多么希望重新刮一次大风暴,可以再看到这种情景。
  数年后,作为业余孜孜不倦地阅读拉丁文的学者,我读到了卢克莱修的著名诗句:大海浩浩荡荡,无比宽广,风儿吹皱了波浪,多么美妙。
  在岸上安然地观看,一望无际的海水又一次跋涉。
  这些诗句并没有使人想到被暴风雨掀起的、苦苦挣扎的船舶,而总是使人记起两个男孩在海滩上观看划艇上的水手们拼命地拖曳一纵队洗澡车。
  我的整个童年时代都循规蹈矩,行为良好,很少陷入窘境,除非被我的哥哥引入歧途。维克多是我家的皮大王。在10多岁时,他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问题儿童——这个名称和失足少年的意思差不多——但是在专门机构经过一段时期的纪律约束,他变得好了一些。老大利昂在我们三个人中性格最文静。他是一个健康、淘气、脚踏实地的青年,常常热情洋溢,但决不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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